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啤酒并不适合冬天的户外聚会，尤其对于老年人。
瓶盖起开，老爹和师伯各敬一瓶，二号传菜员薄一鸣将荤素搭配的餐食往桌一摆，礼貌地恭请两人慢用，随后在欧诺的呼唤声中信步跑开。
师兄弟俩拾起啤酒，轻碰瓶颈，各饮一口，舒舒服服往椅背上一躺，汹涌澎湃的回忆迅速从脑海中爬出。
“天呐，我都忘了，上次我们俩在一起喝酒是什么时候……”冯·侯赛因怅然回忆道。
薄教授微笑摆头，“我可没有忘。那应该是我们在验证新电磁动力系统方程的晚上，你破天荒地请我们大家喝酒，那时候实验室不允许携带任何酒精饮料进入，最后还是雯子出手，将啤酒藏在裙子里，才避免被门卫搜出。”
“哦对，想起来了，那天晚上好像还是雯子的生日，你就是那天趁我喝醉，把雯子骗走的。Fuck,你个无耻的老混蛋。”冯·侯赛因笑骂。
薄教授看着远处的儿子，心里涌出淡淡悲伤，“是啊，我和雯子就是在那天晚上确定关系的。可惜啊，我们最终没有走到最后。”
“至少你曾拥有过。”冯·侯赛因安慰他，“而且你还有个聪明机灵的儿子，看看我，我什么都没有。”
“小薄姥姥每年都会收到一笔五万美金的捐赠，是你干的吧？”薄教授问。
冯·侯赛因一脸自嘲，“你仔细看看我，我像是有钱人吗？”
“那每年我去扫墓时，墓碑前的小雏菊你怎么解释？”
“哦，那确实是我干的。除去来回机票，我大概也只买得起花了。”冯·侯赛因细细一想，忽而又有点眉目，“不过，提到钱，我倒是想起一个人，他比较有可能给雯子母亲寄钱。”
“谁啊？”
“雯子的初恋情人。”
薄教授一愣，“那个叫天凉健雄的富二代？”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有这个人。”
薄教授自认为不是什么军事家，但打仗之前要充分了解敌情这点常识他还是懂的，“难得他还有这份深情，不过这点钱对他来说应该也不算什么。”
“你见过这个人吗？”冯·侯赛因问。
“雯子曾给我看过他的照片，现在，完全不记得了。”薄教授如实回复。
“坦白说，我曾经去找过这个人，但他在雯子来美国求学后就离开了日本，从那以后音讯全无，人间蒸发了一样。”
薄教授心想你没事找这个人干嘛呀，吃饱了撑得慌？
还没说出口，冯·侯赛因便主动揭示缘由，“有件事情，藏在我心里很久了，我不确定该不该告诉你。”
“什么？”
“我觉得……你儿子薄一鸣……”
薄教授警觉地打出停的手势，回头又看了儿子一眼，发现距离足够远，这才放下戒心，“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
“你早就知道你儿子和天凉健雄长得很像？”冯·侯赛因惊讶。
“不，我只是很早之前就知道，我没有生育能力。所以当年雯子一怀孕，我就都知道了。”薄教授主动坦诚。
冯·侯赛因摆摆头，连连朝他竖起大拇指，“老兄，以前是我看错你了，你是个英雄。”
“十八年了，该翻篇的都翻篇了，不提了，喝酒。”薄教授嘴上坦然，也不知道心里是不是一样的坦然。
冯·侯赛因和他轻轻碰杯，“看在你为雯子养育儿子十多年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你今天下午用巨型猴子吓我这件事了。噢，我那该死的记忆筛查通过了吗？”
“通过了。”薄教授点头说。
“你们这些疯狂的家伙，让我又想起了另外一个人，这个人在日本呆过，对你们灵族研究颇深，我年轻的时候去日本东京大学作学术交流时见过他几次，十足的疯子，后来这家伙加入了门徒会，听说这几年在中国大陆做了不少劲爆事情。”
“岂止是劲爆，简直是灾难。这个人在门徒会的代号就是‘疯子’，听灵保局的人说他还活着。”
“所以我们的对手是他吗？”
“你以为呢？”
“那我们可得加油了。”
……
电火花四溅的实验室内，门徒会圣徒正在渡劫。
他赤裸身体，左右手各拉一条电极，“疯子”在隔间内操作机器摇动摆臂，将摆臂顶部的刺针徐徐刺入他后背。
接下来是长时间的撕心裂肺的痛喊，随着能量输出功率愈来愈高，实验室内为数不多的灯泡开始变得忽明忽暗，巨量电流几乎以肉眼可见的形态穿透圣徒的身体，激活身体内部的各个机械器官，很快有无数道细小的蓝光从他体内射出，犹如无数根蓝色箭矢扎在一副草靶上。
“疯子”手边的生命检测设备发出高危警报声，事实上几乎所有的电子设备的运行指示灯都在哗哗大闪，可他不能停下，他若停下一切就都结束了，圣徒必须铤而走险闯过这一关，无论接下来他要付出什么代价。
没多长时间，圣徒的心脏因承受不了过载电流而停跳，在接近死亡的那一刻，他再次看到了那场儿时的灾难——那个女人带着雷霆之怒从天而降，瞬间击倒了实验室内的所有人，这其中就包括他的父母，其实大家已经投降了，其实他们的工作并不重要，其实让警察入场就能解决，可偏偏，那群人还是选择炸掉实验室。
他在痛喊中被父母推出了火海，他慌乱地恳求那个女人救他的父母，他虚脱地埋掉了自己的双亲，他绝望地走进养父的家。
他并非一出生就是一头阴骜的野兽，而是只有阴骜的野兽才能在这个世上活下来。
既然他要活下来，他就必须做点什么。
能量洪峰过后，机器设备损伤殆尽，实验室内乌烟瘴气，消防喷头开始大量喷水。
电子门自动打开，心里没底的“疯子”跨一双机械腿乒乒乓乓地进屋查看，只见圣徒低着头站在充能台中央，听不到呼吸声也看不出有任何生气。
不会死了吧？
“疯了”紧张地伸手去探气息，结果手指被对方猛地抓，吓得他往后一哆嗦。
这时，圣徒才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缺骨缺肌的半机械脸。
顶着一双空洞血红的眼窝，圣徒邪魅一笑，整间实验室瞬间暗了下去，全然被恐怖占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