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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盏里的茶从热到冷。
莫青璃回过神来的时候,女子清冷玉颜已经欺到了她眼前,不由分说唇压住她的唇,舌尖抵开她的牙关,钻了进来。
“唔。”
莫青璃从未见她这么热情,一瞬间有些错愕,随即自然的回应起来。
然而,她亲吻的力度越来越大,许久也不曾放开来,搂着她肩膀的力道也加大了许多,仿佛要把自己一片片揉碎了,揉进她的骨血里,莫青璃虽然骨头被硌得生疼,却依稀明白为甚么,只是默默忍着。
终于,钟离珞退了出来,牙齿抵着莫青璃的下唇,轻轻厮磨,久久,似乎想下口咬下去。
可最终,还是放弃了。
钟离珞微微离开她的唇,与莫青璃极近的距离,抵着她的额头,莫青璃只能看见她古潭般的眸子,幽幽,像是含了万般情意。
很快,钟离珞又凑了上去,不复强烈,带着极淡的温柔。
两人唇齿相依,游蛇般贴合得毫无缝隙,相互追逐,口腔中的清茶香气相合,带来*蚀骨般的颤栗,连灵魂都要随着对方的一进一退轻轻飘浮起来。
吻着吻着,莫青璃忽然觉得口腔中有淡淡的甜腥味,就好像是……好像是血的气味。
她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钟离珞。
拇指温柔地擦过她唇瓣上留下的银丝,细细地瞧着,终于在她下唇看见了一个小小的还在渗血的口子。
不忍心伤她,所以便伤自己么?
结果都是一样的。
钟离珞定定的看着她,墨玉眸子浸润着水光,满满的都是认真,还有隐藏极深的期许。
莫青璃直觉她这时候应该明白些甚么,或者说些甚么来安抚眼前的人。比如钟离珞做出这些举动的原因,她应该懂的。可偏生脑中却一句话也想不出来,她不明白原因,不了解她的心情,或许她该说对不起,可是那三个字哽在她的喉间,宽大衣袖下的手指紧握成拳,唇张合了几次,竟是一句话也没有出口。
即使说了对不起又能怎样呢?归根究底,莫青璃没有找到一切的起源。
钟离珞眼里的光芒渐渐暗了下去。
汐儿,在你心里,我究竟算是甚么?
是姐姐?还是妻子?
又或者,根本甚么都不是。
你知不知道我看着你满身是血倒在我的怀里有多害怕?
我很害怕,你闭上眼睛,就再也醒不过来。
我很害怕,你又留下我一个人。
我很害怕。
或许真如你说的,你谁也不相信,那个人,也包括我。
钟离珞似有落寞的闭上眼,将轮椅往门那边推,转过身来背对着她,轻声道:“我有些倦了,我想回房休息。”
“好,我送你。”
“一起罢,我一个人睡不暖。”钟离珞轻轻呼出一口气,转过身来,面对着莫青璃,方才还有些冷冷的眉梢眼角漾出一个安抚的笑来。
依旧是莫青璃背着钟离珞回房,只是比之来时,安静了许多,各怀心事,相对无言。
两个人并排躺着,莫青璃睁着眼睛看着钟离珞熟睡的侧脸,陷入了沉思。
她心里明白,两人的相处虽然亲密,却依旧存在着许多的问题,有些是被刻意的忽略掉,而另一些却是自己也未察觉到的。
六年时间,改变了很多。
她了解自己么?自己又真的懂她么?
她不知道。
该怎么办,她也不知道。
莫青璃闭上眼睛,往身旁女子怀里靠了靠,想,要怎么办。
☆、第40章不可思议
经过歇息之后,钟离珞似乎忘记了上午那段不算纠葛的纠葛,而莫青璃心里却明白,她惯常把心事藏在心里,不想让她分心,于是莫青璃愈是愧疚。
两人依旧窝在府里过日子,偶尔莫青璃与青衣、红袖在书房商议事情,钟离珞有时候在旁边听着,有时候在房里忙自己的事,一切依旧。唯对于生活,却仿佛甚么地方有了个看不见的缺口,始终无法填补起来。
虽然莫青璃的伤势没有大碍,但是放出去的消息却是重伤昏迷,一时莫府门庭络绎不绝,来问候的各路大人,都已主人身体虚弱不宜见客为由拒绝,连皇帝也派了宫里的御医过来。
这么折腾了三五日,苏子晋却带来了好消息。
午后,前厅。
“青璃,我听说你受伤了,过来看看。”苏子晋穿着天青色的鹤氅裘,手中依然一把水墨远山的十二竹骨折扇,翩翩然立在莫青璃面前,身后跟了个垂首拿着补品的小厮。
又朝着坐在轮椅上的钟离珞打个招呼,琢磨半天,终于从嘴里挤出一个称呼:“弟妹。”
钟离珞唇边一丝极淡的微笑,点头表示答应。
“不妨事,就是好阵子都不能去上朝了。”莫青璃苦着脸举了举缠着绷带的左手。
“上朝甚么的不打紧,养伤要紧。”苏子晋摇了摇手里的折扇,向身后的小厮道:“你把东西放下,先下去罢。”
莫青璃看这架势,扬了下未受伤的右手,也让前厅的下人全部退了下去,当然,不包括在她身旁的钟离珞。
下人禀报苏子晋来府的时候,莫青璃正与钟离珞在书房练字,正好一齐出来。
“有线索了?”
苏子晋看了一眼一旁波澜不惊的钟离珞,倒也没说甚么,回道:“我上次不是与你说过父亲有记手札的习惯么?这些时日我一直在找机会,趁父亲不在书房的时候偷偷溜进去好几回,终于给我找到了……”
他顿住,脸上有着明显的兴奋。
莫青璃顺着他的话往下接:“找到了甚么?”
苏子晋声音压低了一些,道:“全本的手札。我不敢偷出来,于是就自己拓下来了一份,都是关于靖王爷的那一部分,你看看。”他手探入胸口,从最里面的衣襟里掏出来叠得整整齐齐的几张纸,递给她。
莫青璃伸手接过来,却没有立刻打开看,而是问道:“没出甚么事罢?”
“没有,就是差点被我爹发现了。”苏子晋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手里折扇摇动的频率加快了一些,深色的瞳孔中有着躲闪。
不是差点被发现了,而是已经被发现了。
前一日下午申时,苏子晋见父亲出府赴约,偷偷摸摸溜进书房。
苏楚因为是翰林大学士,除了藏书,还藏了一些别的不可明说的东西。书房自然比一般人家要大得多,高高的檀木色书架摆了十来排,一眼望过去密密麻麻,想找一册明确的书都难,更别说在里头找一本小小的不知道甚么模样的陈年手札了。
幸而苏子晋在这书房“混迹”了很久,熟门熟路摸到了几个可疑的地方,把那里的所有书都翻过一遍以后,终于在一册《隋书经籍志》的夹层中找到了一本颜色泛黄的札记,上面标着“和甫纪年表”。
就是它!苏子晋握紧了那本札记,赶忙坐到书案前翻开,找到有价值的就抄写下来。
侧对着书案的轩窗不知甚么时候被风吹了开来,桌上的手札翻动了一页,苏子晋专注的神情一滞,猛地抬头望向门口的方向,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