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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开诚布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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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柯亭面色如常,九渊便知此事八成是他干的,难怪昨日他找自己借人,原来是为了此事。

    也不知有没有给人留下把柄。

    席玉绕开话题,“我方才遇见少谷主,听她说,宴席将在三日后举办。等宴席结束后,我们便启程回蓬莱,仙君呢?打算何时回雷泽?”

    “尚未确定。”得知蓬莱要走,九渊心头暗喜,面上却假模假式地问道:“蓬莱仙友远道而来,何不在此多留几日,游赏一番?”

    席玉叹气,“是非之地,不好久留。”

    闻言,九渊与柯亭皆是心头一跳,再细观其神色,却又并无异样。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忽然,席玉的袖子动了动,一条蛇自他袖子里冒出来将九渊骇了一跳,“哪儿来的蛇?”

    席玉将虺蛇捉出来,塞给它一颗莲子,“捡的,瞧着颇通灵性,便留来耍耍。”

    虺蛇闻言,一口咬在他手上。

    九渊瞪眼,“不会中毒吗?”

    席玉却像是习惯了,“咬过几次,像是无毒。”

    柯亭插话道:“仙君的喜好总是如此别致。”

    席玉扫过他,“我记得有人似乎也这般说过。”

    柯亭暗道自己大意,沉道:“谁?”

    席玉却散散漫漫,“不记得了。”

    也不知道是真不记得了,还是点到即止,柯亭探究地盯着他,不再搭话。

    眼下不便出谷,又不好去打听贼匪被杀一事,九渊只好返回别苑,等天黑过后,再让柯亭去打探。

    他与席玉并肩同行。

    二人隔得近,契兽对契主的气味会天然地亲近,白虺嗅到九渊身上有伏青骨的气息,便忍不住缠了上去。

    九渊本来在同席玉闲谈,忽觉手臂冰凉,他低头一看,大叫一声“蛇!”,然后将白虺狠狠甩了出去。

    白虺被甩进一旁草丛,啃了一嘴草。

    九渊定魂,见席玉盯着他,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便道:“它忽然爬到我身上,一时没忍住,仙君莫怪。”

    席玉摆手,“无妨,本也不是我的契兽,不过半道捉来玩玩罢了。”想了想又对九渊提醒道:“近来仙君最好当心些。”

    九渊不解,“为何?”

    席玉撩开衣袖,露出手上的一排牙印,“这蛇记仇。”

    九渊一哂,不以为然,心道,不过区区虺蛇能翻出什么浪?若真敢来犯,管叫它一刀两断。

    下一刻,一根水柱自草丛中窜出,将九渊浇成了落汤鸡。

    众人愕然。

    席玉“哼”地笑出声,柯亭也没忍住,只有另一名弟子绷着脸,不敢露一丝颜色。

    九渊回神后拂袖而去,凌乱的步伐透着几分气急败坏。柯亭与另一名弟子朝席玉拱手告辞,赶紧快步跟上。

    席玉拢袖站在原地,笑得直抖肩,随后摊手弹出一个阵法,将白虺收进掌心。

    白虺挣扎不已,可因被伏青骨化成虺蛇,灵力受限,只能吐着信子、拍打尾巴以示不满。

    席玉道:“安分待着吧,他正在气头上,这会儿跟上去,只有找死的份儿。”

    白虺心说:谁死还不一定。

    随后昂首打量席玉,这人怎么知道它要去找九渊?还有,他方才故意提醒九渊,盗匪被杀一事,就不怕露馅儿?难道他和九渊是一伙的?

    席玉也在打量它,猜测其来历,然后忽然抬手,朝它注入一丝灵力。

    被他灵力一激,虺蛇脑门儿上浮现一道黑色电纹。

    因其本身为黑灰色,不仔细看很容易忽略,但席玉眼神好,一眼便探出,这是主仆契印。

    灵气继续探入虺蛇体内,却只探到满肚莲子,再无其它。

    白虺吊着眼看他,它本体便是虺蛇,内丹又被妖道挖去,能探出深浅算这人行市。

    “竟是个有主的。”

    席玉撤回灵力,稀奇道:“虽有些灵性,却并没结丹,不仅贪吃脾气还暴,收这么个物件儿当契兽,你主人品味倒是独特。”

    骂谁呢?白虺毛躁,随即周身浮起电纹,将席玉打得手发麻。

    席玉一松手,白虺便蹦到地上,拖着尾巴‘哒哒哒’跑开了。

    借法?雷术。

    席玉拍了拍手掌,脑海里想起一人来。

    那人貌似在药王洞伤得不轻,也不知现下如何了。

    好歹是三千金的交情,说来也该去探望一番,左右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走上一遭,权当消遣。

    打定主意,席玉改道,朝小院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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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契印触动,伏青骨察觉到白虺在借法,便与它连通了神识。

    “怎么了?”

    “采莲大盗在探我来历。”

    “然后呢?”

    “他发现了契印,但没探出我的修为。”白虺见席玉没跟来,便寻着伏青骨的气息,找到了九渊住处。

    它由廊檐柱头盘旋而上,爬到屋顶,寻着屋梁空隙悄无声息钻进屋,并未被发觉。

    屋内,九渊一边咒骂,一边在更衣。

    柯亭侯在外间,等他问话。

    伏青骨对白虺道:“他可有说什么?”

    白虺盘在屋梁上,自欺欺人道:“他夸你有眼光,选中我做契兽。”

    话听着像是好话,想想是从席玉嘴里说出来的,却也不一定。

    “你对他动手了?”

    “他对我不逊,我不过小施惩戒而已。”

    亏得席玉没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四脚蛇打死。

    伏青骨长叹一声,问道:“他人在何处?”

    白虺打了个哈欠,“走了,不知道。”

    它不知道,伏青骨却猜到了,只觉越发无语,她对露了馅儿的四脚蛇问道:“那你又在何处?”

    白虺昏昏欲睡,“九渊房里。”

    “席玉今日和他见面了?”

    “你怎么知道?”

    这四脚蛇的脑仁恐怕也就核桃大小。

    白虺见她不答,警觉道:“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

    “没有。”伏青骨继续问:“他们说了什么?”

    白虺省去自己和九渊的冲突,将席玉与九渊的交谈一字不漏地转述。

    “我知道了。”伏青骨想了想,夸了句“做得不错。”

    白虺翘了翘尾巴,“小事一桩。”

    “别掉以轻心。”伏青骨怕它得意忘形,叮嘱道:“九渊性子烈,不比席玉好说话,当心吃亏。”

    “我知道,不用你啰嗦。”白虺犯困,随即撤回神识。

    四脚蛇性子这般骄矜,迟早要吃亏,不过吃点亏也好,吃了亏才知道长记性。

    伏青骨收起神识,睁眼是热腾腾一片水雾,她正坐在浴桶中,两名药师不断在替她注水、参药。

    “入完这最后一味药,再过半个时辰,便可起身了。”

    药师将一桶漆黑的药水倒入浴桶,对伏青骨提醒道:“这药名为刺血棘,有通淤活血之效,只是药性稍烈,入体后会有灼烧之感,仙子还请忍耐。”

    伏青骨点头,“无妨,受得住。”

    如药师所言,不过半刻,伏青骨体肤已有刺痛之感,一刻钟后,周身血脉经络撕扯,疼似针砭刀刮。

    伏青骨对‘药性稍烈’四字,重新涨了见识。

    半个时辰过后,她已满头大汗。

    “好了。”

    两名药师将她扶出药桶,替她擦身更衣,然后将她扶到榻上,助其打坐调息。

    “仙子觉得如何?”

    伏青骨运转灵力,只觉经络通畅不少,“好多了。”

    “这药浴隔两日一泡,再泡个七八遍,应当就差不多了。”

    还要遭七八次罪,饶是伏青骨耐痛,也觉头皮发麻。

    “今日暂且至此。”药师一边收拾器具,一边对伏青骨说道:“过会儿仙侍会送药膳过来,仙子多吃些,吃完才有力气应对明日的治疗。”

    伏青骨顿时有不好的预感,问道:“明日要做什么?”

    “拨筋正骨。”药师安抚道:“放心吧,不会太疼。”

    经历过‘药效稍烈’,伏青骨对‘不会太疼’秉持怀疑。

    两名药师走后没多久,果然有人送药膳来,却不是仙侍,而是白虺口中的采莲大盗,席玉。

    伏青骨知道他要来,见到他端着药膳笑盈盈站在门口,仍旧吃了一惊。

    两名仙侍跟在他身后,朝二人投来为难又好奇的目光。

    “伏仙友可安?”

    “席玉仙君每次出现,都让小道出乎意料。”伏青骨朝两名仙侍道:“辛苦二位,烦请替我代谢少谷主。”

    两名仙侍朝二人一礼,随后低低切切地相谈而去。

    伏青骨接过药膳,请席玉进屋,“仙君请进。”

    屋里充满浓郁的药味,席玉自然地去替她开窗,随后问道:“仙友的伤如何了?”

    “恐怕要在药王谷长住了。”伏青骨放下药膳,临窗而坐,给席玉斟了一盏茶,“仙君请用。”

    席玉也没客气,坐到了她对面。

    他伸手端茶,伏青骨看见他手背上几道齿痕,说道:“家宠顽劣,给仙君添麻烦了。”

    席玉一愣,随后笑道:“果然是你。”

    伏青骨道:“仙君不是猜到了,才来找我的么?”

    “看来仙友知道到我要来。”

    席玉闲闲呷了一口茶,盯着伏青骨面前的药膳道:“这药膳一冷,便难以入口,可不好因为我耽误了,仙友还请自便。”

    这是拐着弯儿地想看她的真面目。

    “那就恕小道失礼了。”伏青骨倒没什么可隐瞒的,她给自己盛了一碗粥,随后摘下面巾,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席玉目光定在她脸上,微微有些吃惊,却又很快恢复平常。

    伏青骨暗道,这人倒是稳得住。

    二者一人用膳,一人品茶,闲情逸致下,却是暗潮汹涌。

    待伏青骨用完膳后,席玉才问道:“仙友来药王谷,只为求医治病?”

    “自然。”伏青骨回敬道:“仙君来此,只为观礼?”

    席玉却没正面回答,而是肯定道:“看来昨夜之事,你已经知道了。”

    伏青骨点头,“怎么,仙君准备杀人灭口?”

    “你觉得人是我杀的?”

    “难道不是?”

    “我若说不是,想必你也不会信。”

    “信也要有理由。”伏青骨忽然出手,探向席玉面门,却被一道阵法挡住,“在药王洞前帮刺客逃走的,果然也是你。”

    席玉抬手一挥,身前阵法随即将伏青骨弹开,“仙友想要与我切磋,待病好了也不迟,可别白费了少谷主一片苦心。”

    他出手有分寸,并未让伏青骨受伤,只是这般作态,却更令她疑惑。

    她索性直接问道:“你们蓬莱的人究竟为何而来?难道也是为了楚绾一?”

    席玉答道:“蓬莱受楚谷主相邀而至,只为观礼。”

    “那你呢?”

    “我只是一个闲人。”

    “闲人会救刺客?会灭口抛尸?”

    他虽算不上大德大善,也不至于这般穷凶极恶吧?

    席玉无奈道:“看来仙友对我误会颇深。”

    误会?

    伏青骨眸光锐利,审视道:“那日在别苑,引谢献来与我相见,是你故意为之。过后在药王洞,也是你放走刺客,昨夜又将药王谷弟子抛尸莲池。一件事是误会,桩桩件件都是误会?”

    “许多事不能只看表面。”席玉诚恳道:“蓬莱对药王谷,并无恶意。”

    伏青骨并未轻信,“这是蓬莱和药王谷之事,仙君该去同少谷主解释。”

    席玉道:“此事我想请仙友替我保密。”

    脸皮实厚。

    伏青骨冷笑,“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

    看来有些事不得不和她解释清楚了。

    “仙友稍安勿躁。”席玉请她安坐,和气道:“当日在别苑遇到谢献,实属偶然,将他引来见你也不过是顺势而为,送你和药王谷一个人情罢了。”

    “你知道我在找他?”

    “不仅你在找他,我也在找他,只不过比你早一步找到罢了。”

    伏青骨皱眉,“什么意思?”

    席玉道:“他并非真正的谢献,而是幽人宫的副使,柯亭。”

    “幽人宫?”

    “紫霄雷府所辖宗门。”

    又是紫霄雷府。

    如果柯亭是幽人宫之人,那偷天洞与紫霄雷府是什么关系?他们潜伏在各个门派又有何目的?

    还有蓬莱,又为何会横插一脚?

    伏青骨望着席玉,问道:“你找柯亭做什么?”

    席玉收起漫不经心的表情,少见的严肃起来。

    “幽人宫偷了蓬莱一件东西,我得找回来。”说完他朝伏青骨一笑,“所以他还不能死。”

    伏青骨:“什么东西?”

    席玉竖起手指,做噤声状。

    “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