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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君书去参加喜宴, 留一干弟弟在家, 虽然有些不习惯,但是他们都能找到事做, 贪玩的做事的, 忙活起来, 日子就充实了, 时间就过得快。
叶君山和南承和与其他士兵天天往山里跑,双胞胎被村里孩子喊去追鸡撵鸭上山下河,整天不见人影,到晚上就成个泥猴儿回来。
路哥儿便带着勤哥儿去明阿姆家。
秦耀良和洛哥儿这段日子住在外家,路哥儿和勤哥儿都很喜欢秦宝宝, 基本上一个白天都待在明阿姆家里,和宝宝玩耍。
叶君书人不在家,来家里的外人也少了, 他们落得清闲。
第五天的时候,他还在明阿姆家,就听到大哥回来的消息, 连忙带勤哥儿回来。
几天不见,他们都挺想大哥的。
只是没想到, 会在大哥的房间里看到完全意想不到的人。
“三公子”这个惊呼一出,倒引来李玙的好奇, 他看过去,见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哥儿,脸上布满密密麻麻的印子, 只一双眼睛看着漂亮。
这是子舟的弟弟之一,不过他这么震惊的样子,似乎认识他?
李玙声音清淡,带着一丝旁人听不出来的好奇,问道,“你认识我?”
路哥儿顿时变得慌乱,一时无措,不知怎么回答。
叶君书走过去,按了按路哥儿的头,笑道,“对,这就是三公子,不过你们得叫玙哥哥。”
路哥儿看看他大哥,又看看李玙,见他没似乎没什么异议,不好意思地喊了声,“玙哥哥。”
勤哥儿仰着头看看这个看看哪那个,傻乎乎地跟着喊一声,不过人躲到叶君书身后去了。
李玙努力柔和目光,低低地应声。
想到子舟在弟弟们面前提过他,不知怎的,顿时就紧张起来了。
叶君书给李玙介绍了自家自己孩子,随后就对孩子们道:“你们玙哥哥这几天住咱家,到时一起回上京。”
路哥儿闻言,明显很开心的样子,还朝李玙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
李玙回以僵硬一笑。
他一紧张起来,气息更是恐怖,路哥儿却仿佛没感受到一样,高兴地道,“那真是太好了!”
家里孩子除了路哥儿,其他几个小的,都对李玙敬而远之,不过他们对他十分好奇,老是偷偷观察他。
既然已经决定提前回去,留在家里的时间不多,叶君书还有很多事要解决,比如村里学堂先生的事,他试探了几个有几分交情的秀才童生,不过他们一听这事就要么岔开话题,要么委婉拒绝,总之都不不愿受邀来教书。
叶君书也能理解,他们还没放弃科举,自然不愿被俗事占去太多的时间。
只是连先生也没有找到合适的,这就让他为难了。
叶君书只能将这事放一边,先去完成另一件事。
他既已答应了外姆麽会带孩子们去探望他,就不会食言。
外姆麽眼看大限将至,叶君书不忍心让他带着遗憾离开,他良心过意不去。
第二天一大早,叶君书就带齐五个弟弟,再次前往庄家村。
路哥儿虽然听话跟着去了,但是一路上闷闷不乐的不说话,神情明显抗拒。
叶君书心中叹气,幼不言长之过,这里人伦森严,没法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更何况,外姆麽毕竟是阿姆的亲姆,除了那几年不闻不问,并没对他们做过什么,比起有些更不讲理的亲戚,他们算是好的了,起码他们心里还是记挂着他们的。
到达庄家村的时候,天还未黑,只是太阳刚刚落山。
两辆马车驶进村庄,自然又引起一阵围观,充作马夫的士兵已经来过一次,熟门熟路的直接到舅家的大院才停下。
庄新立在马车出现在庄家村就得到了消息,早早便候在门口,连叶君书的三个表哥都齐全了。
三位表哥和叶君书的年龄差距比较大,最小的还大了叶君书三岁,皆已成了亲。
叶君书的阿姆当年是庄家村出名的村花,说明舅家的基因本身就好,总体来说三位表哥的五官端正,长得也好,只是在面对叶君书时,有志一同的气短。
这么多年来,他们基本没什么往来,此次看到据说已经大有出息的表弟,三位表哥皆是敬畏,眼神更是闪躲,心虚得不敢正眼看这些表弟。
自家父姆的糟心事几个儿子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他们是晚辈,帮哪个都不妥,只能保持沉默。
哪怕明知自家阿姆的做法是错的,但是出发点却是为了他们。他们为人子无权置喙。
所以这会儿就算表弟出息了,他们都没脸凑上去攀交情,就算阿姆一直在絮絮念念,但他们这么多年没往来,早就没了情分。
而且,最近这段时间因为有了个进士亲戚的关系,他们一家在村里的地位明显高了起来,说话都更有分量,他们沾了光,这样就很好了。
叶君书带着孩子们喊了一圈人,送上见面礼堵上舅姆的嘴,就对庄新立道,“我带孩子们来看看外姆麼。”
“嗳!”庄新立明显很高兴,他搓了搓手,看一圈孩子,“你们外姆麼早盼着你们来了。”
“天色不早了,今晚会留下来吧?咱两家好久没有一起吃顿饭了。我让小儿和他夫郎整好两个房间,方便你们留宿了,会在舅舅家里住一晚的吧?”
庄新立不敢要求太多,他愧对这些外甥,自然立不起来,想让他们留宿都要征询意见,语气都不自觉卑微起来。
叶君书点头,他本来就打算留宿一晚的。
得到答应,庄新立更是欢喜得不知所措,他连连说道,“好好好,我这就宰鸡去,舅舅家养了好几只大公鸡,可好吃了,给你们尝尝鲜!”
说着到了外姆麼房间门口,庄新立推开门,高兴地喊道,“阿姆,外甥们来看您了!”
刚喝过药躺在床上眯着眼的老人,听到儿子的喊声,顿时精神一振,浑身突然注满力气,“外孙来啦!”
双胞胎跟着哥哥们走进一个沉闷还有异味的房间,一抬眼就看到一个枯瘦只剩皮包骨的老人瞪着双眼看过来,毫无防备下吓得嗷地一声,然后就扑到叶君书脚边要抱抱了。
连勤哥儿也被吓到了,拉着路哥儿的手,小身板直往路哥儿身上挤。
叶君书拍拍双胞胎的脑袋,“那是外姆麼哦!”
双胞胎两眼泪汪汪,外姆麼好可怕比凶哥哥还可怕呀!可是路上大哥说了,外姆麼是他们阿姆的阿姆,给他们亲手做了好看衣裳的外姆麼,他们今天还特意穿上了的。
双胞胎总算肯看过去,不过揪着叶君书的衣摆,大眼睛有些怯怯的。
外姆麼的房间明显被仔细清理过,看着比他那天来事干净许多,异味也没那么重,只是到底躺了为行动不便的老人,房间的异味还是有。
叶君书带着孩子们走到床前,在外姆麼灼热的目光下,对孩子们道,“叫外姆麼。”
孩子们看看老人,然后按照叶君书之前交代的,一字排开跪在地上,给外姆麼叩几个头:“拜见外姆麼!”
外姆麼看着一个没缺的孩子,激动得手都抖了,他老眼湿润,除了应声,不知道说什么。
“这是五娃六娃?勤哥儿和路哥儿?都长这么大了!外姆麼真高兴!来,过来让外姆麼好好瞧瞧。”
五娃六娃下意识看向叶君书,见大哥点头,才凑到床前去。
“五娃六娃养好咯!外姆麼的路哥儿遭罪喽!外姆麼的心肝啊……”
外姆麼的老手摸摸这个,碰碰那个,浑浊的泪就流了下来,既是欣慰又是愧疚。
叶君为仰着小脸关心道,“外姆麼,您好好养病,过几天小为来看您,带您出去玩儿,等我回京了,还给您写信儿。”
习惯了叶君为就不怕了,他还伸出手替外姆麼抹泪,小脸绷得紧紧的。
“好好好……”
路哥儿看到这样的外姆麼,心里也难受,他便跟着关心几句。
叶君书在一旁看着,见外姆麼布满老人斑的皱脸上,明显愈发精神,还布满红晕。
听着孩子们的逗趣话,还很开怀的笑出声。
双胞胎还在表演背诗背三字经,而叶君书看着外姆麼精神奕奕的面容,脑中闪现四个字:回光返照。
他顿时心里一个咯噔。他默默安慰自己,或许是外姆麼好起来了呢!
到了晚上,外姆麼竟然还可以下床,和大家一起吃个团圆饭。
除去舅姆这个不和谐的因素,这顿饭吃得很是热闹。庄家父子以为自家阿姆姆麽好转了,高兴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天才蒙蒙亮,就突然听到一声悲怆的哭喊,叶君书刷地起身,迅速着衣出去。
嘈杂的声源正是外姆麼的屋里。
叶君书和半路遇上的大表哥快速走进去,庄新立正跪在床头哭得不能自已。
叶君书心中不详的预感成真。
他走过去,不用探鼻,就能看出,躺在床上的外姆麼俨然已无声息,他灰青色的面容十分安详,嘴角似乎挂着笑容,显然无憾离世。
“姆麽!”大表哥哽咽着喊声,跪到自家阿父身边,红了眼眶。
叶君书闭了闭眼,掩去一丝难过。
这个软弱了一辈子,直至最后一刻都不曾立起来的人,终究还是逝去了。
家里有老人去世,不仅是家里的大事,亦是村里同族的大事。
外姆麼今年六十有一,在这个时代是难得的高寿了,属于喜丧。
整个村子似乎都动起来,发丧的发丧,乡里乡亲的自发过来搭把手。
因现在天气炎热,不宜久放,所以很快就下葬。
叶君书以外长孙的身份参与了送葬,不过没让其他孩子来,他们还太小了,叶君书只让他们磕了头,就算了,没让他们跟着去送最后一程。
双胞胎已经知道什么叫生离死别,对于前一刻还抱着他们说话,过了一晚就去世的外姆麼,到底感情不深,比起伤心,他们反而被这个氛围给吓到了。
刚结束丧事,叶君书就带孩子们离开了,庄新立没作挽留。
自外姆麽去世后,舅舅就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整个人瞬间苍老了十多岁,好似整个人都颓了。
叶君书不知该怎么安慰,只能让他自己看开了。
一行人沉默地离开庄家村。
因为刚参加完丧事,有忌讳是不能直接回家进屋,所以他们先绕去附近的寺庙上了香,去去晦气,才回叶家村。
双胞胎看到熟悉的村景,才稍稍打起一点精神,只是整个人看上去还是无精打采的。
回到家,明阿姆也在,看到孩子们都闷闷不乐的,连忙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叶君书三言两语将事情交代,明阿姆先是叹气,让叶君书节哀,然后就念叨,老人和小孩是不能参加葬礼的,阳气弱之类的。
只是当时他们刚好在舅家,不参加也不行。
明阿姆连忙去摘柚叶,放锅里烧了好几盆柚子水,给他们洗澡去晦气。
虽然他们已经去寺庙转了一圈,但这是明阿姆的好意,便接受了。
孩子们洗了澡,吃了点热饭,没多久就去睡觉了。
叶君书睡不着,便出来院子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