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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劈啪!”
灶底的柴火发出轻微的炸裂声响,屋外淅淅沥沥又开始下起了小雨,锅里煮的同样还是酸辣面片汤,余鱼看着灶底即将熄灭的柴火愣神,今天的他实在是太累了,风寒给他带来的影响太大,虚弱的身体让他不由得想起七年前的那个寒冬,那个年仅十岁便失去父母,最后不得不挺着干瘪的肚子冒着风雪进山寻找食物的孩子。那个寒冬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那种无助、痛苦、恐惧而又绝望的情绪也让他不敢忘记。
回想起一幕幕的往事,稍后少年不知什么原因在心底泛起一丝满足,得到这丝满足之后余鱼感觉浑身又充满了力气,站起身将锅里的食物盛在碗里又重新坐回灶前,看着灶底若有若无的火星一口一口将碗内的片汤喝下。
吃过饭后余鱼将白天采来的草药铡碎放进砂锅内煎熬,他从来没学过煎药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不会。
余鱼的记性很好,什么事情他只看过一次便能记住,十天半月就往药铺跑一趟的他,经常能见到铺子里的伙计煎药,有时候还会碰上老掌柜守在一旁耐心叮嘱那些年轻的小伙计该怎样把握火候,所以余鱼对于煎药并不陌生。
一个时辰,余鱼将小碗里的草药一口喝下。
苦,难以言喻的苦,不过余鱼不在乎,再苦能有活着苦吗?摇摇头,答案是否定的。
“吱”
娃娃从外面跑了进来,两个小胳膊比比划划,嘴里吱吱乱叫,与它一起生活这么多年,余鱼明白了娃娃表达的意思,站起身问道:“那位姑娘醒了?”
娃娃点头接着又摇头。
余鱼不再多做理会,迈着踉跄的步子回到屋内看到床上那个被他救回来的姑娘依旧没有清醒,余鱼疑惑的转头看了看娃娃问道:“你不是说她醒了吗?”
看到余鱼责问自己,娃娃立马急了冲着余鱼一阵比划,余鱼看着娃娃的动作说道:“你是说她刚才在说话?”
娃娃用力连连点头。
余鱼相信娃娃,来到床前发现那姑娘嘴唇果真一张一合,只是幅度很小,如果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余鱼连忙将耳朵凑了上去。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来到屋子前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把余鱼当做登徒子给暴打一顿。
“水……水……”
声音断断续续,若有若无,也幸好余鱼耳力好不然还真听不到,听到昏迷中的姑娘要喝水,余鱼放下心。
洁白贝齿被一把小巧汤匙撬开,余鱼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小半碗清水倒进姑娘嘴里。余鱼倒的很小心每次都是极为稀少的一小股,以防止她被呛到。那姑娘估计是有了些意识,清水入口之后喉咙微动,小半碗水很快便被喝完。喝完水后那姑娘接着又陷入了昏迷的状态,余鱼留下娃娃退出了房间。
娃娃最后还是出来了,不过余鱼可不打算放过它,作为惩罚娃娃继续留在正屋内看守昏迷中的姑娘,而余鱼则搬到了柴房当中。
第二日天空依旧阴暗,好在风歇雨停,窝在柴房睡了一晚的余鱼感觉好受了许多,身上也有了一些力气。
生火,做饭。
期间喊来娃娃问了问昨晚的情况。娃娃一通比划之下余鱼了解到昨晚那位姑娘自从喝完水之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余鱼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吃完饭后将草药煎好服下,披上蓑衣就往镇上走去。
少年的院落修建在山脚下不远处,倒是方便了他上山打柴,只是离着小镇可就远了许多,算下来要有七八里的脚程,一路泥泞,余鱼倒也习惯,两副草药下肚让他恢复了不少力气。到了镇上的时候临近中午时分,余鱼径自来到药铺门前,镇子不大没有专门的医馆,只有一家药铺,铺子里的老掌柜也是镇子上唯一的郎中。
连日大雨,药铺的生意不算太忙,前来看病的人也没几个,轮到余鱼的时候,老郎中认识眼前少年,也了解他的身世,看了一眼便说道:“惊而气乱又受风寒,没什么大事,抓几副固气凝神,祛除风寒的草药便可痊愈。”
余鱼一阵窘迫说道:“老先生,不是我要看病,得病的是另有其人,不知道老先生方不方便出诊。”
老郎中看了余鱼一眼问道:“他在什么地方?现在什么情况?”
余鱼赶紧恭敬回道:“在我家中,昨天进山采药回来的路上捡到的,一直昏迷不醒。昨日傍晚时分在昏迷中要水喝之后便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医者,父母心。
老郎中转身叫伙计取来自己的药箱背在身上冲着余鱼说道:“走吧。”
余鱼自始至终态度恭敬至极,听老掌柜这么痛快,连忙头前引路。
二人虽行色匆匆,但老郎中毕竟年老体弱,加上连日大雨道路难行,所以脚程自然慢上些许。只是刚走到镇子口迎面便碰上了两个人,看清来者余鱼毕恭毕敬迎了上去。
“先生。”
来人正是昨日在山中遇到的中年书生,看样子中年书生昨夜一直未归,令人惊奇的是中年书生自始至终都是一尘不染,就连鞋面上都不曾粘上一丝泥垢,在中年书生的身后则跟随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老人步履稳健,气质非凡,双目精光内敛却让人不敢直视。
中年书生先是冲老郎中打了声招呼,接着对余鱼说道:“昨日上山一时忘了时辰就留在山中过了一夜,今日早上回来路过你家的时候就打算去看看你,没想到你家院门紧锁,问了娃娃才知道你跑到镇子上来了。”
余鱼不敢隐瞒说道:“昨天回来的路上救了一位姑娘,只是这姑娘一直昏迷不醒,所以就跑到镇上请老掌柜去看看。”
中年书生颔首并没有多说什么打算离开,这时不知为何跟在他身后的老者却是开口了,那老者思衬片刻随即从袖中掏出一物递到余鱼手中说道:“瓶中药丸可解燃眉之急。”
余鱼诧异,看了那老者一眼,不明其意,转而望向先生。中年书生脸色依旧平静,淡然的看着这一幕。
老者见余鱼不接,似是有点不耐烦,说道:“与你无关,当我结个善缘。”说罢直接硬塞余鱼的手上。
老郎中站在一旁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见余鱼为难便开口说道:“拿着吧,既然是先生的朋友,想必这瓶中之物绝不简单,估计能救那人的性命。”
余鱼听了,飒然接过,冲着老者一揖,礼毕说道:“余鱼谢过老先生。”
老者似是没听到一般,对余鱼的礼数毫不在意,但是始终脸色平静的先生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似是心中有些不喜,可最终也没有多说什么,随即二人转身离去。
余鱼见二人离开又看了看手中白色瓷瓶沉吟了一下,转而冲着老郎中躬身一拜,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接着两人便出了镇子向着余鱼家走去……
傍晚时分,小院内,病床前。
“之前你得到的瓷瓶呢?可以拿出来了。”老郎中把了一阵脉也不说自己的看法,而是找余鱼要那个白色小瓷瓶,余鱼不明所以将小瓷瓶递给了老郎中。
老郎中接过瓷瓶直接拧开瓶塞倒出一粒绿豆粒大小的火红色丹丸,余鱼站在一旁看的惊奇,老郎中将这粒丹丸捏在手中,另一只手则捏在姑娘两腮之间微微一用力便将那粒丹药送进了她的口中。
丹药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入口即化,眨眼之间化作一股热流游遍女孩周身,昏迷中的女孩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老郎中看到这里抚了抚雪白的胡须说道:“可以了,这姑娘性命无碍了。”说着老郎中又从药箱中取出纸笔写下一道方子交到余鱼手中。
“方子上的字都认识吧?”老郎中问道。
“平日里有时间便会去找先生读书识字,方子上的字全都认识。”余鱼回答的老老实实,规规矩矩。
老郎中嗯了一声站起身背上药箱准备离开,余鱼赶忙上前搀扶说道:“天色已晚,我送您。”
老郎中任凭余鱼扶着也不拒绝,余鱼担心路上下雨,于是将自己的蓑衣披在了老郎中的身上,天色刚刚将近黄昏可是因为连日来天空一直阴云密布所以这会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多日来的阴雨天气使得道路泥泞难行,余鱼搀扶着老郎中不敢大意,所以等余鱼回到自己家中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时分。
“吱呀”
房门被轻轻推开,只是过于老旧还是发出一丝声响。
余鱼手中提着一大包草药看着屋内一片光亮,心中猜想应该是娃娃点上的灯烛。
刚迈进房门余鱼就怔在了原地,原来那位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而且看上去脸色也红润了许多,她斜靠在床头怔怔出神,听到声响转而愣愣的看向余鱼,娃娃则一脸可怜兮兮的蹲在床脚。
当听到余鱼回来了,娃娃一改颓色,眼冒金光,不再是可怜模样,“蹭”的一下窜到了余鱼的怀里顺势还冲那姑娘一顿龇牙咧嘴。
那姑娘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她看着一脸病态的少年并没有理会娃娃的挑衅,仔细打量一番首先开口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家。”余鱼脱口而出,转而又觉得有些不妥,立马补充道:“五指山”
“哦,那之前是你救了我?“姑娘接着问道。
“也不是,之前进山采药回来的路上见到你昏迷在路边,于是就将你背了回来,不过我可没有救人的本事,你能清醒过来多亏了老掌柜和先生的一位朋友。”余鱼回答的诚恳。
那姑娘睁着明亮的大眼睛又认真的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少年,见少年始终神态自若又看到他手中提着一大包的东西于是说道:“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
余鱼笑了,笑的很真诚,将手中的草药放在桌上整理成十小份,一边整理一边说道:“昨天下午见到你的时候,你就一直昏迷不醒,这会清醒过来肚子饿了没有?如果饿了的话我先给你弄些吃的。”
姑娘只是嗯了一声便不再多做理会,而余鱼将其余九份药物放好,拿起其中一小份,识趣的到了柴房。
生火,做饭,煎药。
一天当中他做了两次同样的事情只不过却是为了不同的人。
余鱼似乎特别喜欢做酸辣面片汤,至少在他受伤或者生病的时候他觉得只有酸辣面片汤还对自己的胃口,能引起他的食欲,也不知道那位姑娘吃得惯吃不惯,从她的衣着来看怎么说也得是个富贵人家的大小姐,至少余鱼在小镇上没有看到过这么好的布料,更别说做成那么精美的衣服了。
两顿药汤明显起到了不错的效果,余鱼身体恢复了许多,精神大好的他甚至可以一边做饭一边煎药,忙的不亦乐乎。
不大一会功夫,余鱼控制好砂锅下的火候,将盛好的酸辣面片汤端到了姑娘的面前。那姑娘看了看碗内色泽鲜亮的面汤食指大动,看样子是饿的厉害了。余鱼看着姑娘有点矜持的样子觉得好笑,但又觉得这样有些不礼貌于是诚恳说道:“也不知道你之前受过什么伤或者得了什么疾病,反正我每次受伤或者病了的时候没有食欲总会做这么一碗面汤,吃完后总会好受些。”
先生那位朋友送的丹药似乎很厉害,至少之前还昏迷不醒的人现在双手能动了,这倒省了余鱼不少的力气,将面汤放在姑娘身前,余鱼接着说道:“外面还煎着药我去看看,你先吃,药煎好以后我再给你送过来。”
姑娘没有多说什么,余鱼则识趣的退了出去。
娃娃自从余鱼回来以后便一直呆在余鱼的怀里不肯出来任凭余鱼带着它四处乱逛,这会余鱼感觉到怀中的娃娃已经睡着了,而娃娃也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这种休息的方式。
半个时辰后,余鱼端着一小碗药汤走了进来,而那碗面汤早已经空空如也,看到余鱼进来,姑娘脸上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潮红,似是有些窘迫。余鱼走上前将药汤递了过去:“喝了吧,虽然很苦,但是良药苦口,争取早点康复,这样你也能早点回家了。”说完很随意的将那只空碗收走。
一夜无话,余鱼再次在柴房中睡了一夜,第二日天刚刚亮,身体恢复许多的余鱼终于一改前几日的颓废,见外面没有下雨动了动身子开始练拳,一套拳法打完又是练习那古怪的呼吸之法。这套拳法以及那种古怪的呼吸方式都是余鱼的母亲交给他的,所以余鱼每次练习的都很认真,仔细,同样的他也很珍惜母亲留给自己的这些东西,忙完,来到正屋敲敲房门。
“进”
余鱼推开屋门走了进去,看到姑娘还是如昨夜一般斜靠在床头位置,露出一个笑容问道:“今天感觉好受些没有?”
姑娘昂着头看向余鱼说道:“我受的伤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恢复的,看来要麻烦你一些时日了。”
余鱼笑笑说道:“没事,常听镇上的说书先生讲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就在这里安心养伤。”说着余鱼退出房间来到柴房做起吃食。
余鱼走后,屋子里又安静下来,姑娘听着柴房的忙碌声眼神深处一直隐藏的那丝警惕终于渐渐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