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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谨言鲜少见孔氏这个模样,平常孔氏的脸上都是透着温和的笑意,很少像这样郁郁寡欢,孔氏稍稍愣了片刻,这才开口道:“你的事情,老爷跟我说了,我虽然心里头舍不得,可这几日略略一想,老爷的话也是有几分道理的,谁家也没有长长久久的富贵,孔家靠科举入仕,萧家虽然有世袭罔替的爵位,可若是没有一个能撑得起门楣的人来,以后少不得也和那些落魄的世家一样,只能靠着皇帝的恩荫过日子,即便有个爵位,又能让谁看得起呢!”
国公爷终究还是心疼些孔氏的,并没有再往深的里头讲,其实这个时候把萧谨言弄到边关去,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避过京城目前波云诡异的夺嫡风云。到那个时候,萧谨言就算不是衣锦还乡,但至少置身事外,不会受到丝毫的牵连。
63|第63章
因的萧谨言有了想去边关的心思,这几日便没窝在书房里头看书,反倒是去西北角上的校场多了些。许国公府的西北角上原本就有一个校场,平素国公爷活络筋骨的时候会去去,在内宅以外,里面多住着许国公府的一些侍卫和国公爷的亲兵。所以院子里的头的人是过不去的。
阿秀并不知道萧谨言要去边关的事情,她这几日心里总想着要去恒王府的事情,自己也是心事重重,去文澜院的次数也少了许多。这日正好豫王妃命人送了南方刚进贡的鲜果过来,孔氏便喊了阿秀往文澜院去一趟。孔氏心里头还有些舍不得萧谨言,又瞧着阿秀乖巧伶俐的样子,也奇怪儿子如何就能撇下了阿秀去边关,便把阿秀叫到了跟前问道:“世子爷最近有没有跟你说些什么?”
阿秀想了想,以为是孔氏知道了她要离开的事情,便稍稍的点了点头,孔氏以为阿秀知道了萧谨言要去边关的事情,只叹了一口气道:“你也不帮忙劝一劝,若是分开了,想见面也不容易了。”
阿秀心里真是这个想法,孔氏一说,她便又忍不住落下泪来,孔氏见她这个模样,倒也不忍心再逼迫她,只淡淡道“你再劝劝他吧,从军行武,那毕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念了这么多年的书,眼看着就要去考举人了,这时候往边关去了,回来想要捡起书本来,可就不容易了。”
阿秀闻言,当即就愣住了,只连尊卑都忘了,抬起头问孔氏道:“太太,你说什么?是谁要去从军?”
孔氏见了阿秀的反应,才知道她应该是并不知情的,只开口道:“除了世子爷,还能有谁呢?他前几日忽然跟我说,要去边关打仗去,急得我病了好几日。”
阿秀想起萧谨言近日来的种种嘱咐,越发觉得孔氏说的定然是真的,只是她却到如今还没有知道,怪不得最近又提起她要去恒王府的事情,一开始明明说好了,让她在许国公府多待上两年的。阿秀只拂了拂身子,连孔氏交代要端过去的果子都忘了拿,径自就往文澜院去了。
孔氏瞧着阿秀远去的背影,心里头倒是有了些念想,也不知道这小姑娘能不能让萧谨言回心转意。
阿秀去文澜院的时候,被告知萧谨言正在校场上练功,阿秀在厅里头稍稍坐了一会儿,也没见萧谨言回来,倒是墨琴送了一盏茶过来,和阿秀说起了萧谨言这几日的事情。如今许国公府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孔氏留着阿秀是为了什么,也不避这个嫌,再加上墨琴的年纪稍稍比阿秀大了两岁,却还是一副孩子样,所以也不像冬梅这般故意疏远阿秀。
“你这几天来的不多,自然不知道世子爷的辛苦,昨儿我替他打了水净面的时候,瞧见他掌心上都磨破了皮。”
墨琴一边说,一边叹气,只继续道:“也不知道世子爷怎么就改了性子,依我看这舞刀弄枪的,终究没有看书写字容易,不如就不练了。”
阿秀听墨琴这么说,便知道孔氏所言非虚,可前世萧谨言分明就不是一个爱舞刀弄枪的人,大雍和鞑子几次在边关交战,他也没有半点要去行武的迹象,为什么重新活了一世,所有的都变了呢?
阿秀正不知道如何应答墨琴,忽然听见门口有小斯焦急的声音,“快来个人,世子爷受伤了。”
阿秀听闻萧谨言受伤,心下就咯噔一声,急忙站起来挽了帘子迎出去,却瞧见柱儿扶着萧谨言往里头来,萧谨言右手的掌心里面,多了一道血痕,整整贯穿了整个掌心。阿秀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就落了下来。
萧谨言见阿秀在房里,也是一愣,不过很快就笑着道:“阿秀怎么过来了?”
阿秀收起了伤心,上前扶着萧谨言做到椅子上,早有丫鬟拿了药箱过来,里头放着纱布和金疮药。墨琴打了热水过来,阿秀亲自绞干了汗巾,帮萧谨言将那掌心的血迹擦干净,才瞧清楚掌心里头皮肉都翻裂开了,看着就让人心疼。
撒上金疮药的那一瞬间有些疼痛,萧谨言稍稍的咝了一口气,阿秀便吓得不敢再动作,只抬起头看着萧谨言,见他神色回复如常了,这才又开始小心翼翼的为他上药。
动作间两人竟一句话也没有说,直到将纱布一层层的包好了,阿秀送了一口气,再抬起头的时候,发现萧谨言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这时候房里并没有他人,阿秀的心口没来由猛烈的跳动了两下,略略咬唇低下头。
萧谨言看着阿秀,伸出那只没受伤的手,在她的头顶上抚摸了两下,阿秀抬起头,看着萧谨言,鼓足了勇气问道:“世子爷没有什么话要对阿秀说吗?”
萧谨言微微愣了一下,心道阿秀如今在海棠院住着,未必就不知道他要去边关这些事情,可这事情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说的清的,说不好不过引得阿秀伤心罢了,于是只笑着道:“我差点儿忘了,过几日是小郡王的生辰,想请了你我去恒王府为他庆生。”
阿秀闻言,顿时脸上一惊,只蹙眉道:“大少爷也不早说,我也好帮小郡王赶制些礼物,如今倒是要空手去了。”
萧谨言便笑道:“小郡王自己从来不记得自己的生成,那日还是我提起了,他才想起来的,他素来深居简出,也没有几个朋友,不过就请了你我二人,你倒是不必客气了,礼物我也已经替你准备好了。”
阿秀见萧谨言这么说,也算稍稍放心了些,见萧谨言并没有提及要去边关的事情,只又略略低头,迟疑了片刻才开口道:“方才奴婢过来,太太喊住了奴婢,想让奴婢……”阿秀顿了顿,再抬起头的时候,眼里已经喊着泪光,只开口道:“世子爷若真的想去军中历练,何必非要去边关这么远呢,听说这京城附近也是有军营的,不是一样的吗?”
阿秀的眸中闪着晶莹的泪光,她虽然并不是十来岁的小姑娘,但是对萧谨言的不舍之心和孔氏是一样的。萧谨言见手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妥当了,只站起来,在房中走动了几步,转头看着阿秀道:“阿秀,有些事情你还小,未必能明白,可我如今做的这一切,将来你我必不会后悔。”
阿秀似懂非懂,对于她来说,前世的萧谨言生活在许国公府的大宅里头,似乎也并没有什么不如意之处。虽然在官职上似乎一直都庸碌,但娶了郡主,朝中也没有什么人小看了他去,可以这样闲散富贵的过一生,是多少人判都判不来的愿望,如今他却不想要了。
“世子爷,只是边关战乱,刀剑无眼,奴婢担心不过而已。”而她能做的,也只能说几句软语,如何忍心让有了志向的萧谨言最后又困在这府中呢。
“你不用担心,眼下鞑子还没有正式和大雍宣战,我们过去不过就是练兵防守,做给那群鞑子看的,没准这仗并不用真的打起来。”萧谨言虽然说的是宽慰之语,可他心里清楚,如果按照前世的发展,这一场仗是怕是势在必行的。
阿秀自然也是知道的,但是前世打仗的事情离她太远,她如何能知道战场上的那种拼杀,见萧谨言这么说,便也低下头应了。
阿秀还没从文澜院出来,孔氏那边听说萧谨言受伤了,又派了大丫鬟春桃过来,两人一起回了海棠院之后,孔氏便留下了阿秀来。阿秀只把萧谨言那番话原原本本的说给了孔氏听,孔氏素来也知道萧谨言的脾气,虽然一直听话,但决定的事情却不轻易能改,也知道这次只怕他早已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