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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潮男赤祀见状,忙低声吩咐两句,让赤千千把赤彪赤小爷带出洞外救治,省的留在洞内,给赤发部丢人现眼。
插曲揭过,老潮男的虢山六部合并攻势,正式开始。
只见他脸色肃然,目光在风青云和他身后,雁翅排开的十一名有伏部御兽勇士身上,缓缓扫过一圈。
而后忽然转身,朝赤发部落祖地方向,跪倒叩拜。语声悲切道:“赤发部列祖列宗在上,后世巫祀小子,赤发十一郎不肖。执掌赤发部一十五年,未能使部落兴旺、族人安居。今外敌来袭,更因十一郎无能之故,致令祖地、族人沦落敌手。此,皆十一郎一人之过,与犹在奋勇抗争的族人们无干。
然而,外敌势大,人命至重。虢山六部有伏部落少族长伏羲,人品贵重、智慧通达、生而勇烈、天庇神佑。实乃率领六部,抵御外敌之唯一人选。为更多保全赤发部族人性命,延续列祖列宗血脉。赤发十一郎于此遥祈历代先祖:自今而后,赤发部全体族人,尊奉伏羲为虢山六部之主。令行则行,令止则止,尽心用命,永无叛悔。历代先祖若有怪责,祈请降罪于赤发十一郎一人。此告,以闻。”
老潮男赤祀祈告完毕,仍不起身,就势趴伏在地,呜呜痛哭失声。
赤发部其余几人受他感染,均忍不住默然拭泪。
白牙部牙祀和族长牙坚面面相觑,他们原以为受大势所迫,六部不得不联合抗敌。然而无论名义上推何人为主,实际主导者必定是实力最强的赤发部。来有伏部结盟,不过是形势需要走个过场。
可看眼下赤祀这做派,绝非虚应故事。伏羲小子究竟有什么了不起?能得赤祀如此推崇尊奉?他二人百思不得其解,一时间频频向风青云打量不已。
就连在场的有伏部众人,也大都相信了赤发部是真心拥戴少族长的。老神棍伏祀不禁暗自嘀咕:“赤祀这老混蛋,咋转性转这么彻底?别是神明施展啥神通,迷了这老小子的心智吧?嗯,应该不至于,伏羲神明还没那么下作。……”
风青云右手食中二指轻揉眉心,心道:“老狐狸你真行!又演是吧?唱念做打俱佳呀,你是!以您老人家的身份,这身本事,还用得着这么费劲?直接吼上一嗓子:‘干不干?不干弄死你全族!’俺还不是要乖乖去给您当傀儡,一句废话都不敢多说?
这么看起来,您老人家是个讲究吃相的。嗯,俺就喜欢讲究人,跟讲究人处事,有商量的余地,还不会轻易被坑。那行吧,俺就配合你,把这场六部合并做真做实。倒要瞧瞧,您老人家要装到啥时候,才会显露真身,不继续装孙子?”
老潮男赤祀哭声渐止,他缓缓起身,朝众人团团拱手道:“虢山大难,时不我与,恳请众位尽弃前嫌,同心协力,共抗强敌。”
众人闻言,纷纷附和之际。他面对着风青云,干脆利落的双膝跪地,行大礼参拜。
风青云心里“咯噔”一下,二话不说,赶紧跪倒对拜。赤发部诸人深感意外,事前赤祀只说要奉伏羲为虢山之主,可没说过还要大礼参拜。但眼前这局面,赤祀都已经跪下了,那咱也别站着啦。
有伏部众人,眼见赤发部诸人皆跪拜少族长,自然也纷纷跪倒在风青云身后。
现场只剩下白牙部牙祀、族长牙坚,和后山母族少族长蟜里希尚且站立。这三位相互瞧瞧,得,别杵着了。太显眼,都跪,那咱也跪吧。
于是,等老潮男赤祀和风青云抬起头来,大溶洞内所有人皆已跪倒在地。
风青云先前,已经打算配合老潮男行事。但万万没想到,他为逼自己上位,竟能这么舍得下老脸。果然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只好抢先开口逊谢道:“后生小子伏羲何幸!能得赤祀如此错爱?以伏羲微薄之力……。”
老潮男赤祀不等风青云把套话说完,抬手作势止住话头。而后默不作声,从怀中掏出五样东西,摆在他和风青云之间的地面上。
风青云定睛看去,却见第一样,乃是巴掌大小的灰白色石镜。就是曾经在赤千千手中,用于远窥敌形的“千里镜符”。
第二样,是半个巴掌大小的翠玉葫芦,其上生有玄奥的淡黄色纹路。
第三样,是拇指粗细,环成一圈,留有缺口的小巧石玦。那石玦上星星点点,几乎有上百块针鼻大小,深浅不同的各色斑点。此外还生有极其细密繁复的纹理,与“传世符器”内部纹理近似。
第四样、第五样,则是两卷尺许宽的兽皮卷。
老潮男赤祀不疾不徐,指着这五样东西,逐一向风青云介绍道:“俺当年离开虢山之前,赤发部还是‘十里小部’,没什么家底。前面这三件‘传世符器’,都是俺从外间带回来的。
第一件‘千里镜符’,赤千千可激发其中的‘千里窥形’法式,远窥敌形;俺可激发其中的‘千里归宗’法式,瞬息回到符器所在之地。
第二件‘岁月葫符’,俺可激发其中‘岁月炼魂’法式,世间生魂无不可炼,乃是对付某类特殊敌人的无上利器。此外,俺还根据这项法式,用诡术模拟出一招‘岁月成葫’,以草木精粹凝聚成副品葫符,可炼魂煅魄七日;
第三件‘无情百纳符’,为传说中不周神山特产宝物。内蕴百寻方圆空间,除有情众生之外,可纳世间一切无情之物。
先祖、天地、神明断绝献祭十五年,异兽凶顽,杀之却徒耗人力,再无其他益处。可惜人不欲捕猎异兽,异兽却不会不食人。赤发部这十五年间,陆陆续续遭遇异兽总计二十一只。这些异兽的尸身,此刻便全部封存在“无情百纳符”中。”
风青云听到此处,双眼一凝,两眉头不禁突突乱跳。但他深吸长气,稳住心神,并未急于接口。
老潮男赤祀将风青云神色尽收眼底。
他笑了笑继续说道:“至于剩下这两卷兽皮。一卷记录着赤发部这些年,验证过确实有效的药草十七种。虽无大用,但对善用药草治疗的老伏祀,多多少少算是个助力。另一卷,则记录着俺当年离开虢山后,所经六合蛮荒其他地域的风土人情。”
他说到这里,又拍了拍手。跪在他身侧的赤发部族长赤百味,也从怀中取出一卷兽皮,交到老潮男赤祀手上。同时朗声禀报:“赤发部目前在此处,有精锐猎手二十四队,每队六人,共一百四十四人;能凑数上阵的准猎手和老猎手二十七队,每队六人,共一百六十二人;‘天巫’一人(赤祀),‘青骨战士’一人(族长赤百味),‘御兽勇士’三人(赤火、赤年、赤百锋),准巫祀二人(赤千千、赤彪重伤),共三百一十二人;沦落于敌手的老幼妇孺,四百五十七人;总计全族七百七十人。
有熊部剩余精锐猎手七人,能凑数上阵的准猎手和老猎手三人,‘部落巫祀’一人(熊祀),老幼妇孺九十三人,全族被俘总计一百零四人;
涂石部剩余精锐猎手三人,能凑数上阵的准猎手和老猎手六人,老幼妇孺一百八十二人,全族被俘总计一百九十一人;
凿齿部剩余精锐猎手十一人,能凑数上阵的准猎手和老猎手十三人,老幼妇孺一百六十五人,全族被俘总计一百八十九人;
以上四部全族,合计一千两百五十四人。俱已一一核实无误,记录清楚。”
老潮男赤祀待赤百味说完,将手中那厚厚一卷兽皮记录,同身前另外两卷兽皮放到一起。双手把这六样东西,向风青云身前一推,道:“这些就是赤发部现下之所有,尽数交予伏羲你掌握裁夺。无你论如何安排处置,俺绝无二话。”
在场众人除风青云、赤百味之外,尽皆神情耸动。谁都未曾料到,赤祀交权投靠,竟会如此彻底,完全没给赤发部留下任何余地。
风青云低头看看身前六件物品,抬起头又打量了老潮男赤祀一眼。随后,把目光转向旁边的白牙部牙祀。
老潮男赤祀会意微笑,扭头向牙祀和族长牙坚沉声道:“事已至此,俺们五部均无异议。白牙部当有定论!”
随着老潮男赤祀这句话,大溶洞中众人目光,尽数往牙祀和牙坚处看去。他二人顿时感觉压力山大,族长牙坚额头上,甚至已经开始冒汗。
只略微沉默片刻,精瘦的小老头牙祀便做出决定。他当即俯身向风青云伏拜道:“白牙部精锐猎手二十九人,能凑数上阵的准猎手和老猎手三十六人,‘部族巫祀’一人(牙祀),‘御兽勇士’一人(族长牙坚),‘准巫祀’一人(牙三三),老幼妇孺一百三十八人,全族总计二百零六人。
自今而后,白牙部全体族人,尊奉伏羲为虢山六部之主。令行则行,令止则止,尽心用命,永无叛悔。”
他身边的族长牙坚似乎张口欲言,却被牙祀伸手在大腿上狠狠拧了一把,便立刻闭嘴,也俯身伏拜下去。
牙祀接着道:“只是白牙部弱小,传续虽久却毫无底蕴,未能准备尊奉伏羲之贺礼。”
风青云笑道:“这却无妨,白牙部归心,便已是最好的贺礼。”
他稍沉继续道:“眼下外敌势大,全凭赤祀与牙祀高瞻远瞩,咱们虢山六部,才能有此刻携手共抗强敌的大好局面。然而,各部传承争斗已久,想要真正拧成一股劲并不容易。
只有如赤祀这般,推诚心,布公道。为抗敌大计,不分你我,一视同仁。方可将六部潜力尽数激发出来,杜绝可能产生的内耗。
既然赤祀如此高风亮节,以心换心。俺也要学上一学,把俺能做些什么,能做到什么程度,如实告知诸位。”
风青云嘴上说得漂亮,心里却感觉自己正在走钢丝。赤祀这老狐狸,玩儿的实在是太绝了!依照他的身份实力,下这么重本钱,所图定然非小。
风青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老潮男赤祀仔细观察过玄羊弩和骨矢。但他马上就把这一点排除,以赤祀的眼界,些许新式武器,顶多也就是觉着有趣罢了。
更可能是他激发出的雾阵法式,或者“白药”、“回生丹”、“御兽勇士羹”之类的消息泄露了。但这些也都好说,总能设法遮掩过去。
他真正害怕的,一是对方在图谋他祖传功法这张底牌。
二更可怕,如果老狐狸并非单纯想把他绑上自家战车,也无明显图谋的话。非要把他推上虢山之主位置的,只会是一种人。那就是令他魂、魄穿越隐生宙的幕后黑手,在虢山伏下的暗子。
所以他决定,一方面要适度展现出能力,尽可能遮掩住真正的底牌;另一方面则要坚辞所谓“虢山之主”名位,以试探老狐狸的底线。
风青云当即让老神棍伏祀,把自家炼制的“玄羊弩”、“提云斩”、“断山刃”、“通灵白犀角”等等,向洞内众人一一展示介绍。随后又公开承认,他在老神棍主持的祭祀仪式上,得到了先祖、天地、神明的福佑。能够用各种药草配伍,结合野兽或异兽的血肉,炼制“白药”、“回生丹”、“御兽勇士羹”。以快速治愈伤病,或提升猎手实力。
除有伏部之外的众人,刚开始都听得目眩神迷,然而越听越觉热血沸腾。伏羲有这等神奇的本事,难怪赤祀要奉他为虢山之主。能够做到这些,那不就是个人形祭坛嘛!
任何一个蛮荒部族之民都明白,祭坛断绝响应之前的部族,和之后的部族,人还是同样那些人,但真正厮杀起来,完全是两回事。
有伏羲在,千里大部又怎样?打就是了!蛮荒之人还有怕死的么?怕的,不过是身死族灭,死的不值罢了!
风青云眼见众人情绪到位,便笑吟吟再次开口道:“以俺所擅长的这些能力,支持咱们虢山六部,与外敌抗争到底不难。
但若非要让俺来作虢山六部之主,则未免有些本末倒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