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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滤面无表情冷冷的扫过韩苏的脸,并没有等待对方的回答,转身向马贼尸体方向走去。
然而,在转过身去的一刹那,寒冰消融,仿若百花盛开。公主殿下俏皮的勾起嘴角:让你昨晚失礼与我,这就是惩罚。
但是,公主殿下并没有发现,在她转过身去的刹那,脸色苍白的小长史同时绝望的闭上眼,伸手捂住了半个脸孔。
那是无力抗争以及忽然认清了某件事而发自内心的惊恐。
“……若是怕你就好了。”
无法辨明情绪的低喃中包含着深深的叹息。
韩苏不知道如今心中充斥着的,到底是因为自惭形秽而涌起的黯然心碎,还是长久以来刻意压制而如今却无法抑制的心中悸动。
无论是哪一个,都让韩苏禁不住的绝望。
坐在地上低头捂脸的小长史犹如自我催眠一般的喃喃自语。
对方还未成年啊。
……韩苏
你不是吧?
然而此刻,无论多么坚定的重复着决心,却依然无法挡住无法压制的心动。
林滤搜拢了马匹回来,看到依然坐在地上埋着脑袋的小长史,不禁有些疑惑:真的吓着了?没那么胆小吧?
她哪里知道,如今小长史受到的惊吓与认清的事实与她想的可不大一般。
“长史大人,你在做什么?”公主殿下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韩苏眼睛猛的一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呼出来。然后扬起头,一脸无法面对现实的样子心灰意冷的说:“殿下,小臣只是有些幻灭,想要逃避一下现实。”
虽然不知道幻灭是什么意思,不过结合前后话很容易猜的出来,林滤公主殿下顿时扬起平日冷清柔弱的冷淡笑容,温柔娴雅的说道:“那么,要不要林滤为长史大人分忧呢?”
韩小长史浑身一个哆嗦,这副平日让自己总忍不住怜惜的模样,如今看来却忍不住的后背发寒:“不劳殿下费心了……啊,啊,那么多马贼呢,只把马牵走太便宜他们了,小臣看看还有什么可以用的,殿下受累了,请一定要歇息一会儿。”
一副恢复平日样子的小长史笑容满面的转身搜集战利品,然而转身的刹那,微笑的表情便换成了满脸的茫然与无奈,还有,无人注意的耳朵,剔透通红。
这种小团伙的马贼显然并不怎么富裕,韩小长史摸摸扩张的银袋子,并不满足的撇撇嘴,而剩下的诸如红肚兜啊、劣质酒啊什么的,通通被小长史留给这些家伙们陪葬了。
好在还搜出了一张破地图,分析之后得出的结论是:其他马贼常出没的地点与时间的标识,看来这些马贼们还是很小心的。
有了这张地图,以及更好的、能不停更换的马匹的支持,原本计划还剩三天的路程更近了。
如果说之前是千里急行军,剩下的两天足以让小长史体验到,什么叫做八百里加急。
作为大昭仅次于盛京交易量的燕州城,今日也依旧维持着风沙之地、粗犷雄伟的繁华。
从城门处风尘仆仆而来的旅人,给热闹的城市投下了引起波澜的小石子。
正如之前客栈老板所言:无论是小长史那张俊俏的小脸,还是林滤公主殿下精致秀气的面孔,都让燕州城的姑娘们红了脸、贵族们红了眼。
好在大昭的驻军到底不是吃素的,不然恐怕都有异邦的贵族忍不住动手抢人了。
但大昭的驻军显然挡不住漠北姑娘们的热情,火辣辣的目光,挑逗的动作,大胆示爱的言辞都让小长史窘迫不已,就算是一向淡然的林滤公主,显然也颇为不适。
就算在民风开放的大昭,漠北姑娘们的举动也实在是很失礼了,不,是有失检点才对。
譬如说眼前的姑娘。
“我叫乌查娜,你若愿意入赘到我家,我给你的族人一百匹马、一百头牛、一百头羊如何?”
这话自然是对着林滤说的。
骄傲的小姑娘一看穿着便知道是漠北贵族,漠北大部分部落女子地位尊崇,故而这个小姑娘扬着下巴,得意的说出的条件十分可信。
乌查娜脸颊微红的看向对面的少年。
这两个人刚进燕州城她便看到了,谁又没看到呢?这漠北之地的男子大都五大三粗的,好像蛮熊一般,就是有些模样英气些的,也只能称上一句威武硬朗。
所以,这两个人浦一入城,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们二人,一个清秀文弱,模样说不出的俊俏,嘴角又一直噙着一抹微笑,神态说不出的温和可爱。另一人更是只有中原之地才有的风采,神情冷漠、嘴角微挑,却又有种柔弱之态。明明让人怜惜的模样偏又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情,那种漠北连女子都不可能有的晶莹剔透的肌肤,精致的如玉人一般,真是让人心动。
燕州城虽然不少中原大商甚至是名门世家的商团前来交易,但被派来的,哪里有这般人物?
故而林滤与韩苏顿时晃花了漠北的姑娘的眼。
“如何?”乌查娜忍不住向前一步,双眼灼灼的盯着林滤。
韩苏条件反射的挡在林滤前面。
明明娇蛮模样的小姑娘偏偏不恼,有些贪恋的又看了韩苏一眼,随即为难的摇摇头:“你也不错,我刚刚也很喜欢你的,你的话一百匹马、一百头牛、一百头羊我也愿意出……可是,”乌查娜指向林滤,“我现在比较喜欢他。”
废话!我还比较喜欢她呢!
当然,这句话不能说出来,韩小长史嫉妒的打掉对方的手。
小姑娘也不恼,红着脸眼神放肆的看看林滤,再看看韩苏,越看越喜欢,怎么也看不够。一边看还一边喃喃自语:“哎呀,真可惜啊。”
可惜你妹啊!
韩小长史简直要抓狂了,竟然被一个小孩子调戏了!
林滤错步向前,挡在了韩苏前面,脸上再次扬起单纯而又柔弱的微笑。
☆、这让人无语的既视感是什么
东阳长公主与秦王殿下燕州密会,既是密会,又岂是轻易能让人觉察的?
纵然从皇家围猎队伍中私逃容易,然而见到长姐却是最难,这是林滤一早就明白的,更何况,自己的身份亦是不能轻易暴露。
所以即使到了燕州城,一不能亮出身份,二不能贸然去见七皇兄,想要找到隐匿了身份到此的长姐,不免要想其他的办法。
这些,公主殿下全部明白。
从肃州到燕州一路行来,心中时刻计较,林滤自信已有十种方法不止,然而,都没有此刻送上门来的机会更加难得。果然,行事还是得看天时、地利、人和,无论谋算的再缜密,都比不得一个“势”字。
看眼前小姑娘的神态、行事、穿着,无一不说明其本身乃是燕州城当地的富贵人家,估计连权势也不是一星半点的。
这实在是再好不过。
纤细闲雅而又略带忧郁的少年对活泼热情的漠北小姑娘只能报以深深的歉然。
于是,韩小长史又听了一出新故事。
故事内容大约为:长姐数年前嫁于远方,弱质少年父母双亡,无亲无故,思念亲姐,千里寻亲,至于男女之情,现在并无多想,更何况……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生如今惟惦念长姐,至于其他,如今再难分得半点念想,恐怕要辜负姑娘的一番美意了。”
清雅的语调,缓慢多情,怅然叹息,余音隽永。
要是不因为自己也是故事中人,但看公主殿下那失落的神情,却又不甘的执着,以及其自身明明冷漠却又柔弱惹人怜爱的气质,韩小长史简直觉得自己都要恨不得帮助倔强失落的美少年寻找其姐了。
乌查娜听完林滤的叙述,不但不介意对方的拒绝,反而更加喜爱这个美少年。她到底是漠北的姑娘,虽然难得见到这么漂亮干净的男子,喜欢的不能自已以外,性子里还是直爽豁达,林滤如今这种外表柔弱精致,说话间却流露出执着倔强,让对方意外惊喜,这下,却是真真正正不舍得放手了。
小姑娘眼珠咕噜噜一转,心中立马打定了主意,拍拍胸口,说道:“燕州城这么大的地方、这么多的人,你若是这么没头没脑的找,要找到何年何月?不如交给我乌查娜,只要你姐姐没出这片地儿,今天就能给你查出来。对了,你姐姐叫什么名儿?”
公主殿下适当的露出些许的惊讶、羞涩与感激,左手抵在唇上似在沉吟要不要接受对方的帮助,实际上却是在小声嘀咕:“对啊,叫什么名字好呢?”
近处的韩苏听到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唔,就叫折柳吧。”林滤抬起头来,好似做了决定一般,朗声说道:“家姐名折柳,烦请姑娘费心打探了。”
“折柳?南人的名字就是这么怪,好吧,我知道了。”乌查娜眼睛一眨,立马顺势说道:“那么不如……”
林滤岂能让她如愿,赶紧打断小姑娘想要邀约到家留宿的念头,拱手道:“那我就与兄长暂宿城内偶遇客栈,姑娘但有消息,到那里寻我二人即可,襄助之恩,没齿难忘。”
说完,微勾唇角、眼睛灼灼的看向乌查娜,直将一个爽利的小姑娘看的羞涩不已、满脸通红,生生忘记了平日里最惯用的娇蛮任性、死缠烂打,乖乖的回头带领下人打探去了。
韩苏从头到尾看着事情的发展走向,林滤公主不费一丝一毫的力气,就骗得小姑娘心甘情愿的帮忙,且恨不得掏心掏肺、付出一切来换取美少年的一点注视微笑。
一时间,韩小长史颇不是滋味儿,不知道该是为寻找长公主一事顺利进行而高兴,还是为眼前事情认知而悲哀。
无论怎么看,眼前的事情都很有种,见到过去自己的既视感。
小长史悲哀的捂住脸,在以前,乌查娜的角色,不都是由自己来担当吗?
韩小长史哀怨的看向林滤公主:殿下,你还我纯洁的感情。
“怎么了?”林滤转脸轻笑,自家小长史的表情很古怪啊。
“没有。”韩小长史别扭的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口气颇酸的说道:“殿下讲的故事真是感人啊,连这么任性的小姑娘都放下了对殿下的执着,反而帮助殿下找人了。”
林滤微微挑眉:“你是这么看的?”
这种“你连这种小女孩的心思都猜不透”的语气,让小长史撇着嘴“哼”了一声。
林滤也不在意,事情发展的顺利,公主殿下心情颇好:“这小姑娘任性骄纵,单纯的解释或是对峙都不智,强龙不压地头蛇呢,所以,只要语言上稍稍的用些技巧,给其以破绽、以希望,却是最好的。”
见韩苏歪过头来认真听,林滤继续道:“你没听我专门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么?所以我虽然拒绝了她,但她却会想,我既然没了父母,又一心找姐姐,那么,她只要帮我找到姐姐了了心愿,我便会对她感激,同时,姐姐便是我唯一的长辈,那么,所谓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不是有了目标了?”
韩苏直听的张目结舌,这些她自己若是深思不是想不到,只是谁没事将一些平常话想那么深远?更何况对方还是小孩子?
“殿下,你想的太多了吧?那还是个孩子。”
林滤也不解释,只胸有成竹一笑。
“那,东阳殿下的名字是……”历朝皆有规矩,公主的闺名是概不外传的,就像林滤的闺名,韩苏便不知晓,想到此处的韩小长史不禁心中一动,看了一眼林滤,不过单听林滤公主之前的沉吟低语便知晓,“折柳”绝不是东阳公主的闺名,也不知林滤殿下依何杜撰的。
“‘折柳’?依我看,皇姐到此定不会用真名,至于化名么……记得小时候与皇姐论过漠北,当时议到燕州城的时候,我最推崇前朝直臣魏开,他曾被流放至此,虽然没有如他诗中所言,到了燕州之地赶赴幽冥,不过在此的生活却是很失意。”
“我幼时极敬重他,他曾在此有诗云:‘秋月照穷城,雁断书信稀。折柳向南望,笛声归故里’。故而因此戏言,若有一日,定要到燕州城游玩,到时就化名‘折柳’好了,皇姐最宠我、爱我,既然来此,化名指不定就要用这二字了。”
韩苏顿时无语,不知该说公主殿下自信好、还是自恋好,还是……韩小长史心内微酸,脚下忍不住的踢小石子儿:东阳公主最宠你、爱你,难道我往日不宠你、爱你么?
怎么你就只记你姐姐,一点儿也不记着我?
☆、哼
其实要说韩小长史吃醋,那也不尽然,不过是一两句话而已,大大咧咧又一根筋的韩小长史还没那么小心眼。要说为什么,不过是忽然单恋的少女别扭的为赋新词强说愁罢了,当然,韩小长史愁的不是新词,是心酸啊,单恋啊单恋,韩小长史叹了口气,注定无疾而终的单恋。
伸手对着胸口用手刀比划了两下。
“快点斩断这不切实际的妄想吧。”小长史呲牙咧嘴的表示了一下心痛。
“在做什么?”公主殿下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