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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娇纵_分卷阅读_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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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看你是疯了,昏了头了!”

    “你这贱民,识字不过百的东西,又怎能领会?”

    陆晋道:“你与陆占涛倒是相配,一个费尽心思要与读书人结亲,一个自甘堕落偏自以为是。你要生事,爷不拦你,若牵扯云意,爷必定活剐了你。”

    语毕已走出舱外,仍有一语未完,“自作孽,不可活——”

    他打定主意,势必要在出征之前解决顾云音这个疯婆娘,但此间内情不能说与云意,她二人姊妹情深,要取她二姐性命,她无论如何不会点头。

    眼下必须快刀斩乱麻。

    深夜回府,却见灯火通明。太医院掌妇科的中年大夫被连夜请进府来,一进门便撞上太医请脉,不透光的床帐盖得密密实实,其间仅仅伸出一只莹白的手,腕间淡淡脉络几近透明,全然都在太医指下默默跳动。

    他心中一沉,抓住红玉就问:“夫人出事了?”

    红玉原本打算欢欢喜喜讨赏,这会子让他吓破了胆,支支吾吾老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最终还是德安顶事,自太医身边走向陆晋,行过礼,细细与他说明。

    ☆、第96章欢喜

    九十六章欢喜

    “午后殿下就觉着难受得很,奴才便猜是风寒未愈,先清了大夫来瞧,因月份轻,不敢断定。因而才连夜进宫将轮值的胡太医请来,胡太医擅妇科,他说是,那必定是了。”

    “太医说已有一个半月,不过殿下年纪小,也没甚在意,因此拖到今日才发觉。”陆晋要向前往床边去,德安却难得迎上一步,拦下他,“殿□□虚宫寒,此胎不稳,还请二爷多多体谅。”原以为话到此处他已说得足够明白,哪知道陆晋此时两耳嗡嗡,一个音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仿佛走进一道无形屏障,将所有外音都阻隔,眼前只看得见从床帐中伸出的手,属于她的,既脆弱又坚忍。

    胡太医侧过身站到一旁,犹豫是否该行礼问安,单称一句将军似乎不大妥当,但陆晋没爵位没擢升,两个五品官到没必要他先出声。

    但陆晋哪管他,一挥手撩开床帐,力道大得能听见风卷布帘声响。进而是她略显苍白的面容,原本是带着笑容的喜悦,在他眼里却成了战战兢兢的憔悴。狂喜只在短短一瞬,过后是难以言喻的担忧与恐惧,他从没有拥有过这样的心情,高兴着幸福着,却也害怕着焦灼着。

    “你——”

    张了张嘴,呆呆只有一个字,随即戛然而止,傻傻像个愣头青。

    终是云意伸出手,招呼他,“扶我起来——”

    他这才似梦中惊醒,脸上依然木讷,但如同下意识一般,在第一时间握住她的手,再坐到床沿扶住她后腰,等红玉捡了个软枕塞在她腰后,才让她妥妥当当坐正。

    他面色凝重,看她就像看一只随时要碎的花瓶,想要拢在怀里抱紧,却又怕自己一个不慎碰伤了她,因此犹豫不决进退维谷,与她相处反倒成了无解难题。

    云意顿感责任重担,先叫红玉送走了胡太医,等屋子里只剩下德安与绿枝两人,才耐下心来问:“二爷这是怎么了?太医诊出喜脉,本该高兴不是?”

    陆晋肃着一张脸,答说:“高兴,是该高兴。”人却是苦大仇深,如丧考妣。

    云意没觉得难堪,她眼里他这副傻模样世间难寻,弥足珍贵,用来捏他面皮,扯起他嘴角往上提。“哭丧着脸做什么,笑一个。”

    他任她折腾,一张俊俏的脸被蹂*躏得不成样子。只剩下眼神,凝重自持,“我这是……要当爹了?”

    她无奈,顺着他也傻一回,重重点头,“陆晋陆二爷,你呀,再过八个月就要当爹啦。到眼下,反悔也来不及,我的二爷,您还是老老实实认了吧。”

    “认,谁说不认。谁不认爷弄死他。”

    他自背后圈住她,右手小心翼翼贴在她小腹上,仍然是平坦温暖,还远没到显怀的时候,而他却触到神秘变幻,那一刻几乎要激动得落下泪来。

    于是没过脑,问了个傻问题,“儿子还是闺女?”

    云意佯怒,拍他手背,“这才什么时候,难能看得出男女。”

    陆晋解释说:“头一个生儿子,你往后少却许多烦心事。不过也没所谓,凡是我给你顶。”

    “这话我可听着了,君子一言——”她伸出手来要与他击掌,他终于缓和了紧张情绪,击掌后握紧她细腻纤弱的手,再不肯放。“快马一鞭。”

    德安在一旁静守,低垂着头颅不动声色,心底却为这没出生的孩子捏把汗,瞧这两个初出茅庐之父母,谈起生儿育女,还跟过家家一个样。

    未来几何谁能预料,仍需把握当下。

    云意想起他出征在即,总是难舍,“现如今家里不止你我二人,二爷决断之时,记得多想想我腹中孩子。”

    “我明白,你啊,到底是要做娘的人了,如今也啰嗦起来,一句话反反复复没完。”

    云意不服,“二爷嫌弃我呢。”

    他连忙拱手告饶,“岂敢岂敢,供着夫人还来不及,哪敢嫌弃。”

    此事过后,两人之间松松散散的联系瞬时多一层羁绊,同时这羁绊是永久的,不能逆转的拉扯与两者之间。她絮絮叨叨与他说今日琐事,他虽然劳累但也始终认真去听。

    然而见到德安端上安胎药,他内心深处的担忧又多加一层。

    她平日里挑剔至极,点心不好吃绝不入口,药也要做成丸子裹了糖才肯下肚,这一回喝药干干脆脆,根本不需你好言相劝,她已然一口气喝个干净。苦得皱了眉也一声不吭,就着红玉手里的温水漱过口,再不必蜜饯糖果。

    他看得难受,云意却是一派轻松,反过来笑着安慰道:“没大碍,多是补药而已。”

    陆晋轻轻抚着她后背,低声道:“明日再找个厉害大夫瞧一瞧,这才几个月,哪有这么早就吃安胎药的,我怕你受不住。”

    云意摇头,“我看胡大夫就很好,是我茹素太久,体质虚寒,补补就好。”

    陆晋久久不语,接过红玉手里的帕子,将她嘴角残余的药汁擦去。默然已将顾云音的事提上议程,眼下陆占涛常住公主府,自然戒备森严,要取她性命,唯有中秋家宴。

    至于云意……他带着薄茧的手指穿过她浓密的长发,于他而言,她在家中万事无忧即是对他的最大回报。

    他扶住她后脑,突然间亲吻她毛茸茸的发际,过后却无话。

    云意在安静的沉默里突然羞赧,似真似假抱怨,“怎么了嘛……突然间这样…………”

    他拥住她,不敢用力,喟叹道:“我的小云意长大了。”

    “你也别闲着,天冷多加衣,肚饿多吃饭,再长个一尺高。”

    “那你可更加够不着了……”他掌心搁在她头顶,对于她的身高充满了轻视,“你这小矮子。”

    “是你太高……”她同贺兰钰站一处,可没显出矮半截的可怜样。

    “是是是,都怪我。”过不多久突然灵光乍现,自语道,“算起来,该不会是在草原上有的吧?是唱歌那晚上?还是在风珊湖……”

    话还没说完,就让云意捂住了嘴,看她瞪大了眼睛威胁,“再说!缝了你这张嘴。”他余下只有一招,那边是轻啄她手心,未被遮住的双眼如天边启明星,光亮夺目。

    他挪开她遮挡在唇边的手,轻轻唱起来,“斟满了马奶酒轻轻的举过头,扭起折腕舞挥动红彩绸,你百灵鸟似的歌声甜透了春秋冬夏;姑娘啊,骑上白鬃马跟着风儿走,我愿做你身边一只小羔羊,愿做你手里的格桑花,愿做你扬鞭抽打的白马,陪你去天涯…………”

    歌声停,他手足无措,“哭什么?怎么又哭了?”

    她遮住眼睛侧过身,“你别管——”

    他便只剩下笑,笑容从心底升起,无法抑制。

    然而开头成就美妙诗篇,过程却不见得轻松愉悦,她被孕期的反应折磨,开始大把大把地掉发,孕吐也比常人厉害,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连同安胎药也在肚子里待不了多久,全都得送回痰盂。

    随之而来的是急速消瘦,这几乎是她人生中最瘦的阶段,两颊无肉,两只眼也较先前吐出。有时陆晋抚她后背,触到的是嶙峋瘦骨,惹得人心酸难耐。

    德安忍不住问她,“要不……还是跟二爷说清楚,总不能殿下一日一日这么熬着,奴才看着都受不住。”

    云意想也没想就拒绝,“他出征在即,不好说这些,这孩子留得住是缘分,留不住是命,随他吧。”

    转眼中秋将至,云意这些日子难得舒坦起来,安胎药一副接一副地吃,总归要有那么点儿效果。

    陆晋的计划业已安排妥当,乔东来拍着胸脯作保,人都是用的王妃娘家亲戚,即便是顺藤摸瓜也绝查不到二爷头上。

    至于中秋宴,他本不想带上云意,担心她孕期孱弱,不宜劳顿。但似乎是有人诚心作对,宫里头肃王有旨意,点名要见,陆占涛也亲自叮嘱,非得让她进宫,去赴一场莫名其妙拼拼凑凑的中秋家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