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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派之争, 是卓贤之一直以来最为厌恶的, 他自诩是纯臣,但是心爱的小弟子已经上了李家的船, 且徒弟夫郎是李家嫡系。
作为一个偏心的老夫子, 他当然毫无原则的改变立场啦!
不说他本来就和李家有几分渊源, 卓贤之想到, 李家人也没什么不好,他们的宗旨是忠于百姓,忠于大夏,其次才是皇家。
李家是经年累月浴血奋战在第一线,才建立起如此深厚的威望, 那是血和泪堆积出来的。
但也因为威望愈盛,手握兵权,引得帝王的忌惮, 自古上位者都有多余的性格,就算清楚李家不会有反叛的可能,但为平衡故, 便扶持其他势力。
站在各自的立场,谁也没有错。
但谁能想到, 泰安帝一手扶持起来的明家,如今随时有反噬的可能性。
三方平衡的势力一旦被打破, 引发的动荡可不是轻易就能解决的。
除了三大立场,还有其他一股股大大小小的势力,集结起来也是不容小觑。
自家小徒弟的能力卓贤之再清楚不过, 他很好奇他能给朝堂带来多大变化。
虽然小徒弟偶尔会脑子一抽干傻事!
卓贤之在知道叶君书曾经差点跑进明家势力里时,恨不得拿戒尺打个一百板。
如果他在信上知道这个消息,能当场杀进上京将他骂个狗血淋头!
可惜叶君书知道自己做的不对,自觉隐瞒了。他到了京城,听到张继涛状似玩笑的说出来,才知道这回事。
在外人面前他自然得维护小弟子的面子,但是心里,着实恼火。
简直就是没脑子,尽干傻事!
说出去真是让他这个老师没面子!他就没有这么蠢的底子!还真当自己天下第一聪明!
思及此,卓贤之瞪了叶君书一眼,若不是有个贤内助,看他怎么收场!
这蠢弟子也就眼光好这点看得过去了。
叶君书突然被瞪眼,颇有点莫名其妙。
他怎么了?他说错话了?叶君书回想自己说过的话,好像没什么问题啊……
正犹豫要不要问问,卓贤之就已经移开目光,然后慈祥和蔼的看着李玙。
叶君书:“……”老师这是更年期了?这态度转变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阿玙才是他的弟子。
卓贤之等他们说完见解,才道:“目前来看,和陛下合作是双赢的选择。但是你们也要知道,再亲密的合作,也是会有崩裂的一天。
何况彼此地位天差地别,一旦合作崩盘,我们对上天子,毫无抵抗之力。”
卓贤之看问题看得深远,刚开始合作,就想到未来闹掰后该怎么应对。
如果是平等的合作者,倒没有那么多的担忧,就算以后闹掰,还指不定谁吃亏。
但对象是天子就不一样了。
身份上的天差地别,注定他们在合作中处于劣势,抱着侥幸的心态去奢望帝王的那点仁慈,是最愚蠢的行为。
只能说,这件事给他们带来多大的好处,就得承担多大的风险。
叶君书自然考虑过这些,但以他的眼光来看,觉得不必太过担心,所谓后路,怎么也会有的。
而且堂堂一朝天子,看中的可不是蝇头小利,如果他们有幸发现新大陆,陛下的目光只会看到那些新的土地,哪还会在乎一个小小的商队。
就算商队积累的财富再多,十几年内还是无法富可敌国的。
而且看利益分成,但泰安帝就分得三成,剩下的七成,各种瓜分,实际上到每个人手里的,还没有泰安帝多,可以说,他们是在为泰安帝赚钱。
谁会这么傻,白白将自己的钱篓子掏空,做这种涸泽而渔的事?
持续发展才是硬道理。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散尽积累的财富,叶君书不觉得泰安帝将来某一天,为了钱财而要了他们的命。
既然最坏的结果他们都能接受,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叶君昊十分赞同,他本身就是个胆大爱冒险的,不然当初也不会为了出来闯荡而和家人闹翻。
叶君昊觉得,他一个偏僻小山村出来的人,能有机会和当今天子合作做生意,这辈子没白活了!
李玙也道:“陛下不是这样的人,不必担心过多。”最多就是以后不做这个生意而已,只要他们自己不作死,根本无需担心,何况还有他李家在,还不至于丢了性命。
当然,这只是泰安帝在位之时的行事,将来下一任帝王如果……
这个话题太过敏感,他们暂时略去不提。
泰安帝今年四十有余,身子还很康健,起码还能在位十年。
而十年的时间,可能性太大了。
卓贤之听了他们的分析,便不再多言,既然他们本来就有考虑过这个问题,那就无需担忧了。
于是他问,“这个生意什么时候开始?”
叶君书看向叶君昊,想听听他的想法,毕竟商队是他在管理,只有他才最了解。
叶君昊道,“上一次合作的拉贡王国商队,十分希望有再次合作的机会,我们上次也是纯属意外才去到那里,不过我们回来时已经记住了方向。就不知陛下那边怎么安排?”
走生不如走熟,他们这次再去,安全性就更加高了。
且叶君昊觉得,他们可以组成一个巨大的商队,这样一来,朝廷就能收更多的保护费。
当然,叶君昊找的合作商队,都是关系比较好的,这样也尽量避免了发生矛盾。
由军队保驾护航,一般的宵小轻易不敢打他们商队的主意。当然,为避免引起误会,在去到他国领域时,军士们都不能穿军装,只能以护卫的身份出现。
叶君书对此没意见,他道:“我们还需和陛下再谈谈,方能确定出海日期。”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叶君昊这边,商队的货物也要准备起来了。
“昊子哥,不如你和我们一起进宫?当面和陛下谈谈?”出海的事叶君书毕竟只有理论没有经验,不知道昊子哥需要哪些方面的帮助。
叶君昊想象和天子面对面聊天的场景,顿时一个激灵,连连摆手,“我就不去了,你们谈就好。”
就算他胆子再大,也不敢和皇帝交谈啊!想想就觉得腿软。
他只是个小老百姓而已,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子舟和弟夫郎了,但子舟是他从刚出生就见着的,还在襁褓里哇哇大哭的样子到现在还记得,蹒跚学步时像个小鸭子似的跟在他后头。
到后面就突然成长得成熟稳重了,用削弱的肩膀担当起一个摇摇欲坠的家,真是让人心疼,幸好现在苦尽甘来了。
总而言之,他对子舟是没有什么敬畏之心的,子舟也没在他面前摆过官威。
还有弟夫郎也是,看着不好相处,实际还是很平易近人的。
但是皇帝就不一样了啊!
那可是皇帝啊!
光是站在皇帝面前就很有压力了,叶君昊觉得自己的心脏还不够强大,就算见面了也无法自如的说话。
所以坚决不去!
等他有足够阅历了,将来有见帝皇的准备了,再说。
叶君书看叶君昊如此坚决的拒绝,便没再劝,只让叶君昊将他要说的点记录下来,到时他好和泰安帝谈。
叶君昊别的都可以,唯有一点是必须要强调的,泰安帝的人,决不能对商队高高在上指手画脚,他们只需要履行保护的责任即可,其他的,决不能插手。
驻守东南区的军士,再熟悉水性,但海域的状况,绝对没有常年在海上探险的老手熟悉,毕竟叶君昊知道,他们基本只在海岸领域巡逻而已,很少远洋。
叶君昊还真担心,泰安帝的人仗着泰安帝的势而对他们商队胡乱瞎指挥,做官的人未必适合做商,如果不能合作愉快,那就算这个合作对他们商队再有利,也变成害了。
叶君书点头,“这是必须的。”主次自然要分明。
叶君昊又说了几个点,然后道:“你看你觉得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到时就交给你和弟夫郎了。”
卓贤之暗暗点头,都很有条理。
既然晚辈自己都能解决问题,那他这个老人家就不多言了,他只告诫一番:“商队的人记得约束。”
一旦和泰安帝达成合作,商队得以迅猛发展,定力不足的人很容易膨胀,到时惹出什么事,就不好看了。
叶君昊认真保证:“如果商队里有人胆敢仗势欺人,我一定会将人赶出去的。”
方方面面该说的都说了,时间也到了正午。
一群人用了午膳后,叶君书和李玙就再次进了宫,找泰安帝去了。
谈话进行得很顺利,这是叶君书等人提出新商税法时该迈出的第一步,坐在泰安帝这个位置上,自然不会在乎那些小利,他更看重的是如何通过这事改变大夏的格局发展。
新商税法刚提出就遭到抵制,无法成行,后面紧接着提出鼓励门户开放,鼓励商人多与外国交流。
对此百官们大多持观望态度。
所以这第一步,一定要打个漂亮!
以前也没闭关锁国,他们大夏也是常与外国有往来,这个政策实际上似乎并无太大意义。
不过泰安帝的目光似乎放在海外,那是大夏很少涉足的区域,主要是没多少人能有勇气远渡重洋,风险太大了。
对百官来说,泰安帝的想法有点异想天开,如果海外贸易那么好做,这块利润早就被各大世家分刮完了。
哪还轮得到泰安帝此时行动。
泰安帝自然清楚官员们的想法,不过对他来说,这样正好。
虽说不一定一开始就成功,但坚持下去,自然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泰安帝可不是单单因为玙哥儿夫夫才选和他们合作的,他们的那个商队底细,早就在泰安帝案前了。
前段时间叶君书的契礼被人看在眼里,自然会让人有所疑心。
叶君书出身寒门,众所周知,而且才刚入朝为官,俸禄也不多,怎么可能拿得出那么多有价无市的珍品?
十几本奏折基本全是要求彻查拿办的,很多御史都认为叶君书贪污受贿了。
所幸叶君书和同宗堂哥的商队合作的事并未被藏得严严实实,稍微一查就知道了。
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极其低下,如果有官员参与商业贸易,会被同僚鄙视,不屑与之为伍,觉得那人是个低贱之人。
二来为了防止官商勾结,如果官员自己或是其直系亲属从商,很容易发生滥用职权等违法行为,所以朝令上有明文规定官员及其直系亲属不能经商。
但是实际上,哪个官员家没有几间铺子租田?哪个官员名下没有下人名义经营的商铺?
自古以来上位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这个惯例并不严抓,况且这种方式从某种意义上说,每个人都在钻这个法令的空子。
所谓法不责众,真要追究起来,满朝文武百官谁也逃不了。
所以,叶君书的行为,并不算什么。
泰安帝将那些奏折,全都压下去了。
恐怕叶君书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多方盯着了。
幸好,叶君书一直以来还算珍惜自己的羽毛,所以才让人抓不到辫子,至于上次和大皇子走近的事,但总不能告御状说叶君书结党营私吧?这样一来,岂不是将大皇子自己也拉下水了?
而那个朝阳商队,虽然综合实力比不上那些老牌的商队,还是刚刚成立不久的,但是也有很多好处,越是规模大且经营多年的老牌商队,人员越是复杂,心思也多,想要合作,也要斟酌一番。
叶君昊的商队人员相对简单,势头正盛,且最重要的一点,他们有从远洋一渡之后完好回来的经验,光是这点就比大多数商队强。
泰安帝与人合作,自然会遵守协议,这点守诺还是能做到的。
所以不插手商队的事,完全没问题。
他该得的,自然能得到。
如果可以的话,泰安帝是希望商队现在就开始出发,所以自然积极配合。
泰安帝已经想好了人选,他给了叶君书一道口谕,届时就交给叶君昊,让他去联系东南军。
而东南军那边,泰安帝也会下发一道暗谕,让傅令尧分拨出一支队伍,全力配合。
泰安帝这边的事情安排好,叶君书和李玙方从宫里出来。
回府的途中,李玙突然说道:“我以前的护卫官,你还记得吗?”
叶君书点头,“记得。”不就是和阿玙一起长大的吗?而且还是阿玙的贴、身、护、卫!以前和阿玙朝夕相处的嘛!他当然记得!
当年第一次和阿玙见面时,那三位护卫官不就跟在阿玙身边么?他记忆好着呢!到现在还记得名字!一对兄弟俩一个叫卜元虎一个叫卜元豹,哦,还有一个叫席元义。
他才不是吃醋嫉妒呢!阿玙现在可是他的亲亲夫郎了!
李玙没注意到叶君书微笑中的小情绪,他继续说道:“再过段时间小叔和他们就要回上京述职,边塞暂时无战事,到时他们应当不会再跟着小叔回边塞,商队那边不知需不需要人,如果可以的话,让元虎和元义直接去商队,到时一起出海?”
李玙小心的觑着叶君书的表情,生怕叶君书觉得他此举是想安插人进商队,“昊子哥那方毕竟全是普通百姓,没有个能压得住场的身份,如果万一和东南军起了矛盾,有元虎和元义在,商队那边才不会那么容易吃亏,也算是有备无患。”
去商队?!叶君书努力压下上扬的唇角,“可以啊,阿玙你想得很周全,这样我们也放心点,不用担心昊子哥吃亏,不过他们直接去商队那里没问题吗?不用回来上京述职?”
李玙见叶君书并不排斥,也不介怀,心里松口气,“不用,他们的官职不算太高,小叔那边点头放人就行。”他露出一抹淡笑,“等小叔回来,再介绍你们认识。”
叶君书点头,心花怒放,然后他热情地问:“元豹他不去吗?要不一起去?”刚好三人连见都不用见就可以直接去东南那边,咳嗯!
叶君书理直气壮的想,他们不是一直三人行的么?分开一个那多不好。
李玙摇头,轻声道:“元豹和小叔一起回来,卜叔就这么两个儿子,总要有个留下来传宗接代,不然元虎那边不好过。”
叶君书一脸疑问,就算出海也能结契生孩子啊!出海也不一定有危险。
然后李玙抛下个晴天霹雳,“元虎和元义在一起了,如果他们回上京,肯定会被非议,卜叔和席叔也一定不会轻易接受。”
在军中还好,军营本来就是爷儿多,哥儿几不可见,元虎和元义在一起也不突兀,多的是结成契兄弟的两个爷儿。但回到上京这个地方,就不行了。
李玙在知道这个事的时候,也是震惊了一会儿,不过他尊重朋友的决定,卜叔和席叔两家已经知道这件事,只是距离得远,他们鞭长莫及,如今早已摩拳擦掌准备去干棒打鸳鸯的事了。
这种事毕竟是另类,长辈一时不能接受可以理解,他们已经做好长期抗争的准备了。
元虎和元义这次还不想回来,李玙自然会帮忙想办法,他觉得商队那边是个好去处,从另一方面来说,也是为陛下办事。
在一起?!叶君书目瞪口呆,是他理解的这个意思吗???
两个爷儿在一起!
谁说古人很保守的?标新立异起来,比现代人还潮!
这是古代版的出柜私奔吧!
叶君书自认是个思想潮流领先这个时代的人,此时都是自叹弗如,比他还厉害啊!
当然,如果阿玙是爷儿,他也会坚持和他在一起的!
他爱阿玙,爱的不是他哥儿的身份,而是爱他这个人。只是阿玙刚好是个哥儿,才没有让他变得特立独行。
事实上,他自己本来就有这方面倾向的,不然,乍然来到这个世界,他也不会不做任何心理准备就自然而然地接受了。
在他看来,哥儿爷儿都是男的,只是区别在于一个能生一个不能生而已,他都能接受。
李玙以为叶君书的沉默是无法接受,不由问道:“你……无法接受?”
“不,怎么会?”叶君书立马说道,他沉默,只是在感慨而已。
“我没有意见,如果他们真心相爱,那我也会衷心祝福他们,我并不歧视这个。” 叶君书真诚道,“阿玙,不管你是爷儿还是哥儿,我也心悦你。”
突然被表白,李玙有些不好意思,耳根微微发热,不过他还是认真回道:“我也是。”
两人相视一笑,含情脉脉地。
叶君书神清气爽,心情倍儿舒坦,他和李玙一边亲密地并肩往府里走,一边问道:“他们有摆喜宴吗?我们随了礼吗?他们挺不容易的。”
李玙道:“没有大摆,在边关时就私底下一起吃顿饭,有随礼。”不过毕竟没有长辈在,不算正式。
叶君书又问了些他们的情况,不得不说他挺好奇的。
当年寥寥的一两次见面,叶君书完全没看出他们有何异常,这说明,他们对他完全没有威胁啊!
叶君书安心了。
“那元豹呢?年纪也不小了吧?结契了没?他有喜欢的哥儿吗?”
“应该没吧。”李玙不大确定,毕竟他们三年多未见了,这段时间里他有没有遇到喜欢的哥儿他也不知道。
“此次回来,卜叔姆应该会为元豹相看。”
叶君书一听,就更放心了。
他们一路说着回到府里,叶君昊他们早早就在等着他们的消息了。
叶君书和李玙将泰安帝的意思说与叶君昊听,顺便将有两个人投身商队的事也说了,叶君昊一听是弟夫郎的人,绝对可靠信得过,自然万分欢迎,他的心也彻底安定了。
最后叶君书将泰安帝的口谕拿出来给叶君昊,让他到时去找东南军要人,他看着那明黄色的纸,双手接过来时,手都是抖的。
这是当今天子的亲笔信啊!
把叶君昊激动的,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到此时,事情也告一个段落了。
几人都松口气。
接下来,端看行动结果如何了。
叶君书看看外面的天色,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他想起这是他最后一天婚假,顿时一阵无力趴桌,捶胸顿足,他的假期就这么过去了!
他还没和阿玙好好过个二人世界!
李玙在一旁看着叶君书莫名抽风,表情丰富,一头雾水,子舟这是怎么了?
不过还没等李玙问出口,叶君书突然朝他奔来直接拦腰一抱就直奔床,“阿玙,我们睡觉吧!”
没错!只有阿玙温暖的身躯才能暖和他拔凉拔凉的心,良宵苦短不能浪费,还是睡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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销假之后,一切回到正轨,叶君书回到户部上班,李玙也入军营训练新兵。
叶君昊和秦耀良又待了两天,就告辞回商队的回商队,回家的回家了。
因为叶君书和他们自己准备要带走的礼物之类的太多,李玙特地让一个队伍送他们回去。
毕竟难得来趟上京,总要带些特产回去,叶君书也买了很多东西回去准备给乡亲们的。
送走叶君昊和秦耀良后,卓贤之多待了一段时间,看叶君书这边一切安好,便也回雍州了。
毕竟在雍州待了那么多年,亲朋好友都在那边,在老家比较习惯。
对此叶君书十分不舍,不过他去意已决,叶君书挽留几次也没留住,只好亲自送老师到城门,让人送他离开。
老师等人都离开后,感觉叶府冷清了许多。
眼看熟悉亲近的人离开,叶君书自然觉得失落。
实际上,叶府还是那么的热闹。
之后朝里朝外并无大事发生,大家按部就班的上差散值。
叶府唯一起的一个小波澜,李玙真弄来了一个国子监的名额,叶君书便准备让叶君为从越正书院转去国子监念书。
不想引来叶君为的抗议哭闹,他并不想转学院,不想离开熟悉的小伙伴。
李玙见状,也心软了,便说由着他了,等过个一两年,懂事了后,再去也不迟。
这会儿反倒是叶君书硬起心肠,由着孩子闹,也坚决要给他转学院。
这可是阿玙的一片心意,而且,国子监相对来说的确比越正学院好太多,不能因为孩子一时的小情绪就任由他胡闹。
孩子的忘性本来就大,过了这个时期,熟悉了环境,很快就会和新的小伙伴打成一片了。
叶君为只好委委屈屈的去上学。
不过连续好几天言行举止间都表现得极为排斥,叶君书刚开始想给他个缓冲期,便没说什么,让他自己适应。
结果小家伙还蹭鼻子上脸了是吧?餐桌上都敢朝他哼声了,不收拾一顿,还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叶君书脸一板,正要开口训,李玙就推推他,叶君书扭头看李玙一眼,好吧,看在孩子他哥么的面上,再给你几天时间适应!
叶君为一张小嘴撅得都能挂个吊坠了,看到大哥要生气,刚开始还有点怕怕,但看他最后没发作,立马头一扬,又重重哼一声,然后小屁屁一扭,跳下凳子蹬蹬蹬地跑了。
叶君书看得直瞪眼,如果他有胡子,真要吹起来了。
路哥儿和勤哥儿几个小孩看得抱着碗直闷笑,李玙也忍不住道:“孩子还小呢。”
叶君书郁闷,然后暗暗磨牙,小样,今天治不了他,过两天还治不了他?
然而没多等两天,第二天他散值回来,就听到叶君为那小子哈哈哈的笑声了。
叶君书听着声音走过去,就看到叶君为站在李玙的面前高声说话,语气明显很欢快。
他稍微听了一耳朵,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哥么哥么,我直接冲上去用脑袋一撞他肚子,就倒地摔了,看着比我大那么多,一点儿也不经打,我拳头一砸,他就哭了,哭得好丑……”
叶君为一边说一边摆动作演示,形容得绘声绘色。
然后就听李玙赞道:“打得好。”
叶君书:“……”
他快步走过去,就看到叶君为原本白白胖胖嫩嫩的一张脸,五颜六色的十分缤纷。
叶君书顿时心口一把火烧起,“谁打你了?”他的孩子自己都舍不得动手打,谁敢打他的孩子!
叶君为完全不懂叶君书的心疼,他一看到叶君书,眼睛一亮,瞬间欢快道:“大哥大哥,今天我好厉害,我把一个比我高那么多,宽那么多的大胖子给打败了!”
叶君为伸开双手,努力给叶君书形容。
叶君书淡淡哦一声,“然后呢?”把自己变成一个染缸?
叶君为皱皱鼻子,不满道,“大胖子太坏了,打不赢我就向先生告状,还要请家长!”
请家长?那他怎么不知道?
叶君书看向叶君为,然后叶君为就道:“然后哥么就来了啊!”接着又十分兴奋道,“哥么好厉害!往那儿一站,大胖子阿姆就不敢说话了!哈哈!”
李玙摸摸叶君为的头,再次赞道:“做的好!”
叶君书:“……”不是,不管因为什么,打架都是不对的,怎么能赞扬这种行为呢?孩子他哥么,这种教育方式不行啊!
李玙即便从小长在皇宫,那也是横着走的,他理所当然道,“以后有谁敢欺负你,就狠狠打回去,有哥么给你撑腰,咱不怕事。”
叶君为重重点头,星星眼看李玙,哥么棒棒哒!
叶君书看向李玙,“怎么回事?”
国子监的学生那么没素质?还能动手打架?
李玙便三言两语和叶君书说了下,“明家旁支的一个小子欺负小为初来乍到,还说了些坏话,带其他小子欺负孤立他,席御史家的小孩看不过眼帮了小为一把,反被推了一下,小为就冲上去将那明家小子撞倒,然后一群孩子混战了。”
叶君为高高昂起头,“别人欺负我可以,但不能欺负我朋友!”没错,从席四四为他说话的那刻起,就是他叶君为的朋友了!
叶君书听了心疼不已,原来小为在国子监过得不好么?还被排挤欺负?叶君书一直以为他不高兴去国子监,是不习惯换了新环境而已。
遭受学院暴力,自然不能一味忍受,于是叶君书道:“做的好!不过以后如果再遇到这种事,要第一时间和我或者你哥么说,知道吗?”
“知道啦!”叶君为双手叉腰,嘚瑟了一会儿,然后道,“大哥,我可以邀请四四来家里玩吗?”他已经和四四说了,他家里有很多好玩的东西,还和他描绘了游乐场,四四很感兴趣,也想来玩。
叶君书点头,“可以。”
于是叶君为挂着一张色彩斑斓的脸蹦蹦跳跳的离开主院回自己的院子了。
李玙回身将一边的药膏收起来。
叶君书迟疑道:“我是不是做错了?要不让小为回去越正书院?”如果小为实在适应不了,就让他回去……起码越正书院那边环境比较单纯。
李玙摇头,“小为不会回去的。”
叶君书反而觉得,说不定小为会兴高采烈的呢!毕竟他这么排斥国子监。
于是他第二天问叶君为要不要回越正书院时,叶君为挺着小胸脯道:“我要待在国子监!万一大胖子再欺负四四怎么办?”他要保护四四!
叶君书顿时无语,既然已经不排斥国子监了,那还在家里作?这熊孩子!
这个插曲并未给家里带来多大影响,唯一的好事就是叶君为已经完全适应了国子监,还有了一群小伙伴,每到放休的时间,就呼朋引伴的带着一群小孩来家里玩。
也许是其他小孩在家里闹着也要建个这样的游乐园,很多官员就主动和他套近乎了,反倒给他带来这么个好处。
叶君书自然不吝啬,谁问就给个详细图纸,让他们自己建造去。
不过也许是他们家的是第一家,孩子们都觉得这里的最好,即使其他人家也建造了个,孩子们最爱来的还是他家。
这事让他和很多官员拉近了关系,不过也给他带来点困扰。
孩子们来他家玩,安全是最需要注意的,否则,万一孩子在他家出了事,那就交好不成反结仇了。
幸好一直以来没有出过事。
不过叶君书也将这事和叶君为提了,于是叶君为聪明的想到了办法,一次休沐日就去一家,轮着来,这样就好了。
时间的步调走得不知不觉,恍一注意,才发觉已经步入冬天。
这些日子李玙回李家比较勤快,基本没两天就回去一趟。
叶君书想着大舅兄一人在府里,的确孤单。
他们偶尔也会在休沐的时候带着孩子回去镇国侯府玩玩聚聚,不过像李玙这次频率那么快的,还是第一次。
而且有时李玙直接不去军营了,一天都待在镇国侯府里,偶尔还在那儿过夜。
叶君书想了想,觉得这样不行啊,于是他提议,让大舅兄来叶家待一阵。
李玙摇摇头,脸色有些凝重。
叶君书忍不住问道:“大哥怎么了?”这个情况很异常啊!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叶君书还没到休沐日,一直没了解到情况。
一开始他没想那么多,现在回头想想,大舅兄明显不正常啊!
“哥这段时间腿不舒服,薛大夫的药也不管用了。”李玙忧心忡忡。
“一到阴寒的天气,大哥的膝盖就痛个不行,今年似乎更痛了。”今年的气候异常阴寒,早前段时间起,哥哥的腿就开始隐隐作痛,这几日,更是疼痛难忍。
痛?叶君书惊愕极了,“大哥的腿还有知觉??!”他怕戳阿玙兄弟的伤心事,一直没好深问大舅兄的腿的情况,但看其种种表现,他一直以为大舅兄的双腿是没有知觉了。
李玙点点头,愁眉苦脸道:“大哥的腿断了之后,没能得到及时医治,等送回来,薛大夫说膝盖骨断了后长歪了,大哥就站不起来了。”
一般骨头长歪的话,也没有到站不起来的程度,最多就是瘸腿,这说明大舅兄的膝盖关节歪得很厉害了。
在医疗发达的现代还能做个手术,在这里,似乎没什么方法可以医治啊……
叶君书想了想,便道:“我明日请个假,和你一起去看大哥吧。”
李玙迟疑了下,“大哥最近的脾气不太好……”
疼痛最是能折磨人了,饶是李长川那样的人,都能让他难以忍受,前几年还好,默默就挨过去了。
可是李玙不在后,他似乎就不想再压抑自己的脾气了,昨天还摔了杯子。
李玙也不知是不是在后悔,如果他还在李家,有他陪伴着,大哥或许不会脾气变得那么快……
叶君书握着李玙的手,真诚的说道:“阿玙,没关系,那也是我的大哥,就算对我发脾气了,那也没什么。”
叶君书觉得大舅兄的韧性已经很不错了,他觉得或许不单是阴寒的时节,平时偶尔也会痛,只不过怕人担心,自己默默忍受下来了。
只是到了寒冷的季节,疼痛加倍,方表现了出来。
光是想到这一点,就让人佩服不已。
李玙看着叶君书的眼睛,里面盛满柔情和担忧,便默默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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