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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空洞的眼神昭示主人已然心如死灰,她抓紧手臂上单薄的衬衣。明明才八月末,为何空气变得如此稀薄,就连风都刮得脸生疼,害她疼的眼泪都止不住地落下了……
“如润……润……”嘴里机械似的低喃丁如润的名字,丁如水眼前的场景变得模糊不堪。她跌跌撞撞地在围着故居四周奔走,嘶喊着、期盼着,渴望得到一丝丝的回应,“如润!!!!”
秀长的发丝被风吹得凌乱,丁如水在一次次不甘中体验着一次次的剥肤之痛。她颓然地蹲下身子,不用照镜子,只用从旁人的目光中就能知道她现在有多狼狈,可是狼狈又如何……
“水水。”温和的嗓音从丁如水的后方传来,这一声熟悉的呼唤对她来说犹如天籁之音。她手忙脚乱地站起身看向声音来源处,下一秒就将来人揽入怀中,抱得越来越紧,好像要将她融入到自己身体里一般,“如润……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没大没小,敢直呼我名字,姐姐都不叫了。”嘴里虽然训斥着丁如水,但是丁如润却不顾被她勒得生疼的臂膀任由她抱着,手轻轻地安抚着她的后背,“我一点事都没有,别担心。”
趁丁如润不注意时,丁如水埋在她脖颈里深深吸了一口气,让她的气味充斥着整个胸腔后才让此起彼伏、刺激度堪比蹦极的心情平复些。她拉开了些许两人的距离,上上下下、前前后后仔细地打量了丁如润数次,一再确认她没有受什么伤后才闷闷地说:“嗯,那我今晚要跟你睡。”
“呵——好。”宠溺的为自家妹妹整理狼狈头发与着装,丁如润心底无声地叹息一口,她一直以来都是毫无条件的满足自家的妹妹的要求。
路澜清一脸玩味地看着面前“生死相依”、“你侬我侬”的肉麻情戏,啧啧啧,丁如水的得寸进尺原来从小就练就成精了啊,难怪在她面前运用的那么得心应手。
果然在搬家完不能骚扰顾怀瑾的情况下,去想想以前发生的事情还是有收获的。
“你刚在哪里?”丁如水一心思地扑在丁如润身上,完全没有发现身旁看戏的某只。
“这位同学说那边的芦苇开了,问我要不要去画一画,然后我们就过去了。刚刚我们也是听到动静才过来的。”她就知道这个傻瓜会过来接她,只是没想到会看见她会这么……绝望……
丁如润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用到“绝望”这个词来形容她,自己看见她蹲下身子的瞬间就察觉到她的世界好似崩溃了,如同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事物一样,在风中弱得随时会被吹散。
这也许就是姐妹之间心灵相通的奇妙。
“你好,路澜清。”在她们看向自己之前,路澜清收敛起脸上的玩味,友好地笑笑伸出右手做自我介绍。
“嗯,丁如水,很高兴认识你。”丁如水平静地同她握了握手,完全看不出刚刚慌乱的模样,“谢谢你。无论如何,你都间接性地救了我姐,下次找个好时间我请你吃饭作为答谢,今天就……”
说着,丁如水看了眼正在急救的救护人员与看热闹的游客。路澜清了然的点点头,两人互相留了联系方式便就此告别了。
她看着姐妹俩离去的背影,笑得十分惬意,嘴中低不可闻道:“小如水,困扰你多年的悔恨终于消散了,你要活得比那一世更快乐,不然我就给润姐下药后送到你床上去。”
重生前所认识的丁如水,一直恨当初自己没有早点到故居找丁如润,等那些救护人员救出她后,且不说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单是血肉模糊的右手就断送了丁如润艺术家的生涯。
所以如水,现在不用悔恨了。
丁如水和丁如润回家后,家里的两位长辈也看到了新闻的及时报道,在饭桌上再三询问后仍是不放心地让她们答应明天去医院做个全面的检查才放过她们。
丁如水洗了澡坐到电脑前翻阅信息,“姐,最近关于男男、女女的话题好像逐渐增多了。”
坐在沙发上擦拭头发的丁如润手微微颤抖,她的心犹如豆大的雨水击落在手鼓上“咚咚咚”直响,喉咙里发出单字音节,“嗯。”
“诶,这对挺有爱的。”手指随意地控制鼠标滑动,由于丁如水是背对着她的缘故,所以毫不担心她会看见自己嘴角有狡黠的意味。
丁如润调整好自己的呼吸,宠溺地取了被自家妹妹随手丢在一旁的毛巾盖在她头上轻轻擦拭,“你呀,小心被爸妈知道你没在学习。”
“嘿嘿,不是有你在我身边嘛。”安然地享受丁如润带来的温暖,她关掉网页靠在椅背上阖眼假寐。
卧室内安静地似乎能够听到两人有节奏的呼吸声,虽然没有交流,却一点也没有尴尬的感觉,一室温馨。
确认她的头发干了后,丁如润才刮刮她挺直的鼻子,“好了,睡觉吧。”
“好。”
夜深人静,仿佛一切都进入了睡眠状态。整个城市都渐渐变得悄然,没有了白日的喧嚣。
同市的某座高山上,观测星座的爱好者之一捅捅身旁已经睡死的伙伴,“喂,醒醒!你看看星际是不是变轨了?”
“嗯……星星那么多,变来变去很正常……”
“……”无奈地看了眼睡得完全找不着北的伙伴,他重新再观察星空时却发现星际轨道又恢复了原样。莫不成刚是他眼花了?
深夜时分,卧房原本万籁悉寂的情景却被急促的低唤打破,“如润……如润……”
床上的丁如水满额的汗水,几缕发丝被浸湿黏在了脸上。她紧锁眉头,嘴唇一翕一动,梦境中在废墟中被抬出来的丁如润让她心乱如麻,她抓着自己这生最爱的人的右手,却不料丁如润的右臂断了,留在了她的手上,温热的血液烫红了她的双手……
“如润!”猛地睁开双眼,丁如水的眼中尽是错愕与惊恐,身体急剧的颤抖。她毫无焦距地看着天花板,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一般。
“怎么了,水水?”丁如润被身旁的动静惊醒,开了床头灯却见自家妹妹一副失神的模样瞬间慌乱了,她急切地安抚她仍在轻颤的身躯,“水水,没事的,放松。”
爱人轻柔的呼唤对丁如水来说是最佳的安抚剂,她从恍惚中恢复了些许清明,待看清面前的人后靠在丁如润的怀里轻喃道:“如润……不要离开我……”
多年来的相处让丁如润知道她是做了噩梦,看样子还是关于自己的。抚着她柔软的发丝,丁如润柔下嗓音,说出发自内心深处的誓言,“不离开,一生都不离开你。”
“嗯……”
不知这个姿势保持了多久,丁如水在她怀里睡着之后再一夜无梦,睡得十分安稳。
☆、第六章
在伸手救了丁如润后,路澜清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近期抽空去做一件以前未完成的事情。
她从专车上下来理了理手上的白菊花束,确定它没有什么碍眼的地方后将目光投向了大门的牌匾上,黑色的“东陵墓园”四个打字嵌在了钢铁上,刻板、毫无生气。
重生前做了那么多混账事就只是匆匆来过这里一次,现在捧着花束出现在他面前也不知道合不合适。路澜清随手将耳边的碎发刮到耳后,她闭上眼深吸一口,似是在为什么而做准备一般,随后睁开双眸,眼中已是一片坚定,之前的犹豫不决荡然无存。
既来之,则安之。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寻着脑海中仅存的少许记忆,路澜清花了好大力气才找到她要找的墓碑,“爸,我来看你了。”
清清淡淡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是当中微微发颤的音透露了她波动的内心。路澜清弯下腰轻轻地把花放在墓碑前,手指轻拭碑上的照片,一阵熟悉而又陌生感自指尖钻入心头,“我要是说我把你的样子都忘了,你会不会现在就从里面站起来打我一顿……”
“呵呵——”路澜清的脑子里构想了自己所说的画面,随后就被逗得笑出声,可不知怎么扬起的弧度带了些许苦涩的意味,“爸,你是个半称职的老公也是个半称职的老爸。”
“我们见的最后一面那天,你跟我说:‘小宝宝,爸爸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你要乖乖听叔叔的话。’我孩童时代的天真就这样被你欺骗了,那个地方明明远到我们阴阳相隔。”
微风四起,周围的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静,静的耳朵能够听到微风抚过耳廓的声音,路澜清翘起的嘴角从未落下,她便这般静静地摩挲着碑面,做着虔诚的注视。
“爸,我果然是你亲生的,因为我继承了你的长情。妈在我还没记事的时候就走了,那么爱她的你承受了所有的痛苦忍着思念抚养我到小学毕业,你是称职也是伟大的。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充满父爱的童年,谢谢你没有抛下我随她而去,也谢谢你让这个美丽的谎言延续到我懂得人情世故之后知晓。”
她的父亲,在她的周身编织了一层网保护她之后才离去,要不是她一次工作需要去出生地的派出所办理户口本才知晓父母双亡的消息,也不知道还要被瞒到什么时候。重生前的她刚得知这个消息是气愤的,她心心念念、无时无刻都不在盼望他的归来,幻想过无数种相遇的场景,结果到头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当头一棒让路澜清无由来地排斥有关他的一切。
现在再重新想来,果然当初还是太年轻,年轻气盛什么事都做的出来,而且她没有理性地去分析这些前因后果。父母将她带到这个世上来就是最大的恩赐,更何况相处的那几年父亲将他所有的爱都给了自己,她还有资格去责怪?
张了张嘴,路澜清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裤子口袋里的两下震动打断,她查看了短信后眼眸不自觉地下垂,声线低低的,“那些属于我们回忆的东西,我会用尽生命去保护。”
说罢,她站起身深深地鞠了个躬,“会常来看你的,放心。”
路澜清整理好情绪,转身离开。刚踏出门口时面前便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粲然一笑,“哟,好巧。”
顾怀瑾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也就那么一瞬的时间她就调整好自己的心绪,回应道:“嗯,好巧。”
纵然路澜清现在有多想留在这里陪她,多舍不得这个难得的巧遇,可是手头上的事容不得她现在儿女情长,只得瘪瘪嘴放弃,“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了,下次见。”
顾怀瑾自然也看得出她有要紧事的样子,不然也不会一直摆弄手腕上的表,“好,再见。”
“嗯,你自己注意安全。”出于关心的提醒了一句,路澜清等她点头示意后快步往来时的车站走去,希望能赶上最早发车的一班车。
路澜清要去见她现在拥有抚养权的人,也就是她唯一的亲戚——她爸的亲弟弟,她的叔叔。
他跟她爸的性格差异很大,要不是从小就接触,她着实难以想象她们是亲戚。因为她的叔叔古板、刻薄,嫌她是一个累赘,拖他们家的后腿。而他的妻子则不同,至于那个不同点呢,是因为她会在路澜清面前装的很慈祥,处处为她好一样。对,是装的。她不过把她当做一个银行提款机,或者说是摇钱树也不为过。毕竟她的爸爸去世之后,家里的财产全部到了她的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