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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护法怎么突然担心起玉面郎君来了?若我没有记错,你们两个的关系应当不怎么样才是。”
笑千金咬牙不语。
“玉面郎君本奉魔教教主之命到上京来缉拿你,原应该把你分筋错骨,中途却改变主意反与你合作,这实在是奇怪。他不是一般人,不知护法是用了什么高明的手段才诱骗得他行此大险?”纪连宋轻轻揉着掌心之中那一枚乌黑如墨的玉质棋子,意味深长地望着她。
笑千金扯了扯嘴角:“你不要忘了,当初你和那个女人从魔教逃走的时候,给玉面郎君吃了三根银针,他自然与我一样恨你。”
纪连宋闻言轻嗤了一声:“他若要报那银针之仇,何必与你合作?”
她神色微变,眼底掠过一丝慌乱:“你这人狡猾多端,他与我合作自然更好对付你。”
“玉面郎君其人最为自负,怎么可能为了对付我与你合作?我再狡猾,他也不会放在眼里。除非——”
笑千金眼睛一闪,等着他的下文。
纪连宋扔掉手中的棋子,放下碧玉碗,睨了一眼辞霜,命令他道:“把袋子解开。”
辞霜俯身拉开麻袋口上的绳子,揪住麻袋往外一推,扑通一声,从里面滚出一个人来!
笑千金瞳仁一缩,脸色大变。
麻袋之中不是别人,正是先前掉进陷阱的玉面郎君!
他双目紧闭,面如土色,四肢瘫软在地,如死尸一般横陈在她眼前。
纪连宋看着笑千金缓缓道:“他掉入九元枯井,身中千针,还有一口气在,你说,我要不要救他?”
竟是九元枯井!
这人竟在自己屋中设置如此毒辣的机关!
笑千金的目光惊疑不定:“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纪连宋凝视她半晌,将她神色间的细微变化一一纳入眼底,须臾,抿唇一笑,猛然扭头,抬手一指躺在地上的玉面郎君:“辞霜,搜他的身!”
辞霜单膝跪地,双手贴着玉面郎君的身体摸索起来。
纪连宋一手扶着下巴,意兴盎然地观赏笑千金一点点沉下去的脸色。
不出片刻,辞霜就从玉面郎君的腰带下面找到一页纸。
纪连宋从辞霜手里接过那页纸,也不展开看,只放在手边,两眼似笑非笑地睨着颓然闭眼的笑千金:“我猜猜看,这恐怕是手札里的其中一页罢?”
笑千金猛然睁眼:“你怎么知道?!”
纪连宋不语,她怔怔地看着他,思及过往种种,心底一寒:“原来如此,你当初千方百计接近我就是因为我有那本手札……你想要的,一直都只是西城金库的财宝!”
纪连宋仍旧沉默不语,笑千金讥讽一笑:“三年以前你就知道教主有那本埋宝人留下的手札,辞霜潜伏魔教也是为了替你查探手札的下落罢?后来手札到了我手里,你才会想尽办法接近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可笑,真是可笑!”
纪连宋见她狂笑不止,眼睛一眯:“有什么可笑的?”
笑千金笑得喘不过气,她捂着胸口连连吐气:“实话告诉你,我手里也就只有手札的一页罢了,也就是说,你三年来所有的谋划设计不过都是白费心机而已!”语罢又哈哈大笑起来。
纪连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笑,看似神色平淡,目光深处的寒意却有如冰崖料峭,令人望之生怯。
“你们都是蠢货!玉面郎君得了我一页纸就以为我这儿有一整本手札,为了财宝就答应跟我合伙杀你,你纪大当家也好不到哪里去,为了一本根本不存在的手札如此费尽心机,真是可笑可怜!”
她狂笑不止,蓦地望见他从袖下缓缓取出的那一物时,笑声戛然而止。
纪连宋从袖子下面取出来的东西是一本封皮泛黄的旧册,看起来老旧残败,还沾了不少陈年污渍。
他的手指修长莹白,落在泛黄的纸张上面,如珠如玉,好看得触目惊心。
册子被轻轻打开,他捻起那一页纸夹进册中,又轻轻合上。
笑千金惊愣在地,看着他手中的册子,说不出话来。
怎么会?
怎么可能?
是那本手札,完完整整的一本手札!
纪连宋重新将手札收好,慢慢抬起眼睫,看向她的目光平静无波,亦深如寒潭:“这本手札,本就是我纪氏之物,所谓西城宝藏,正是纪家先祖所开金库,纪氏拿回金库钥匙不过是物归原主。”
这本手札,本就是纪氏之物!
所谓西城宝藏,不过是纪家先祖所开金库!
这两句话犹如两声平地惊雷,在她耳边轰然炸响,久久回荡。
他眉目冷峻清冽,眸光渺渺,语气浅淡似乎不过是在叙说一件极为平常的事。
“我要从你这里拿回的东西,正是这一页纸。纪家要拿回金库的钥匙,是名正言顺,其他不论魔教,还是皇家,若欲想将这金库占为己有,都不过是行土匪勾当,为道义所不容。”
笑千金瘫坐在地,震惊之余,亦面露茫然:“你不是在冰洞拿到金库的钥匙了么,那为何还……”
他睨了她一眼,淡淡道:“冰洞里那把钥匙,是假的。”
……
翌日早,江亦柔在榻上悠悠转醒,发觉肩上刺痛隐隐,头昏脑涨,一时竟有些起不了身。她抬手覆在额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看来纪连宋也不全是吓唬她,自己这伤的确不轻。
她闭眼又休息片刻,方才起身洗漱穿衣。
昨夜她是在苏沛然房中外屋小榻间歇下的,接着珠帘缝隙,恰能望见苏沛然倚在床上半曲的身子。
眼见苏沛然还睡着,江亦柔自放轻了动作,推门悄然而出。
院内槐树落了些叶子,散布于地,风过簌簌,听起来竟有些难言的凄然。
一名锦衣少年静静地立在树下,天青色的衣衫,水缎似的青丝上束一根银白发带,这么望去,那背影仿佛与天色融在一处,有几分缥缈绝尘的意味在其中。
江亦柔眼睛一睁,浑身一个激灵,霎时清醒过来,大清早的,这疏阔轩的院子里怎么会站着一名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