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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电话铃将我吵醒，是我好朋友加老同学老陈，他语气兴奋的对我说：“我太有成就感了！我太有成就感了！”因以前听他说过，他滑轮滑因年龄较大曾有两家电台采访过他，他也曾为自已过硬的滑枝而倍感自豪，所以我想都没想地接过话芷便说到：“又是你的轮滑吧，又是那家电台要采访你？”“不是！”“那是么事？”“你猜，猜不到下午到首义广场见面时我再告诉你”“好的。”我挂掉了电话。
老陈去年死了老婆，一个独生女儿在上海工作，并已成家立业。由于摆脱不了对妻子的怀念，便常年处在一种忧郁中。能听到他这种语调真的让我很愉快，那种被电话吵醒的不爽顿时好了起来。为了打发没有老婆的时光，元旦前他开始学轮滑，这一滑就不可收拾，没日没了，晴天到处找好地方好老师学，雨天就在家里练，（他家的房子因要拆迁已经搬空，七十多平米的实空便成了他练习的室内场地）功夫不负有心人，不到半年，他已能与小青年们比试了。有了这种功底，他也就常在社区的广场上自滑自乐地表演各种动作，就这样，不经意间在那一带便有了无数的追随者。在这群追随者中，几呼全是清一色的小学生及他们的父母亲，偶尔也有几个女中学生。
夏日的天总是黑得蛮晚，吃过晚饭，老陈就拎起滑鞋向中心广场走去，夕阳下的天空仍是那般的明亮，穿过小区幽静的小道，不时的与人打着招呼，全是因滑轮滑认识的，大多是叫不上姓与名的人。到广场时，一群孩子们早已在那等着了。换好滑鞋，老陈就像一只母鸡带着一群小鸡飞翔在中心广场的大理石上，小孩们跟随他做着各种动作，不时有孩子摔倒，他总会停下来将孩子扶起，然后再一次的闪过。日子久了，这竟成了这里的一道风景，纳凉的人们总爱围观这一老带几小的场景。围观的人群中，常有一双怯生生的眼晴在观注着这个滑轮滑的老人。
下午我如约来到首义广场，见到了老陈，我把我能想到的答案都一一报给他听，竟没有一个是正确的，我无奈的说：“猜不到了，你说把。”他一脸得意的对我说：“珠珠到浙江的工厂去上班了，你说我该不该有种成就感。”听他这一说，倒让我想起此前他断断续续的给我讲的一些有关珠珠的片段，这也让我对他先前的一些行为有了一个注释。
珠珠，一个十九岁的女孩。出生在离武汉不远的一个小城市里，中专没读完的她就辍学到武汉来闯荡，用她自己的话说，她是个自甘堕落的女孩，但实质上，这是一种无奈。当她看到老陈对所有的人都很友善时，她也想试着与他交流，但每当她想起自己的身份时，就又退却了。
暑期的到来让老陈有了更多的追随者，特别是中考完了的孩子们，男孩与他比滑技，女孩多半跟他学动作，这让老陈在心里更加感觉到自己很年轻，确实他的心很年轻，世人都这样认为。与此同时，有双眼睛常露出凄凉的目光。在她的内心深处，灵魂在无力的挣扎
当中考的通知书发到各位考生手中的时候，从那天起，广场上的中学生开始少了，跟随老陈滑的人又多半成了小朋友。一连几天的观察，一种对新的渴求让那双眼晴露出了一丝冲动的的胆量，趁老陈喝水的时候，她走近了老陈：“我能跟你学轮滑吗？”“只要想学，看得起我，么人我都会教！”听到这样的话语，那颗浮着的心总算落了地“那我明天就跟你学。”她，就是珠珠。
第二天，她没来，又过了几天，她还是没来。这，倒是让老陈平添了一份好吃心，不禁开始猜想起这女孩的心事来。她是干什么的？为么事说话不算话？她病了？
自那天借冲动与老陈说话后，珠珠心里有一种莫明的感觉。两年多了，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平等的跟她交谈，虽然只是短短的两句话，却让她冰凉的心开始复苏。想想自己这两三年来的经历与撞伤，泪水总是要涌出强忍的眼眶，虽然老陈答应了教自己，但这只是一个开始。为了保存这心里的唯一的一块绿洲，她不敢轻易的迈出这一步，她不知下一步会发展到哪里。她怕万一有个闪失，从而连梦想的空间也会消失，她却实是太怕了。
要说她的爽约，那倒也是对她有点不公。接连几天，她都在不远处的树后注视着老陈，有两次她还将冰鞋都拎了过来，但她却始终没有迈出这一步。
半个月过去，老陈也将这事淡忘了。当老陈这天来到社区的广场时，他看到一个女孩正在那练习轮滑，走近一看，正是半个月前找他学轮滑的女孩，便问到：“怎么这长时间没见你？”“我蛮忙。”“看你滑的样子不像个新手呀。”“是的，以前滑过”“那你学别的动作就容易多了”“那你肯教我吗”“当然会教”老陈麻利的换好鞋子，戴好护膝护腕，就跟她一起滑起来。广场上的人慢慢的多了起来，小朋友们也碌碌续续地来到广场，她便向老陈道别：“谢谢你，我要走了。”“你叫么名字？我以后好叫你。”“我叫珠珠”“bb！”“bb！”
回到住地，珠珠哭了，她为自己迈出的这一步激动的直抽泣。今天终于有人平等的对她，跟她这样的度过了一个多小时。但同时她又感到有种对不起老陈的内疚，总觉得自已在欺骗一个善良的老人。这晚，在“工作”之余，她无法入睡，思来想去，决定第二天将自己的一切都告诉老陈。她对自己说，宁可失去心里的这片绿洲，也要真诚的对待老陈。
第二天，珠珠早早地来到广场，她没带冰鞋，静静地坐在那等老陈的到来。见到老陈后，她将攒在手中的纸条递给老陈后，头也不回的走了。老陈有些丈二和尚般地摸不着头，他打开那已被手心汗水润湿了的纸条，只见上面的字已较模糊：“如果你想了解我，打这个手机，我想和你谈谈。139xxxxxxxx”好奇是人的天性，第二天，老陈真的将电话拔了过去。
在约定见面的地方，如约见到了珠珠。珠珠的直白让老陈多少有些不知所措。“我注意你很久了，你很善良，我想跟你交往，但我又不想欺骗你，我是小姐，我的工作就是出卖自己的身体。”沉默片刻“你是近年来唯一一位平等对待我的人，我真的不想欺骗你，你如果觉得不合适，你今后可以不教我”老陈被珠珠的直率与真诚打动了：“不管你是如何走上这条路的，只要你有心走向回归的路途，我都会帮你的。”听老陈这么一说，珠珠哇的一声痛哭起来，老陈在一旁静静的听着，他要让她哭个够。也许这个时候，暴发比压抑对眼前这个女孩更有好处。
当珠珠的哭泣渐渐地平缓下来，老陈递给她一叠纸巾，并安慰到：“当小姐总比当强盗骗子好！起码你的良心还在自己的心窝里”这话让珠珠又一次的大哭起来。眼前的珠珠，就像是溺水的孩子，无助的双手在水面胡乱的划着，总想抓住那哪怕是一根能救命的稻草也好。一声温柔的安抚，就带来如此大的震荡，这不得不让老陈再一次生出怜悯之心。这也让老陈作出了要帮扶珠珠的决心。
在接下来的日了里，有空老陈就给珠珠打电话，他没有讲那些空洞的大道理，而是让她继续跟他学轮滑，并有意的多与她在一起。当珠珠见到熟人或是她接过的客人时，总是情不自禁的与老陈拉开距离，而老陈这时却有意的单独教她些新动作，为的是让她建立起人的自尊。老陈也没有因某些人诧异的目光而退缩，光明正大的接触反而赢得了人们的尊重。在老陈看来，帮人就要真心的去与之交朋友，你用真心负出，必定会有收获，朋友是没有年龄的界定的。一来二往，两人渐渐地熟悉了起来，虽然珠珠比老陈的女儿还小一截，但老陈的真诚让珠珠已将老陈视为自己最为信任的朋友。这天，她开始用短信的方式向老陈吐露内心真实的感受：“老陈，谢谢你一直以来，都对我那么关心，那么好。我没有想到，我的人生里会出现一个你，让我感受到了我不曾有过的快乐和喜悦。虽然，你我之间有鸿沟和距离，可和你在一起，我就会回想起小时候。我真的很开心、很快乐！同时，心里也有一丝苦涩、难受。为什么你可以那么快乐地不断学习、享受生活，而我却不能----？”当老陈读到这条短信时，他对珠珠更有信心了。
对于生活在那个阶层的人来说，很少有人能理解，在越来越多的接触中，老陈也看到了这些小姐们的酸楚与泪痕。她们的明天在哪里？这些年轻的女子并非都是自甘堕落的，她们各有各的苦衷，她们也向往从良的生活，只是苦于缺人拉她们一把。老陈的下一个举动，让珠珠平生以来第一次真正地感到幸福。
小姐们的行动都是由妈咪掌控的，小姐们出门是要给妈咪钱的，（珠珠每次到广场都得付钱给妈咪了的）当老陈得知这种情况后，在一天早上，他来到珠珠所在的休闲屋，他出了100元给妈咪，然后带珠珠去了归元寺和汉阳江滩，这让整个休闲屋的人都不理解。就因为珠珠说来武汉这么久了，连归元寺都没去过，想许个愿都不能成行这随便的一句话，就让一个老人出钱大白天的带了出去，要知道，在那群人的眼中，出钱不干那种事绝对是白痴，纯粹是在烧钱。下午三点，老陈将珠珠送回了休闲屋。带着欣慰回了家。心绪难平的珠珠被老陈的行为感动了一整天，自己毫无付出却让老陈埋单一天实在是过意不去，她发了一条短信：“谢谢你，在分享你快乐的同时让你那么破费，我不知如何报答你。”老陈给她回了条短信：“没钱各顾各，有钱大家乐！快乐是要花点钱的，但有钱却不一定能得到真正的快乐。所以，能够享受快乐的时候，一定不要放过它！小珠珠，你说呢？”
有了这次之后，老陈又几次出钱带她到外面玩，他要让珠珠体量一下世间还是有真情在的。在一次外出中，老陈看珠珠滑冰时体型似乎有所变化就笑她：“你怎么越长越像个小猪猪了。”珠珠调侃到：“说不定我肚子装了个小猪猪呢。”老陈并没在乎珠珠的这句话。在以后的接触时，珠珠也流露出想离开休闲屋的想法，只是老在说要处理完一件事才能成行。这又让老陈糊涂了。
老陈妻子的忌日就要到了，老陈告诉珠珠，忌日给妻子上完坟后他将去趟上海，外孙要过周岁了，他一定得去，一年来他还没见过这个外孙呢。听老陈这一说，珠珠这下急了：“那你还帮我吗？我那事还没处理呢！”“帮呀，我只去上十几天就回”“那我不能再等了，我又怀上了，都快三个月了，不把这事处理好，我怎么去开始新生活？”“你们工作时不都戴套子吗，怎么会这样，你这不是自己害自己吗！”“你不知道那些人，他们从不把我们这种人当人，他们出钱就是要快活，你能拿他们有什么办法。就是有时当着你的面套上了，中途偷偷的取了你跟本没法，只得听天由命。”珠珠说着说着泪水已将衣襟打湿。“那你怎么还不去做掉！”“我手上没钱，我每月都给家里汇钱，这个月又没做几单，我只得把存的钱寄回家了。”珠珠一直没敢把自已做小姐的事告诉家里，她只说自己有份好工作，这样才让她落到现今这个地步。“那这样吧，我现在就和你一起去找你们的妈咪借钱，三千够不够？”“我想够了。”这样老陈与珠珠一起来到妈咪那：“老板，你能不能先借三千元给珠珠，她急用，这个你也知道。”“那她么样还我呢？”“这个好说，由我来还，我每月还你一千，你看行不？”“那也只好这样。”就这样，老陈在去上海前用自己的名声为珠珠借得了这三千元。解了珠珠的燃眉之急。
在去上海的火车上，老陈收到了珠珠的短信：“老陈，谢谢你！我没有读什么书。可我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和别人不一样，我在那，是因为我需要金钱的帮助，但我不仅仅只是为了钱。否则，不会至今身无分文。为了我，你向别人低头讨乞。你对我的好，我会一辈子记住，一辈子放在心上！”这条短信还没读完，又来了一条：“我很想知道，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对我的帮助，花费那么多，自己却舍不得吃好、穿好。难道就因为你的孤独与冷寂吗？”读着这样的短信，老陈心里有种快感与欣慰，他回复到：“我不是个有钱的人，我要帮扶别人，就必然要克俭自己。不光是对你。感动你对于我的为人看得如此地清楚！其他的问题，您继续去感悟吧。哼，要学会细微地观察和了解你感兴趣的人，所有的人！知道吗？这很重要！”
到上海后的第二天，老陈给珠珠发了个短信：“我整天都在担心你的医疗是否顺利？可怜的小珠珠，倒霉的事怎么都给你碰上了？我恨自己没有能力帮助你，白做你的朋友了！”很快珠珠就给他了回复：“老陈，你好！你不是已经帮我了吗，怎么还要这样说呢？遇上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和幸福。再说，你是个大男人，又不是女生，对于这方面的事，肯定不知所措。我明白你对我的那份心意。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欠你的好，我记得。我会尽我所能，还给你！”“再叮嘱一下，钱不要向任何人透露，包括你的朋友！备着关键的时候救急！我会天天祝福你的！”“谢谢你对我那么好，那么疼我。真的很感激你！你为我付出了那么多，我有一种好象在云里的感觉！”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老陈再也没有收到珠珠的任何信息。回汉后，一晃二十多天过过去，也没有珠珠的一点信息，她完全的消失了，仿佛被蒸发得干干净净。
昨晚，老陈突然接到了珠珠从浙江发来的短信：“我到工厂打工了！明天就上班！”老陈飞快的给了她一个回复：“让我们一起共同记住今天！你人生道路上的一个新起点。我祝你成功！”
2007/10/20
于武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