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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君清氿醒来时,雨还未停。
她心中略有不安。
谢绥抚着她的发说:“阿氿,不会有事的。”
“嗯,传范新来吧。”
君清氿又瞪了眼谢绥,害她今天精神不佳,不好去衙门。
得知一切尚在可控范围内,君清氿才松了一口气。
“殿下,营中上报,刘一心有急事求见殿下。”
君清氿问:“他现在人在何处?”
“尚在军营。”
君清氿颔首:“那就带他过来。”
不久后,刘一心匆忙而入,恭敬行礼后,直截了当道:“殿下,下官见这雨连续不断,心中实在难安。”
君清氿心头忽地一跳,“你是担心荆州?”
“殿下英明。”
段衡见他反应这么快,虽讶异,但更多的是惊喜。
他接着道:“下官不知荆州是否也下着暴雨,不过依过往年月来看,汛期时荆州的确容易发生水患,殿下可否派人……”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有人来禀:“殿下,荆州有急报!”
君清氿和刘一心对视一眼,心中皆升起不祥的预感。
“入内详禀!”
来禀报的是杨守德。
他刚收到荆州送来的信件,信是黄健写的。
“殿下, 黄健来信, 言荆州大雨,恐堤坝有失。”
信从荆州送来尚需时间, 或许黄健写信的时候湖州还没出事,但现在却说不定!
君清氿当机立断:“传本宫急令至荆州,命黄健、方焕尽力稳固堤坝,阻截水患!着严格率领崖州军听其指挥, 务必将河水牢牢拦在河道里!”
“是!”
杨守德立刻领命下去。
君清氿又转向刘一心, 郑重道:“刘知州,你是荆州的父母官,对荆州的情况比任何人都要了解,现在本宫命你即刻赶往荆州, 力保百姓安危, 你可愿意?”
刘一心感动莫名,热泪盈眶。
“属下愿往!”
君清氿又道:“你带上段奎一起。荆州府的驻军目前都听你二人指挥,本宫希望你们能够调动他们共同抵御水患!”
“谨遵殿下令!”
刘一心忍不住落下泪来。
“别担心, 本宫会迅速安排物资运往荆州,有这么多人在,荆州不会有事的。”
君清氿以为他是因担心荆州安危而哭,遂温声安慰道。
却不料,刘一心突然俯身跪地,行稽首大礼。
他不是因荆州而哭,他是因荆州有这样的英主而哭。
荆州经历过那么多磨难,却不曾拥有强有力的后援。
乍然碰上君清氿, 仿佛找到了可以依靠的后盾。
君清氿愣了一下, 随后坦然接受。
刘一心走后,君清氿立刻下达命令。
“征用市面上所有麻袋, 全部运往荆州!”
“纺织厂暂停一切活计, 全力纺制麻袋!”
所有人都动员起来。
这厢,刘一心和段奎冒雨快马赶往荆州。
荆州的河段弯道较多, 常有泥沙淤积, 河床逐年抬高。
但堤坝建设一直跟不上。
连续几日暴雨, 荆州境内的河道水位暴涨, 已经超过警戒线,要是再往上涨, 恐怕就要漫堤了。
一旦有哪一段堤坝不坚固,被水力冲垮, 那等待荆州的,将是一片汪洋。
黄健和方焕这几日忧心如焚。
他们试图向荆州的老百姓征用麻袋、木头之类的用具,用来预防河流决堤,但荆州的老百姓不怎么信任他们,不是很配合。
他们只好向严格求助。
严格心细,他见这雨一直不停,心中也隐有不安。
总不能殿下让他们驻守荆州,到最后交一个洪水泛滥的荆州上去吧?
他便做主道:“我先带人砍些木桩,黄大人既然已经写信送往崖州, 就不必太过担心。”
黄健拱手道谢。
于是,荆州老百姓眼睁睁看着崖州军冒雨砍树。
严格带人将树干劈成一个个木桩, 每个木桩都有一端被削尖。
崖州军沉默的身影在雨幕中显得格外坚韧。
荆州老百姓看着看着,心便揪了起来。
“黄大人他们征用麻袋,是为了防止洪水吧?”
“要不咱们就交上去算了。”
“谁知道到底有没有洪水?要是没有, 咱们交上去的袋子还能拿回来吗?”
对于老百姓来说,一个麻袋也是好东西。
“要是洪水真来了,你到时候连庄稼都没了, 还要什么麻袋?”
“我看这雨下个不停,怕是真会发洪水。”
“要不,咱们就去交了吧?”
“走走走!”
百姓中有明事理的,自然也有顽固不化的。
即便如此,黄健也收到了不少麻袋。
他立刻组织人装上一袋又一袋泥土和砂石,运往堤坝附近。
“大人!大人!”一小吏急忙冒雨赶来,满身泥泞,“三里外的河段快要决堤了!”
黄健一直让人监测河道,这才能得到及时反馈。
他立刻下令:“快去通知严副统领!”
很快,严格带着数百名崖州军赶来,他们带着大量削尖的木桩,再硬生生用肩膀扛起装满泥土和砂石的麻袋,冒着狂风暴雨赶往三里外的河段。
得益于每日艰苦的训练, 士卒们的体力相当不错, 即便负担重物, 也没有拖延进程。
只是, 他们再快, 也快不过汹涌的河水。
尚未走近,便见不远处河堤陡然被冲破一个缺口!
浑浊的河水滚滚而来,若是不及时堵截,这个缺口只会被冲刷得越来越大!
“快!快!”
狂风骤雨中,黄健嘶哑的嗓音传入众人耳中。
崖州军训练有素,立刻不要命地奔赴缺口处。
不少百姓住在河堤附近,见堤坝缺口,河水汹涌而来,顿时吓得四散逃离。
却在昏天黑地中,看到了一群坚定无畏的人。
他们身上绑着绳子,在奔腾的河水中,拼了命地将木桩牢牢钉在决口处。
奔涌的洪水冲刷着他们的身躯,他们却凛然无畏地呼喝着、拼搏着,奋力扔下一袋又一袋泥沙,堆在木桩前面,试图挡住可怕的洪水。
他们不属于荆州,他们的家不在荆州,他们在荆州也没有相熟的亲朋好友。
但他们却用单薄的脊梁,正拼命为荆州挡住灾难。
有人无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