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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沉默思考的魏国公说道:“瞻园在城南,鸡鸣寺在金陵城最北边,即使刚抓住金钗这个内鬼时就走漏了消息,从瞻园到鸡鸣寺,骑马飞跑畅通无阻也要近半个多时辰,晚上宵禁,坊间都竖起了路障,那人拿着通行的腰牌一关一关的过,时间拖延下来,也要近一个半时辰才能到鸡鸣寺,从弟媳说的时间来看,此人应该刚到鸡鸣寺,不可能绑着今竹。依我看,要么是内鬼飞鸽传书,鸡鸣寺有他们的内应,绑走了今竹;要么是今竹无事,内鬼为了保护金钗父女,故意写信恐吓。”
沈佩兰被这信件吓慌了神,听魏国公这么一分析,特别是听到最后一句话,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连连问道:“还请大哥速速派人去鸡鸣寺看看今竹。”
魏国公说道:“兵分两路,我先飞鸽传书给城北大营,派他们去鸡鸣寺查看,若确有此事,四处寻访便是,弟媳赶紧写下今竹的体貌特征,他们也好寻访踪迹。还有派人去金陵城街坊各个路障守着,若有可疑人等出现,先抓住再说!还有金陵十三个城门,今日宣布戒严,来往行人车辆都要仔细查验。”
魏国公说话的功夫,沈佩兰走笔如飞,将沈今竹身高体征写了个清楚,魏国公夫人忙命人照着抄写,好散发出去找人,叮嘱道:“今竹是个八岁的女孩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闹大了对女孩子名节不好,你们要隐去姓名,小心行事。”
下人忙应下,魏国公夫人又说道:“园中有人善画,今竹在园子里也过了几天,见过的人不少,找人画出像来备用。”
不愧为是国公府当家人,魏国公夫妇如此安排妥当,沈佩兰慌乱的心渐渐安定下来,不再是六神无主,说道:“此事现在不易让太夫人和我母亲知道,两位老人家年纪大了,不好操心这个。”沈老太太一个多月前刚刚因为沈今竹醉游拂柳山庄而得了小中风,吴太医就说过老人年纪大,不易再受惊讶刺激,若是知道今竹被人绑票了,后果不堪设想。
“这是自然。”魏国公夫人拉着沈佩兰的手坐下,“你也别太难过了,此事若换成别人,也不好事先声张的,这也是我的错,管家不严,让那些心怀叵测之辈有机可乘。”
沈佩兰说道:“大嫂别为我开脱了,金钗打小就在我院子里当差,是我一步步把她提到一等大丫鬟的位置上来的,是我识人不清,害了今竹。”
魏国公夫人安慰道:“这金钗一家连续三代都在瞻园当差,谁也料不到世仆能做出这等事来,你先莫要自责了,想法子先找到今竹是正经。”
“三代都是家奴?”魏国公说道:“此事太过蹊跷了,你派人查查这金钗家的底细。那个金钗父女要好好审一审。”
“使不得!使不得!”沈佩兰忙说道:“信上说不能动他们父女,否则就要撕票了。”
魏国公冷冷道:“敢对瞻园动手,岂能轻易放过了。有的是折磨人但外表看不出什么来的法子。弟媳放心,我有分寸的。”
瞻园地牢,齐三坐在凳上喝茶提神,恨不得把牢里关着的金钗和金爹撕碎了。表小姐是他亲自送到鸡鸣寺去的,回来还不到两个时辰吧,表小姐就出事被人绑走了,这事追究起来,他有推卸不了的责任。
金钗抱膝打瞌睡,齐三一个瓷杯扔过去,在铁栏上撞碎,发出一声脆响,金钗吓了一跳,惊恐的看着齐三,齐三冷哼道:“我都彻夜未眠,你们也别想睡觉。”
紧挨着金钗牢房的金爹忙站起来说道:“闺女,别和他作对,且熬过这一晚,夫人会还我们清白的。”
金钗很佩服爹爹,都这个时候了,还很镇定的演戏,也配合说道:“齐三管家,肯定是误会什么了,我们金家三代都在瞻园伺候,那里有什么异心——”
啪啪!牢里响起了鼓掌声,一个老者的声音响起,“好一对父女,老奴实在佩服,这进了牢里啊,没人不说自己冤的,你们放心,凡经我审问过的,个个都不冤的,没一个是枉死鬼。”
“宋爷爷?您来了?”齐三见了老者,赶紧让出座来,这个骨瘦如柴的干瘪老头是齐三认的干爹,姓宋,年轻时是魏国公的亲兵,后来受伤了,身子就一直不好,亲兵做不了,但一直很受魏国公信任,得了校尉的官职,此人行踪诡异,谁都不知他是做什么的,此人一辈子都没成亲,平日也不爱说话,但在国公府极有威信,因此府里年轻的仆役都叫他宋爷爷,齐三的爹齐大管家见了他都客客气气的呢。
宋校尉环视牢房一圈,说道:“你们全部退下,把这些皮鞭、老虎凳、火盆、烙铁、板子、绣花针统统搬走,我用不着这些东西。齐三小子,赶紧弄个香炉过来熏熏,臭气熏天的,亏你还待的住。给这对父女送一桌早饭来,哦,还有,端两盆洗脸水,还有漱口的青盐牙刷,这天快亮了,都要洗漱干净,免得一张口啊,就一阵口臭,我年纪大了,受不了这些——哎,小姑娘,你叫做金钗是不是?好名字啊,平日洗脸用的是香胰子还是澡豆?长的怪好模样的,还真不像你的老子。”
这是牢房审犯人,又不是伺候祖宗啊!齐三很不解,但是宋校尉在此,没自己说话的份,只得照办。金钗一脸惊愕,而金爹则眉头深锁,女儿不知道深浅,这宋校尉的他是听过的,据说凡是经过他手,就没有干净事。宋校尉这种人就是一块抹布,金陵富贵之家,谁家都却少不了这样的抹布。
牢房燃起来百合香,虽是盛夏,这地牢里头却很是凉快,就是积累了多年的霉气和各种难以形容的臭气,淡雅的百合香当然掩饰不住,香气和霉臭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特殊的、引人作呕的味道,没等金钗皱眉头,宋校尉自己先捂了嘴,命齐三撤掉百合香,捂嘴时说话的声音闷闷的,“都说久居鲍鱼之肆不闻其臭,我这人倒是反过来了,常年在牢房里泡着,却最恶心这种味道,唉,怎么办,今早又没有心情吃饭了。”
“来来来,你们父女两个陪我吃顿早饭,有人陪着,我能多吃几口。”宋校尉居然还拿出钥匙打开牢房,将金钗父女放出来,命他们在牢里洗漱后干净后,坐在桌边和自己一起吃早饭,父女那里有心情吃饭?迫于压力胡乱夹了几筷子意思意思而已,这宋校尉也没翻脸,始终笑眯眯的吃饭,为了表示饭菜没有问题,还特特每个盘子的菜都吃了几口。
吃过早饭,宋校尉把父女两个关在了一个牢笼里,而不是像刚才那样分开单独关着,父女两个惊诧不已,宋校尉说道:“我干着这世上最脏的活计,从来不怕进十八层地狱,就怕我自己罪恶滔天,进了地狱都偿还不了,老天把罪责给我的子孙后代担着。所以呢,我干脆不成亲,不要子女,免得贻害后人——金钗他爹,你说是不是?呵呵,听说你是五个孩子的爹呢,五个——”
宋校尉伸出一个巴掌,像个孩子似的一个一个掰着手指头从一数到五,“养五个孩子,不容易啊,得多操心,儿子倒也罢,养废了以后最多去祸害人家好姑娘,这养女儿可得多费点心,这世道女人过的都不容易——尤其你的女儿金钗,有了你这么个爹,她的前途我可不看好。”
不知怎么地,宋校尉始终都是一张笑脸,说话客客气气的,可是金钗父女却觉得平白无故从脚底生出一股寒气来。
宋校尉又说:“自己生养孩子太麻烦,但一个人又太寂寞,我就想了个法子,既能有人叫我爹爹,那人还不用给我承受罪孽——我呢,收养不少义子和义女,养在膝下承欢,今日恰好带来了。我说义子义女们,你们准备好了没有?赶紧过来伺候金家父女啊!伺候的好啊,我重重有赏!”
“是,干爹。”楼板处传来阵阵脚步声,三队青年男女徐徐走来,男的俊俏,女的妩媚,个个衣衫单薄,好像很怕热似的。
“你——你们!”金爹预料到了什么,那种预料恶心龌蹉的他都不敢继续想了,正欲站起保护女儿,却发现自己身上没有力气,有毒!金爹身上脱了力,脑子却转的飞快,回想何时中的毒,这个宋校尉明明吃了所有菜肴,他怎么无事?
“爹爹!”金钗也发现自己不对劲,想了想,说道:“擦牙的青盐被下了迷药!”
宋校尉鼓掌道:“好一个聪明的女儿,我都想认你做干闺女了,可惜啊,我没这个福气。你们父女慢慢享受吧,我上去溜达溜达消消食去,待会见哈。”
约过了一刻钟,宋校尉叫齐三下去提人,说道:“这对父女的意志已经崩溃了,乘着热乎劲赶紧审问,估摸有什么就招什么,你都记录下来给国公爷看。”
齐三敬佩不已,问道:“宋爷爷,这牢里的刑具您都看不上眼,到底有什么新式的刑具,给我开开眼,教我几招呗。”
“别了,太损阴德,你才刚得了儿子,我不想害你。”宋校尉笑脸依旧,说道“这刑讯逼供啊,最可怕的不是肉体折磨,血肉横飞的,疼着疼着就习惯了,你自己胳膊还累,被尖叫喊得心烦气躁,伤身体的。精神上的折磨虐待直入人心,将一切人伦纲常毁灭,摧毁人的意识,他们只能选择是做人呢,还是做禽兽不如的怪胎,十有八九就招了。”
这番话说的齐三这个见识多广的都不敢深想去,赶紧下去询问金钗父女,这一问一答几次下来,目光呆滞散乱,神情茫然,似乎一场大病刚刚痊愈似的父女说出个惊天秘密来,吓得齐三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什么?国公府祠堂的金书铁卷已经遗失了四十多年?祠堂供的那个是假的?真的金书铁卷藏在凤鸣院,所以金钗玉钗扮鬼想把沈今竹吓走?
齐三的父亲齐大管家说过,在园子里当差,什么都不知道会死的很惨,而知道的太多了会死的更惨,这金书铁卷一事肯定是属于后者。只是到了如今这个地步,齐三不敢假装自己不知道,赶紧去回禀魏国公——至于四夫人沈佩兰,还是先不告诉她吧。
约一盏茶后,魏国公的手书送到了应天府尹那里,天刚亮,城门已开,应天府尹宣布全城戒严,来往通关者,必须逐个盘问,查路引和通关文书,一应车辆舟船,都要登上去查看,五城兵马司的人几乎是倾巢出动,在各个街坊巡逻,据说是有汪洋大盗入了金陵城,伺机作案。
中正院里,魏国公太夫人李氏坐着明轿过来,魏国公夫妇就等候在外面,明轿刚刚停下,夫妇一左一右,亲自扶着太夫人下轿,走近正堂,里头空无一人,太夫人坐在紫檀西番莲宝座上,说道:“怎么了?我和峨嵋做着早课,你们就急匆匆把我叫过来。”
魏国公夫人说道:“儿媳不孝,本该是我们夫妻去南山院说话,只是此时关系重大,儿媳担心走漏了风声,便请太夫人移步中正院说话。”
魏国公低声道:“娘,那件事——事发了。”
“那件事?难道——”太夫人双手微颤,“金书铁卷?”
“正是。”魏国公将黎明前齐三审问金钗父女之事说了,“娘,您和爹爹暗中寻访了几乎一辈子,没想到金书铁卷一直就在瞻园凤鸣院里。”
太夫人激动的站起来,说道:“那还不快去找!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金书铁卷找出来!一旦那世子余孽将此事捅出来,皇上派人拿着另一半核对,家里祠堂那个假的绝对会被认出来。”
金书铁卷铸造成瓦筒状,从中间劈开,君臣各拿一半,遇到核对时两片合并,即可辨别真伪。
魏国公说道:“娘,您别着急,孩儿已经将凤鸣院清空,派了自己人去翻检。祠堂的假金书铁卷只用过两次,一次是四十多年父亲承袭爵位时拿出来和传圣旨的公公核对过,再一次就是八年前孩儿袭爵时和传圣旨的怀义公公对过,两次都蒙混过关了。”
太夫人竭力让自己坐回宝座上不动摇,保持镇定,说道:“公公们传旨袭爵,大势已定,核对只是走一走过场,谁会想到我们的金书铁卷是假的?再说我们都提前喂饱了银子,送了多少瘦马娈童供他们享乐?他们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上头,这金书铁卷传了快两百年,锈迹斑驳金粉散落,肯定不能天衣无缝,若有些不同,他们也不会往心里去,由此我们才能两次都轻松过关。可是这一次如果那世子余孽真像那年庶出大哥进京告御状,皇上派锦衣卫来核对,祠堂假的金书铁卷就立刻现形了。”
魏国公夫人说道:“母亲,事已至此,也并不都是坏事,至少多年下落不明的金书铁卷有了确定之所,瞻园是我们的,金钗玉钗若不是一直没找到,也不会想出装神弄鬼的法子把表小姐吓跑。所以只要金书铁卷在凤鸣院,那世子余孽本事再大,也抢不到我们前头找到。”
魏国公也说道:“是啊,娘,只要我们找到真的,那世子余孽即使进京拿着当年庶出大哥和表妹的血书当做证据,皇上也不会信的,毕竟这么多年过去,谁能证明这血书是他们写的?这血书内容就是真的?”
“胡言乱语!不孝的东西!连你也相信那世子余孽蛊惑人心的鬼话?”太夫人厉声道:“那时你还小,不记事。当年瞻园七子夺爵之事,不说是金陵城,就是大明举国上下皆知,你公公我和你爹爹那时只想过安稳日子,早就放弃了继承权,去钟山结庐而居,安心为你祖父守孝,后来族人三次催请,连族长都跪求我们,我们都没有动心,继续住在钟山守灵,直到先帝下旨命你爹承爵,我们全家才搬回了瞻园。全天下人都可以为我们作证,我们问心无愧!是瞻园名正言顺的主人!”
魏国公夫人忙跪地求道:“娘息怒,夫君不是这个意思。他也是想安慰您,即使出现最坏的情况,我们也能应付的,求您息怒宽心。”
魏国公跟着跪在地上,说道:“娘,我说错话了,请娘息怒。”
太夫人看着快六十岁、须发已经斑白的儿子,叹道:“你们都起来吧,唉,你虽在军营过了大半辈子,可承爵也就八年吧。这当国公爷比在军营单纯当个将军难多了,你做了三十多年的世子,跟着你爹学了那么久,还是没得到其一半的本事啊!儿子,你要记住,你是一家之主,继承着世袭罔替的爵位,掌握着南都金陵的安危,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哪怕只是脑中一闪而过的想法在特殊的时候都关系重大。”
“有些事情,可以事急从权,可以妥协退让,甚至必要时,可以抓大放小,忍得一时之辱。可是儿子啊,唯有一件事,你必须坚定不移,甚至刀悬在脖子上,都不能有一丝动摇,这就是我们这一脉承袭爵位的正统地位!这不仅使我们的荣耀,也是我们安身立命的唯一本钱。没有这个,哪怕你有统领三军的本事,杀敌千万的谋略,都不可能有今日的地位!都说瞻园徐家是江南第一豪门,可你若不是这个豪门的主人,同样是中山王的后裔,姓徐又如何?两百年了啊,徐家开枝散叶,中山王的后裔,大大小小的主家支脉,不论嫡庶男女,加在一起有一万多人了吧?有当魏国公的徐家人、也有在本司三院帮嫖贴食混日子的徐家人、还有那被逐出家门,从家谱中除名,沿街乞讨的徐家人。”
太夫人目光定定看着儿子,说道:“你想当那种徐家人?你想要你子女当那种徐家人?想清楚啰!以后莫要再犯这种愚蠢的错误!”
魏国公这个长子被太夫人训的像孙子,满是皱纹的额头都起了一层薄汗,叠声说道:“儿子想明白了,儿子想清楚了,儿子不会一错再错,辜负母亲的教导。”
儿子都一大把年纪了,哪怕是魏国公再有多大进步,太夫人都不可能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和骄傲感。太夫人的期望太高,也就更容易失望。暗想夫婿临终前叮嘱自己一是说儿子资质平庸了些,做了三十年的世子,都不一定能坐稳魏国公的爵位,要太夫人好好辅佐儿子,二就是不要放弃寻找真正的金书铁卷下落,祠堂假的金书铁卷就是一柄悬在头上,随时会落下的刀剑,把刀剑取下藏在剑鞘里才能安全无虞,永保子孙后代的荣华富贵。
“起来吧。”太夫人说道,毕竟儿媳妇也在这里,总要给儿子面子的。魏国公夫人见母子和好,夫婿有台阶可下,暗自松了一口气,为岔开话题,说道:“母亲,此事四弟和四悌妇还不知道,要不要——”
“不要。”太夫人的话里没有温度,说道:“谁都不要说,连栋儿(魏国公嫡长子)也不要告诉,越少人知道越好。如今今竹还在绑匪手里,绑匪在信中只是说拿金钗父女交换,万一他们改变主意,要金书铁卷——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魏国公夫妇对视一眼: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吧。一边是一家老小的富贵和性命,一边是不怎么熟悉的表小姐,这不是鱼和熊掌的选择,而是一座金山和一粒尘埃的抉择。万一今竹出事,想法子以后慢慢补偿沈家和沈佩兰便是。
正思忖着,外头宋校尉如幽灵般走过来,面色凝重,低声道:“太夫人,国公爷,国公夫人,金书铁卷恐怕有了不测。”
三人手脚都不由得一颤,听宋校尉所言,他奉命一边带人查抄凤鸣院,一边派人去库里寻找七十年前重建凤鸣院时匠人画的庭院和房子的图纸,以方便寻找房屋可能有的夹层和密室,说不定那被逐出家门的世子就将金书铁卷藏在里头了。
查抄凤鸣院的亲兵一无所获,但是寻图纸的人回话,却让宋校尉心里一沉:守库房的老婆子受不住刑老实交代了,原来就在一个月多月前,沈佩兰命人重新修缮凤鸣院时,一个人以沈佩兰要借用的名义,将图纸全部拿走,再也没有还回来。
太夫人问道:“是谁?”
宋校尉始终都没抬头,说道:“是四夫人的一等大丫鬟玉钗,属下亲自带人去四夫人院里抓玉钗,却扑了个空。福嬷嬷回忆说这玉钗昨夜并不当值,以为她在后排廊坊的房间里休息,属下看她的被褥蚊帐都已经放下,有睡过的痕迹。凤鸣院的图纸、还有金银细软都没有了。二门看门的婆子,守着外头角门的小厮都说没见过玉钗,早上只有厨房采买的出去过,可能就是在黎明时混进厨房采买的骡车里逃走了。”
“人和东西都不见了?”魏国公夫人问道:“那这金书铁券到底还在不在凤鸣院?”
宋校尉说道:“属下不知。按照常理推断,如果玉钗早就找到了金书铁卷,就不会继续联合金钗里应外合扮鬼吓表小姐,也不会匆忙逃走时还不忘带过凤鸣院图纸。可是兵不厌诈,或许这玉钗上述举动只是为了掩盖她已经找到金书铁卷的事实,不过是疑兵之计罢了。”
“不。”太夫人听了,缓缓摇头道:“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世子余孽的手下起了私心,这玉钗私藏了金书铁卷,为瞒着同伙,就配合的演一出装神弄鬼的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