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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我一命?”古越怒极反笑,“你不是白日梦做多了罢。”
救他的是谁,他从来都心知肚明。
沈念远也冷笑一声,是对男人的自信的嘲讽,“白日梦?只怕自欺欺人的是你自己吧,你以为一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公子为何会突发好心去救你?那日若不是我思绪混乱,一时怜悯将你从墙垣下拖回屋里,只怕就凭你那副比乞丐还要肮脏三分的样子,早不知道被野狗豺狼吞下几次,尸骨无存或是被封府家仆发现,乱棍打死丢进乱葬岗去了。”
他没有说,其实那日他本是动了贪心。
封择的步步紧逼让他一时无法估计太多,遇见墙垣之下满身血污的时候,他是下意识想要避开的。可又是古越腰间挂着的钱袋让他心念一动,只觉得如果自己有了这些银钱,那无论封择再如何动作,让他心生怨怼也好,欢喜也罢,那自己都是底气十足的,他大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拿着这些钱带着沈老爹离开,以维护自己那比米粒还要小上几分的自尊。
可笑的自尊。
沈念远一边保持着自己的这般故作清高的惺惺姿态,又不妨对当时满身血污的古越产生出几分愧疚。他救他,是看在他的凭空出现给了自己一份面对封择时,可以拥有自我选择的退路,也是替那个私自昧下银钱的自己的赎罪。
从来都自以为自己是个有良心的人,可到头来,良心怕是只有三分,剩下的七分永远是自私自利。
怪不得他不喜欢我。
沈念远嘴角嘲讽时弯起的弧度淡了些,看着古越的眸子透出几分薄凉来,“若还是不信,你大可以随我回屋一趟,那日我救下你之后从你身上解下的钱袋还被我收在房里。你不是大将军吗,那大将军身上的钱袋,只怕也是跟常人有所不同的吧。我记得……那个钱袋上的绣纹,却是跟你受伤时的身上穿的那身衣服是一样的。那套衣服,你后来是见过的吧?”
古越眼神一凛。
他见过。
那身印满了血污的玄服,还有暗刻着的绣纹。
他的青年曾满含希冀的拿给他看,只是想让他能回想起一些失去的记忆。
“怎么,不过是个钱袋,就不敢看了?”
沈念远双目微眯,细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盖住了眼底的莫测神色。
古越脊背绷直了三分,他面向沈念远,紧皱的眉峰如一段高耸的山峦,“有何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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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上瞒下,你们还有什么不敢的?”
“哐啷”一声是瓷器碎裂的声音,一套上好的瓷器被一阵臂风扫到地上,四散成大的小的瓷片,细碎的齑粉飘飘散散落在铺了一层软毯的脚下。大概是怒道极致,反而没了太多表情,封择狭长的凤眸里像是如同结了万年寒冰,在如何狂风暴雨,也剜不碎,凿不开一块冻结的冰面。
管事“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嘴唇紧抿。亦柳跪在他的身后,只低低垂着头,红了眼眶。
封择从小榻上站起,俯视着两个人,“一个是府上的大管事,一个是爷院子里的贴身大丫头。前院里的事,若不是爷问起来,只怕……这辈子都要被你们瞒在鼓里了。很好,你们真是让爷……欣慰。”
他的语气轻飘飘的,落在管事与亦柳的心上,却宛如凌迟刀割一般。
走到管事身边,封择停下来,只问,“管事在封府几年了?”
“回公子,……二十年了。”管事脸上的胖肉一颤,咬着牙根道。
“二十年……亦柳你呢?”唏嘘一声,封择越过管事,目光放在亦柳身上,不待她回答,封择便自言自语道,“爷依稀记得,你是爷的父亲在爷五岁那年带回来的……如今一算……也有十二年了。”
“公子……”亦柳哽咽一声,心底倏尔一慌,猛地抬起头来,便看到那张总是含笑如风的清俊面目上,多了一丝自己看不懂的悲戚。
“爷的府上,如今怕是留不了你们了。”
“公子!!!”
不给管事与亦柳一丝一毫的解释,封择喊小厮将这两个势要长跪的人硬压这拖出了屋门。屋外,亦柳哭求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响着,封择愣愣的站在屋里,脸上如寒冰般的怒意竟是再也坚持不住一般,渐渐化为颓唐与无奈……
“公子,他们已经被带下去了,是直接赶出府去,还是找人……”胖管事下了台,府上的庶务自然就成了副管事的囊中之物。这副管事向来油头滑脑,是个倒墙角的好手,这会儿已经凑到了封择的屋外,隔着门小心翼翼,搓着手问道。
封择平日里最是不喜欢这种人,但此时却只皱皱眉,“既然犯了欺瞒主上的罪,府上自然是留不下他们了,不过爷一向主张功过分明,看在他们以前伺候爷还算尽心的份上,便将他们的卖身契还给他们,一人五百两放出府去,让他们出了天水镇,自谋生路便好。”
闻言,副管事浑身一僵,随后谄笑道,“公子真是观音菩萨转世,想来亦柳姑娘跟前管事若是知道,怕是要对公子感激涕零,只悔不当初自己一时鬼迷心窍犯下这等大错。”
“悔不当初又如何?”封择隔着一扇门,忍不住在嘴角弯起一个无奈的苦笑。
那两人,就算再如何后悔,再来一次,他们怕是还会如此罢。
封择不傻,甚至因为有着原剧情这一大利器,他清楚的明白亦柳与管事两人对原身的忠心,便是在最后封家家道中落,被饥荒的流民们欺进府中的时候,这两人仍旧忠心耿耿的守在原身身边……
而轮到他这一世,这两人更是在古越暴露身份的第一时刻,选择将消息隐瞒。封择心里跟明镜一般,不需要太多的思考便明白,两人这般做法并不是因着奴大欺主,恰恰相反,他们是为了护主。
如今朝中皇帝正值壮年,朝中并无储君,而皇子们也年龄渐长,都自觉有可能胜任未来的某个至高位置。皇室中的争斗愈演愈烈,甚至有浮出水面撕破脸的姿态。而那个撕破脸的导火索,便是朝中大将军班师回朝中途遇袭的无故失踪案。
世人皆知,古大将军手握朝中过半兵权,而皇帝又有意将十二皇子赐婚与古越,十二皇子身为双儿却与四皇子是同胞兄弟,两人感情深厚。一旦古越与十一皇子事成,那古大将军便与那四皇子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偌大的兵权也将会成为四皇子争权夺位时最坚实的后盾……
这种局面是其他皇子最不想看到的。
他们一定会出手阻止。
想到市井之间被传的沸沸扬扬关于十一皇子不愿下嫁古越的传闻,封择双眼微眯,却又不知是哪位皇子的计谋了,只是这出计谋到底是落了下成,一个不好招来皇帝的不悦不说,只怕与之而来的便是忌惮。
正因时政敏感,处在旋涡中心的古越便是那最烫手的山芋,便是被任何人碰一下,都能灼烫手心,若是接触的深了,只怕更会被烫下一层皮肉,连筋带骨。
管事与亦柳的对古越身份隐瞒,正是怕古越身份被发现后,会有外人拿这一点做文章。若是上面的人不计较便罢,若是真计较起来,那管事与亦柳大可替他抗下一切,而自己顶了天便是个仆役调/教不当的罪责,一条不知者无罪便能替自己摘干净个七八分。
也正是如此明了两人的思量,封择才会对他们的所作所为更加心生不忍。他不忍两人冒着欺主的罪名,替他瞒下真相,却也不忍心,让这两人经历到比上一世或许更加惨烈的结局。
他对两人说“留不了”而不是“留不下”,他怀着私心真切地希望两人自此能离开这场尚不知结局如何的旋涡,从今往后海阔天高。
好像有点煽情了。
封择没形象的搓了搓自己的鼻头,按耐下鼻头莫名的酸意。从心里讲,从他接受主神大人的任务穿越多个世界以来,自己这还是第一次对于除了那人以外的人和事产生多余的感情,这种感觉很新奇,不是喜欢,不是爱情,却也让他心头偶有熨烫与不舍。
摸了一把桌角,喊过屋外战战兢兢的下仆将屋内四碎的瓷片收拾干净,封择重新坐在窗棂旁,望着渐暗的天际,缓缓出起了神……
原身纷纷杂杂的记忆掺杂着自己酸甜喜乐的回忆,一如行云流水,走马观花。
他好像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也没想。
“公子,小的听了您的吩咐将那两人一人给了五百纹银,只是他们赖在府门外不走,于是奴才擅作主张,给他们雇了辆马车,送两人出镇去了……”副管事小心翼翼地看向封择。
封择点头,“做的不错。”犹疑一下,又道,“既然府上没了管事,那你先暂时代为管理那些庶务吧,爷看着那些东西头疼。”这副管事虽油滑了些,但向来会给自己留退路。只要油水足,积威甚,不怕这人不给自己好好办事。
副管事闻言,眼内精光一闪,“小的定不复公子厚爱!只不过小的还有一事,不值当讲不当讲……”
封择没想到这人有多一事,只问,“何事?”
副管事搓搓手,眼里的兴奋藏得极好,他只慢慢说,“刚刚小的去办事的路上,恰好见有两个仆役在后花园里交头接耳,奴才以为两人之间有所龌龊,便出声盘问两人一二……不想两人其实是看到了后院的沈公子与公子您身边的近侍走的极近,之后又看到两人一同进了后院里……那两个奴才谈论后院公子本就是大忌,奴才便私自赏了他们几个耳刮子,可沈公子毕竟是公子您的人……”眼神闪烁一下,副管事欲言又止,欲语还休的停顿在这里,只瞧瞧用余光观察着封择表情。
“……这就说完了?怎么不继续?”封择似笑非笑的看着副管事,只把副管事瞧出一身冷汗来。
“小的……”
“什么大的小的?副管事在这儿不就是天了?赏罚下人,还有我这个做主子的事儿?”懒洋洋的坐在小榻上,封择斜睨了副管事一眼,又看的副管事一个哆嗦,才缓缓道,“无事就去好好打理府上的庶务,别学那些个妇人学舌的本事,爷也懒得跟你绕弯子,府上不止你一人,明白吗?你好好琢磨琢磨。”
副管事忍住想要逃跑的*,一点都不敢去抹淌进眼里的冷汗,干巴巴道,“小的……明白。”
他明白自己伸的手有些长了,试探的时机同样不对。府中除却封择身为家主一人,奴仆中最有地位的便是前管事跟大丫鬟亦柳,如今两人一起倒台,倒是便宜了自己,顺便也让自己过于喜形于色了。他往日只是打理琐事的副管事,只隐约知道公子府中除却亦柳,似乎还有一个地位超然到连亦柳都要避其三分锋芒的近侍……
于是,心一大,就多了几分妄想。
想将那些站在他顶头的人一一拔出。
可惜封择不是那智昏的主子,副管事的小心机被识破,反倒是吃了一顿排头。
不过好处也有,副管事如此好歹算是安稳下来,短期内不再作妖。
等副管事失魂落魄的出了门,封择懒洋洋的身子陡然绷直,就像是蓄势待发的豹子,连细细眯着的眸子都带了几分暗沉的攻击性,他咬了咬呀,像是愤恨的咀嚼着什么。突然,他站起身,叫上随侍的小厮,也不管身上还发着热,只气势汹汹的出门去了……
你问他干嘛去?
自然是抓奸啊……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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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日光渐斜。
清凝歪在养了一窝锦鲤的池子边,有一搭没一搭的撒着鱼饵,那群红白相间的锦鲤白日里许是吃撑了,竟没有一条肯丢个尾巴过去,只互相嬉戏着,完全无视饲养者掉的心情……
“这人呐,一旦时运不济了,真是连鱼都嫌。啧,爱吃不吃吧,姑奶奶还不伺候了!”哼着声洒下最后一把鱼食,清凝接过圆脸小丫头递来的干净布巾擦擦手指后,又风风凉凉道,“自从后院里进了那个姓沈的小妖精,你瞧瞧你瞧瞧,公子这自己不往后院跑了不说,还也不让咱们出后院一步了!你说这是软禁吧?是吧?哎,就说那姓沈的小妖精长得也不怎么样啊,你说她到底是怎么把公子迷了个三荤五素,还是说他其实就是个扫把星,弄的一群人都乌烟瘴气不得好了?”
“姑娘,您好歹小声点儿啊。如今各院里火气都打得很呢。”圆脸丫鬟肩膀一缩。
清凝一向不爱关心那些俗事儿,闻言只是好奇,“怎么说?”
圆脸丫鬟戳了戳清凝的手腕,示意她凑近了,然后压低了声音说,“今早不知前院发生了什么,隔壁几位公子回来的时候脸色都特别难看……还有,刚刚您说话的时候,沈公子……刚从廊道下走过去……”
“什么?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清凝同样压低了声音,瞪了圆脸小丫鬟一眼。可她又后知后觉,自己不能就这么弱气了,只又放大了声音,跟故意似的朝沈念远离开的廊道上大声道,“说了就说了,我还怕人听不成?难道我刚说的话有假,嘁!”
“姑娘……”圆脸丫头无奈的遮住脸,真是臊得慌啊。
沈念远自是听见了,可他这种冷嘲热讽受的多了也就有了免疫力,并不放在心上。古越只跟在他身后,两人保持着一段疏离的距离,防备而又互相警惕。
“喏,就是这个了。”从屋里拿出刻着绣纹的玄色钱袋,沈念远掂了掂,扔给古越,“里面的银子我一厘也没动。”也不只是在解释什么,又是向谁解释。
总之古越知道,这份解释不是给他的。
钱袋的绣纹的确是跟他的衣服配套,这没有什么好疑惑的。古越确定了这一点,就要拿着钱袋离开。
沈念远也不拦他,只是靠着门框,倏尔道,“古越,你的存在只能带给他无尽的麻烦。你在他身边只会要了他的命。”身为一个从现代穿到古代的人,他的视野并非一如当地平民百姓们狭窄到只剩下对自己门前一亩三分地的了解,为了在这个世界安身立命,他对这个朝代的认知,在某一方面要比所有人都清晰。
“是不是麻烦,我说了算。”古越没回头。
“你说了算?你算个屁!”沈念远终于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他单手抵着屋门,指着古越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皇帝指婚了,当朝十二皇子!你说了算,你牛逼,那你去跟皇帝退婚啊,你抗旨啊!只要你抗旨,信不信第二天世上就再也没有封氏一族了?”
古越脚步顿下。
“还是说,我们的古大将军其实是想要坐享齐人之福?府里娶上一个皇子媳妇,府外在养上个封家家主?对啊,总之公子是个男子,再怎么荒唐,也不会给你弄出个私生子来。”沈念远不无恶毒的拿在现代时他听闻到的那些渣男作风,强按在古越的身上,“算我求你了,古将军您发发善心,离得公子远远地好不好?”
“不。”古越转过身,漆黑的眼底是谁也看不懂的疯狂,“他是我的。”
“你!”沈念远心头堵了口气,他瞪大眼,怒不可遏,“简直无可救药!你这是在害他,到底懂不懂?!”而不待古越有反应,沈念远忽然指了指自己道,“古越,我告诉你,我沈念远可以为他生儿育女,甚至随便一个女人或者双儿都可以,但是你呢?你能吗?”
再多话的威力似乎都及不上这一句,古越站在原地,脑中只回荡着那句“我能为他生儿育女,你能吗?”
他能吗?
他不能。
他的青年想过要有自己的孩子吗?
他不敢想。
他甚至不敢去想青年拥有一个孩子的模样,那只会让他疯狂,疯狂到想要杀尽天下人,让这个世界只剩下他和他。
皇帝算什么?十二皇子又是什么东西?
他只想要他,只要他。
封择啊……这个名字滑在唇齿间,辗转反侧,如珠圆玉润般美好,每感念一次,便像是含在嘴里最温柔的喟叹,饶舌卷腹,恨不得吞入心底,让伴随这份名姓颤栗入魔。
甘愿入魔。
“唔——你疯了!”双手用力掰着眼前宛若一座巨山的手臂,沈念远脸色发出一阵不正常的青紫,肺腑间的空气像是在一瞬间被抽空,剩下的只有身体应激反映下紧促的喘息与识海中铺天盖地的缺氧感。
“疯了?”古越的声音一如平常般冷凝,只是细听他语调,却是让人不寒而栗起来,“不,我只是做好了一个打算而已。”
……什么打算?
封择进到后院里,便是这么一幕。他一时愣神,竟忘了上前拯救主角受那比谁都要金贵的性命。
只是看着古越,想……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很想很想。
其实封择早也想过,既然古越很可能就在近期恢复以前的记忆,那么他是不是也该放弃了?毕竟那个喜欢自己的,是眼前这个失忆的男人,他的眼里也满满皆是自己,深情亦皆为自己一人。他不是那个名为古越的朝中大将,不是那个挚爱主角受的主角攻,他只是他。
或许自己应该学会满足,他该放他离开的。
他娶他的皇朝子,我当我的封家主。
瞧,任务这么轻而易举地就能完成了。
“如果所有人都反对他跟我在一起,那我就杀遍所有反对者。”平静的声音像是混着浊浊的西北风沙,还夹带着钝刀子磨人时的粗粝与触目惊心的撕扯感,“你是第一个。”
纤细的脖颈随时都有被眼前男人轻易拗断的错觉,封择瞳孔一缩,“住手!”
主角受要是死了,大家都别玩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