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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中,一只手慢条斯理的伸过来,夹了一筷子菜,继而回手,将菜填到嘴里去了。
符青鸾嘴角蠕动着,一边夹着菜,一边心中奇怪:辣?很辣吗?他倒觉得还好,而且好久没遇到这么合胃口的菜了,他今回能多吃一碗饭。
他刚如此想着,就觉袖子被轻轻拽了一拽,符青鸾稍稍侧头,就看见小徒弟嘴巴通红,委屈巴巴的看着他,且那红已延伸了一片范围,看起来十分可怜。
旁边的付麟见到这一幕,那本要伸向这个菜的筷子,忍不住抖了一抖,半道一顿,就改了方向。
“是我考虑不周,此地的辣椒似乎比别处的辣了一些。”谢虞歉意的站了起来,从兜中拿出一个小的油纸包,他将那油纸包打开,里面是一块小块的乳酪,他将乳酪掰下一些来递给廖白灼和那个被辣住的师兄,“涂于嘴上,可以消除辣意。”后走到唐鱼水面前,拿着那剩下的乳酪蹲下,让唐鱼水撅起嘴来,用油纸按着那乳酪在他嘴上抹了一圈,又将剩下的给他吃了。
唐鱼水一口将那乳酪吞掉,让其在口中滚过一圈,才觉口中的辣意消去了大半,他眨着眼睛看着谢虞,立刻喜笑颜开起来。
符青鸾坐在旁边依旧慢条斯理的吃着菜,只是心里面觉得有些奇怪:不知是不是他多心,他怎么觉着,谢虞刚刚扫过自己的那一眼里,似乎有些什么熟悉的东西。
是我多心吧?符青鸾暗暗思忖。
夜晚,天空有明朗的星子。
符青鸾坐在一棵矮树下,将那龟壳弄了个五花大绑,将其从一根小枝上垂落下来,调整了一个合适的角度。
小树下,他用枯枝生了一堆火,搭了个简易的小架子,将那白日里买的小坛子陈醋,蹲坐在小架子上,让那底下火堆的小火苗对坛子缓缓的进行加热。
那坛子的盖子他并未打开,而是在坛盖子上弄了一个小孔,又在那孔中插了一根中通的麦秆,须臾之后,就见那麦秆中徐徐升起一缕雾气来。
符青鸾盯着那雾气,又将龟壳小心的调整了一下角度,让那雾气只对准了龟壳的一个边角,冲着那一点使劲的熏。
做完这一切,他就开始无聊了,因为接下来的时间,他除了看看火,就是耐心的等着。
唐鱼水起初还跟在他旁边看着,只一会儿,就坐不住的去找付麟了。
小巫山的人睡得早,客舍周围又没有民居,所以四周显得很安静。
符青鸾听着此起彼伏的虫声,只坐了一会儿,就有些坐不住,但他又担心自己离开了,那麦秆被风吹的一歪,龟壳不小心被多熏了一块,付麟又用不了那么多,就给浪费了。
既然不能离开,他便四仰八叉的强自坐在原地,外表似乎云淡风轻的欣赏月亮,其实心里面已经百无聊赖起来。
无聊间,却听见身后传来轻盈的脚步声,符青鸾嘴角一翘,却故意没有回头:“臭小子终于有点良心了,还知道来看看师傅。”
他如此说完,只听见那脚步声在他身后顿了一顿,他觉得奇怪,就回了一下头,却看见谢虞安静的站在他的身后,符青鸾有些意外,继而笑起来:“我还以为是鱼儿。”
谢虞淡淡看他一眼,没有说话,走上前来在符青鸾的左手边坐下,然后静静的看着熏制的龟壳。
谢虞今回坐的离他有些近,且安静坐着不吭声,符青鸾莫名有些尴尬,他看看谢虞端正的坐姿,再看看两人之间的距离,悄悄的把腿收回来,坐板正了。
然后拿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我刚刚竟然担心龟壳多过担心付麟,我其实应该反省一下的,莫名有点小愧疚啊!
他默默揉了揉自己的良心,决定对谢虞主动开口:“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啊?”
谢虞静静看着龟壳,不知在想些什么,仍旧一声不吭。
符青鸾觉得自己被无视了,又有些尴尬,可他想了一想:咦?我为什么要尴尬?世间何事能使我尴尬?我又对谁尴尬过?
想通了,又释然起来,自己对谢虞现在的想法脑补了一瞬:恐怕是在看着龟壳,担心付麟。遂,他又安慰谢虞到:“放心好了,龟壳我看着,还有一个时辰,一定会准时让付麟吃下。”
谢虞沉默一会儿,符青鸾甚至觉得他又不打算开口了,才听见他幽幽而道:“我知道。”
符青鸾有点想骂人了:这臭小子,大晚上不去守着自己表弟,来这里让我难受,怪不得原主对他有点小看法,的确这孩子有点怪。
想到这里,他挪了个方向,前辈范十足的坐好:“谢少侠,现在月明星稀,日月寂寥,”他端整的看一眼明朗的月空,继而低头,捏着嗓子,文绉绉到:“你我孤身寡人,万一瓜田李下,与我声名有损,谢少侠还是赶紧速速离去……”
谢虞终于转过头来,清明的月光下,他的眼仁似乎黝黑,看符青鸾一瞬,突然开口道:“无名前辈,如果你所熟悉的一个人,突然性情大变出现在你的面前,你会如何应对?”
第61章
谢虞说这话的时候,微微侧目看着符青鸾,此时月朗星稀,头顶一轮明月,那眼睛里映着夜幕的星光,碎钻一般闪闪发亮,符青鸾望着他,突然发现,自己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如此清楚的看着谢虞的这张脸:虞美人,的确人如其名,好漂亮的一双眼睛,好俊俏的一张容颜,就连自己这个自诩天下第二帅的男人,看着也不禁有些羡慕。
可是,符青鸾望着这张脸的时候,却感觉这张脸的后面,蕴含着一缕冰寒的冷意。让人忽然慨叹:这风花雪月的如花面容,竟有寒霜隐于花蕊之中,平白的,让人觉得的有些寒冷。
符青鸾在这一个瞬间,突然戒备起来:谢虞为何要问这样的问题,难道……他认出自己了不成?……不对啊,没有道理的,他自忖自己从来小心谨慎,未曾露过一丝破绽……
想到这里,他立刻散了聚起的灵气:不怕,即便谢虞有所怀疑,他也没有证据。如今唯一忌讳的,倒是自己如今灵力只恢复了两成,若谢虞真的发难,他恐怕不好带着小鱼脱身。
谢虞紧紧的盯着符青鸾,不错眼的盯着他脸上的任何一次表情变化。
符青鸾思忖一瞬,继而端正了面容,认真的看着谢虞:“只要对方所行端正,所为有据,我仍会如常待之。”
符青鸾话音落下,谢虞未动,未言,静静的看着符青鸾,眼神波澜不惊,良久良久,他都未再言语。
符青鸾坦然回视,绷住面皮,却内心叹息。他无谓的与谢虞对视一会儿,就有些绷不住,这要望到什么时候啊,天荒地老不成?!眼神刚要下垂的时候,视线无意间扫过谢虞紧攥的右手。
恰在这时,忽然一阵狂风袭来,耳听得一声狂翅拍击之声,有大型物体割裂空气而落,飞沙走石中不得不闭上眼睛,这熟悉的感觉,符青鸾大概猜出了来客是谁,可还未等风沙平息,却感觉怀中落下一物。对方似乎没有敌意,翅尖扫过手臂之后,便立刻离去。
待风沙过去,符青鸾睁开眼睛,急忙抬头的时候,视线中仅剩下那急速远去的一个黑影,且那黑影马上便消失于视线之外。
是之前劫走唐鱼水的那只鹰。
怀中的物体很熟悉,是之前唐鱼水的那个披风,而且披风里包着东西,符青鸾诧异的将披风打开,就看见里面一黑一白两只团绒绒的小毛球安静的窝在那里,闭着眼睛正在休憩。
符青鸾爱怜的摸了摸小鹰的脑袋,奇怪大鹰在这个时候将孩子给他,是要做什么?
他不禁抬头望向谢虞,可是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谢虞的眼神已经垂了下去,他盯着符青鸾怀中的两只小鹰,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幽幽的道:“世事无常。前辈相信造化吗?”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轻的符青鸾不禁疑惑抬头:“什么?”
谢虞的表情波动一瞬,猛然扭头,须臾之后,等他再回过头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已恢复如常:“后辈一时心有迷茫,多谢前辈不吝指点,谢虞在此先谢过。”他对符青鸾垂眼轻点一下头:“我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先去付麟的房间里静候前辈的到来了。”
他如此说完,就立马站了起来,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符青鸾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直到他上了竹楼,才将视线转回来,继而奇怪的摸了摸怀中小鹰的脑袋:谢虞此番这般,让人着实费解。他到底是想干嘛?不过想想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倒是能判断谢虞的为人,这孩子心眼着实不坏。就比如刚才,他就已注意到,谢虞掌心里似乎凝聚了很强的灵力,如果这灵力骤然冲他打来,以如今他的能力,他自忖,会应付的十分棘手。不过,谢虞却并没有这么做。所以说,谢虞的本性确实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