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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涛叙述他过往时,我想到一首名为那些花儿的歌儿,而后我便将这首歌儿反反复复播放,体会他那几年过往的心境。
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
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
我曾以为我会永远守在她身旁
今天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
他在回忆时完全把我视为透明以至于我问出的所有问题他都不回答,只是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我知道那些心底的往事是带着疼痛流淌出来的,所以我只做一个安静的听者。
此刻坐在电脑前,写这个故事,我都不敢轻易改动他的句子,我不想让他的记忆在我的笔下变了味道,我还想尽快完成这个故事,好使自己迅速抽身,不停留片刻。
我并不是沉迷于他过往的情节,因为在我看来那些老套至极,曾经都有打断他的冲动,放弃这个故事的写作,但后来他叙述中所流露出的伤感打动了我,着实令我有些感动,竟想做为某个人物活在他的过往之中。
我从来没捉摸过男人眼里的女人是什么样子,这次我从他的视角中看到了好多女人的灵魂,善良或者丑陋。
现在我写了一大堆自己的感受在这里,因为我试图理出一个头绪来开始这个故事。从哪里开始,到哪里结束。
他一直陷入自责之中,为了记忆深处的遗憾。我想说不必不必,但我仍然保持沉默。希望把这些隐藏很久的情感倾诉之后他可以轻松的上路,找到他爱的那个人,幸福直至终老。
穷小子
一个夏天的开始带来了校园生活的尾声。毕业典礼时涛还平躺在宿舍里,一场分离的酒宴使他疲于外出。楼道里空无一人。这充满噪音的地方突然安静下来,使空气显得凝重而又压抑。好多人的影子都在他眼前掠过,喝酒很凶的雷子、总是沉默的王达他伸出右手漫无目的地在枕下摸索。烟盒里还有一支烟,点燃猛力吸一口提神。起床下意识地拉开窗帘,阳光洒进来笼罩住他的身体。他感到从未有过的解脱,仿佛空气中所有杂物都荡然无存了。他欣喜若狂,伸手去感觉干净湛蓝的天空。突然,眼泪就掉了下来。
和初出校门的大多数人一样,涛两手空空,有的只是对未来的向往和憧憬。想努力工作,拼出自己的事业或是在社会中的一席之地。然而如何迈出第一步这个问题就难住了他。
第一份工作是在一个刚刚成立的三星级宾馆工作,面试的时候有很多人。有经验的、学历高的,不过多数还是像涛这样的应届毕业生。最终五人被录用,其中有他。
涛从服务生做起,是一个公共区域不起眼小小服务生。每月几百元的收入令他不能快意不说,还常常要加班至深夜,遭受顾客无理取闹的宣骂。如此工作一天下来,早已身心疲惫的他,回到宿舍便只想窝在被子里睡觉,甚至没有力气出去吃饭。生活与理想甚远,这使他看不到未来的曙光。然而生活不能这样漫无目的混下去。涛想,他还有最后一条出路:工作上出色一些,等到升为主管,状况就会有所改变。这样一来,涛便能承受工作上的各种压力,机械地应对一切。上班时把自己调整到良好状态,对顾客保持平静的心态,无论顾客如何刁难也能做到笑脸相迎。
谗言
娟和华都是与涛一起进入公司的,所以相对走的近些。那时公司人员不多,女孩只有她们两个。娟一直把华视为无话不谈的朋友,华起初也是一样。三个人相处很好,然而在这“很好”之下隐藏了太多较量。
涛的出色表现很快得到领导赏识,不久便被提为康乐宫主管,华也在这时对他发起了强烈的爱情攻势。她虽生得美丽大方涛却怎样也对她提不起兴趣,而她的热情攻势更是让他招架不住。无时无刻地伴他左右,把他视为私人物件一般紧盯不放。本就有些大男子主义的他怎么也接受不了在华的监控下生活,于是一个躲一个追,两个人一样疲惫、一样无法自在。涛想好多东西就是靠缘份的,爱情尤为如此,缘份不到强求也是受罪。
思绪被华搅得乱做一团的涛突然有一天注意到娟的温柔娴熟正是自己理想的样子,而且发现她对自己也很有好感。两个人都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互有好感却表达含蓄。下班之后他们之间有很多巧遇,其实都是两个人刻意制造出来的,但每每见到心里还是一阵窃喜。
这些都被华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似眼中之钉肉中之刺。两个女孩之间的关系迅速僵化。涛夹在其中,左右为难。娟变得沉默不言,华却越演越烈不时地对娟恶言讽刺。一个女人的妒忌心是极其可怕的,华对爱情更是不择手段,终于实施了一场伤人的计划。
语言有很多作用。可以把一个人捧上天,自然也能让她从天上摔下来。把一个人捧上天的“话”我们称之为美言,让她摔下来的“话”暂且叫作谗言吧!当时涛和娟还很朦胧的爱情就是在谗言中不幸夭折的。正中了华挑拨离间的初衷。
那天,路过客房部时涛无意中听见有人在说:“唉!你们知道嘛?娟和客房的主管的关系不寻常。”
另一个就问“怎么了?你快说说。”
“有人看见娟12点进了主管的房间。”
涛当时一生气就进了屋,和他们争论“娟不可能做那样的事儿。”
然而后来风言风语还是时常灌入他的耳朵。传言说娟每晚都到客房主管那里去过夜,为的是竞争一个领班的位置。起初涛是不信的,但说的人多了他的心便开始动摇,开始用他的权力给她难堪。最初她还不当一回事儿,可终于有一天,她忍无可忍质问他。
“为什么这些天你像是变了个人,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涛并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悻悻地说:“自己做的事儿,自己想去。”
娟哭着跑开,自此不再和涛说话。
好长时间之后的一次同事聚会上,华喝醉了。当着众人的面对涛说:“你这个傻子,你知道吗?我爱你,爱到陷害朋友。”那时他才终于醒悟,原来那些谗言都是华编造的。然而一切无法挽回,他和娟早已因他的不信任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
不告而别
半年后公司从外地招聘了一批服务员,领导安排涛带领着她们工作。涛对待她们如自己的亲妹妹一样,工作中能想到的都尽量说给她们,毫无保留。他知道女孩子出门在外的不容易,所以生活上也尽量的照顾周全。
其中一个叫惠的女孩给他的印象特别深刻,160左右的个头,如丝绸般披散的长发。笑声最为引人注意,那是真正银铃般的感觉。一天,涛发现她没到食堂吃晚饭,听说是身体不舒服,便在吃饭前找来一个干净的饭盆,盛出一些饭菜留给她。推门进她宿舍时,好多人都抬眼看他。惠红着脸跟他说谢谢,涛看在眼里却误认为是不舒服造成的,一直追问要不要紧。宿舍里其他人见他们两人的样子,都起了哄地笑起来。涛觉得不好意思,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后来两个人正式交往起来,涛的生活也因此添了不少色彩,惠的温柔体贴常常令涛感到莫名的幸福。他们似两个无忧的孩子,一起散步、一同玩耍、一起做任何事情。
直到涛将惠压于身下时,他才弄明白欲望的强烈,沉迷便无法自拔。涛喜欢那样的女孩,喜欢和她在一起,更喜欢她精致如瓷的身体。眼见她在手中绽放,涛便会陶醉其中。手指游走于她的身体,如火如荼地蔓延。他知道那是沉沦的边缘,她也再经受不住,下一步该如何进行只能凭着感觉支配行动。他不想停下来,不想离开她的身体。这诱惑是致命的,然而他却无法承诺婚姻于她。想到这些涛的心便一下子凉到及至。他没办法在她于耳边呢喃爱他时回一句我也爱你。他也曾试图说出那句包含太多内容的表达,然而话到嘴边如鲠在喉。
涛的父母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他娶一个外地女孩进家门,这些事情他不敢和惠提起,他怕失去。涛觉得这幸福缥缈,自己的双手无力抓捞。
这件事情一直压抑于心,涛便在一次和哥们聚会上喝的不省人事,躺在床上只觉得一双软软的凉凉的手抚过额头,舒服极了。第二天醒来,同事告诉他是惠搀他回来的,为他擦脸醒酒,很晚才离开。
酗酒之后涛一直高烧不退,公司便准了他一个月的病假。一个月后回到公司,便得知惠和一个有钱的男人走了。面对惠的不辞而别,他体会到世事的捉弄。所经历的幸福如云烟般飘散,也许这是命里注定的吧!两个人最终不会有什么结果,惠走了,似乎是长痛不如短痛。然而涛无法承受这似血液瞬间抽干的空洞。
信笺
玲是惠离开后一直陪在涛身边的人。那时的涛日渐消沉,眼前终日围绕着惠的影子,对玲的靠近和关怀并未察觉。然而一天下班之后玲在路上将他拦住,脸上浮出两片绯红。“你能和我呆一会儿吗?我有些话要告诉你。”涛有些意外,但最终还是用微笑做了答复。
他们一起走出公司大门,走向那条曾经和惠留下无数脚印的长街。现在已是深秋,道两旁高大杨树上叶子不时坠落,景象的萧条令涛的记忆恍惚起来。
“惠已经和别人走了,你别再幻想她还会回来,但是你不要记恨,她还是爱你的,只是有些物质方面你无法满足,必定人不能只为爱情活着。”玲的话似一盆冷水从涛的头上浇了下去,这本就是他的痛楚。惠并不是虚荣的人,她的不辞而别是他至今无法解开的迷。
“我知道。”涛想迅速结束这次谈话,他把衣领竖起来,好使整个脖子包裹在里面。
“涛。”玲停下脚步“难道你真的把心门关上,把耳朵堵上,听不到我叩门的声音吗?”这时一片叶子落了下来飘在她的肩上,晃了两下又落到了地面。
“玲,别说我没出息,我放不下她,她带给我的记忆是无法取代的,我无法接受你。对不起!”
泪已在玲的眼睛里打转,她咬着唇不说话,怕一开口就会哭出来不可收拾。
其实涛的心已经乱了,眼前玲的样子使他不知如何是好。伸出双手把她揽在怀里。“玲,别这样。你会遇到比我更好的男人,就当我是你一个朋友吧!”他听到玲的哭声,听见她说好,好,好。
玲的眼泪在他的左肩滩成一片,她的身体有些颤抖,这并非天气寒冷,而是所有的爱意毫无保留地奉献,却被无情地打了回来,心里疼得发颤。
消沉了半年后,涛辞掉工作。退去初出校门的稚气,带着未果的爱情记忆走上了另一个工作岗位。
两地工作后,涛和玲一直保持着书信来往。玲一直关心他的身体,要他好好照顾自己,还一直鼓励他要好好工作。两年的时光就这样一晃而过,涛发现玲这个女孩已经在他心里扎了根。那应该就是爱吧!思念一天天加深,然而他仍有些犹豫,不敢确定自己是否已经放下了对惠的感情,是否已经爱上了玲。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一封信把他们的距离拉了好远。她告诉涛,自己已经有了一个非常爱她的男友,希望得到涛的祝福。涛一下子惊醒,意识到失去玲会是多么大的损失。于是在接到信的第二天,他便跟公司请了假去找她。然而她的心已不再属于他。玲已经彻底将他推远,摆放在了朋友的位置。面对玲的男友,当时两手空空的他退缩了。她的男友是个相当成功的男人,而他却除了一腔热情什么也给不了。
于深夜小吃摊上喝酒。骑着摩托飞也似的在公路上狂奔。在无人的荒野喊她的名字。然一切都已太迟。原来错过了一瞬便是错过了一世,再不能挽回。
已失去
曾爱过,也曾拥有过,最终涛体会到了什么叫血本无归。对娟的愧疚,对惠的不辞而别,对玲的痴爱,都将是他永不磨灭的记忆。
如果不是华,也许娟早就成为了他的妻子,如果没有惠,他不会放弃深爱的女人。然而他知道此刻她们的生活里已经没有了他,也再无需他的介入。
涛常常责怪自己太傻,不懂得去爱一个人,不懂得去了解一个人,总是当爱以成往事,才悔不当初。自此后,开始肆无忌惮的和一些相熟的、不相熟的女人交往。不言爱,不言承诺。
而今,年近而立的他已被爱情伤得体无完肤,到底爱情在哪里?难道真的只能去童话里寻找吗?在唇边燃一支烟,口腔里充满烟草味道。戒烟如戒情,何时忘,何时可以在吻另一个女人时不想到她们。难道她们已在他的体内下了剧毒,令他忧郁地记得,直至停止呼吸。
有些故事还没讲完那就算了吧
那些心情在岁月中已经难辨真假
如今这里荒草丛生没有了鲜花
好在曾经拥有你们的春秋和冬夏
你们就像被风吹走插在了天涯
她们都老了吧她们还在开吗
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
后记
涛是我生命中第三个让我感到疼痛的男人,倒不是因为爱情,而是被他的往事深深触动,在他对我诉说这么多往事之后,我清楚地知道我和他已经渐行渐远。虽然他是个体贴的男人,但他并不懂得该如何把握、怎样放手。我并不想说他懦弱,可是在他的年华里错过的事情太多,这并不是别人的过错,完完全全是他对爱没有把握,得到的、失去的划不清界限。
我注定不是为他怒放的鲜花,于是草草收场,各自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