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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回到军营已是半个时辰之后,小家伙饿得呜啦呜拉,沐颜歌只得败兴而归。
“本太子又得老老实实呆回‘鸟笼’里去了……”楚逸耸耸肩,一阵唉声叹气。
“那就改日再见喽!”沐颜歌微微一笑,挥手话别。
楚逸前脚刚走,后脚就闪出一位“不速之客”。
沐颜歌望着眼前满腔嫉火的明艳女子,头皮一阵发麻。这该如何是好?这种女人不好惹,那‘玉狐狸’早就提醒过自己了,她今日之举无疑是往枪口上撞,也怨不得人家姑娘。
“瞧姑娘满面春风的,这是去了哪里呢?”连绮月恨恨地小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拦住了想要即刻闪人的沐颜歌。
这躲也不是办法,迎难而上兴许还有一线生机。沐颜歌略显尴尬地朝连绮月笑了笑,不吭不卑地答道:“回郡主,民女见今个天气好,带娃娃出去透透气!”
沐颜歌嘴上如是说,心里却在嘀咕,老娘干什么去了,还用得着跟你汇报么?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忍,忍,忍……
“大胆刁民,你当南凉军营是什么地方,是你可以随随便便进出的么?”连绮月怒声斥责,蹬鼻子就上眼的功力倒是一点也不用怀疑。
“刁民也是民,郡主若觉得民女碍眼,那就赶紧放民女回屋吧!”沐颜歌望了眼身后哼哼唧唧的小家伙,已然没了和这女人耗下去的耐心。不就是和太子一同瞎逛了会么?有必要这样兴师问罪么?这还没结婚就如此“专制”,这楚逸往后的日子真是不敢想象……
“你……”,连绮月显然被沐颜歌不肯半分示弱的气焰所震,不由玉手横指,杏目怒瞪。
“我什么我,民女好歹也是太子的客人,郡主这会究竟是哪什么身份在教训人呢?魏国公府的郡主?还是未来的太子妃呢?”沐颜歌反唇相讥,亦是毫无惧色。
“你都知道本郡主是太子未过门的妻子,还敢去勾引他?”沐颜歌轻曼的态度无疑是火上浇油,连绮月秀眉微耸,脸上浮起一丝不悦,随后看了一眼沐颜歌,冷哼一声。
勾引?沐颜歌差点笑出声来,这一起吃个饭聊会天就叫勾引?那容墨之前都强吻她了,她是不是就可以要求那狐狸八抬大轿地把自己娶回家?咦,她怎么莫名其妙地想到那家伙了?
“民女听不懂郡主在说什么,如果郡主非要纠结于民女方才去了哪里干了什么,大可直接去找太子殿下,因为是他带民女出营的!”沐颜歌不想与这女人多费唇舌,直接搬出楚逸,想一走了之,却被眼疾手快的连绮月拦下。
“你这个妖女,从小到大,可没人敢跟本郡主抢东西!”连绮月那双颊因怒气染上一抹红晕,倒也几分动人。
沐颜歌推开她的手指,转即而笑,“从小到大,我就喜欢跟人抢东西!”
“你,你不要脸!”那少女一甩衣袖,气得直跺脚。
两人伫立于营场中央,大眼瞪小眼般相峙不下,围观的士兵也越来越多,大家都十分好奇究竟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带娃女人,竟然敢跟绮月郡主叫嚣着干仗!
“哼,给本郡主走着瞧!”兴许是眼睛瞪得酸涩难忍,连绮月朝沐颜歌横飞一眼后,黑着脸拂袖离去。
跑了?告状去了?沐颜歌呆怔了好一会儿,这才意识到事情变得有些不妙起来。
沐颜歌无视那些看好戏的目光,自顾低头地往营帐走去,心里难免一阵懊恼,貌似她闯祸了,哎,自己这一逞口舌之快的毛病啥时候能改,本不想与那女人一般见识,就是看不惯她那股蛮横无理的劲儿……
沐颜歌忐忑不安地在营帐里度过了漫长的一个下午,还好坏事没有如期的发生,但沐颜歌一颗悬着的心并未就此放下,她知道这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身旁的小家伙睡得真香,还是小孩好,永远都不用为任何一件即将到来的事情担忧。沐颜歌没有去找容墨,她犯的这种低级错误只会在某人那里换来一阵无情的奚落与谩骂。
容墨在窗前负手而立,眸光怔怔地望着营帐外不远处的小山坡,像是陷入某种沉思。
那些不知名的野花在战事初起之时还铺锦堆绣,花开遍地。不想深秋一来临,便都纷纷悄无声息地谢了花蕊。虽说见惯了花开花败,也深知花期已过,亦是它的宿命所归,却仍不免有些感伤。或许,美好的东西都是不能长久的。
一如这世间之事,看起来是一派光风霁月,可世事如棋,风云变幻,未来谁能左右?然而,越是难以企及,人就越偏执癫狂地去追逐。
凉风四起,吹得他袖袂微荡,风满袖襟稍觉清冷。
他拢了拢衣袍,抬步至案桌前,点燃了桌角的灯。
昏黄的亮光将他清淡的玉颜映出几分柔美,静静的房间里只有他翻阅书卷的声音,连贯,沉稳,不疾不徐...
如墨的青丝散落在他皓腕凝霜的臂间,修长有致的手指滑过泛着墨香的卷纸,落落余晖里,像是被时光凝固的一幅墨卷,淡雅而绝世。
玉敏进屋的瞬间,看到的便是容墨静然读书的画面,竟让她不忍扰乱这份宁静。
“还要站多久?”
就在她犹豫徘徊时,容墨忽然开口,抬眸莞尔。
“公子,沐姑娘她...”玉敏一阵犹疑,终于还是开了口。
“她怎么了?”容墨抬起一张容光绯浅地脸,眉头亦是微微皱了皱,那女人一上午不见了人影,定是又闯祸了。
“沐姑娘在营场前和绮月郡主吵了一架,郡主哭着跑来了,想是去了皇上的营帐……”玉敏方才在来的路上便听到几名士兵窃窃私语,一打听才知道沐姑娘竟惹下了这种事端。这沐姑娘也是,公子好心收留她本就有违军规,她偏偏还不老老实实呆在屋里,反倒拖过娃娃四处招摇。要知道,女人现身军营本就十分惹眼,何况还带着一个小孩……
“这女人,就会惹是生非……” 容墨风神秀彻的玉颜微微笼上了一层清霜,唇齿间挤出了一句。看来他的话那女人是当耳边风了,真是不尝点苦头就不长记性。
“公子,你看这……”
“这事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就看今晚了……”
“今晚?”玉敏耸眉,似有不解。
“今个是七夕,你忘了?方才徐公公来过了,晚上要在校场设宴,郡主这么一闹,这女人只怕是想藏也藏不住了……”容墨合起手中的书卷,微微一叹。
“公子是在担心什么?这沐姑娘不是太子带进军营的么?到时皇上若问起,公子照实了说就是,皇上也不会拿太子如何的!”玉敏见容墨的脸色几分沉郁,心里闪过一丝黯然。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位姑娘竟能如此轻易牵动公子的情绪了?
她记忆中的公子,应该是平日里青灯黄卷间阅尽天下事的素淡雅逸,是和南凉皇帝御花园里对弈棋局时的洒脱超然,是几年前在德光殿舌战群儒的惊艳风华,是天塌地陷亦不变色的冷静淡然。
玉敏一想时起很多,但独独公子不该如此。他从始至终都是清透婉约,荣辱不惊的,可是自从那位姑娘出现后...
“关键是那孩子,孩子身份不明,若是有心之人在这上面大做文章,依皇上的性子,只怕是宁肯错杀,也不会让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与小孩坏了太子的声名!”容墨淡淡开口,声音亦是随之清冷了几分。
“那公子的意思是……”玉敏不敢接着往后说下去,公子的意思很明确,这事情闹大了,沐姑娘与孩子都会性命不保,这可如何是好?
“晚上再见机行事吧,但愿是我多虑了……那女人在隔壁么?我过去一躺……”容墨见玉敏点点头,便起身出了营帐。
沐颜歌百无聊赖地躺在榻上一动不动盯着帐顶发呆,直到眼前出现了一张不甚愉悦的脸。
“一声不响地,想扮鬼吓人啊!”沐颜歌拍了拍胸脯,白了一眼那张欠费的脸。
“若能把你吓死自然是最好,就怕吓得半死不活,到处装疯卖傻!”容墨冷冷瞅了一眼沐颜歌,他是来兴师问罪的,脸色自然好不到哪儿去。
沐颜歌被那眼神瞅得心里有些发慌,这家伙肯定是在哪里吃了闭门羹,把火气都憋到她这里撒了,看她好欺负么?
“有事快说,有屁快放,这里不欢迎你!”沐颜歌不耐烦地挥挥手,直接赶人。她若愿意留一个火药桶在此,那她就是真傻。
“我只是来警告你一句,在大军出发之前,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呆在这营帐里,哪里也不要去,若是再惹出什么事,神仙也救不了你!”某人恶狠狠地扔下一句,扬长而去。
这是什么意思?兴师问罪加严重警告?沐颜歌吐了吐舌头,心想这家伙消息来得还真快,果然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就在沐颜歌暗自嘀咕之际,那人忽然回头望了她一眼,幽黑的瞳仁深邃得似要把一切都吞没其中一般,他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
真是怪人一个!沐颜歌朝某人的背影扮了一个大大的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