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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多大的人事儿,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女子伤了父子和气值得么?”一声娇啼打破了场上的僵持不下,容墨眉头一皱,开口是何人已是了然。
兰嫔袅袅婷婷地靠近龙座,红唇微开微合间,几近娇憨着摇着楚容天的胳膊,低头露出羞涩的一笑。
容墨感到自己的鸡皮疙瘩瞬间浮起,又簌簌般落了一地。
兰嫔那明艳的小脸在扫到楚容天脸上似有浮起的怒意,转而含娇细语道:“臣妾斗胆为太子殿下说个情,这人哪都有情难自禁的时候,太子也是人,自然也会犯是人都会犯的错误,皇上也无需过多责备,至于那位姑娘和孩子,若不能入皇上的眼,大可驱逐出营便是,至于孩子,皇室血脉自然不能混淆,唯有滴血验亲方得一试。若是太子的,便留;若不是的,那女子和孩子全凭皇上处置,臣妾想太子殿下也不会有此异议!”
兰嫔盈盈欲滴的水目里满是沮丧,让人忍不住想要怜惜, 那声音亦是娇柔悦耳,入耳即化。
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这女人两面三刀的本事倒是不小,句句落在刃上,已然事情没了回旋的余地……容墨暗自一叹,眸光变得幽深无垠起来。
“哼,什么滴血认亲,兰嫔这是对本太子有所怀疑么?”楚逸冷哼一声,袖中的手指却是微微紧了紧,内心自然是溢满了不安。开什么玩笑,这一滴血认亲,颜歌还不完蛋?就知道这女人没安好心,专出这种存心整他的馊主意。
太子此言一出,兰嫔笑容瞬时一僵,尴尬不已,她不着痕迹地将眼神投向座上的皇帝,似有几分幽怨。
“朕觉得爱妃的主意甚好,徐公公,还不去将那女人与小孩带了上来!”楚容天敛了敛姿容,望了眼倨傲无礼的太子,冷冷沉声。
“皇上,眼下夜宴未尽,依奴才之见……”
“哦?什么时候徐公公也这般瞻前顾后,胆小怕事了?”
楚容天语气骤然一抬,惊得徐公公微微一颤,陡生惶措。他心心念念为的都是皇上和太子的和睦,平日哪怕同皇上偶有意见不合,也未至今日如此这般。皇上的心思向来难以琢磨,可太子的模样显然也是不情不愿,而他想的却是如何在事情闹大之前鸣金收兵,当然,这只是他个人的意愿而已。
君心难测,对于太子,他亦是爱莫能助了……徐公公躬身退下时不免暗叹。
容墨本在看似气定神闲地独饮着玉酒,在楚容天欣然应允的一刹那,他手上的玉盏微微一颤,琼浆几欲倾洒而出。
这滴血验亲,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进行的,本来挺简单的一件事,被太子这么一弄,竟然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这人哪,总是容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对上楚逸投来的近乎求救的目光,容墨唯以一抹苦笑置之。
沐颜歌是在一堆嘈乱声中被人架出了营帐,前来自称是徐公公的人只要求她带上娃娃跟他走一趟。
临走之前,那名皇上身边当值的太监用一种近乎同情的眼光看了她一眼,那无声的眼神仿佛在善意地提醒她:姑娘,大祸临头,祝你好运吧!
走出帐门,一阵凉风袭来,沐颜歌不由瑟缩了一下,她奇怪自己这会竟会如此地平静,这般逆来顺受都有些不像她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沐颜歌望了一眼夜空高高悬起的明月,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在沐颜歌抱着孩子走入校场的那一刻,场内顿时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齐齐地落在了沐颜歌身上。靠,这是‘批斗大会’么?明明是一场问话,怎么倒让她走出了视死如归的感觉。
沐颜歌的身子微微有些僵硬了,想要保持先前的步履从容似乎也是不可能了。
一时间,惊诧的,探究的,漠然的,各种复杂的眸光纷纷落于她身,夹杂着纷繁错乱的窃窃私语声,令沐颜歌呼吸骤紧,手心已是薄汗微微。
这是什么情况?不就是和郡主吵了一架么,后果有这么严重?沐颜歌俨然被这诡异紧张的氛围给惊了惊,心底猛然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
“皇上,老奴把人给带来了……”徐公公低声回禀,不忘朝沐颜歌使了个眼色。
“民女沐颜歌见过皇上,皇上圣安!”沐颜歌倒也还机灵,低头敛眉盈盈上前,行了一个跪拜大礼。 这场景在电视上屡见不鲜了,自然是难不倒她。
“抬起头来……”清冷威严的声音在沐颜歌头上响起,沐颜歌抬眸,对上一双探究的眼眸。
一袭耀眼的明黄上方是一张瘦削冷峻的脸,轮廓深邃,长眉斜飞,鹰目如钩,眼神锋芒锐利,不怒自威,竟让沐颜歌没来由地生出一种惶措。
楚容天看着眼前这张并不惹眼的脸,眉头皱了皱,似乎有些微微的失望。
这女子的长相,清丽有余,美艳不足,到底是哪里吸引了逸儿呢?楚容天心里闪过一丝惑然。
“你叫沐颜歌?何方人氏?” 楚容天目光炯炯,拢眉问道。
哪里的人?沐颜歌的脑袋极速飞转着,想着该如何作答才是。
沐颜歌偷瞄了一眼案席间黑压压的人头,总算在逮到了正襟危坐的容墨,还有容墨身边那个面色不佳的楚逸。
两人均是没有朝她看过来,自然是接收不到她的求助信号。他奶奶的,这两人是甚么意思,把自己带进狼窝就想撂手不干了么?沐颜歌莫名地腾起一股子的火气,显然是对那两人对她不负责任的态度极度不满。
“姑娘,皇上问你话呢!”一道尖细的嗓音将沐颜歌游离地思绪陡然拉回,寄希望于别人永远是最愚蠢的行为,她定了定心神,迎上南凉皇帝意味不明的目光。
“民女原是凉国人,自小和父母走失辗转流落到了东华……”沐颜歌言辞间尽量谨慎得体,唯恐有任何纰漏。
楚容天神色微怔,瞳孔变得幽深无垠起来,像是在细细考究一件可供玩赏的物品。
天子奇怪莫名的举动尽落入他人之眼,眼下的气氛,如同沐颜歌此会的脸色,皆是尴尬莫名。
这眼神,太过犀利,竟让沐颜歌有如针芒在背。她脸上是有花么?还是她长得太迥异?她腿都跪麻了,怎么还不让她起来?
“起来吧……”良久,那人淡淡开口。
沐颜歌如蒙大赦,起身还没站稳,却被紧随其后的问话弄得是当场呆若木鸡。
“和太子是什么时候好上的?这孩子是谁的?”楚容天的声音泛着幽幽的冷意,裹着呼呼的夜风,显得急迫而逼人。
沐颜歌当然不是被这位阴戾易怒的皇帝给吓到了,而是被这话的内容给惊得眼珠子要掉出来了。
她和太子?这是哪跟哪?沐颜歌将惊疑的目光再次投向楚逸,却见那家伙神情讪讪,一脸无辜且欠揍的模样,她当即恍然,自己还一直纳闷着怎么会被莫名奇妙给押走受审,竟然是被楚逸这蠢货给坑了!
沐颜歌的眼神有如刀剐,恨不得将楚逸当场给大卸八块,情急之下,只得连口否认,“民女和太子只是萍水相逢,这孩子同殿下无关……”
一语即出,引得座下私语纷纷,大伙儿像是松了口气般,似乎在为太子感到庆幸。毕竟,以眼前这女子的出身与容貌,与高高在上的太子也难以匹配了。
楚容天的目光在太子和沐颜歌之间来回扫视后, 陡然一笑,笑声乖戾而莫测,“口说无凭,滴血为证……若是太子的,朕自然会将小孩留下,若不是的,你同小孩均是难逃一死,朕生平最厌恶水性扬花的女人……”
什么?沐颜歌当即差点跳了起来,搞错没有,她自己的娃娃,为何要跟太子去搞个什么鬼“滴血验亲”,先且不说这个东西有没有科学依据,凭何不是太子的,她和娃娃就一定得死,这是什么狗屁逻辑?未免太蛮横无理加荒诞残暴了吧!
“皇上,民女自己的孩子,生死为何要由旁人来定,民女一没作奸犯科,二没杀人放火,皇上有什么理由要杀我们呢?难道只是因为和太子殿下吃过一顿饭,说过几句话,就要死于非命?这未免太残暴可笑了吧!”沐颜歌索性放手一搏,言辞几近失控与激烈。横也是死,竖也是死,但总不能不明不白去死。
“大胆刁民,竟敢对皇上出言不逊!”徐公公一声呵斥,亦是对眼前女子危险举动的制止。
“你言下之意,是说朕是暴君?” 楚容天声音骤冷,反唇相问。
此会沐颜歌已是心下窒闷,背脊微凉。跟这种专制下的君主还有什么道理可言呢?再说下去,亦是对牛弹琴!
“民女只是就事论事,绝无忤逆皇上之意……况且,这个‘滴血认亲’本就没什么科学依据,皇上想以不足以为信的东西轻易定一个人的生死,未免太没有说服力了吧!”沐颜歌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平静,她只是跟着感觉在走,总试着想抓住力挽狂澜的最后一现生机。
“哦?科学依据?说服力?倒是个新鲜少闻的词,沐姑娘还真是巧舌如簧,倒让朕小觑了。不过,朕的旨意就是天,做臣民的不服也得服!” 楚容天朗声大笑,听之却是冰凉彻骨。那笑声在黑夜中显得阴冷逼人,竟让沐颜歌出一丝透骨的凉意,不由瑟缩了几下。
“怎么,无话可说了?来人,将这小孩抱过来取上一滴血,再与太子的融于水中一试真假!”不等沐颜歌开口,楚容天已是下令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