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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四天,你昏迷了一天一夜。”钟离珞又幽幽道:“推得这么狠,是要谋杀亲妻?”
莫青璃干笑了两声,单手不好控制,自己情急之下力道的确使重了一些,连忙顾左右而言他:“哈,我想漱口,桌上不是有粥么?凉了就不好了。”
“琴南,去,打水来,让公子爷洗漱。”钟离珞目不转睛的觑了她片刻,方对着门外道。
“是。”门外传来应声。
说来琴南似乎好像永远都站在房门口,不分昼夜,随叫随到。
钟离珞很奇怪,于是便问莫青璃:“琴南原来都站着休息的么?”
莫青璃看了一眼门外,“琴南”正往远处走,笑道:“这个不是琴南,是琴北,鬼卫里的一对双胞胎,白日才是琴南,夜里琴北轮值。”
钟离珞:“……”
自己方才叫琴南,琴北也应了。
伸手就着莫青璃脸颊柔嫩的肌肤捏了捏,这人绝对是存心的。
……
“啊,张嘴。”钟离珞手里端着粥,正把勺子送到莫青璃嘴边。
“……”
“怎么不张嘴。”
“我一个手可以的。”
钟离珞勺子放回碗里,将碗放到她手里,淡道:“吃罢。”
莫青璃当真就边吹凉碗里的粥,眼角余光扫了钟离珞一眼,就着碗口喝。
“……脾气这么倔。”
钟离珞忙夺下她手上的碗,还是一勺一勺的喂她,看她不张嘴就瞪她,瞪到她张嘴为止。
除了三岁以前父王娘亲喂过莫青璃吃东西,这十几年还是头一回,她心里有些不自在,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像三月缠绵的春雨,痒痒的,挠人心。
莫青璃这人太好强,又习武,也没甚么小灾小病,这次难得有个机会,钟离珞怎么会不好好把握住。
喂粥的人反而比喝粥的人更乐在其中,一碗小米粥愣是喂了小半个时辰,虽然后来不是用汤匙喂的……
当然,粥有没有凉,我们也略过不提。
许是白日歇得太久,夜里莫青璃反而是睡不着了,不过钟离珞已经一天一夜没有休息过,早早的便睡了过去,正好给了她窥看的好时机。
烟眉皓目,雪颜冰肌,眉目间淡淡一抹温柔随烛光点染开来,就像深藏在古窖里的竹叶青,清冽醉人。
莫青璃抬手,隔着一层空气细细描摹着女子精致的五官,细长的眉,清冷的眼,微抿的淡色的唇。想,世上再没有生得如她一般好看的人,也永远不会有。
若是时光恬静,恒远绵长,没有凡尘琐事打扰,这个故事也就不必往下说了。
“叩——叩——叩——叩叩。”
三长两短,是窗下青衣传来的敲击声。
偏生莫青璃还无法生气,因为是她自己吩咐的,无论何时,只要有消息,立刻报上来。她抬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觉得青衣不太聪明,难道都不会看时机的么?
莫青璃没有立刻出门,只是用传音入密问他甚么事。
青衣道:“泽阳回来了。”
泽阳回来了,所以事情可以求证了。
莫青璃小心翼翼的拿开钟离珞搭在她腰间的手,想起身去拿衣物,谁知她却忽然醒了过来,与她一样套起了外衫。
莫青璃愣了一下神。
钟离珞看了她一眼,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若无其事道:“我陪你一起。”
莫青璃伸手按住她的手,道:“不必了。”
钟离珞盯着她的手片刻,似是有些受伤的垂下眼,眸子里水泽晃动,没说甚么话,解下外衫复又躺下,只不过这次,是背对着莫青璃。
莫青璃晓得她是误会了,也没忙着解释,随着她一并躺下,右手扳过她的肩,并排躺着,手指则顺着她的胳膊滑下去扣住她的左手,良久方道:“我的意思是,那些事,今夜且不去管它,明日再说。”
自己好像是太忙碌了,成天只要有消息就往书房跑,不论昼夜、不分时辰,却从来没有想过她的感受,半夜醒过来,身边总是冰凉凉的,如果是自己,自己会伤心的罢。
如今她是自己的妻子,不是旁的人,是要与她相守一生、相伴白头的人。
莫青璃头往那边靠了靠,枕在对方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怎么就忘了呢,是妻子……
第二日清晨。
莫青璃与钟离珞惯常早起,便是昨日有些疲累,歇了一宿也已恢复了精神。
推开门,屋外的雪竟是下了一整夜,层层叠叠的,覆盖了整片庄院,一眼望去尽是白茫茫的一片,日光冷然,金色晨光从叶间滑落,洋洋洒洒的铺在雪地上,雪花形状不一,棱角分明,阳光照上去,隐隐绽出光点来。
雪积得很深,莫青璃穿着高筒的牛皮靴子踩上去,发出吱呀的声响,本来想着和钟离珞去前厅用膳,雪这么厚轮椅无法行走,于是就干脆把早膳传到房里来。
用完膳以后,莫青璃刚想去书房见昨夜回来的泽阳,一只脚跨出了门框,忽听得背后女子道:“我想去看看。”
这是钟离珞第一次提出这种要求,先前她一向不主动询问这些,莫青璃私心里是不想她接触这些的,可是又不想拒绝她,于是又问了一遍:“要去书房?”
钟离珞看着她,点头。
莫青璃跨出去的脚收了回来,倚在门边沉吟半晌,终于点头道:“好”。
这些事情,如果她想要知道的话,就让她知道。
自己虽不是奸恶之徒,但也不是甚么纯善之人,也会耍阴谋,玩诡计,满手血腥,所有的一切加起来,才是完整的自己。
她把那件狐裘披风又给钟离珞围得紧紧的,戴上了大大的兜帽,在她身前单膝蹲下,道:“上来。院里雪积得厚,轮椅不好过去。”
钟离珞看了看眼前瘦削的黑色肩背,小心翼翼的避过她左肩的伤口,紧紧搂着她的脖子,脸颊轻轻贴着她颈部柔嫩的肌肤,将狐裘上银色兜帽往前拉,两人脖颈几乎是贴在一起,那兜帽又大,自然将两人一起遮挡了。
明明不算宽阔的背脊,却比任何人都能让她安心。
“走咯。”莫青璃左手低垂在身侧,右手往后勾住钟离珞的腰,轻呼一声,起身出了门。
房门外是十数株并排而载的寒梅,如今这个时节正是开得最好的时候,或白、或红、或黄,齐齐盛放在雪白的枝头,勾红嫩蕊,幽幽清香。
莫青璃的步伐很稳,钟离珞趴在她背上,半点颠簸也不觉得,眼前就是横伸出来的乌褐色花枝,于是右手伸出去折了枝头两截梅花,一白一红,花心采了一层薄薄细雪,煞是好看。
莫青璃因为受了伤,在府里休养,也就没有再用玉冠把头发束起来,只是依着往日的习惯用红色发绳随意绑在身后,钟离珞看着手上握着的两枝梅花,左看看,右拣拣,拉下兜帽,把那枝红梅别在了莫青璃耳旁的发间,自己则握着那截白的。
“好看么?”
莫青璃不看背后,也知道她在自己发上摆弄些甚么,等她终于停下动作,问道。
钟离珞看着那朵鲜艳欲滴的红梅开在对方乌漆如墨的发上,眼睛弯起来:“好看。”
莫青璃忽然松开了一直在后面勾着对方腰的右手,飞快的旋身,未等钟离珞跌下去便一手揽住了她的腰,紧紧贴着自己的胸腹。
白色的裙裾飞扬,宛如千丈无涯雪山里上下翩飞的一只白色蝴蝶。
钟离珞条件反射的紧紧搂住她的脖子,不让自己滑下去,脸颊几乎贴到一起,待稳下身子后嗔怒的瞪她一眼,微微拉开了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