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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走十皇子的丫鬟清楚记得那位贵女生得什么模样,再算上其离京的日期、车马规格,便能知道,那女子绝对出身富贵,且不可能是一般商户,必然是官眷千金。
而在那一日出城的贵女没几个,再加上其容貌无比秀丽,几乎可以断定,那人是闻人公的孙女,萝阳郡主。
萧元燧也让人画下了萝阳郡主的容貌让丫鬟辨认,丫鬟更是一口咬定。
当年京中有人说萝阳郡主未婚产子,让她遭受了不少非议。
最终郡主离开京城返回岐山书院,只是岐山路途遥远,萝阳郡主匆匆启程没带多少护卫,以至于路上遭遇山匪,身边婆子死伤殆尽,萝阳郡主连尸身都没留住。
当时官府前往的时候,满地尸体,财物被搜刮的一干二净。
萧元燧本来也没多想,但他突然巧合的发现,萝阳郡主被劫的地方,距离他与叶云眠隐居之处并不算太远。
且当年初见叶云眠之时,身上伤口却并不是很严重,偏偏被他捡到的时候,身上沾染了不少血色,极有可能,她当年也是受到了土匪的追杀,这才受伤失忆。
甚至……那些土匪后来被官府所剿,没准也是出自她的缘故。
据他所知,当地土匪隐藏极深,寻常人入山根本无法找到其老巢,可就在叶云眠落崖后一两日,官府就将那里的土匪一网打尽,而官府的人到达之时,土匪们都已经被一连串的绑了起来,那些人竟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其中几名悍匪甚至已经身首异处……
所以他怀疑,叶云眠回京的路上,也遇到了同一批歹徒,跟着那些歹徒入了寨子,然后将寨子一锅端了。
匪寨被剿之后的几个月内,周边村镇都常提此事。
他与叶云眠入县城购买所需之时,也听闻不少,匪寨中养了不少孩童,其中找不到父母的,便安排让百姓收养,阿辰和阿巳的年纪是那里头最小的,当时也受到了不少惊吓,看上去瘦弱可怜,许多人都觉得养不活,这才落在他的手中。
但收养这两个孩子的时候,官府的人也清楚说过,根据寨中土匪招供,这两个孩子是从一富贵人家的马车里抢来的,本以为会有人来寻,可几个月了,一点动静都没有,官府就不能再养下去了。
萝阳郡主产子之事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但见过那孩子的没几个。
甚至也有人觉得,产子之事只是讹传,根本没有外人见过孩子。
十皇子的存在就更是个秘密,无人知晓。
岐山书院那边也还不知情,所以众人都知道萝阳郡主被劫,尸骨无存,却没想过专门去找孩子。
萧元燧一开始是大胆的猜测。
毕竟两个孩子的年纪完全符合,二人被他带回家养着的时候,萧辰已经会说话了,偶尔也会蹦出一些与“生母”相关的词句。
后来,因为身上的标记,才彻底确认。
霜花说,十皇子颈后,有三颗竖向相连的小痣,而他这养了阿巳这么多年,自然也知道这小痣……对得上。
所以,哪怕还没派人再去细查,萧元燧几乎就已经确定下来了。
但就怕父皇,他接受不了。
“这么快就寻到人了?莫非人就在京城?”皇帝连忙问道,心里也有些期待起来。
儿子多一些,总归是好事。
“儿臣之前与您说过阿辰和阿巳的来历,他们是我从官府领回来的,二人都曾落入山匪之手,九死一生……儿臣当初也知道他们生身父母或许富贵,但却没想到,会如此之巧。”萧元燧开口。
皇帝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是——萧巳?”
按年纪,是对得上。
“没错,身上的痣对得上,年纪也对得上,关押他们的山匪与当年打劫萝阳郡主的山匪应该也是同一拨,所以绝对没错。儿臣机缘巧合竟将十弟收为义子,简直荒谬,请父皇责罚。”萧元燧规规矩矩的说道。
皇帝沉默了好一会儿。
那双手微微攥着,目光盯着萧元燧,不知在想些什么。
“朕如何能罚你?若不是你,你十弟如今还不知道在何处流浪呢。”片刻之后,皇帝开口,“你向来是个好孩子,从小就不爱说谎,既然你说是他,那想来是没错了……”
皇帝有些头疼。
这个结果,并不是很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收了义子而已,倒不要紧,但要紧的是那个孩子对老三无比亲近,几乎当成生父一般对待,如今再带回宫中,眼中也不会太尊敬孺慕他这个父皇了。
“燧儿,你可记得是十六岁封太子之前,朕教你的事情?”皇帝突然开口问道。
萧元燧点了点头。
父皇有一日突然将他叫到宫中,与他谈论许国舅之事。
父皇说,为君者,不可过于理智,要学会利用臣子们的利欲、权欲,获取他们的忠心,臣子有野心没关系,甚至即便是做出些贪墨之事,只要有留下他的理由,便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莫要矫枉过正,黑白不可分得太过清楚,要学会利用黑白正邪,平衡人心。
就比如许国舅犯下的错,不可咬死不放。
许国舅再该死,也是太后至亲,倘若严罚,太后失了颜面,也就给了臣子逾越的机会。
可他自幼所学,君子当望天地、观山海,要用布云动风之境,要以智用法,要不逆天理,不伤情性、人和!对己当严、对臣当和,对奸当恶、对民当柔,这世上人心难辨,忠奸也无法因一件事来决断,既如此,那就以每件事的对错来明赏罚!
父皇却想让他以亲疏来定。
并且还特地将消息传给了许国舅,许国舅这才会上门求饶。
他当时年少,内心将父皇当成了神明一般,心中也想不明白,这许国舅究竟有什么值得他放过之处……
也是那一日,他被人刺杀,从此以后,也不用再操心黑白正邪了。
“儿臣不明白父皇的意思。”萧元燧想起往事,心中并不痛快,但面上依旧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