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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迷离
李华章和明华裳从守卫处出来,天色昏暝,云层一叠叠压下来,似乎又要下雪了。李华章命人将封老太爷尸体和重要证物运去刺史府,派官兵把守命案现场,等这一切做完后,封铻还是没把封家人员名单送过来。
李华章和明华裳只能亲自去内院走了趟,他们今天第一站就去找封铻,过了大半天,他的名单才姗姗来迟。
封家人再三挽留,李华章面上温和,但拒绝得十分坚决。等终于登上回府的马车,明华裳长松一口气,这时候才感觉到天崩地裂一样的累。
李华章今日没骑马,在车上陪她。他看到明华裳一上车就不说话了,知道她累坏了,他揽着她靠在自己腿上,慢慢给她揉太阳穴:“累了就休息一会,到府了我叫你。”
昨夜他们只睡了两个时辰,今天又不断找人问话,明华裳只觉得太阳穴一刺一刺地痛。但她还是强打起精神,对李华章说:“你也歇一会,不用照顾我。”
李华章低低嗯了声,但手上动作没停。温热修长的手指按压在太阳穴,极大舒缓了颅内锥子钻一样的痛。明华裳闭上眼,不知不觉就眯过去了。
明华裳再恢复意识,她被人抱着走在甬道上,身上裹着一件宽大温柔的披风,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张脸。周围是她看了半年的熟悉建筑,园圃里那些花草还是她种的。
明华裳艰难地从披风里伸出双手,抱住面前人的脖颈:“不是让你把我叫醒吗?”
“就一段路,不妨事。”李华章低眸,问,“是不是风把你吹醒了?”
明华裳摇头,这件披风应该是李华章让人回府衙里拿的,布料蓬松干燥,浸染着清远辽阔的雪松香味,和他身上一个味道。明华裳埋首在熟悉的味道中,冷不丁说:“我是不是变重了?”
李华章怔了下,以为自己没听清:“嗯?”
明华裳想到自己婚后愈发不加节制的饮食,内心充满了焦虑:“冬天了,这段时间我吃得有点多,我是不是变胖了?”
李华章失笑,双手抱紧了她,轻而易举跨过门槛:“没有。”
李华章将明华裳抱到屋里,丫鬟们接到消息,已经准备好了,有条不紊倒热水、端糕点、拿衣服。明华裳脱下旧衣,从里到外都换上刚熏完香的家常衣服,坐在榻上喝了碗热姜茶,终于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李华章也换了身花青色圆领袍,因为在家里,他没有束腰带,柔软的布料顺着他的身形线条滑下来,若隐若现勾勒出他修长坚韧的腰身,行动间似风吹杨柳,雪照青松,说不出得赏心悦目。李华章坐下,伸手探了探明华裳的脸颊,这才放心道:“现在就好些了。刚才你身上特别冷,我都担心你生病了。”
明华裳一碗热茶进肚,又吃了几块进宝做的糕点,整个人满血复活:“我没事,我身体好得像头牛,怎么可能生病!”
哪有她这么说自己的,李华章无奈,他见她一块接一块往嘴里塞点心,道:“少吃点,一会还要用饭呢。”
“没事。”明华裳大咧咧摆手,“我是那种吃两块点心就吃不下饭的人吗?放心,完全不影响的。”
李华章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吩咐丫鬟们摆饭。封家为他们准备的宴席不可谓不精美,但终究是自家的饭吃着舒服,等用过热腾腾的饭菜后,明华裳恢复了能量,脑子也能重新工作了。
明华裳从旧衣服里取出香囊,说:“这是封老太爷以前用过的药囊,从封家抓好的药你带着吗?”
“带着。”
“好。”明华裳说,“这个旧香囊,宝珠新抓的药,还有那张方子,一起拿去让郎中验一验,看看三个是否一样,里面有没有毒。”
宝珠给他们抓的药多半是没问题的,关键在于封老太爷接触到的药囊。封老太爷死时佩戴的香囊作为证物带回来了,李华章刚回来就让人去验了,他将旧香囊接过,对侍从说:“送去给仵作,让他着重验这个香囊和封荣身上的香囊。”
侍从领命退下,丫鬟们不知不觉都出去了,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他们夫妻能更自在地说话。明华裳问:“尸体上有什么新发现吗?”
“暂时没有。仵作没找到伤口,和我们昨天的判断一样,应当是中毒。但具体是什么毒,就不好说了。”
明华裳一边思索,一边说:“封老太爷身上无外伤,死前一直处在众人视线中,要么是提前有人给他下毒,延迟到子时发作,要么是快子时放烟花的时候,趁大部分守卫离开,有人进去杀了封老太爷。如果是前者,接触过封老太爷饮食的人都有可能是凶手,尤其是给封老太爷送茶、死前和封老太爷独处,事发后还‘不小心’打碎茶壶的封锟嫌疑最大;如果是后者,那么把守摘星楼的侍卫很可疑,而守卫一直由封铻全权掌管,今天他还拖延交名单的时间,恐怕他亦和封老太爷的死脱不了干系。”
李华章提醒:“我们子时发现封老太爷死亡,未必意味着他是子时毒发。亥时三刻他站起来喝茶,那是我们最后一次看到他活动,之后直到子时,他一直躺在躺椅上不动,很可能这段时间毒就发作了。”
“倒也有可能。”明华裳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道,“他毒发的时候那么安详吗?靠在躺椅上一动不动,宛如睡着?”
李华章叹息,道:“所以当务之急是寻找他的死因。他到底死于什么毒,至关重要。”
明华裳不擅长验尸,尤其不擅长毒理。她做回自己最擅长的事情,回想着摘星楼三楼布局,从案发现场逆推凶手画像:“这次的凶手和前几次很不一样,现场太日常了,几乎看不出杀人的痕迹。”
李华章问:“是不是因为凶手缜密谨慎,所以看不出痕迹?”
“不。”明华裳摇头,“天香楼玉琼够谨慎吧,还有在官府眼皮子底下预告杀人的廖钰山,他不可谓不缜密吧?但是他们的作案现场清理了身份特征、时间线索,却留下大量杀人痕迹。这么比方吧,进入天香楼和爆炸现场,一靠近就能感觉到这里死过人,但是封老太爷这一案却不是。摘星楼三楼太日常了,进去后只会觉得有人在这里住过,很难看出来这是凶杀案发地。要么凶手足够小心,要么他足够了解封老太爷。”
“这么说,应当是内贼无疑了。”李华章说道,“和我的感觉一样,根本不存在妙手空空,或者说,妙手空空就是封家内部人。所谓盗圣下帖三日后取宝,一直都是他们自己人搞鬼。”
明华裳也是这样想的,从三日前盗圣要来封家偷东西的消息快速传开的时候,她就有些怀疑了。茶馆说书人绘声绘色讲盗圣如何神通广大,如何绕过重重守卫进入封老太爷床前留信,可是知道那封信细节的只有官府、封家人和妙手空空。李华章和明华裳没有透露给任何人,妙手空空随侯珠还没到手,也没必要亲自下场抖露细节,那就只能是封家人说出去的。
“为什么呢?”明华裳无法理解,“他们有随侯珠,悄悄藏在自己家里,闷声发大财不好吗?为什么要捏造一个盗圣,宣传的人尽皆知?”
“无外乎为名为财。”李华章道,“封家有财,却没权,他们想借随侯珠抬高自家的名望,之后再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盗圣偷走随侯珠,便能名利双收,既得面子又保里子。没想到他们算计的好,实际执行时却玩脱了,真有人动了夺宝的心思,将计就计杀掉封老太爷,拿走随侯珠,黑锅让根本就不存在的盗圣背。”
明华裳挑眉:“你怀疑封锟?”
“不,是封铻。”李华章说,“封锟想要夺家产,确实有动机,但他是长子,只要封老太爷死了,封家财产自然而然就是他的,他虽有动机,但并没有那么急迫。如果凶手真是他,他亲手将毒茶水送上去,未免太蠢。反而是封铻,封老太爷在世时他能掌权,但一旦封老太爷死了,他就是在替别人做嫁衣裳,他想趁着管家尽量多捞,所以他也有偷随侯珠的动机。”
有道理,但还是不足以说服明华裳:“封铻这么做确实有利,但坏处更大。封老太爷那么偏爱他,他完全可以一边管家一边偷偷转移家产,杀了老太爷对他有什么好处?”
“那就得问他自己了。”李华章说,“他负责看守摘星楼,有没有人进去他最清楚,但他还是一口咬定是妙手空空偷了东西杀了人,要是他心里没鬼,他为什么要撒谎呢?我让他整理封家外院的人,刚刚我看了名单,名单上的人数要远远比实际人数少。他整理了一天,就做成这样?”
“是吗?”明华裳接过名单,一页页翻过,“你怎么知道人少了?”
“昨夜巡逻时,我预估过。”李华章说,“商州内突然涌入大量江湖人士、青壮男子,手里还都配有武器,我当然要仔细盘查。封家借着守宝的名义招人,我原本就怀疑他们另有所图,今日封铻隐瞒人数,算是坐实了他们居心不良。”
确实,无论封老太爷是怎么死的,封铻三番两次撒谎,绝对不是一个正常的反应。明华裳问:“既然你怀疑他,那你还让他留在封家?”
“封家里有那么多来路不明的人,不宜打草惊蛇。”李华章说,“何况,现在一切只是我怀疑,并没有证据能证明封铻做了什么。不如先留着他,看明白他想做什么之后,再行动也不迟。”
“好。”明华裳点头,“明日,我们再去封家看看。我倒要看看,封铻到底想搞什么花样。”
十二月初五清晨,城门终于重新开放,但出入都要检查身份,盘查十分严格。百姓在城门口排队时,都在谈论封家的命案。
现在封家是商州最热的话题。先前盗圣给封家下帖子,指名道姓要在十二月四日子时偷窃随侯珠,就已经让封家大大出了一把风头。封家这段时间招兵买马,风声鹤唳,将众人的胃口拉到最高,结果您猜怎么着,随侯珠被藏在高楼上,围得水泄不通,却还是被盗圣偷走了,封老太爷守在珠宝边,众目睽睽之下离奇死亡,死因至今不知。
整个事件集齐珠宝、盗圣、死亡,诡异又奇幻,瞬间引爆了百姓的八卦热情。茶馆、酒楼处处都是争论此事的人,有人说是那位神通广大的盗圣于万众瞩目下偷走随侯珠,杀人夺宝;也有人说是封家两个儿子争家产,斗得死去活来;也有人说是鬼怪作案,随侯珠曾经辗转于各国宫廷,某位亡国公主的魂魄就附在随侯珠上,会吸人精气,以泄自己灭国之恨。
后面的猜测越来越离谱,逐渐往诡艳的方向去了。坊间编排拥有过随侯珠的各位王妃公主的风流韵事时,商州的刺史大人正携自己夫人登车,前往封家查案。
封家门房看到雍王、雍王妃又来了,忙上前迎接。李华章握着明华裳进门,对封家下人说:“你们府上二郎在吗?我有些事想问他。”
“在,在。雍王殿下稍等,小的这就去叫二郎过来。”
李华章和明华裳在正堂等了一盏茶,仍然不见封铻身影。封家下人有些尴尬,忙道:“可能是二郎忙,马上就来了。殿下恕罪,小的这就找人去催。”
“不用麻烦。”李华章站起身,淡淡说,“既然他忙,我们去找他吧。”
李华章和明华裳认得内院的路,进入二门,径直往封铻的住所走去。然而到了地方后,封二太太迎出来,神情也很慌乱:“两位殿下怎么亲自过来了,妾身已经派人去找二郎了,但二郎昨夜心情不好,没在房里睡,而是去水榭散心了。紫玉这个丫头真是的,水榭到内院这么短的路都这样磨蹭,没看到雍王、雍王妃来了吗?”
明华裳听到封铻不在,本能觉得有些奇怪:“昨夜封铻宿在外面,没有回来?”
“对,王爷王妃走后,二郎说他心情不好,去水榭一个人待会。天黑后妾身派人叫他回来,他说心里烦闷,想自己安静喝会酒,今夜就不回来了。”封二太太说着自己也嘀咕起来,“他昨夜到底喝了多少,都这么久了,酒还没醒?两位殿下见谅,二郎可能喝多了,妾身去水榭找他,烦请王爷、王妃稍等片刻。”
明华裳和李华章对视一眼,明华裳说:“太太客气了,我们跟你一起去吧。”
封二太太很不愿意封铻醉酒的丑态被外人看到,但雍王和雍王妃执意,她也不好再说。封二太太面上热络应是,暗地里给心腹丫鬟打眼色,让她赶紧去水榭提醒封铻。
明华裳看到了,只作不觉。他们一行人说着话走入花园,穿过曲折的水上栈道,来到水榭边。水榭里已经有很多人了,丫鬟们到处呼喊二郎,封二太太看到眼皮子一跳,不由问:“还没找到二郎?”
“没有。”丫鬟摇头,垂着眼睛不敢看封二太太,“紫玉姐姐说二郎不在水榭里,让我们帮着一起找。”
“不在水榭里?”封二太太紧紧拧着眉,“不可能,昨天二郎明明说了在水榭里喝酒,怎么可能不在?”
明华裳和李华章不动声色对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相似的怀疑。莫非封铻跑了?李华章正打算叫人来搜城,突然水榭后传来一道高亢的尖叫,几乎刺穿人耳膜。
“啊!”
李华章反应最快,立刻往声音来处跑去,明华裳提着裙摆,紧随其后。他们两人穿过水榭,看到水榭后面的钓鱼台上,一个丫鬟跌坐在地,面色惨白,浑身不断发抖。
李华章示意明华裳小心,自己慢慢绕过丫鬟,往水下看去。
昨夜降温,湖水被冻得碧中发黑,枯荷七零八落横在水面上,叶上凝着霜,像濒临衰败那一瞬间被冰强行封住。幽深的水面下,透过墨绿色的荷叶梗,能看到一张被泡得发白肿胀的脸。
正是他们寻找的封家二郎君,封铻。
第186章灵蛇
封铻死了。
封铻的尸体已经被打捞起来,放置在开阔的岸上,仵作背着箱子匆匆赶到。不久前他还在给封老太爷验尸,才过了一日他又要面对封老太爷二儿子的尸身,这种感觉,还真是无法言说。
岸边被衙役封锁起来,赶走闻讯赶来的奴仆下人,但依然有不少人围在外面,远远看着仵作验尸。
明华裳站在水榭中,这里和摘星楼一样,地方不大,但布置得古朴雅致,看得出来是花了钱的。水榭由木头搭成,完全建在水上,东边通过曲折的回廊连接着岸边,西边连着一个台子,三面露天,视野极好,可以在这里观景也可以垂钓。
屋内铺了隔寒的木板,放上火盆也不算太冷。水榭东墙是正门,西墙是露台,北墙放着床榻,用一扇屏风隔开,屏风外放着一方小桌,两个蒲垫相对放置,冬日在这里围炉煮茶,静听水声,应该相当惬意。但此刻桌面上东倒西歪放着酒具,有三个酒樽掉到地上,像是被人无意带倒的。还有一个酒樽在外面露台上,杯底有酒渍,看起来是一套。明华裳蹲下身,拿起每个酒樽嗅了嗅,又小心放回原位。
明华裳在屋内踱了一圈,最后停在门前,仔细看周围痕迹。水榭正门用的是栓锁,据下人说,他们到来的时候门从里面拴着,他们敲门不开,喊话也没人应,只能找了几个小厮将门踹开。除了踹门留下的痕迹,门栓上还有几道浅浅的白痕,明华裳正在仔细看,李华章从岸上进来,看到她的动作,问:“有什么发现吗?”
明华裳起身,摇头:“暂时还没有。封铻的尸体验完了吗,仵作怎么说?”
“没得到封家人同意,不能开膛,但他口鼻部有蕈样泡沫,手握,眼开,腹胀,尸斑浅淡,胳膊上有鸡皮疙瘩,指甲缝隙中有泥沙、水藻,初步推断是生前入水,溺死。结合水榭里有喝完的酒壶、掉落的酒杯,仵作认为可能是封铻喝醉后失足落入水里,天黑无人察觉,他又因醉酒爬不上岸,故淹死。”
“死亡时间呢?”
“他手掌变白,眼睛还未浑浊,昨天半夜降温,从水温推翻,他入水应当六个时辰左右。”
“六个时辰……”明华裳喃喃,“我们今天辰正来封家找封铻,大概辰时四点将他打捞起来,逆推六个时辰的话……那就是昨夜戌时前后,他落水溺亡。”
“这只是粗略的推算,具体时间还要询问。”李华章拿出一张名单,说,“我已经把昨天见过封铻的人都记下来了,你看一下,从哪儿开始问?”
问话这种事明华裳擅长,李华章一向交给明华裳决定。明华裳默默感叹李华章效率之高,都不到一个时辰,他控制了现场,验完了尸体,甚至连死者生前关系也排查出来了。
这谁能卷的过他。
明华裳接过名单,一一掂量上面的名字,轻声和李华章埋怨:“昨天我们刚商议好来找封铻问话,夜里他
就失足淹死了,可真是巧啊。眼看都十二月了,封老太爷的命案还没破,仅过一天又添一案,你今年的考评恐怕悬了。”
李华章对此很淡然:“吏部考评是为了督促官员勤政爱民,只要商州百姓安居乐业,考评得上等还是下等,我并不在意。”
“你倒是无妨,但商州本就是下州,你考评再得下等,恐怕难回长安。”
李华章冷不丁反问:“回长安做什么?”
“你的叔伯姑姑、堂兄堂弟都在长安,你不想回去?”
“不想。”李华章神色平静,淡淡道,“离开长安后,我才知我见识之短浅。原来我当京兆尹时,自认对治理百姓、处理内政很有经验,但我来了外州,才发现长安洛阳只是大唐疆域极小的一部分,长安行得通的经验,在外州完全不行。”
“这是当然。全天下的读书人挤破头都想留在长安,再不济也要去洛阳。长安各官邸的官吏能力,和外州有着天壤之别。”
“可是偌大吏治低下、京官不愿意去的外州,才是绝大多数百姓生活的地方。”李华章说,“商州还在腹地,这里的小吏很多便连字都不认识了。不识字,不通理,朝廷政令即便到了也无法推行,基层权力便长期由乡贤把持。我不排除当然有好的乡贤,但绝大多数乡绅都是封家这样的。百姓命脉由这些人控制着,如何能过上好生活?这还是中原,再往远走,到了边疆之地,百姓又过着什么日子。”
明华裳已经看完名单了,她将纸条折起,似笑非笑嗔了李华章一眼:“慎言。你现在还站在封家的地盘上,就敢说人家坏话?”
李华章不屑,轻哼一声:“实话而已。”
他想翻白眼却又忍住,强行做出君子姿态的样子,像极了明华裳刚去粘着他时,他明明不习惯亲密接触却又不好意思拒绝的模样。明华裳噗嗤一笑,扑上去用力捏他的脸:“好可爱,你再做刚才的那个表情。”
李华章被她说得不好意思,本着脸拉她的手:“别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