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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里的人全部被吓了一大跳。
萧淑菊一脸气势汹汹的态势,有比铁扇公主对付牛魔王势不两立。一群人全部惊愣地看着。
林家乐终于回过神来,摆个手让其他人先出去。
等人群像潮水一般撤退出去之后,林家乐问:“你是怎么了?不是说出差了吗?”
“我出差?我幸好没有出差,不然都不知道你怎么败家!”
居然说他败家?林家乐的脸忽的一黑:“你这是在外面吃错药了?谁给你乱吃的药?”
“我问你!”萧淑菊把自己的手提包往他沙发里一甩,砰的一声兴师问罪的趋势,“你给我说清楚了!你把我的钱投哪儿去了?”
“你什么钱?”
“我的嫁妆!”
林家乐冷然一笑:“你的嫁妆?才多少钱?用得着你这么生气吗?你平常在我这里拿去买包和衣服的钱会少?”
“我现在就是和你算这笔账!你给我说清楚了,你是不是拿我的钱,都给意珊去玩了?你宠她也给我有个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生不出孩子了是不是?!”
终于该咆哮的都咆哮出来了。
两个人面对面看着。萧淑菊看他一句话都没有说,那种缄默的表情,阴森的眼神,令她登时明白了一件事:“你,在和我结婚前都知道了,所以才选了我——”
失声,痛苦的滋味,瞬间在萧家老三的心头上直涌。她真是昏,昏头昏脑的,和家里人说她的一模一样。
其实想都知道,以他的魅力,要什么女人会没有?哪怕他是个结过婚的男人,如果真还要个孩子,怎么都得娶个年轻的,何必选她这个年老的。原先,她只以为他贪萧家的钱,结果远远不止。
他全部都计算好了,反正自己不能生孩子了,所以,终有一天他从她手里拿到的,都势必留给自己的子孙后代而不是她的。
“哈!”萧淑菊大笑一声,随之软坐在了沙发里,呆呆的,好像真变成了傻子一样。
林家乐扫了一眼她脸上那幅夸张的表情,拉开办公室的门自己走了出去。
秘书站在门口,等他吩咐。
林家乐道:“太太听信他人谗言,受刺激了。肯定是那个人说的。”
秘书硬是没有听明白他这话。
林家乐把人招到隔壁,继续说:“能这么清楚我女儿的事的,除了那个针对我女儿的女人能是谁?”
只有这个女儿了,以后自己的财产,全部都是这个女儿的。必然,女儿的敌人是他的敌人,势必要铲除到底。
秘书听懂了他的话,意思他想动手了。
而且,如果他动手的话,恐怕能博得所有人的默默支持,尤其是那个男人。
*
转眼,是在这个小村庄住的第二个晚上了。
傍晚的时候,周奶奶把房子交给了他们两个房客,称自己要出门一趟,或许明早上才能回来。
顾暖趁老人家不在的时候,和老公两个人一起帮老人家清洁起屋子。
擦窗,抹地板,浇花。忙得满头大汗,却觉得非常舒服,心里头舒服。不由让人想起一句话:劳动最光荣。
有时候什么都不要想,不用心计,光是这样做着体力活,都是一件非常有利身心健康的事。
最少,她这么想,他也这么想。
“我觉得,你家里也不错。”萧夜白边擦着窗几,边转头对她说,“要不然,将来我们到你家长住吧。”
“你不是很喜欢你妈妈的房间吗?”
对她这句反问,他变得默然。
“你妈妈的房间很漂亮。”顾暖好像漫不经心提起的口气。
他还是默然,和上次带她回他家时不同,好像,那是许久远之前的事了。
这里的空气,环境,令他安心,甚至遗忘。不需要再记起那些令人纠结的事。
感觉到他不同寻常的沉默之后,顾暖想起了唐思礼说的话,那把潘多拉盒子的钥匙,握在她顾暖手里。
“水脏了,换一桶。”顾暖指着水桶对他说。
“哦,好。”他于是扔下抹布,提起了脏桶,走到卫生间倒掉水。
夜色降临了,顾暖看着窗外逐渐变黑的天色,遥远的,海浪的声音依稀可见。可是,她的耳朵好像什么都听不见。
唯一,能闪过她眼前的是一条黑影,好像一只猫儿或是条狗似的,从门前的拐角处闪过去。
顾暖立马想起了周奶奶隔壁的仓库。
她拎起了手里的扫把,走出门。
果然,有个人趁着天黑,他们屋里没有开灯的时候,在周奶奶的仓库四周悠转起来。
顾暖离那人有一段距离,叫了句:“是周大爷吗?”
周孝云转过身,看见她伫立在夜色里的身影,这么看,倒是有点像年轻时的某个人似的,都是那样的亭亭玉立。
“晓珍——”
顾暖似乎听见他这样嘴唇里微喃了一句。
无疑,晓珍是周奶奶的名。
“奶奶她不在,出门去了。”顾暖说。
“嗯——”周孝云轻轻应了声。
顾暖猜他是清楚周奶奶出门去的,不然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跑这里来,要是他跑到这里窥探周奶奶的仓库,周奶奶如果在的话,肯定要被周奶奶说。
同样的,周奶奶不在,他们两个房客算是外来人,哪怕他真是进了周奶奶的仓库里做什么,肯定两个外来人也没有办法真的阻止到他。
顾暖琢磨清楚了这一切,对他说:“周大爷,放弃吧。奶奶的东西,肯定不会放在这个仓库里的。这么明显的地方,小偷随时可以偷走。”
听到她这话,周孝云明显被惊到,阴森森的眸光突然在她脸上打量了两圈。
此时,换完水的萧夜白走了出来,走到了顾暖身边,一样看着不速之客周孝云,说:“你来这里做什么?偷东西吗?”
顾暖瞬间无语。
小朋友的话真直接,直接到让对面的大爷骤然间都倍感无措,脸膛通红好像个犯错事被当场抓脏的小孩子。
“我,我——”周孝云不由地一阵磕巴,急着道,“你们是村外的人,哪怕周奶奶相信你们让你们住这,可她不在,我作为村里人,她最好最信任的朋友,肯定要来这里看看,帮她看看家。”
切!萧夜白嘴角扯出一声,明显的,对方在扯淡!
周孝云被对面小朋友过于直接的表态快弄到无地自容了,只得羞恼成怒,指着他们俩:“你们站在这里做什么?怎么,也想偷偷进主人家的仓库?”
“我老婆刚才不是说了吗?奶奶贵重的东西怎么可能放在这里?莫非,你连奶奶屋里全都搜过了,找不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只能回头在奶奶的仓库里找。”
小朋友这一说,无疑好像又命中了。
周孝云几乎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两人。
什么人来着?这么聪明?
周孝云似乎重新考虑自己的计划了,背着手擦过他们两个身旁,同时回头问了他们一句:“你说你们从哪里来的?叫什么名来着?”
“大爷,这个不需要你知道。”
小朋友直接拒绝了一个小偷的要求。
周孝云被哽的,差点吐口血。转头就走了。
顾暖看着他的背影像是急匆匆消失在夜里,但是,知道这人肯定不会就此甘心。否则不会三番两次上周奶奶这里来。
问题是这人为什么这么关注周奶奶的东西?顾暖只记得,这人说不卖地,然后听见周奶奶说过自己想卖掉地之后,开始频繁上周奶奶这里了。
“想什么呢?”小朋友微撅嘴,只要她关注地看起某个人,他心里都要吃醋。
她的眼光里最好只有他一个。
顾暖平静地转头,看了看他,说:“你在我三姑的那座山里,找到了什么宝贝?”
邱三姑的山地卖给了他,但是,他为什么看中邱三姑的那块地,始终算是个谜。固然,那块地看起来位置有点有利可图,可是人家机场高速建起来要几年,除非他有心囤地。
原先,她能想到的也只是这些。现在,越想越不是这样,他不是这种盘算。
萧夜白挑起眉,眉笑地看着她:“我的暖儿果然是聪明人。”
“你老实说,你在她山里找到了什么?我开价的那一千万,恐怕是低了多少?”
“大概低了百倍吧。”
本以为这话一出,能让她震惊什么的。结果,她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他也就明白,她什么都猜到了。只可惜是晚了。
价都谈好了。
顾暖绝对有理由相信,这男人,当初和她进行谈判时,恐怕连在场帮他谈生意的李斯同等人,都是被他骗得团团转。因为李斯同当时的表情她都记得,没有骗人,一千万是他们的底线。否则,她不会那样轻易的,一千万帮邱三姑给卖了。
固然,她留了个心眼,硬是让邱三姑不要急着全收一千万,要把五百万留下来投资在他们的项目里以防万一。可如今看来,她的算计依然没有能算计过眼前这个男人。
他的手就此一揽,放在她肩膀上,轻声地在她耳边说:“当时,我不是和你说了吗?你最多只能算是一条白花蛇。现在,你成长的很快,已经变成条鳄鱼了。”
算是夸一夸她了?
顾暖有些哭笑不得。这男人明明聪明成精,偏偏爱装傻。
“合同的详细条目上,你做了手脚是不是?”顾暖知道错出在哪里了。那就是,这男人在具体交易项目上做了手脚。
邱三姑山里被他发现的宝贝,不被他列入双方共同投资的项目中。那么,他在山里发掘到的东西,他完全可以不告知,占为己有,做到天衣无缝。
“她守着那个山,多少年都算是瞎子。她继续守下去也不能发财。我给她一千万,已经很对得起她这个瞎子了。暖儿,你不是不知道,千里马的价值需要伯乐挖掘。没有伯乐,千里马永远没有价值。同样的,投资人的价值在此。她,不能和我分享这笔钱。”
这个男人不仅聪明,而且非常冷血,骨子里彻底地流淌着那种生意人的血液。毕竟他爸他妈,都是彻头彻尾的生意人。
只要看他妈妈屋里的书都知道。
说到这儿,他低头望着她的眼睛,笑吟吟的:“当然,如果那座山是你的,我和你分享所有的钱。”
男人都爱在女人耳朵边甜言蜜语,糊弄女人。
顾暖说:“幸好我耳朵不是很灵敏。”
或许她是无心说出这话,却让他眸子里一沉,接着,搂着她一阵,不说话。
半夜里,周孝云果然又跑过来了,偷偷摸摸的,溜达到仓库的后窗,打算撬开一扇窗进去。
两个外来客懂什么?有他懂周奶奶吗?他和周奶奶都多少年的老相识了。
身后忽然一双眼睛盯在自己背上的感觉,周孝云缓缓地把头往后看,见到了个人影站在自己面前,没有灯光,只有一点点月光,笼罩着周奶奶的那张脸。
怕是见鬼了的周孝云,吓到趴在窗户上的一只拖鞋直接落到了地上,急匆匆弯腰捡起鞋时骂道:“你吓唬谁呢?不是出门去了吗?”
“因为我早知道你会来的。你这个畜生,没有良心的!”
“你骂我没良心做什么?我欠你什么了吗?”
周奶奶听他把责任撇到一身轻,冲上去,举起手里的拐杖,往他身上打。
周孝云唉不敢叫太大声被周近的村里人听见,只能是拿手用力抵挡,说:“你打我做什么?!你打死我也没用。我有老婆孩子的了。”
“是,你有老婆孩子,所以放我孤身一个,不是吗?你既然当初就打算娶她,干嘛和我好?她的孩子就是宝贝,我的孩子就是垃圾。被你直接扔到海里——”
“我哪里扔过你的孩子,你不要血口喷人。”
“要不是你这个父亲抛弃他,他怎么会溺死在海里。因为村里所有人都说他是个没爸的!”
周孝云听到她说到这儿,蹲在了地上,任着她打。
周奶奶打了一阵,确实累了,把拐杖放了下来,站在地上喘气,拿手指指着他,说:“你走吧,滚远了,以后不要到我这里来。我告诉你,东西是我的,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话不能这么说。”周孝云还是找回了自己声音说,“我当时给你争取这块地,村里把这块地给了你。结果,你说卖就卖,都不听我的。”
“那是我的地,和你什么关系都没有。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说到这儿,周奶奶冷笑不已,“周孝云,说白了,你这个贪钱的混蛋。村里人都以为你不贪钱,你正直才不卖地,实际上你比谁都贪婪。”
“我什么时候贪婪过了?我不过是为了村里的子孙后代——”
“得了吧,你只为了你自己的子孙后代,其他人的孩子不是孩子。”周奶奶一字一字像子弹一样朝着他吐出去之后,砰的,射出最后一颗子弹,“你完了。”
“什么?”周孝云猛地双眼瞪直了看着她,那副样子像是要冲上去掐住她的脖子,“你把那东西给怎么了?”
“我没有必要告诉你任何东西。”周奶奶说完这话,迈着步子朝自己屋子走去。
周孝云看看她,再转头看看刚才自己要破窗而入的窗户。
不会儿,周奶奶听见背后一声窗户被人打开的声音,她头也没回,进了自己屋里。只能说人贪婪到这个份上,什么都挡不住。
要怪只能怪自己当初看错了人,把自己的孩子都给害死了。
天色蒙蒙亮。
村长家却不像以往那样晚起,一大早,上次开会的那些人,都被招到了村长家。因此,一个个抹着没有睡醒的眼睛,发起了牢骚,不知道村长这是怎么了。
直到看见了村长家门口停着那辆上次看过的劳斯莱斯房车。一群人仿佛如梦初醒。
“大小姐这么早来?”
个个都跟着村长喊起了杨之琳是大小姐。
杨之琳坐在村长家里的客厅。
村长太太给她端了碗小米粥。
杨之琳常年住在国外,习惯了早餐只喝鲜牛奶和烤面包,不吃这个,摇头。
村长一块着急,自己家里没有大小姐要的鲜牛奶和面包。
杨之琳不饿,只知道昨天一天都被某人气饱了。因此她决定必须给那两人厉害的,最简单的办法,那就是让萧夜白感到束手无策。只要她决定把地卖出去了,把这个消息放出去,不怕萧夜白不着急。
她就不信,世上没有不爱钱的人,特别是萧夜白这种从小养尊处优的,没有钱怎么可能活下去,可能一分钟都活不下去。
实际上大白狗现在正过着一分钱都没有的日子……
“大小姐上次不是说了吗?如果不是这个人想来买地的话,谁都——”村长其实也不明白为什么杨之琳突然间这么早杀到自己家来了。
这个大小姐好像脾气反复无常。
杨之琳只问:“人都到齐了没有?如果到齐了,赶紧投票吧,把地卖出去。”
村长根本不敢违逆她的意见,点头,面对那些已经到达的人,问:“还有谁没有到?”
“老周,周老头——”
村长开始叉腰:“他今天不来是吧?不来就等同于他弃权,少数服从多数。”
这话刚落地,门口传来声:“我什么时候说我不来了?”
周孝云迈过门槛。
一群人看到他周身好像刚从垃圾堆里出来的一样,沾满灰尘不说,还发着一股臭味,不由都捂着鼻子。
杨之琳几乎快起身避到村长太太的房间里去了。
周孝云看到众人的表情,仿佛才想起来什么。他昨晚在周奶奶仓库里翻了一夜,结果早上刚接到村长的通知都没有来得及洗澡和换衣服,只能匆匆赶这里来了。
村长捏着鼻子问他:“你这是怎么了?”
“早上我媳妇起不来,我代替去喂猪了。”
“不是你儿子喂吗?”
“我儿子今天起的晚,我睡不着。”
村长只得拿手挥着,指着他站到旁边去,说:“好了,现在大伙投票,投完票,你赶紧回家洗洗。”
大家心里都是这么想的,反正,都到这个份上了,事已如此,投票不过是个象征性的东西。
周孝云当然不依,还是原来那个意见,说:“不行!地绝对不能卖,卖了以后我们的孩子怎么办?”
“不卖,这地永远就那样,不能变成钱,子子孙孙都是贫穷,你怎么到现在都不懂?老周,你看我们附近卖地的,哪个不是开宝马住洋房不用工作的只需要拿钱的,你哪里觉得不好了?”
“我说你们才不懂!”周孝云猛地一跺脚。
“那你说说你懂什么?”
周孝云却是一口话堵在嘴巴里,怎么都说不出来。
杨之琳瞟过他脸上奇怪的表情,总觉得这男人好像藏着什么秘密似的。
“行了,投票,然后交给大小姐去卖。”村长说。
周孝云再次转身就走:“你们投吧,我不卖。”
“你不投相当于弃权,老周,你这就相当于同意卖了。”
周孝云仿佛没有听见村长说的话,急匆匆往门外去了。
结果,等他再冲到周奶奶家,发现周奶奶屋子里这回一个人都没有。连两个外来客,都不知道上哪里去了。
周奶奶昨天下午是故意装着出村的,杀了个回马枪。今天,真的是要出门了。
顾暖和萧夜白帮她拎着那个藤木箱子,送她去找出租车。
周奶奶一个人拿箱子去坐公交车肯定不实际,因此只能找出租车。可是,这个村地处偏僻,找个出租车能容易吗?
只能是走到公交车站附近那条大马路上去找了。
三个人因此走着原先进村的那条路,一直走到上次他们下车的公交车站。
顾暖和萧夜白走到那里时,突然感觉是黄粱一梦。
在村里呆了几天,他们都快与世隔绝了。习惯了村里那种猪粪牛粪鸡粪的味道,现在走到大马路闻到现代的柏油味,完全两种感觉。
朴实的乡村泥土气息,和刺鼻的现代工业,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要是可以的话,他们两个觉得这村也是不该卖这个地的,留着这样一片净土不好吗?
萧夜白拿了顾暖的手机,打电话约出租车过来。
周奶奶和顾暖站在路边说起话。
“你们两个,想在我这里住多久就住多久。”周奶奶已经不准备对他们加收房费了。
顾暖说:“不知道能住多久。”
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周奶奶忽然看着他们俩,道:“看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我本来,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了。现在感觉完全不是了。”
“奶奶本来就不是。”顾暖道,“奶奶是个聪明人。”
周奶奶亮开没有坏掉的白牙齿,笑了笑:“是,我还可以做些事情,这让我突然间感觉到,原来我活着还是有作用的。等事情办完了,我会好好答谢你们两个的。”
等了约半个钟头,电话里约好的出租车终于从路口拐弯处出现,向他们这边开了过来。
萧夜白帮周奶奶把箱子放进了车后座。周奶奶坐进去,和箱子在一块。顾暖对窗户里的老人挥挥手。
周奶奶冲他们两个温和地微笑。接着,出租车开走了。
萧夜白站在路中间,帮奶奶把箱子搬上车之后,只等车子开走了再走回来。
这么短的一个时间里,没有人想到会突发事情。
一辆面包车,跟在出租车后面缓慢开过来的时候,突然加速。
顾暖和老人家挥完手,抬起头,比站在路中间的人早一步发现了异常。
只见那面包车直冲着他撞过来。
顾暖想都没想,冲到路中间把他一推。
萧夜白正愣着,给她这猛然一推,踉跄了两步,跌到了中间线外。
面包车擦过他面前,紧接追到她人影。
“暖儿——”
顾暖听不见他的声音,只能凭着本能,在地上翻滚。
面包车俨然没有想到她来这招,一个车头撞过去,没有撞到人,反倒要撞到路边上,因此只好踩了个急刹车之后,回转方向盘。
顾暖见着车头又冲过来,一路狂奔,眼见前面是海边的护栏,一时来不及多想,越过了护栏。
面包车车头依旧不死心的砰一下,直接撞到了护栏上。
顾暖和护栏被这个巨大的冲击力撞击之后,差点儿粉身碎骨从上面摔落海里。
此刻,萧夜白追了上来,爬上了面包车的车门,伸手进去抓开车的司机。
司机慌然失措,扭转方向盘,意图甩开萧夜白。
要不是看着老婆要掉海里了,他就这么把司机直接揪出来了。
萧夜白从面包车上跳下来跑去护栏那里。面包车趁机赶紧跑。从车前镜可以看到,那女人一只手悬挂在护栏上,头上都是血。可能是车撞到护栏的时候,顾暖悬挂在护栏上同时被护栏撞击到头部。
看这个情况,不死可能只剩半条命了。
目的达到,面包车拼命逃跑。
萧夜白冲到了护栏边,一把抓住了顾暖的手,重力直接拉着他胳膊,让他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骨头脱节的声音。
他的眼睛死盯盯的,只看着她那张闭着眼睛没有了意识的脸。
蓝色的法拉利出现在路口,往他们这个方向疾驰。到了他们身旁后,展大鹏慌慌张张从车上面下来。
幸好,他今天刚接到命令,说要送个老太婆去城里,结果,老太太的出租车刚过他守株待兔的路口前,突然刹住车,说出事了。
周奶奶是好像听到有人在喊顾暖的声音,这心里面一直就此纠结不下,因此叫了出租车停下。
展大鹏马上开着车冲这里来。
先帮着萧夜白把受伤的顾暖拉上了马路。
萧夜白垂着一条手臂明显站都站不稳,脸色都是辣白的,比死人还可怕。
展大鹏一边担心他,一边担心顾暖,正不知道如何是好。
萧夜白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给我电话,打给唐思礼。”
只听萧夜白的声音很冷静,并且是冷静过头了。这使得展大鹏不仅没有松口气,相反,神经绷到了极点。因此,给他拨通唐思礼的电话前,先给唐思礼发了条短信。
*
早上,查完房,唐思礼带着助手,刚要进入手术室。
一通电话突然打到他的私人手机上。
欧亚楠站在他身旁,知道他的手机每次进手术室之前,都会关机的,这是怎么回事?
“喂,萧先生?”唐思礼边接起电话,边直接对身旁的护士摆下手,示意手术暂时推迟。
欧亚楠的眉头皱了皱。虽然,这是个择期手术病人,并不需要非要马上动手术。可是,因为一通电话推迟了原本进行的手术,是不是不应该?
他不想质疑自己老师的人品。
唐思礼压根没有发现身边人的表情,无论是欧亚楠的或是护士麻醉师的,他只专注地对着电话里的声音说:“萧先生,你慢点说,不要着急,先告诉我伤者是怎么样的一个情况,我好告诉你怎么处理。如果你不自己先冷静下来,她可能分分秒秒就在你面前死掉了,你想看着这样的情况发生吗?”
急诊患者?
谁突然受伤了?
欧亚楠突然感觉到心头哪儿蓦然揪起半截,开始不由自主地跟着唐思礼转来转去。
电话对面的人终于平静了下来,唐思礼继续指导:
“好,我知道了。她意识没有清醒是吧。有可能是伤到脑部,所以,尽可能固定她的头部,不要随便动她。你叫了急救直升机,那就直接把她送到我们医院来。我们医院楼顶可以接受直升机降落的。我这边会准备好,是的,你不用太担心,她现在脉搏在呼吸在,那就还有的救。你到时候让直升机上的人和我直接联络,我会告诉他们怎么做的。”
唐思礼说完这些话,似乎终于安抚下对方的情绪了。
先挂了电话。
欧亚楠追着他问:“教授,谁受伤了?”
“一个车祸的患者,很快会由直升机送到这边来,大概一个小时左右抵达。我们这边先要做好准备。”唐思礼说。
欧亚楠刚想再追问究竟是谁,护士那边叫他道:“欧医生,你的电话,你家里人打来的。”
无奈之下,欧亚楠跑过去,接过护士手里的电话筒。应该说他极少有家人打电话到医院里来,所以,护士都很好奇他家里人是谁。
欧亚楠背过身去,对着电话筒对面的人说:“什么事?”
“亚楠,我打你电话你没有接。”是欧春华的声音。
如今,欧春华时不时一通电话到他手机上,好像防着他要跑似的。欧亚楠微微皱了下眉头说:“妈,我进手术室不能带手机的。”
“瞧我,都忘了——”欧春华笑这么一声,好像意图模糊这一切过失,说,“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突然有点不舒服,想到你那儿看看,你看行不?”
“妈的朋友?”
“是。”
欧亚楠说:“我介绍个医生给他看吧。我还是住院医生而已。”
“行。”欧春华知道他顾虑什么,因此一口答应。
归之是他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欧春华挂上电话,回过身去。
只见萧淑兰拿了一瓶风油精,准备给萧淑菊苍白的额头上抹一点,一边说:“三妹,要不然,找个家庭医生过来?”
“二姐,你这是打算我丢脸丢到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吗?”萧淑菊听到她这话,猛然吼了起来。
萧淑兰被她喷了满口的唾沫,只好别过脸,皱起眉头说她:“你看你现在疯疯癫癫的样子,和夜白有什么区别?”
“我疯?我能不疯吗!他从一开始都计算好了的,从一开始!”
所有人皆一愣。当然,他们很快都明白了萧淑菊口里的一开始是什么意思。
哪怕之前先有察觉到的萧淑兰都被震惊到了。千算万算,是都没有想到林家乐会是从一开始的算计。
是谁说最毒女人心,这话错的离谱。最恶毒的是男人。
萧淑菊冲着她凉笑:“我为什么跑你这里来,二姐,你心里应该很清楚的。你老公,你公公,和他关系都那么的好。他都从一开始算计我了,你说你呢?”
萧淑兰立马否决:“我和你的情况压根儿不一样。你没有孩子,我有孩子。”
“你有孩子有什么用?你的孩子是男是女?是女的吧?除了悦婷没有别的孩子了吧?要不是你整天气势汹汹的,他早跑出去找年轻的给他生儿子了。所以,老大老四敢嘲笑我,你不敢,正因为你也知道你的地位压根儿随时可能不保。”
老三这样一说,老二自然不依。萧淑兰的脸顿时像被针扎了一样血红血红的,只想把老三这张乌鸦嘴给扯烂了,道:“你不要因为你自己被老公甩了,然后祸害到我头上来!”
萧淑菊笑着,其他人听到她笑声都觉得她可怕,完全是疯癫状的了。
她站了起来,道:“二姐,不要怪我没有事先提醒你。到时候,我只怕你的下场比我还可怕。”
萧淑兰一怒之下,指着门口:“你给我滚!我没有你这种妹妹!”
“好,你们赶走夜白,现在连我都赶,有你们的。看最后是谁笑到最后。”萧淑菊猛然咬了下自己嘴唇,往外走。
欧春华犹豫了下,接着看萧淑菊走到门口时腿突然软了下去。她见着只好走上前去扶人,可是回头看,萧淑兰居然一动不动的,仿佛真没有把萧淑菊当成自己妹妹了。
这萧家人,真是?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眼看萧淑菊几乎昏厥,欧春华赶紧叫人来帮忙,一块架着萧淑菊准备送医院去。刚好她给自己儿子刚打过电话。
明新医院,突然来了个直升飞机送来的病人。
高院长都被惊动了,刚想动作,听秘书说:“是唐教授接的病人。”
于是,高院长站起来的腿重新坐了回去,说:“既然是唐教授接手,那就不用担心了,让唐教授自己处理吧。让其他人不要过去搅合。”
这样一来,除了唐思礼和欧亚楠,没有人跟着去帮忙接病人。
欧亚楠见到这个情况都很吃惊,问:“教授?”
“没有护士,没有麻醉师的话,你是不是连手术都不能做了,欧医生?”
唐思礼一边望着远处飞来的直升机,翘了翘微扬的嘴角,对着自己的学生说。
欧亚楠看着他,只知道这男人听说以前连战地都去过的,战场的话,不要说护士麻醉师,恐怕连药品器械都极为短缺。正因为如此,这男人一点受惊的波澜都不会有。
“我上回不是问过你了吗?”唐思礼瞟了下他脸上,“欧医生为什么做医生?”
欧亚楠仿佛还是回答不上问题。等到了直升机从空中降落到他们面前。急救员把担架从飞机上挪下来时,他看到了被紧急送来的伤员。
“萧太太,能听见我说话吗?”唐思礼先一步走上前,拿小型手电筒照着患者的眼瞳检查情况。
萧夜白站在旁边一动不动,只看着他动作。
唐思礼抬头,终于看见他一只手垂落在身体外侧,好像不能动的样子,于是对身后的欧亚楠说:“欧医生,你负责查看萧先生的伤况。”
欧亚楠好像也不知道自己的脚怎么动了。
唐思礼只好再对着他喊了句:“欧医生,你还当不当医生的?”
欧亚楠迈开了步子。
当他要走到萧夜白面前时,萧夜白对他说:“你先帮着处理她的情况。我自己这个能解决。只是脱臼了。”
“二哥?”陪他送人过来的老四展大鹏,望着他满脸担心的。
情况紧急,不由一群人在这里呆站着。一块推着病床往医院里走,一边唐思礼继续了解情况:“怎么伤到的?”
“被辆车追着。还好嫂子英明,干脆从护栏上跳下去。”展大鹏也只能说自己后来到现场了解到的,“然后,二哥跑去拉嫂子。”
萧夜白为了拉住自己老婆避免落海,这么的一条手臂拉到脱臼了。
脱臼的话,只要复位。相反,顾暖撞到头,都不知道是什么个情况。
只能推到急诊室那边,先做下止血,然后再进一步做脑部扫描,确定有没有其它情况。
这边,欧春华把萧淑菊送到了儿子医院所在的急诊,打起了儿子的手机,没人接,正想着该到哪里找儿子的时候,突然一个熟悉的人影夹杂在人群里。
欧春华一眼认出来了,是自己儿子。
她把萧淑菊托付给身边的人后,追着人影找过去。
并没有急着冒出声音叫儿子,是因为她分明看到了情况好像哪里不对。
她踮着脚尖,先从人群的缝隙里望过去,很快的,望到了众人推着的那张病床。床上躺着的人,那张面孔,欧春华的眼睛猛地一眯。
是她。
没有错的。
在萧家只是擦身而过而已,但是,她没有遗忘,相反,牢牢地刻在自己脑海里了。
当年的小女孩长大了,变成亭亭玉立的女人了。可是对方那种令人厌恶的性格,让她欧春华非常牢记。应该说,她欧春华从来还真没有讨厌过这样一个人。
一个不知廉耻的,竟然小小年纪敢在她欧春华面前教训她欧春华的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她欧春华要是不碾死这小丫头,不叫欧春华。
欧春华的眼珠骨碌碌转着,看着躺在推床上的顾暖满头是血,神志不清,看来很明显是惹到了什么人被人下毒手了。
她心里为此不由闪过了一丝快意时,眼前一个人影紧接护在顾暖身旁,是她儿子?
“亚楠——”欧春华情急之下,伸出手抓住了欧亚楠的衣角。
白大褂突然被人扯住,欧亚楠被迫转过身,接着看见了自己的母亲。
他脸上由此闪过一抹复杂的表情,好像欧春华是不该在这里出现的。
欧春华抓着他脸上的一举一动,道:“我打过电话给你的,亚楠,我朋友来了。”
“行。”欧亚楠似乎想起了这回事,对她急匆匆说,“让她先挂个号,会有值班医生处理的。”
眼看他转身就要走,欧春华抓着他不放手,追着问:“你想去哪,亚楠?”
“妈,你没有看见有急诊患者吗?”欧亚楠边说边拨开她的手。
欧春华眼里只有他着急的表情,无疑,他脸上的这些焦虑担心着急,都是为着那个叫顾暖的女人。
“不!你不能跟着她走,不能进去,不能!”欧春华猛地冲他这样一说,是把心头想的全吐出来了。
欧亚楠俨然听到她这话时一愣,随之一双深邃的黑瞳全部眯了起来。
欧春华抓着他的手抓到满头大汗,都自己没有察觉自己的表情早失常了。
“妈。”欧亚楠只是坚决的,用力的,把她的手指从他衣服上掰开,道,“我是医生,有病人需要我,我就得去病人那里。”
“那你不要当医生了!”欧春华当着他的面喊了出来。
四周什么人看着听着,她都顾不上了。她什么都不要,她现在唯一只要,他必须留在她这里,不能过去顾暖那里。
结果,她这歇斯底里的喊完了之后,对面那只手却突然把她轻轻一推,是连一句话都懒得和她说了,转身跑进了抢救室里。
欧春华瞬间跪坐在了地上。
不远处,康悦婷的小眼珠子惊讶地看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