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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媒_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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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秉文一言不发,倚着沙发歪垂着头颅,好像已经睡着了。

    “大虞?”他几步走过去,想把人叫醒,“醒醒,回屋睡去。”

    他的脚倏然顿住了,近前的沙发上一个人也没有。

    雪花屏的光亮映着他的脸惨白发青,淌出汗水已经散去了热气,湿漉漉黏着后背冰冷一片。

    骆攸宁感觉他的身后好像站着什么人,他借着灯光一下转头去看,却在转头的那瞬间,电视呲啦一声黑了屏幕。

    客厅霎时间陷入了一片漆黑。

    腐臭味,又是腐臭味,一缕一缕,如蛛丝般缠绕而来。

    站在他身后的人拍了拍他的肩——

    “找到你了,杀人凶手!”

    骆攸宁猛地睁开了眼睛。

    暖金阳光掠着浮空的尘埃,洒落枕畔。

    天已大亮,昼光是拯救噩梦最好的英雄。

    他躺在床上头脑发昏,恍惚能记起方才的梦,然而仔细一想却又满脑子空空如也。

    空调叶片上下浮动,呜呜吹着冷风。

    向来一觉醒来不知所踪的被子这次倒将他裹得严严实实,估计还是乔荆起床时替他盖好的。乔荆的心细体贴向来与虞秉文不相上下。

    他抻长手臂想去摸放置床头的手机,意外扫到了角落的物品。

    咚一声闷响,东西滑落在地,惊得他跳下了床慌忙去捡。好在床前铺了厚绒的脚垫,东西摔在上面毫发无损。

    棕绒地毯上躺着木质相框,他捡起来想摆回原位,可又不由翻正面瞧了一眼,他愣住了。

    框里嵌得是虞秉文的照片。

    春来草木翠,临湖景宜人,镜头里的高大少年笑起来便如阳光般灿烂夺目。

    这张照片还是他给拍的,地点是一处荒废的大水库,还是在那里虞秉文向他表的白。

    那时正逢高三暑假,他们趁着漫漫假期,一起去了许多地方游玩,也拍了不少照片,当然那些照片多是虞秉文和他的,属于乔荆的少得可怜。只是……为什么虞秉文的照片会摆在乔荆的床头?

    念头倏闪,骆攸宁隐约捕捉到什么,他不敢细想,只将相框小心地倒盖回了原位。

    崭新的洗漱用具已在浴室摆放好了,骆攸宁洗漱完毕才出客厅,便嗅到了厨房里飘来得阵阵香气。

    乔荆居然还没去上班,而是在做早餐。

    餐桌上已摆好了一盅小米粥,另有蒸好的小笼包相伴左右。

    骆攸宁过去瞅他在做什么:“你今天不用上班?”

    “迟点再去,”锅里热着油,菜摆在一旁,乔荆动作老练倒菜入锅,“你今天也请假去把东西收拾过来,这两天好好休息。”

    热油与菜叶上的水珠相撞,锅里滋滋窜着油星。

    骆攸宁在一旁瞅着就想打打下手,但他大概是和厨房有甚八字不合,递盐时递成糖,放回原位又不小心碰翻酱油瓶,手忙脚乱拿了洗碗布擦。

    乔荆看了他眼欲言又止,刚巧外头传来一阵卡通铃声。

    “手机我落书房了。”乔荆嫌他添乱,索性找了旁事支开他,“你去帮我拿来吧。”

    骆攸宁也是如蒙特赦,立马洗净手,跑去书房给他拿手机。

    厚绒地毯吸去足音,厚重窗帘遮去多余的光线。两面墙壁深嵌书架,堆积如山的书本是期间唯一的装点。

    乔荆的书房倒与他的人相仿,内敛深沉。

    书房里压抑暗沉,唯一的光源便是角落的落地灯,只是那微弱的光线仅能照亮书桌一隅。

    骆攸宁注意到那隅摆放精巧的白釉瓷罐。细瞧之下,能看见其上有雕楼画栋有山水走兽隐现,俨然是一方小世界。瓷透白如霜雪,随光流转温润恬静,沐浴暖橘光亮之间莫名充斥暖意。

    他恍惚听见有人在唤他名字,那恍惚让他忍不住想伸手去触那瓷罐,可下一秒却愣是被另一头吵闹不休的闹铃所惊醒。

    那闹铃是一只愣头愣脑的卡通小猪,铃声在一段卡通音乐之后变成了:“懒猪,起床!懒猪,起床!”

    骆攸宁摁掉了闹铃,又忍不住拿起来端详。塑料外壳已褪尽了颜色,然而秒针分针还在兢兢业业的走着。

    虞秉文虽然生得五大三粗,可长到高中那点童心还未泯灭,顺便还歪出了点粉色少女心。

    好在送得人满怀童心,收得人也能面不改色。

    “——来,新年礼物。”卡通小猪头太大,书包塞不完全,虞秉文笑嘻嘻逗着乔荆,“祝你新年像小猪,多吃多富贵。”

    乔荆将那小猪拿了出来捏在手里,引来不少注目:“谢谢。”

    虞秉文道:“骆宁宁也有一个,不过他是长耳朵的小兔。”

    乔荆问他:“为什么骆攸宁是兔子?”

    虞秉文洋洋得意:“小兔子耳朵长胆子小。”

    骆攸宁一听就忍不住要踹他:“谁胆子小了,找揍呢你!”

    ——他那只兔子闹钟呢,骆攸宁想着:可能早在某个被吵醒的清晨就已经被扔得四分五裂。

    他们竹马二十来年,虞秉文送他的礼物太多太多。可杂杂碎碎延续到如今,真正留存的却少得可怜。唯有那些经久难忘的记忆,随着他的死亡带给他的痛楚,长长久久的蛰伏了在胸口上。

    也许,乔荆的痛苦从不下于他。

    只是他不说,谁也不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