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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一个月里,k队也是在不断的训练,磨合期看似漫长而无趣,实际上每个人都知道,这段时光反而是最该值得珍惜的平静日子。
今天的训练也已经到了尾声,只剩下最后几个丧尸没有清理干净,桑阳动作凌厉地抬腿一击,在经过医生的稍微点拨之后,她的动作已经比以往变得更加干练,更加招招致命。
但是她的长腿所带起的风还没如预想的一般踢断丧尸的脖子,那丧尸就仿佛被什么大力贯穿一般,后仰着倒了下去,明显的弹道擦着桑阳的脸颊而过,在空气中留下的白色痕迹还清晰可辨,丧尸重重倒在了地上,再也不动了。
桑阳沿着子弹的方向往远处一个非常隐蔽的高台看去,果然在婆娑的树影中勉强看见了狙击镜反射的一点亮光。
宋琪雅揉了揉眼睛,扛着她的枪站起身来,利落的跳下平台走向众人的方向。
桑阳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你还真敢开枪啊,队长。我动作那么快,你刚刚就不担心会打到我吗?”
狙击手的枪还留着射击时产生的余温,肩膀感受到这样温度的宋琪雅笑了笑:
“不会的,我有分寸。”
“不愧是队长,真可靠——”韩锐志一边高举双手伸展放松,一边拉长了声音说道。不仅是宋琪雅,在这几天内所有人的能力都得到了显著提高。这倒不是与之前他们的个人能力对比,而是在配合队友以及对付丧尸这块,每个人都变强了很多。
放在从前,宋琪雅也许还会被队友限制输出,但是现在她已经完全明白了每个人的攻击方式,大有把握在毫厘之间杀敌而不伤人。
今天的实战也到此结束。现在的他们已经是在c区与三代丧尸在作战,比起之前较为原始的一代与二代,三代丧尸明显更加接近人类了,甚至有很大一部分保留了声带可以口出人言。
刚开始来到c区域的时候,遇上过一个能讲话的小女孩,那样凄惨的哭着,却并不能改变她丧尸的身份。看着那样的小孩死在自己手里,每个人都不好受。
这件事情一时成为了k队的阴影,但是更残忍的,是遇上的三代孕妇丧尸。
四代以上能称之为牧人的原因本就是他们是通过生育,而不是从人类进化。他们的起源就在于这些保留了生育功能的三代孕妇能生下四代,然后四代再孕育出五代。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可是,就算知道了,也并不能对自己杀死孕妇这件事做出任何辩解。
那些人形的怪物们哀叫着护住自己的腹部,蜷成一团跪在地上,破损的声带发出嘶哑的鸣叫。
韩锐志曾经清楚的看见一只身为三代的孕妇丧尸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跪下来抬起头看着他。它头发凌乱面容憔悴,从干枯的发间,他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它的眼泪。
但是他无从选择,和它擦身而过的时候,他手里的刀已经割断了它的脖子。
这样的杀戮给每个人都带来了极大的精神压力,人性使的队员们无时不刻不遭到谴责。年纪最小的喳喳不止一次崩溃,整个人无力的在死去的三代丧尸面前嚎啕大哭。
作为队长的宋琪雅劝过她很多次,毕竟不是同族、反正是敌人、这本来就是k队的使命、你早就该做好觉悟、别任性了人类的孩子也被丧尸杀掉了很多不是吗...诸如此类的话全都说遍了,她却依旧难以接受。
喳喳是个被家人抛弃的牧人与人类的混种,自己本来就没被母亲珍惜过,还得在这样的年纪杀死想要宠爱自己孩子孕妇,这对她实在太残酷。
在c区磨练的日子虽然痛苦,但是每个人都知道,如果连杀死三代这种事都不能习惯的话,那么面对着以后和人类社会无比相似的牧人社会,只会更加下不去手。
谁都可以软弱,但是k队不行。
牧人们的生育率很低,所以现在唯一的六代牧人央鸣才会是毫无争议的王。为了让自己的种族延续,增加四代的人口基数,实际上牧人对三代孕妇们采取了一定的保护措施。那些三代孕妇们都接受过能在她们理解能力范围内的训练,若不是感受到了高级代别的气息,她们并不会离开牧人们为她们所划分的一块区域。
解决这个问题的是黎尧。
他在医生的训练之下已经能够控制自己身上的牧人气息,可以收敛成人类,也可以压抑成四代五代的牧人,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六代的基本能力之一。人类们对于六代的资料实在太少了,除了黎尧之外,就只有身在王城的那位。
黎尧的能力基本上就是用自己的牧人气息直接控制或者杀死低代别,不过他的能力相当不稳定,也和精神状态有很大关系,医生每天晚上都会在回到基地之后给他单独做训练,在c区的这些日子,基本上都是黎尧伪装成四代然后引诱一些三代来到k队设置好的一块区域,再一一杀死。
黎尧不仅有着四代气息,本身的气质也很柔和,就算是遇到了保留了一些智商的三代,也从来没人怀疑过他。
他便眼睁睁的看着相信了他的三代们一个个走向k队提前圈好的杀戮区,心里却很奇怪的毫无波澜。
明明丧尸是自己的同族,就算是作为人类也该有点同理心。
可是,就是毫无波澜啊。
他有时候甚至想着,就算是宋琪雅他们某天死去,他大概也不会有什么波动吧。
毕竟是别人的事,是别的世界的事,自己身为一个过客,干嘛要在意他们呢。
黎尧恍惚间保持着这样的想法,和k队的其他成员倒是相处的越来越好了。偶尔照镜子的时候,黎尧都会被镜里人陌生的气质吓一跳,同时又觉得有些熟悉。
是...谁呢,有个人也似乎拥有着这种从骨子里的冷淡感。
算了,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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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k队最后一次回到基地,这顿饭之后,众人会一一去做适合自己的调整,明早集结之后,他们即将踏上不成功便成仁的旅程。
餐桌上喳喳咬着叉子,盯着餐盘中的肉想到了一个重要问题:
“如果我们不回来的话,谁给我们准备这些好吃的?工作人员也不会和我们去啊?”
但是毕竟是留在基地的最后一餐,在这样的严肃气氛中她没敢把这话问出口。
真的很喜欢基地的饭菜啊...如果真的回不来的话,最遗憾的事情大概就是这个了吧。
她沮丧的垂下了头,尽力吃下更多的肉。
之前k队倒也会在丧尸的生活区域小住,连续训练一阵子,那个时候都是带着干粮过去的,总不能这次也带干粮过去吧——
毕竟是期限未知的战争。
韩锐志用手托着头,状似自然的将自己的脑袋调整成面向桑阳的方向,然后不露痕迹地看着她,这样的话,就算是对方突然和自己对上视线,也能很自然很迅速的转移到别的地方去。
能在这样的末世找到一个合自己胃口的女孩子,很不容易,又是每天出生入死的战友身份,从一开始韩锐志就意识到,喜欢上她只是时间问题。
但这又如何呢,作为k队的成员、背负着这样大使命的人,不用任何人来提醒,他也知道表白之类的事是不可能做到的。
倒不是自己不敢,是因为,个人的感情和k队的目标一比,实在太渺小太不值得一提了。就算是放在心里想一想,都好像是对自己军人身份的玷污。
桑阳虽然是个个性直率的女孩子,但是细看的话,面容其实算得上精致,尤其是小小圆圆的鼻头,比起干练的马尾,一定是蓬松可爱的短发更适合她吧。
他就这样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孩子,想着这些有的没的。
宋琪雅没什么心思吃饭,饭菜嚼在嘴里索然无味,在这种关键的时候,她根本吃不下去,满脑子都是接下来该施行怎样的计划。上面的领导已经和她谈过话,明面上没给什么压力只是以为鼓舞,但是这样的期待却是韩琪雅最怕的。
从小时候就是,保持着兢兢战战的谨慎态度生怕大人对自己失望、怕失了大小姐的风度、怕自己成为受人尊重的富商父亲的败笔。当时京城的上流圈子里她是出了名的高冷名媛,圈子里叛逆者也不是没有,她记得谁谁谁家的小谁,小学时候还做过同桌的一个小女孩子,去剃了个光头搞什么独身主义,一时间圈子里无人不将她当作谈资。
她并不羡慕那样的人生,在宋琪雅心里,那确实是该受人耻笑的事情。什么身份的人做什么身份的事,每个人都是集体的成员,若是每个人都像小谁一样只顾自己的心意自私的活下去,这社会还要怎么往前进呢。
这样的想法一直到她接受冷冻手术、解冻并适应了现在的末日社会,都一直保持着。上级很清楚她严谨的个性,她也确实很适合做个队长。
她非常能约束自己,思想也端正纯洁,是难得的人才,同时对组织尽心尽力,如果不是这样的时代,她一定是个能有大作为的人吧。
明天每个人要怎么行动,要用什么方式鼓舞下属...她满怀心事的用完了这顿晚餐。
晚餐结束之后,医生依旧带着黎尧来到位于深层地下的研究室进行精神训练。
前一阵子的训练一直都着重于黎尧对自己能力的细微控制,比如说具体的操纵下代别丧尸做具体的什么事情,在黎尧熟练了不少之后就开始训练他对精神状态的控制,好在c区的训练让黎尧产生了消极感,这一阶段的训练倒是出乎意料的顺利。
医生和他一起来到了装着特殊材料的密室之内,手中拿着的是记录他数据的平板。
医生推了推眼镜:“我本来以为这段你会表现的不好,所以预留了很多训练时间,但是现在看来已经不需要了。你是怎么做到控制自己情绪的?”
虽然已经习惯了呆在这个密闭的实验空间里,但是和医生同处一室,还是有些别扭。实验室除了他们之外,还摆放着一些架子,上面放着很精巧的玻璃制品,玻璃中都真空密封着一小块丧尸的身体组织,这是用来检测黎尧精神状态的简单设备,一旦黎尧的情绪波动过大,就能从玻璃制品的状态上反映出来。
以前医生会用语言刺激黎尧,引诱他的情绪波动,大概今天也会是这样的训练吧。黎尧感到有些索然无味,拉扯着自己脖子上的项圈,连着项圈的那条绳索,一直都在医生手中紧握着。
“我也不是很清楚。”
“因为你觉得你和任何人都没建立起联系吗?”
“大概吧。”黎尧平淡地回答,房间里的玻璃制品们也毫无动静。
“那我呢?k队里,我们相处的时间是最久的。”
黎尧终于抬起了眼看着医生,今天的医生会说出这种话已经算得上是奇怪。话说的倒是没错,医生不仅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上认识的第一个人,同时也是和他相处最久的人。
不过医生和他关丝毫称不上亲密,先不说他不是什么喜欢主动的人,医生这个人也是非常难以接近的性格,平日里不是公事公办就是高深莫测,呆在一起也不会拘束——因为他活像是个机器一样,并不显露个人感情。
而今天有些不同,总觉得医生有哪里表现得不一样了。
大概是稍微表现出了作为人的一面。
这算什么,新的测试方式?
黎尧冷静的告诉自己不要□□扰,保持着面对测试所该具备的平静心态。
“作为实验者与实验品的联系,当然是有的。”黎尧这样回答道。
医生稍稍低下了头,隐藏在反光镜片之后的双眼不知道正在闪烁着怎样的情绪。
“你大概丝毫不了解我。我这个人,是个疯子,有时候明明一件事情都按照计划的完成到百分之九十九了,却总是在这个时候忍不住想毁掉它。”
“...为什么要毁掉。”
“因为我不愿意。一开始的时候我没什么感觉,但是渐渐的我发现我不愿意。”医生将手指插.进自己的发间,将一头顺滑的白发向后撩去,露出光洁好看的额头,“当时我的不愿意并没到能让我放弃这件事的程度,不过随着这件事的完成度越来越高,我也越来越不愿意。理智把感情压抑到了极点,挺难受的。”
黎尧简直难得能听见医生说出这么多的话,也有些好奇:
“所以最后爆发了?”
“没。每次都是一边难受着一边看着定好的结局出现。”
“就...没有忍不住的时候?”
“没。因为我太理智了,我甚至会允许我自己在最后关头做出一些不影响大局的任性,好借此宽慰一下自己的*。”
“...我没明白。已经任性的时候,又怎么能刹的住车?”
“因为我自己在很早以前就会料到自己未来要失控,所以准备好了最后的措施。这样的话即使未来的我闹的再过分,一切也会...向着既定的方向发展。”
明明是在说自己的事情,医生的说话方式还是一如既往的客观冷静,句句陈述。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黎尧想了想,回答道:“那样的话,不会觉得自己太可怜了吗,”
“为什么要压抑自己到这种——”
医生毫无预兆的抱住了黎尧。
静静摆放着的精细的玻璃制品突然有一个,产生出了细小裂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