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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也好。”姜梦的眼睛滴溜溜一转,一想到月嵘公主觊觎秦锦然的夫婿便觉得心中不爽快,若不是因为月嵘公主动了心思,赵府的人也不至于这样。
秦锦然当然对月嵘公主也没什么好印象,此时只当做月嵘公主是病了,便继续往前走,风忽然猛地增大,南方隐隐可见着地上翻卷这的尘土。应当是城南那里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击起了地上的尘。
忽的听到了一声惊呼,继而是一声雷鸣,几乎要压住了那惊呼声,秦锦然回头,便见到了月嵘公主此时正站在桥的正中心,身形一晃,便从桥上栽了下去。而惊呼出声的正是那丫鬟,“救命啊,救命啊!”尖锐的声音响起,正是那个梳着双丫髻的丫鬟放声尖叫。
许是因为快要下雨,这会儿天色黑压压的,这会儿护城河边并没有其他人,姜梦的脑子转得飞快,“二公主只带了一个丫鬟,我们两个快走。一切都同我们不相干。”
“我会水。”秦锦然说道,“走。”说完便快速向着月嵘公主落水的桥面过去。
姜梦落后了秦锦然一步,咬着下嘴唇,跺了跺脚便跟在了秦锦然的身后。
到了桥上,那丫鬟半个身子探在外,见到了秦锦然和姜梦两人,面色一喜,“快救人,我不会水!”
“恩。”秦锦然一边口中让丫鬟不要着急,一边脱下衣服,脱去了绣花褙子和长裙,又脱下了鞋子和罗袜,便噗通一声跳入到了水中,她看着月嵘公主挣扎的方向,游了过去。
桥面上的丫鬟和姜梦两人被秦锦然的动作震住了,尤其是丫鬟咽了咽口水,就这般光天化日之下穿着亵衣跳入到了水中?
月嵘公主显然是不会水的,在水里扑棱着两只手,因为此时风大吹得厉害,只不过是耽误了一会儿工夫,便吹远了两三丈远的距离,秦锦然手脚并用便往月嵘公主的方向划去,救人的人因为强烈的求生欲望会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秦锦然从背后接近月嵘,一只手揪住她的后领,另一只手便带着月嵘往岸边划去。
这般带着一个人游泳本就劳累,加上风向的作用,秦锦然到达岸边的时候,已经过了许久,原本侯在桥面上的丫鬟和姜梦两人抱着秦锦然的衣物,拎着她的绣鞋,就往秦锦然划水的方向跑去。此时已经等在秦锦然上岸的地方,见着两人,顾不得身上沾了水,就一人拉起来了一个。
“公主。”丫鬟见着昏厥过后的月嵘公主不知所措,急得几乎要哭了出来,希冀的目光就投向了秦锦然。
“我来。”秦锦然蹲在了月嵘公主的身侧,左腕上的飘带还在,用银针扎在穴位,而月嵘的眉头就皱了起来,秦锦然扶住了月嵘,双手抱在她的肋下,腿略略往月嵘的肚子上一顶,哇的一声,月嵘公主吐出了清水,眼睛也终于完全睁开。
哒哒的马蹄声响起,秦锦然抬头没有料到这般的状况下,再次见到了赵梓晏。
赵梓晏下马之后,见到了站起身子的秦锦然,面色上浮现了红晕,不敢往秦锦然的方向看去。夏日的衣衫轻薄,因为落了水,衣裳半透明,可以瞧见其内肚兜的芙蓉花样,亵衣紧紧裹在身上,勾勒出了姣好的身材,和微微隆起的腹部。“属下来迟,还请公主恕罪。”赵梓晏不看秦锦然,半跪在了月嵘公主的身前,身后的马匹嘶鸣了一声。
姜梦上前给了秦锦然褙子和衣裙罗袜,秦锦然已经离开了赵梓晏,总不能还让赵将军白白看了秦锦然。姜梦的目光划过赵梓晏,神情厌恶。
赵梓晏低着头,可以瞧见一只嫩白的脚抬起,粉色的脚趾圆润,最后藏于罗袜,藏在了绣鞋之中。
“将军何罪之有?”月嵘公主低垂着头,声音有些嗡嗡的,“我这不是没事?”
姜梦的心中更是嗤笑,月嵘公主怎会怪罪她的心上人?幸好早早准备离京,免得听到了两人的喜讯,那才真正是倒胃口。姜梦想到了这里,不由得后悔自己的提议,来什么护城河,今日里月嵘一头跌在了水里,就这样一命呜呼了才好。
秦锦然不想在这里一直站着,便说道:“公主无事,我和妹妹就先离开了。”
“等一下。”开口的是月嵘公主,她此时扶着丫鬟的手立起了身子,并没有看还半跪在地上的赵梓晏,说道:“赵将军的宅子就在附近,恩人同我梳洗一番就是。”
“公主不必客气。”秦锦然说完之后,鼻尖有些发痒,手掩住了口鼻打了一个喷嚏。
此时赵梓晏也站起了身子,说道:“这位夫人有了身子,先在宅子安顿下来,我请个大夫给夫人看诊。”
秦锦然这才后知后觉发现,刚刚落入到了水中,亵衣贴着身子,恐怕是被赵梓晏瞧见了自己有孕。想到了这般被瞧了身子,说不上是害臊到极致,却也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褙子。
月嵘公主看着秦锦然,死气沉沉的眼划过一丝诧异,“多谢这位夫人,身上有孕还这般费神救我,既然是有孕了。”月嵘公主说道,“赵将军先背着夫人去宅子里洗漱才好。”
秦锦然还要推辞,此时赵梓晏已经单手撑地,背对着跪在了秦锦然的面前,“事急从权,夫人不必在乎虚礼,我脚程快。”
秦锦然是想要拒绝的,只是再打了一个喷嚏,让姜梦按在了秦锦然的身后,“你也说了,头三个月,若是生病了很是麻烦,快去吧。”
“好。”
一双还带着湿漉漉水意的手环住了赵梓晏,继而感受到了女子的重量,赵梓晏的双手单手托住秦锦然的腿弯,便继续往前走,那匹颇有灵性的马嘶鸣一声,跟在赵梓晏的身后。
第66章6.6
秦锦然忽然想到,马上要去的院子,那不正是姜梦曾遇险的地方?手臂不自觉收紧了些,也不知道姜梦会不会怕。
赵梓晏不适地咳嗽一声,让秦锦然松了手臂,“抱歉。”
赵梓晏另一只手握住了秦锦然的手,“还是环着吧,没事的。”
赵梓晏的脚程很快,秦锦然身上那湿漉漉的凉意顺着轻薄的衣裳透到了赵梓晏的身上,赵梓晏的温度也让秦锦然的手脚暖了起来。
等到一盏茶的功夫,已经如同一阵风一样进入到了巷子口的院子里。正是刘山夫妻住下的那院子,南边方向连着的是大道,西边的巷子入口则是通往这护城河。刚刚入了巷子的时候,已经有零星的雨在滴落,等到到了院子里的时候,雨水落在瓦片上,淅淅沥沥作响。
那先前烧毁的小厨房并没有重新修葺,而是在另一边另起了厨房,烟雨之中那焦炭一般的厨房让人心惊。刘嫂子从厨房里出来,就看到了赵梓晏背着一人,先是错愕,继而神色狂喜,“夫人找到了?”
秦锦然感受到了身下的赵梓晏的身子一僵,“并不是,这是救了公主的一位夫人。刘嫂子准备好浴桶,让夫人沐浴。”
“啊……哎。”刘嫂子应了下来。
而赵梓晏此时也放下了秦锦然,刘嫂子好奇地看着秦锦然,秦锦然知道自己面上涂得东西在水中那样一泡,已经全没了,干脆落落大方浅笑,果然刘嫂子忍不住自己,“我这就去。”
给秦锦然准备了热水,沐浴之后,秦锦然穿上的是自己不曾带走的放宽的新衣,穿上去也是恰恰好,擦干了长发披散在身后,也就推开了屋门,姜梦和赵梓晏两人分站在房门口的两边立着,两人并不说话,带着一些僵持的诡异,“喝点姜汤。”姜梦说道。
微辣的姜汤下了肚,便觉得暖意顺着食道入了胃袋,最后整个人也带着暖意,那点落水的寒冷早在沐浴的时候已经驱散干净,此时喝下了姜汤,额头上沁出了汗水,汗水一出,人也觉得舒坦了不少。
“天济堂的大夫一会儿就到了,”赵梓晏说道,“到时候再给夫人诊脉。”
“我自己也是大夫。”秦锦然说道,“刚刚沐浴过后已经不碍事了。”
赵梓晏的神色一动,她也是大夫?目光落在了秦锦然的小腹,她会不会有可能是秦锦然?
秦锦然开口,“将军在看什么?”
她从护城河里出来的容貌和沐浴过后是如出一辙,是他入了魔怔,听了李媛儿的话,便觉得只要是个大夫,就有可能是她,她的声也不是秦锦然。原本亮了的眸色复又沉了下来,“随意看看罢了。”声音里也如同廊外冷雨,带着意兴阑珊的凉意。雨水滴落在院子中的树叶上,发出了哗啦啦的声响,一道闪电划破了长空,继而是轰隆的雷鸣,从瓦片上滴落的雨水集结成了水流,蜿蜒顺着小小沟渠,流出了院子。
“夫人如何称呼?”赵梓晏开口,“不如先去正厅里小坐喝杯热茶?”
瓢泼大雨是留客天,公主尚未沐浴完毕秦锦然更是不能离开,就跟在了赵梓晏的身后,顺着长廊到了正厅的太师椅坐下。刘嫂子从厨房里端来了热茶水,忍不住再次看了一眼秦锦然,给将军夫人特地做的月份大一些时候穿的衣裳,秦锦然穿着正是恰恰,若不是她的容貌与声音不同,她还当真以为是将军夫人与将军端坐在一处。
秦锦然的目光忍不住落在了屋内烧毁的一角,因为下雨,有一处漏水的地方,用木桶接着水,雨水落入到了桶中,发出了咚咚的声响。
姜梦开口说道:“将军,我瞧院子里那房间被烧得毁了,怎么不见将军修葺?”
秦锦然听到了姜梦的发问,眉头蹙起,对着姜梦摇摇头。姜梦对着秦锦然笑了笑,“将军,我就是好奇,先前京都里的那一场火我是听人说过的,就是奇怪为什么这么久了,将军还不曾修葺这屋子?”
这个问题姜梦并不是第一个问起的,赵梓晏看着那屋内接水的木桶,开口道,“只是一场大火让我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心中愧疚万分,留这两处,提醒我曾经犯下的错。”
“将军这样做似乎没有什么必要?”姜梦笑着说道,端起了茶盏,呷了一口茶水,“失去了就失去了,应当做的是好生想想自己犯了什么错处,单留着这烧毁的屋子有什么意思?不过是……”
秦锦然轻咳了一声,“梦儿,不要说了。”
姜梦见到了秦锦然跳入到水中救了月嵘公主,心中就有不平之意,明明是月嵘公主害她成了这样,还要跳入水里救人?!而后见到赵梓晏半跪在月嵘公主的面前,那副模样更是让她瞧不上,听到秦锦然开口,不甘愿地说道:“我就是问问,将军不方便说就算了。”
“没什么不方便的。”赵梓晏神色淡淡,“苗夫人说的是,我已经铸下大错,留着屋子却是没什么用,不过是折磨我自己罢了。”称呼苗夫人,是因为姜梦假托自己的夫婿姓苗。
“好一个折磨自己?”一个饱含讽刺之意的音调响起,打帘而出的正是月嵘公主。她面色苍白如雪,身上是嫩杏色团花半臂,大朵簇开的团花衬得人越发憔悴,她单手此时放下了帘子,怔怔看向了赵梓晏,忽的清澈明亮的眼就落下了泪,“不是折磨你,分明是折磨我。”
月嵘公主看着焦黑废弃的小厨房,自从那一日太子哥哥带她来到了这里,她就时常梦到秦锦然,梦到烈火之中因为焚烧而痛苦的发出惨叫的女子,到最后,那烧得漆黑的身躯总是瞪着一双眼,流着血泪看着自己。月嵘公主想到了这里,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落下,“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赵梓晏并没有说话,或许是月嵘公主的错,直接推动这一切的却并不是她,他这些日子只查到了曾有一行人入了这院子,没有办法断出样貌,只是隐隐猜测应当是府里头的人所为,至于说是谁,没有证据,也并没有办法追究。
月嵘公主往前走了几句,忽的抓住了赵梓晏的衣袖,“能够找得到她的,是不是?她还活着,是不是?她会一直是你的夫人,是不是?”她的声音短而急促,因为激动,面上晕上了病态的红色。
秦锦然此时也不自觉站了起来,月嵘公主的状态看上去有些不太对劲。姜梦此时看到了月嵘公主,小巧鼻头微皱,看上去似乎月嵘公主并不是在乎将军夫人这个位置,而是记挂于秦姐姐的去处?她的目光滑落在了秦锦然的身上。
赵梓晏神色依然是不变,“她是我一辈子的妻,无论找得到还是找不到。”
忽然月嵘公主悲凉一笑,往后退了一步,飞快地摇头,“找不到了。”带着哭腔的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绝望。秦锦然感觉到了手上有了温热的泪水,因为月嵘公主摇头的力度大,让那泪水随着她的动作四处飞溅。“她死了。”月嵘公主怔怔地说,她的这句话让赵梓晏眉头死死拧起,还有姜梦也是不满地皱起眉头,秦姐姐好生生地站着什么事情都没有,月嵘公主这话说的就如同是诅咒人一般了。正要说话的时候,就见着月嵘公主冲入到了雨幕之中。
“公主!”赵梓晏反应地最快,冲在了最前面,随即这是月嵘公主带着的丫鬟,秦锦然和姜梦两人相看一眼,便也跟上前。两人站在长廊里,斜风吹得雨飘入到长廊,润了下身的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