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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笛走过去后,车里沉寂,严贺禹不发话,司机不知道是开车还是继续停在原地不动。
他看一眼康助理。
康波眼神回答,他也不清楚。
这种时候,沉默最好,不管说什么都是打扰老板。
司机轻轻滑了一下车窗,没敢滑到底,只留一条缝。
风绕在树叶间,发出细微的簌簌声。
车里静得让人心发慌,还是有点杂音好,能喘上气。
直到手机“嗡--嗡--”振动,打破车厢的压抑。
严贺禹看一眼号码,是妹妹,他接听。
严贺言问他在哪。
“外面。干什么?”
“天黑了,吃饭呀。”
严贺禹道:“我忙。”
严贺言不是让他回家吃饭,她刚忙完,一个人吃饭无聊,想来想去,比她还无聊的应该就剩严贺禹。
“我请你。你请我也行啊。”
严贺禹拒绝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严贺言让他三思,“你确定如果以后不需要我帮忙的话,你可以拒绝陪我吃饭。”
向来只有他威胁她的份,终于他也有软肋被她抓在手里。
最终,他说:“去哪吃?”
“我把饭店地址发你。”
严贺言赢了,以后拿捏他妥妥的。
严贺禹看了一眼妹妹发来的消息,是饭店名和地址,听都没听过的一家饭店,不知道她怎么心血来潮要去那么一个不好停车的地方。
他吩咐司机,去那家饭店。
汽车缓缓开出胡同,在路口也没碰见温笛。
她应该已经坐上祁明澈的车离开,康助理这么想,他松口气,终于没看到温笛和祁明澈在一起的一幕。
连他都不想看到,更别说老板。
车子七拐八拐,终于到达饭店附近。
饭店招牌过于‘低调’和抽象,看了半天才看清上面是什么字。
严贺禹拿出手机,拨妹妹的电话。
严贺言从身后拍了他一巴掌,挂了他的电话。
严贺禹回头,“下次想吃什么,我让人给你打包回去。”
“那多没劲,出来吃饭不就是吃个氛围吗。”
严贺言告诉他,这家店最近被带火,吃饭要提前预约,还说他命好,有口福,要是她闺蜜没出差,哪里有他什么事。
严贺禹没上心妹妹的话,不关心店被什么带火。
店面不大,楼上楼下两层,布局紧凑,却不显得拥挤,老板在设计装修上下了功夫。
来吃饭的年轻人,基本冲他们家的就餐环境过来。
“怎么样?”严贺言在前面带路,“是不是让你眼前一亮?”
严贺禹淡淡道:“还行。”
不过温笛应该会喜欢。
她总喜欢一些稀奇古怪的,就像会所三楼那个镜子和茂盛植被的设计,她说给她带来灵感。
严贺言提醒他:“注意脚下。”
木质楼梯,窄而高。
严贺禹收回思绪,沿着楼梯拐上二楼,他脚步一顿。餐厅里,灯光是暧昧的暖黄,朦朦胧胧不真实,又让人着迷。
越过餐位之间的隔断,他一眼看到温笛。
还有祁明澈。
他们像是文艺电影慢镜头下的男女主人公。
严贺言没看到他们,直奔自己订的餐位。
严贺禹驻足两秒,跟在妹妹身后走过去。
等坐下,他瞧着贺言:“谁带火的这家饭店?”
“啊?”
“别装。”
严贺言本来就没打算隐瞒,说:“温笛和祁明澈。”她振振有词,“我跟温笛口味差不多,她喜欢去的饭店,肯定有我喜欢吃的菜。”
她跟温笛吃过几次饭,在哥哥别墅。
有时她过去找哥哥,碰到温笛在家,没什么可避讳,几人一起吃饭。
“你怎么突然问谁带火的?”严贺言到现在还没看到温笛在这家店。
严贺禹没回应,而是看向她斜后方。
严贺言猛地回头,看见祁明澈夹了菜,正往温笛嘴里送,温笛似乎等了一下,咽下嘴里的东西,才去吃祁明澈喂她的菜。
以前她跟温笛一起吃饭时,哥哥也会喂温笛,主要是温笛吃饭太慢,细嚼慢咽的,半天不咽一口,哥哥可能怕菜凉了,索性喂到她嘴里。
“点菜。”严贺禹把餐单丢在她跟前。
严贺言转过身,这个时候她再不懂事也不会拿他开涮,“我不知道他们今晚在这吃。不是故意请你来吃玻璃渣子。”
严贺禹没吭声,下巴对着餐单扬了扬。
严贺言先点了几道他爱吃的,最后加了一道自己爱吃的菜。
她不时看一眼哥哥,发现他一直在看手机,没再朝温笛那桌的方向看。
“哥。”
“有话直说。”
严贺言还是谨慎,考虑几秒,“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严贺禹头也没抬。
“后悔订婚。”
“有什么可后悔?”
好吧,严贺言闭了嘴。
桌上果盘里,有各类小零食和糖果。
严贺言拿了一颗薄荷糖撕开,丢嘴里。
她跟哥哥很少有这么安静的时候,今天破例。
严贺禹在几分钟后,收了手机,抬头,“爸那边怎么样?”
余光里,还是有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微微调整坐姿,避开看那个方向。
“你说爸去田清璐家那天?”
“嗯。”
严贺言指尖玩着糖纸,“还行吧,但气肯定气。换成你,你家孩子这样,拿婚姻当儿戏,订婚不到半年就悔婚,你不气啊?”
严贺禹说:“换个话题。”
“不是你先问的么。”严贺言知道,他嫌她啰嗦了后面一句。
“没事你多开导开导爸,让他有个心里准备。”
严贺言盯着哥哥,“什么意思?”
严贺禹:“我气他的日子,还在后面。”
“......”
这时服务员上菜,他们的话题告一段落。
一顿饭吃下来,严贺言发现哥哥喝了两杯水,揉了几次胃那个地方,似乎不太舒服,他今晚吃的也不多。
“你又胃疼?”
“没什么。”严贺禹剥了一粒薄荷糖给妹妹,“走吧。”
他结过账,两人下楼。
走到楼梯口,严贺言特意转身看一眼温笛之前坐的那桌,已经翻台,换了一对小情侣坐在那。
到了饭店楼下,严贺言问他,晚上回不回老宅住。
严贺禹点头,他现在还要回公司加班,“客厅的灯给我留一盏。”
他现在都回老宅住,别墅那边,自从温笛公开恋情,他没回去住过。她的枕头还摞在他的上面。
别墅太冷静,连个说话声都没有。
回老宅那边,至少能听到严贺言的废话,图个人气。
路上堵车,汽车走走停停。
康助理也发现了老板不时揉胃,看上去很不舒服,他问:“严总,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用不着。”严贺禹突然问起明见钧公司的情况。
康波意会,让人去调查。
严贺禹又吩咐:“再把明见钧公司所有上下游企业都汇总给我。”
康波没问老板要干什么,依言照办。
严贺禹撑着下颌,心不在焉看着窗外。
今天第三次,他看到了温笛。
在路边人行道上看到她,并不奇怪,她跟祁明澈在那家饭店吃饭,回公寓要走这条路。
祁明澈一手拎着二手书店的袋子,右手牵着温笛。他们今晚用餐愉快,并没看到严贺禹。温笛多吃了几口,祁明澈让司机把车开回去,他陪她散步回家。
温笛鞋带开了,从他手里抽出手,准备系鞋带。
“我来。”祁明澈把装书的手提袋让她拿着,他后腿一步,蹲下来给她系鞋带。
温笛刚才一直盯着他手上的动作看,“你这个系法很特别。”
“以前喜欢打球,鞋带经常散,自己琢磨了一个系法。”祁明澈站起来,从她手里拿过书。
温笛把手递给他牵着,“等回去,你教我怎么系。”
“你不用学,以后我负责给你系。”旁边没人经过,祁明澈抓着她的手,把她带到怀里,低头在她唇上落了一吻。
然后两人自然而然手牵手,慢慢悠悠往前走。
路旁,树影婆娑。
机动车道上,那辆车驶过去,车里的人收回视线。
车厢昏暗,康助理看不清老板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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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温笛早起,天刚亮便洗漱好,今天要陪瞿培去看医生。
她事先给瞿培打电话,半小时左右到。
瞿培:“你怎么起那么早?”
“您不是也起来了吗。”
温笛简单吃了早饭,拿上车钥匙出门。
公寓楼门口,停着一辆豪华座驾。
她对这个车型现在很敏感,之前追尾的就是这个系列。有时在路上看到同样的车子,她会下意识看一眼车牌。
温笛还没走到楼栋门口,旁边有个身影步履匆匆,从她旁边大步走过去。
男人中等身高,四十岁左右,给人严肃又干练的感觉。
那个男人拉开座驾的副驾驶座,等他坐上去,汽车掉转车头。
刚才汽车侧停,她没看到车牌号,现在车尾对着她这个方向,车牌很熟悉。
温笛很确定,就是被她追尾的那辆。
现在遇到,修车费得给人家。
她几步追过去,示意司机停一下。
汽车有短暂的停留,司机应该是从倒车镜看到了她,也听到了她声音,然后还是开走。
“肖总。”刚坐上车的秘书转头,对着后排的人说:“确定不停一下?温小姐刚才追了几步。”他刚刚从温笛旁边经过时,见她盯着他们的车看,原来认了出来。
肖冬翰终于开腔:“她是钱多的没地方花了。”
秘书说:“可能吧。”换别人,都说了不让赔,那是求之不得,“温笛是江城首富温长运的女儿,不差钱。”
肖冬翰未予置评。
秘书接着道:“在江城本地,运辉集团综合实力最强,我们要进军江城市场的话,绕不开跟温长运合作。”
肖冬翰微微颔首,表示知道。
很快,他们的座驾驶入主路。
没两分钟,温笛的车子也开过来,不过跟肖冬翰的车子相背而行。
温笛到了瞿培家,接上人,直奔医院。
瞿培夜里没睡好,脸色憔悴。
“老师,您眯会儿。”
“不困。”
身体难受,睡也睡不好。
“阮导要是知道您这样,得多担心。”
所以不能告诉他。她只跟他说,找个专家瞧瞧,算是例行复检。
瞿培道:“多亏了你。我儿子和媳妇说,等回国,得好好感谢你,忙前忙后的。”
“您要这么说,那是把我当外人了。”
到了医院,看过专家门诊,做过系列检查后,情况比想的要糟糕一点。
当天,温笛替瞿培办理好入院手续。
虽然有阿姨还有一个护工陪护,但温笛不放心,每天忙完,都要去病房待一段时间,陪瞿培说说话。
在她连续来的第四天,瞿培精神好了不少,“你不用天天来,电话里问问就行了。”
温笛:“我要不来,谁知道你会不会又忙不迭办出院,偷偷跑公司转两圈。”
瞿培笑,“这次不会。”虽然她很不喜欢消毒水的味道,要是再不听劝,她能把命搭进去。
她记得温笛要去探班沈棠,快要月底,她还没去。
“你不是打算去海棠村?你去你的,别因为我耽误。我现在好多了。”
温笛说:“就这两天吧,等祁明澈忙完,他要陪我去。”
提起祁明澈,瞿培问:“你们俩怎么样?”
温笛笑,“挺好,甜甜蜜蜜。”
瞿培没再多言,她觉得好那就好吧。
可能她现在想要的,就是一段平平淡淡的感情。
温笛看眼手表,之前瞿培做了检查,时间差不多,“我去拿片子。”
她拿上单据,去隔壁楼取检查结果。
取到拍的片子,她看不太明白,去找主治医生。
一楼电梯口,人声嘈杂。
她站在单号电梯前排队,她戴着口罩和眼镜,没人认出她。
“温笛。”不大的声音,在周围一片嘈杂声里,传到她耳朵里。
那一瞬,她怀疑自己是不是也病了。
竟然再次出现幻听,听到严贺禹在喊她。
之前一次也这样,那次是几个月前,在机场,恍惚中听到他喊她,她回头,周围根本没人。
“你怎么了?哪不舒服?”严贺禹原本要走楼梯上楼,看到温笛的身影,他疾步走过来。
这次不是幻听。温笛道:“是瞿老师。”
她往边上挪了两步,跟他保持距离,没再跟他说话。
严贺禹等着她问他,怎么也在医院。
没等到。
温笛有电话进来,严贺禹只是无意识看她,扫到了手机屏上的备注,只有一个“澈”字。
温笛接听,“嗯,在医院。”
“瞿老师怎么样?”
“不错,比前两天状态好。”温笛蹙眉,“你是不是感冒了?鼻音那么重。”
“没事。”
“多喝热水。”她看一眼电梯,马上到一楼,“我一会儿给你买点药,晚上还不舒服的话,吃一顿。回头再聊,电梯来了。”
温笛挂了电话,随着人群往前走。
严贺禹略微犹豫,还是抬步进了电梯。
他站在门口,摁了数字“3”。
温笛站在后面,他看不到她,两人的影子重合在电梯门上,只有短短十几秒,电梯在三楼停靠,门缓缓打开,影子没了。
严贺禹下去,严贺言站在安全通道门口,冲他招手。
待他走近,“你不是说走楼梯上来?”她推着他胳膊,“快点吧,马上挨到你的号。”
这几天他胃一直不舒服,严贺言不放心,给他挂了号,通知他必须来一趟,做个检查心里放心。
一系列检查做过,没什么问题。
严贺言松口气,没病就好,“估摸是你最近没睡好,精神压力大,今晚回家好好睡一觉。”
严贺禹说:“我就不该来。”
现在胃更疼了。
要是不来医院,他遇不到温笛,就看不见她手机里给祁明澈的备注,也听不到她那么关心祁明澈。
严贺言不知道他碰见温笛,不以为意,“还是来一趟的好,我跟妈都放心。”
兄妹俩下楼。
这一次,严贺禹走楼梯下去。
脚步落在台阶上有回声,一步一步,像踩在自己心脏上。
“哥。”到了楼下,严贺言在他身后喊他。
“怎么了?”
“要不要我给你买点助睡眠的药?”
“不用,家里有。”
严贺言跟他挥挥手,她去停车场取车。
边走,她边给母亲发消息,【放心吧,我哥身体没问题,应该是心里难受,他以为是胃不舒服。】
严贺禹的车停在门诊大楼旁边,见他人出来,康助理迎上去,关心道:“严总,医生怎么说?”
严贺禹道:“没什么。贺言大惊小怪。”
他说没什么,可康助理发现,坐上车后,老板按了胃两回。
回到公司,严贺禹询问,明见钧公司那边怎么说。
康波说:“我已经在整理,马上汇总给您。”
调查明见钧公司的情况,费了一点时间,他在一个小时前,刚拿到反馈过来的资料。
这一查不要紧,明见钧公司陷入财务危机。
一切都是由他的婚外情引发,明太太最终找到他出轨证据,虽然不全,但足以证明,他确实出轨辛沅。
两口子为了公司控制权,彻底翻脸。
牵连到资金链出问题不是他们本意,但在气头上没顾得上。
等意识到财务危机,已然来不及。
外界还不知道他们公司出了问题,他们在想办法挽回损失,由于不敢声张,解决资金问题难上加难。
严贺禹合上资料,“这个时候资本入主他们公司,是个好时机。”
康波点头,“是。”
而且还能压低条件。
有时缺钱,就像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但严贺禹没打算这么做,他道:“给我办张储蓄卡。”他在便签条上写了一个数字,一大串零。
写好,他揭下便签纸给康助理,“把钱转到卡里。再替我约祁明澈。”
康助理明白了,老板是要横刀夺爱,拿钱让祁明澈跟温笛分手。
他看看便签条,欲言又止。
严贺禹看一眼助理,“怎么,觉得我从明见钧那入手,不厚道?”他不紧不慢道:“都开始抢人了,还扯那些干什么。”
康波:“......对。”
他的三观马上也快歪了。
严贺禹合上笔盖,“我拿钱给他们家度过财务危机,这样的好事,不是什么时候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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