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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信坐车回到了出租屋。当他走下车时,抬起小脑袋,能看见母亲站在屋门口。要论往常,他和弟弟一定是向妈妈跑过去了。可现在,他的小腿动不了。一股深深的愧疚感抓住了他。
他回来了,弟弟却没有跟着他回来。
小鼻子抽了下。
没有哭出来的原因是,他记得大白爸爸说的话,不可以让妈妈担心。
妈妈此时此刻的表情,专注地望着他,眼里自然没有所谓的责备。
聆信突然想起电视里常播的一个画面,有人在家门口等着自己,而这个人,通常是自己的妈妈。
他的小腿最终迈开,信步走了过去,走到母亲面前,仰起小脑袋说:“我回来了,妈妈。”
顾暖蹲下身,伸出手臂把大儿子搂住。这会儿,她的心头某块石头方才咚的一声落地的样子。虽然,心头另一块肉一直揪着。
“走吧,回家。”顾暖开口。
聆信点点小脑袋,牵着妈妈的手走进屋里。
接下来,顾暖帮大儿子换了衣服,看到了大儿子抱回来的那本签名书,于是,她什么都没有问,把那本书放到了儿子的小书包里,问:“要不要吃点东西?妈妈去给你做。”
其实,晚饭的时间快到了。
聆信说:“等爸爸回来再一起吃吧。”
“你爸爸——”顾暖想,老公应该是在没有找到小儿子的线索前,不太可能回家来吃饭的。
“没有关系,我不饿。”说完这话的聆信,看到母亲脸上闪过的一抹寥寂,小嘴连忙改口,“如果可以吃点面条的话——”
“想吃面条是吗?”顾暖点点头,“行,妈妈去厨房给你弄碗面条,放个鸡蛋,再放点葱花。妈妈让人去找葱花。”
等母亲走出房间,聆信看到了屋里摆放的二猴子的一顶帽子。当然,二猴子的东西,肯定不止这顶帽子。他跳下床,拿起二猴子的帽子给自己戴上,对着屋里的一面镜子照了起来。
左照照,右照照,仿佛二猴子在镜子里和他面对面看着。
他停止了动作,对着镜子,喃喃:“你去了哪里呢,明礼?”
镜子里的人,没有回答他。
他把帽子脱下来,抱在自己手心里,摸着上面,似乎留有二猴子的味道和体温。以前,他总觉得二猴子粘他惹他,好讨厌。
现在,一滴水珠落在帽子上,他恶狠狠地说:“以后你再这样不说一声走了,不用爸爸妈妈说你,我都会打你屁屁!”
顾暖走出儿子的房间时,并没有马上走远,是留在门口顿了会儿。自从知道小儿子失踪以后,她这颗心悬了起来。感觉离开儿子一下,都不觉得踏实安心。
眼看,大儿子在屋里做的一串动作,顾暖不禁苦笑:大儿子性格偏像她,所以,大儿子对弟弟的态度,好比她当年对大白狗一样。现在,大儿子心里怎么个纠结疙瘩,她都能想象出来。
总得经历过风雨,才能见到太阳。想着书里看过的这样一句话,顾暖提了提精神走去厨房给儿子下面条。
美国是不像国内经常用葱,很难买到大儿子喜欢吃的葱花。顾暖派出去超市买葱花的人,买了一个多小时,才把合适的葱花找到拿了回来。
面条也是,机器弄出来的面,肯定没有手工做的好吃。顾暖又让人走去中餐馆找做好的手工面条,给讨买一些。
这样忙着,时间不知觉过去了。偶尔,她走回到儿子房间门口,看看儿子怎么样了。见大儿子在里面不管做什么好,人都在,她心里都能稍微踏实一些。
至于老公那边,恐怕心情比她更焦急。所以,她不会主动打电话去问。
面条下锅的时候,天黑了。张小链突然来了电话,说是有个人要到她这儿来。
顾暖来不及问是谁,屋门口的铃声按响了。
她熄了煤气灶的火,先走过去开门。
门一开,外面的风今晚有点大,看见欧亚楠穿着一件简单的衬衫,满脸风尘仆仆,都没有来得及套件外套站在她面前,顾暖的心头突然一热。
“你怎么来了?”
欧亚楠的声音沙哑,明显由于赶路都没有能来得及喝口水,说:“都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不来?”
“你怎么来的,坐飞机吗?”顾暖想,哪怕他得到消息,订机票到达这里,也不可能来的这么快。
欧亚楠的手按在她肩头上,道:“先让我进去吧。”
顾暖这时才想起,两人是站在刮风的门口说话。急忙让开门口的位置让他进来,再给关上门。
走进这屋里,欧亚楠环看一圈。
知道他在找谁,顾暖说:“聆信在他房间里。”
“需要我去看看他吗?”
他问这话的时候,顾暖眼里闪过一抹不解。
“是这样的。姐夫打电话给我。说他现在在外面回不了家。家里总不能一个男人都没有只有女人孩子。姐夫的人暂时也走不开,所以派了专机到了卡蒙酒庄接我。”
顾暖倒是没有想到大白的心思居然这么细。恐怕是他出门的时候已经意识到她的情绪不对了。
毕竟当妈的,和当爸的还不太同。孩子毕竟是从当妈的女人身上割下来的肉,这肉一旦不见了,那个疼肯定疼过当爸的。
欧亚楠严肃的眼睛观察她的脸色:“需要我把肩膀借你吗?”
顾暖听了他这话,登时有点哭笑不得:这样的话,都不像他能说出口的话。
对于她这种想法,欧亚楠肯定不承认的,说:“再怎么说,我都是你弟弟。”
顾暖怔了怔,是没有想到他会主动说起这层关系。想他们两个彼此承认关系,不也是才几天前的事。
作为她的弟弟,也算是顾家的儿子了,欧亚楠说:“这事儿,我和姐夫商量过了,先瞒着国内的老人,谁都不要说。”
说的也是,别说萧老太太会不会因为突然痛失四代同堂的梦想而大受打击,光是顾爸顾妈,两猴子都是顾爸顾妈辛苦拉扯大的,顾爸顾妈怕是第一个承受不起这个重击的。
“他派人去接你,他两个姐姐不是在那吗,不知道?”顾暖担心消息从傻老三口里泄露。
“不,她们不知道。”欧亚楠道,“姐夫把保密工作布置得非常严密。等我上了飞机,才和我通话告诉我事实。之前只说他这边需要个医生帮忙。”
顾暖和他说了会儿话,情绪逐渐稳定下来了,脑子清晰了,说:“你坐会儿,我去给弄杯水。外面风冷吧,我看这风把你的脸给刮得——”
欧亚楠摸了把自己的脸,感觉还好:“没事。我在美国也是呆过三年的,这边气候都适应了。”
顾暖顿时想起,之前三年,他可是一直陪着那个女人在美国治病。他这算是还恩?算是尽义务?不得而知。终究,他这么做,在顾家人心头留了根刺。
看她走去厨房,欧亚楠又叫了声:“别忙,白开水就可以了。我自己倒都可以。”
顾暖仿佛没有听见他这话,只径直问:“你没有吃饭吧?中饭吃了没有?”
“吃了的。”欧亚楠说,结果他肚子里发出一串咕噜声,泄密了。
顾暖笑了一笑:“我给聆信下面条,给你顺便做一碗。先垫垫肚子,再想想要吃什么。美国这边食材不太好买,想做点国内的家常饭都不太容易。”
“嗯。”欧亚楠也像随意和她聊着话,“是,我在这边自己做饭的时候,一样感觉难以买到合适的食材。”
“你会做饭?”
“会。”
顾暖挑了下眉梢。应该说,老公和她爸,让她体会最深的一点是,不要指望男人会做饭。男人做饭的这个基因,天生比女人差一些。
对于这点,欧亚楠肯定不赞同,并且举出例子:“我很多同学,会做饭的,比女生做的饭都好吃。”
“你——”顾暖只记得他跟着唐思礼,由于唐思礼只收他一个学生,不记得他有什么同学。
意识到她是问什么,欧亚楠淡淡地笑道:“每个人以为我性子像教授,事实上,据我所知,教授自己都有同学一直保持联系的。”
哦?顾暖眼里闪过一抹光。
面条在锅里翻腾。顾暖拿长筷子搅了搅,准备放入几块肉下去调味。于是,拿出解冻好的猪肉,放在切肉板上切着。做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她的脑海里,似乎只留下了做菜两个字,没有其它。
欧亚楠看着她在厨房里有条不紊的身影,却分明能感受到一种强烈的低气压从她身上发出来。
情有可原。想他乍听到这个消息时整个人都觉得有种天崩地裂感,更何谈她这个孩子的妈。
可以的话,他是希望她能哭一场发泄一下,而不是这样压抑着。作为弟弟也好,作为医生也好,都希望这个肩膀能借她一下。可是,她是那样倔,拒绝了。
这令他不由想起三年前,她老公失踪的那段时间,她也是犹如女超人的作风,让任何人都望而生畏。但实际上,这些应该都只是她伪装的表面。
欧亚楠不由自主联想这些的时候,在沙发里找个位置坐或是不坐,莫名其妙地犹豫迟疑起来。或许站着还能减减压,自己到自己来,肯定是希望自己能做点什么事的,而不是在这里两手空空等吃的。
在沙发里捡起一本人们掉落的杂志,欧亚楠无意识地翻了两页,这时候,他终于望到了站在房间门口的那双小眼睛。
聆信,不知何时,走出了自己的房间,但是没有走出来,站在门口,两只黑色的和爸爸一样深颜色的小眼珠,一动不动地望着客厅里。
欧亚楠喉咙里不由一紧。他知道,这是聆信,不是二猴子明礼。可是,这两孩子长得一模一样,总是非常容易让人认错了。尤其是现在没有二猴子在旁形成鲜明对比的情况下。
再仔细看,欧亚楠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原来聆信头上戴的那顶帽子,是他见过的原先戴在二猴子头上的,应该属于二猴子的。
欧亚楠的眉宇不禁一下子皱紧了,心口更是紧了好几分。孩子这个样子,让做舅舅的他,心里难受不说。而且,他做医生的,很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放下了手里的杂志,他向孩子走了过去。
见到大人走了过来,聆信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的面孔,说:“舅舅。”
“我来了。”欧亚楠弯下腰,和他的小脸面对面,“是不是怕让妈妈担心,什么都不敢说。没有关系,我们都是男人,你有什么话都可以告诉我。”
聆信那双不动的眼珠儿这才动了动的样子。
没有等他回答好或是不好,欧亚楠把他带回了房间里,关上房门。
顾暖在厨房里意识到动静回头时,只见他们两人身影消失在了房间门口。她的眼珠因此眨一眨,这时候,不得不承认,家里有个弟弟回来,是很好的。
不知道她另一个弟弟怎么样了?
把孩子带回房间里,欧亚楠发现了满地的凌乱。地板上,洒满了东西,可以看出,都是两兄弟的东西。而且,某人把东西都一对对的摆好摆整齐放在那了。
聆信因为舅舅的进来,才突然发现自己干出来的事,小脸蛋露出了难堪的表情,说:“我会把东西都收拾好的。”
“我知道。”欧亚楠手挽着他的小肩头,把他先带到了床上坐下。
一大一小挨在一块坐着。聆信不知道说什么好。和这个舅舅,二猴子明显比较会撒娇,所以,二猴子和欧亚楠是比较亲的。相反,他不会像弟弟那样装样子,平常看弟弟向欧亚楠撒娇的时候,他都是默默地在旁边看着。
对于这个舅舅,打从心里说,他肯定和弟弟一样很崇拜的。因为爸爸都说了,舅舅是真正的高学历人才。他呢,比弟弟爱读书,崇拜知识渊博的人。可能正因为如此,面对自己崇拜的人,更是觉得难以接近,隔了一层隔膜。又不如说,他从来都不像弟弟那样无拘无束无所顾忌因此和什么人都能交好。基本上,他是很孤寂的一个人。
要不是二猴子经常主动粘着他,他绝对是一个标准的孤家寡人。
这样一想,他没了二猴子等于失去了半个世界。
鼻子酸酸的,很难再解释他这个心里的感觉,是因为什么缘故了,单纯只是因为长子没有做好丢了弟弟的愧疚,或是说,他其实比谁都在意二猴子。
他们本来是一个生命里分裂成两个小生命的人呢。听唐教授是这样说的。
“舅舅。”
“哎。”欧亚楠等他主动开这句嘴,很久的了。但是,欧亚楠以自己的专业技巧知道,如果自己主动去逗他说话,反而会把他要真正说的话憋回心里去了。
等着,只能等着。
大猴子是叫了这一声之后,果然,再次闭紧了小嘴。
欧亚楠什么都没有说,拿起了顾暖帮他放在书桌上的那本签名书,翻开第一页,可以清楚见到西蒙在给自己的小朋友写的话。
写着:风景是短暂的,在人的心里却是永恒的。
而在欧亚楠拿起那本书时,聆信的小眼珠已经快速地转过去,全部盯在他的手上他的表情上,小脸蛋里闪过一丝慌张。
欧亚楠的眼角轻轻扫过他的小脸蛋。
注意到舅舅的视线,聆信咽了下口水:“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要去签书会,明礼不会跟着我去,明礼和娜拉姐不会失踪了。”
“嗯。”欧亚楠说,“你说的这个原因,听起来没有错。”
“是吧?”聆信努力吸着鼻子。
“但是,你想过没有,就像一个人,出了门不巧被辆车撞上,那么,他是不是永远可以不出门了吗?”
聆信愣了一下。
欧亚楠拍打手中这本书:“其实你心里已经很清楚的了,你的脑子和这本书的作者一样清楚,不可能因为这个或是那个的缘故,更不可以因为害怕有可能发生的风险,而放弃如此美好的风景。你妈妈爸爸为什么同意你去签书会呢?不管明礼有没有失踪,因为他们都希望,你有这样的意志力,面对各种风险的挑战。”
“你是说我胆小怯懦了吗,舅舅?”
“现在看来好像是的。”欧亚楠说。
聆信的嘴角不由弯了弯,该不该说,舅舅比他想象中冷酷呢,都没有安慰他。
可是舅舅这样一说之后,他心里似乎明白了。他是错在了哪?他错,不是错在去签书会遭遇了意外,而是错在了事后失去了面对的勇气。
“对不起。”这三个字,在他小嘴里其实一直哽咽着,早就想对爸爸妈妈说了,说对不起没有出去的时候照顾好弟弟。但是,爸爸妈妈的表情不想听他这句话,他看得出来,所以一直憋在心头。而终于,现在他可以说出来了。
伴随的是,小脸上的一阵轻松:“我都明白了。要和那个说对不起的人,不是爸爸妈妈不是明礼,而是我自己。”
欧亚楠嘴角跟着弯一弯,手伸过去摸了摸他的小脸,道:“走吧,你妈妈把面条应该煮好了。我们再不去吃,面条糊了,那真的是对不起你妈妈了。”
“嗯。”聆信跳下床,小手开始迅速收拾起地板上的杂物。这是他一直规矩自己养起来的好习惯,吃饭前,要把玩具文具等东西都收拾得整整齐齐。
欧亚楠先打开门,看见顾暖关了灶火,却是在旁边打起了手机。他走去帮她把面条锅从灶台上挪到餐台时,听她说。
“这么说,你们要回来吃饭吗?”
“是的,嫂子。二哥说如果不方便的话,我们顺路买些熟食回去。”张小链代替大白打着电话说。
顾暖道:“不用,你们直接回来吧,我这里让人刚才去超市买东西的时候,买了一些食材回来,你们回来吃的话够了。”
不得不说,当家庭主妇的都有前瞻。顾暖早做好了两手准备。一方面要预备好老公带朋友回来吃饭。
欧亚楠帮她摆好碗筷,问:“多少人回来吃饭?”
“可能有几个人吧。”顾暖记不太清张小链说多少人了,但是,她知道,应该不超过几个。因为老公的兄弟朋友一共就那么几个,不会多。
欧亚楠问:“你一个人做饭来得及吗?”
顾暖拧了拧眉头:“应该来得及。”说着,见大儿子从房间里走出来,而且小脸蛋也没有之前那么的郁闷,顾暖松口气,招呼儿子先吃面条。
知道爸爸要回来,聆信心头里不由怀了一丝期待:“爸爸得到明礼的线索了吗?”
“不知道,要等他回来说。”顾暖摸摸大儿子的脑袋,“吃饱饭,才有力气做事。”
有以前的经验在,顾暖知道,或许这对于亲人是无法接受的一个事实,可是,他们现在必须要做的,除了煎熬和坚持没有其它了。
聆信听了妈妈这话以后,拿起筷子吃起了面条。
欧亚楠是急匆匆喝完自己那碗面条汤,站起来说:“我来帮你吧。洗菜什么的,我在行的。”
顾暖还是有些怀疑地看着他。
只见他走到她身旁,看她准备处理的那块肉,说:“这肉我来切。”说着,拿起案板旁边准备好的厨刀,撸起袖管下手。
顾暖只好看着他切了两片,只看他切的肉片比她切的断面更为平整好看,不由愣了下:“你这是向哪个大厨学的?”
欧亚楠卖了个关子:“向我老师。”
顾暖脑子里转了会儿,才突然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他是把厨刀当手术刀了。原来当医生有这个好处,顾暖耸耸肩头,走去冰箱那里取其它食材,一边说:“唐教授做饭在行?”
“嗯。”
那个极端腹黑的男人居然有这个本事。看来是出的了厅堂入得了厨房的三好男人,只是心肠够冷了点。
“教授他——”欧亚楠打开了话匣子,“那时候,我们值班,连夜宵都没有得吃,饿得饥肠辘辘。教授在他诊室里拿出小电炉,和一个小汤锅,放了两个鸡蛋,那个鸡蛋煎的是外焦里嫩,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煎鸡蛋。”
顾暖不知道赵梦瑾知道这事不。
欧亚楠突然眯了下眼睛,说:“我和赵小姐说过的,因为她问起。”
“她问这个?”
“是,问我说,见我们晚上值夜班,没有的吃的时候怎么办。我就告诉她煎鸡蛋的事了。因为我看她,好像本想去给教授送夜宵的,但是,只怕她送过去的夜宵还没有教授自己煎的鸡蛋好吃。她那时候听了,果然是一脸沮丧。”
顾暖听着他这话听着听着,不由一乐,固然她知道他是故意说这些话逗她笑的。他办到了,成功地转移了注意力,她道:“我看你,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嗯。”
“她喜欢其他人,但是她以前和你拍拖。”
“那时候都是假的。”
“心里不遗憾?”
“不遗憾。”本来,他从来都没有觉得她是会属于他的女人,哪来的遗憾。
顾暖看他轻松自如的俊颜侧面,想着,自己这个弟弟,和另一个弟弟一样,其实心性真挺傲的。一般的男人,哪能如此完美地把持住自己不对赵梦瑾动心的。
赵梦瑾是世界上少有的那种有钱有才有貌的女人,样样几乎完美无缺的女性。是男人都想娶的梦中女神。
纽约市里的马路上,刚好这个节点会塞车。萧夜白和张小链坐在前面副驾座和驾座上,由张小链开车。后座上,坐着刚到不久的老六卫长青。
“这个时候都回去吃饭?”老六意见挺大的,觉得老二不会做老公,这会儿回去吃饭不是给老婆添麻烦吗。
萧夜白没有说话。
张小链道:“二哥是担心嫂子吃不下饭吧?”
“不是说,小舅子到了吗?”卫长青知道欧亚楠到的消息。
“那也不一样。”张小链张口不假思索。
卫长青扬扬眉。
车在车河里缓慢地进行着,眼看,离老婆孩子住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但是,看这个车速,只怕是比龟速更慢,爬到家,老婆做好的饭肯定全凉了。
萧夜白让停车,自己推开车门下车。
张小链这时把车交给了尾随在他们身后的另一辆车上坐的助手,去追萧夜白。老六看他们两个都准备走路回去了,这不只能跟着下车。
三个男人在马路上走着,行色匆匆。
这幅场景,让卫长青想起了些什么。
张小链注意到他的表情,疑问:“六哥?”
“没有什么。只是想到那时候,我们几个人一块逃出来的时候,哪有钱坐车,口袋空空,而且不敢随意报警,怕警察都是他们的人。在大马路上,几个人就这么走着,又累又疲,但是,终究看到了阳光。”卫长青说这话,仰望天空,只有星光没有阳光。
张小链当时没有和他们在一起,所以不知道这种感觉。只知道,走在前面的萧夜白,可能是听见了老六的话,悄然放慢了下脚步。
卫长青走到了萧夜白身边,两个人并肩走着。
两个同样高大英俊的男人行走在街头上,引起了不少人的注目。两个当事人却是浑然不觉,好像只盯着脚上自己的皮鞋。
卫长青边走边说:“你也不用太担心。不管怎样,只要知道那是你的孩子,想撕票前需要想想利害。”
撕票?杀了他儿子?这是大白想都不会去想的一个问题。
如果二猴子真有个三长两短,他和老婆自己不用说,怕家里的老人先要一个个跟着去了。
看萧夜白一脸铁青,卫长青道:“现在,不能乱。”说到这里,卫长青突然转了下话题:“你那孩子,我也只在章家的婚礼上好像见过一面。”
“嗯。”萧夜白终于开了口,“让你到我家,你是不喜欢的。”
“我没有说过我不喜欢——”卫长青这样说时,黎黑的脸膛突然有些窘意。诚然是,之前他对萧夜白意见多多,到现在都心里有些不信任,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
但是,事实上是,萧夜白是没有错的。
卫长青再次抬起头:“所有人,都会找回来的。”
“是。”
无论是他姐姐,小七,老五,以及二猴子,都会回来的。
徒步走到了出租屋,三个男人都微微有些气喘。
按了门铃,来给他们开门的,却是大猴子聆信。
门打开,看见一张小脸,卫长青都一惊:这么看,好像那孩子都没有遭遇到绑架。
聆信出声,规矩地叫:“叔叔好。”
卫长青愣了愣回过神,道:“好,好,你好。”都有点语无伦次了,接着回头对萧夜白说:“你儿子教养真好。”
萧夜白冲他挑了下眉:你这话什么意思?
老六这口里含着没有说出来的话,当然是,没有想到你这个疯疯癫癫的老二,能有如此乖巧的儿子。
“妈妈把饭都煮好了,舅舅在炒菜。”迎接叔叔和爸爸进门,聆信一边解释,一边给爸爸叔叔找拖鞋。
听到居然是小舅子在炒菜,大白眼睛顿时眯了两下。
进屋后,满堂芳香,都是菜香。
哇,张小链都喊了起来:“这个厨艺,肯定比我好。”
顾家人看来除了顾爸以外,个个都是厨艺高手。大白顿觉压力山大,连小舅的厨艺都强过了他。
两个兄弟进屋,大白落在后面,把在给大人摆鞋子的大儿子拎了起来,放在自己肩头上。
聆信没有料到爸爸这个动作,小嘴惊抽一口气,稳定下来时,见爸爸转过脸,看着他受到惊吓的小脸说:“以前和明礼经常这样玩,你没有玩过。”
“是的。”聆信小声道。
“不喜欢?”
喜欢不喜欢?聆信不知道。因为经常撒娇的是弟弟不是他,他习惯了在旁边看。
“爸爸。”聆信舔舔小嘴,“爸爸有明礼的消息了吗?”
“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大白说。
聆信的小脸果然是一阵欢喜一阵忧愁。
拍拍大儿子的屁股,大白道:“爸爸妈妈都不急,你急什么?他是你弟弟,不是我和你妈妈的儿子吗?”
“嗯——”
“你舅舅批评你了?”
“嗯。”
“那你还嗯?”
聆信羞愧到满脸通红:“是,我知道我哪里错了。”
“这点小事你就大惊失措。要是,将来我和你们妈妈先走了,只留下你们,你们如何应付?”
“爸爸妈妈先走了?”聆信不解。
爸爸妈妈不是一直会和他们在一起的吗?
这个大猴子,究竟学习是不是好的,怎么感觉比蠢蠢的二猴子更蠢呢?大白再次拍了下猴子屁股鞭策:“我和你妈妈年纪比你们兄弟大,不早走,难道看着你们早走?”
聆信三岁的小脑瓜肯定没有想到生老病死那么远的事儿。
大白在这时候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儿子不管怎样,真是在温室里长大的花朵,哪里像他,刚出生没有了妈,已经尝够人生的滋味了。
“有时间,我再给你说你们奶奶的事。”大白道。
聆信用力地点着小脑袋。
拎着儿子走到饭桌,他的两个兄弟先看着桌上的八菜一汤啧啧称奇。
“欧医生,原来你手艺这么好的。”一回生两回熟,卫长青已经可以用很熟悉的口吻和欧亚楠开玩笑了。
欧亚楠洗完手走过来,扫过一眼桌上的菜说:“都是家常菜,不难做。”
不难做?萧夜白只看着自己小舅子做的那个回锅肉,香喷喷不说,那个肉片,切的叫一个薄,比他老婆切的还薄。
大白要晕过去了。
见一个男人比他会做饭,深受打击。
张小链告诉他:“二哥,四哥说,三哥做菜也是一流呢。以前我们都不知道,哪天让三哥给我们做一顿。”
大白一脸铁色。
这一个个明显来欺负他大白的。
怕菜凉了,一群人坐下围着桌子开始吃晚饭。
大白坐在老婆旁边,给老婆碗里夹肉夹菜的。看他这样心急,顾暖打了他的筷子:“我自己能夹,你急什么?”
“怕你不吃。”大白张口就说,这让桌上其他人张口结舌。
顾暖见众人目光射过来,脸蛋微红,暗地里瞪了老公一下:“谁说的?到时候我吃的比你还多。”
“我吃五碗饭。你吃六碗?”
顾暖埋头吃饭。
大白说:“我给你数着。”回头,再对默默不吭声的大儿子说:“你妈妈吃六碗,你吃几碗?”
“爸爸,我刚吃了碗面条。”大猴子已经非常镇定沉着。
“好吧,你最少给我吃两碗。”大白给大儿子下达命令。
卫长青贴住张小链的耳朵:“不都是说他是妻奴吗?怎么,在家里这么霸道的?”
张小链对此无语。
吃了饭,没有做饭的几个男人负责洗碗。
聆信给妈妈拿来了茶叶。顾暖接过茶叶,煮了开水,给所有人泡茶。
一切看起来有条不紊,而实际上紧张的气氛早就在屋里蔓延开了。
大家都在客厅里坐下来以后,大白对着老婆,道:“我打了电话给巴特。他答应出马。”
巴特,是谁?
见大白这话出来以后,首先老六从坐着的椅子里跳了起来,质问:“我怎么没有听你说这件事?”
“怎么回事?”顾暖保持冷静地问。
张小链把老六拉着,一边给顾暖解释:“巴特是教父。”
美国的教父,原来如此。
这样说,明礼是涉入黑帮之间的事了。可事实上,这事儿可能远比大家想的复杂。
想那些黑帮,可不像电视里演的彼此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往往擦枪走火,不过是因为一个字——钱。
说到钱,那是顾暖和大白这对夫妻的强项了。
人性正直的老六,却是不依不挠地重申:“你找教父出马有什么用?巴特再有本事,也不可能管得住底下所有帮派。更何况很多帮派不听他的话。”
“他们不听他的话,但是肯定听钱的话。但是,我们无法接触到他们,警察也接触不到他们,巴特却能在他们中间来去自如。”
俨然,大白这番反驳老六的话,远比老六的脑子清晰多了。
卫长青皱了皱眉头,无法反驳他的话。
“你说清楚一点。”顾暖对大白说。
“是这样的。”张小链帮说得口干舌燥的大白说,“那座大厦坏了好几个摄像头,后来据我们现场勘查,是在儿童游戏区附近的摄像头,而且,保安说当时有些大厦内部活动的人员跑出来对他们说,说是那里发生了骚乱。保安赶过去时,那些制造骚乱的人却已经走了。有目击者证实了明礼和一个小女孩在一起。”
大白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把一张图片调出来给老婆看。
与此同时,聆信伸长了脖子一块看。
图片是一个当时在现场的群众,因为看着明礼和那个小女生都很可爱的缘故,给偷偷拍下来的。
顾暖看了下照片里的人影,里面是小儿子明礼没有错,可小儿子旁边站着的小女孩,她是见都没有见过的。
聆信一样没有见过这女孩,问爸爸:“她是谁?为什么明礼和她在一起?”
看老婆和大儿子都有一样的疑问,大白叹口气,把当时目击者看到的话告诉他们:“明礼对她主动搭讪,说是想和她交朋友。”
顾暖登时一串黑线都下来了。
聆信目瞪口呆。
二猴子这是因为想钓马子结果闹失踪了?
客厅里其余人一样是无语。欧亚楠眨巴好久的眼都不能想明白是怎么回事。老六摸着下巴说:“这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不管小儿子当时是不是因为好玩什么的和小女孩在一起,可以肯定的却是,这是一条宝贵的线索,唯一现在可以知道二猴子是怎么回事的线索。
“那么——”顾暖冷静地继续问,“这个女孩子是谁?”
大白放慢语速,避免让老婆受惊,道:“是美国一个黑帮大佬的千金。”
“他们的敌人,想绑架这个小女孩?”
“是。”
“理由是什么?”
老婆N聪明的人,大白不会撒谎掩盖事实,说:“他们在一个黑市交易市场进行对赌。现在一方似乎要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