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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到用时方恨少。从组建公司,开始运营E衣柜不到两周的时间,余杉账户上的三百多万烧了个一干二净。两周多的蓬勃发展,E衣柜注册用户激增,正好赶上京东在九月搞促销,短短四天时间里,E衣柜的注册用户直接从二十几万暴增到了百万。
根据后台统计数据,一周内活跃用户四十万,日活跃用户十五万。跟人家动不动百万在线、千万用户的老字号一比,这一数据拿出去也许有些寒碜,可别忘了,E衣柜做到这一切仅仅用了两周。毫无疑问,这一数据让业内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已经有人认为E衣柜会创造下一个互联网神话了。
因着E衣柜的惊人表现,京东的刘总已经开始认真考虑向E衣柜开放注册用户数据的问题,老对手阿里巴巴也开始尝试着跟余杉接触。两大电商的热络,引得风投蜂拥而至,都想通过注资收获巨额回报。已经有风投联络余杉,开出一千万收购E衣柜百分之二十的价码。
余杉跟华胜凡研究了下,认为现在并不是引入融资的好时机。一切网络平台的价值,都以注册用户的数量基础。E衣柜刚刚突破百万注册用户,这时候引入融资,投资方势必会进行压价,用极低的价格买入一定量的股份。一千万与百分之二十,就连华胜凡都认为不对等。
两周的运营让华胜凡信心满满,他坚信再烧个几百、上千万,一旦E衣柜拥有了几百万注册用户,其价值就会翻着跟头似的往上涨。
到了这个时候,余杉把账户里的钱都烧干净了。华胜凡那儿倒是还有些,可对于新一轮的烧钱运营来说杯水车薪。余杉想了想,事到如今也只有从苏眉那儿想办法了。
这天下午,余杉开车去了趟智源。在苏眉的办公室里与其好好谈了谈,他现场演示了APP应用,讲了E衣柜的发展现状,着重说了E衣柜的前景与当前的困难。
他讲话的时候,苏眉一直用诡异的眼神盯着余杉。好半晌,等余杉不说话了,苏眉才说:“说完了?”
“差不多就这些。所以我的意思是,从智源拆借一千万。”
苏眉深吸了一口气:“钱不是问题……问题是你究竟是什么时候成了互联网天才?”
“一直都有这个想法,”余杉说:“早两年从智源脱身的话,没准我早就成互联网新贵了。”
苏眉灼灼的看着余杉,目光中没有平素的讽刺与挖苦,有的只是欣赏。最近两个月,余杉总是极具创造性的给予苏眉惊喜,不可否认这种惊喜让苏眉心生仰慕,但与此同时她又感觉余杉变得有些陌生。
不同于苏眉,余杉扭过头躲闪着苏眉的目光。同床共枕这么多日子,头一天他就没把持住,该犯的错误他全都犯了,为了满足曾经梦想的一时冲动过后,那心中的淡淡的疏离感慢慢生长,逐渐放大,让他越来越不适应如今的生活。
在京城的日子里,除了苏眉之外,余杉身旁连一个曾经的熟人都没有。退出智源之前,手机响起,十有八九是因为工作的事儿;退出智源之后,余杉的手机清净了不少,偶尔联络的这个董、那个总客气的言辞中总会透着一股子拒人千里之外的味道。
没有朋友,没有家人,甚至没了自己。待的越久,余杉就会越烦闷。如果不是因为责任心,余杉早就丢下一切跑回齐北,打开那扇门溜之大吉。
苏眉发现了余杉的异常,她轻轻蹙了下眉头,转而说起了正事儿:“一千万够么?”
“差不多够了,不够再说。”
苏眉点点头:“行,下午我让人转给你。”
苏眉办事从来都是雷厉风行,下午果然把一千万资金转到了余杉的账上。有了这笔钱,不论是余杉还是华胜凡心里都有底了。兴奋中的华胜凡,开始计划下一轮的烧钱运动。
眼看着一切都走上正轨,余杉松口气之余,心中想要离去的心思愈发的迫不及待。依着余杉的水平,E衣柜的核心程序也就这样了。除非推倒一切重来,否则能做的只是修修补补。而这样事务性的工作招聘进来的程序员就能完成,用不着余杉亲自参与;华胜凡计划着用这一千万烧到年底,至少要将注册用户推上五百万。到了那个时候,华胜凡有足够的底气面对风投,会争取到一个合适的价码;而按照余杉的计划,拿到融资之后,他会将手头的股份抵押给银行,争取贷到一笔低息长期贷款。这笔资金反过来贴补智源,这样一来苏眉无需再去应对那群吸血鬼似的风投,可以沉下心来专注于智源扩展南方市场,而不再纠结于融资上市。
尽管还需要几个月时间,但余杉觉着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只是消耗时间去等待。但余杉一分钟都不想等下去了,那种憋闷的感觉让他窒息,精神上的窒息不会让余杉死亡,但绝对会让他发疯。
十七号的早晨,余杉再也待不住了。他给华胜凡打了个电话,说要出一趟门,这段时间让华胜凡全面管理公司事务。跟着,他又给苏眉留了张字条。那字条上只有寥寥一段话:心里憋闷,我想出去转转。他没给苏眉打电话,因为他既不知道说什么好,也无法面对苏眉的诘问。
他就这样草草收拾了东西,如同逃兵一样赶到机场,搭乘最近的航班飞回了齐北。人的心情真是很奇妙的一个东西,飞机刚一起飞,余杉整个人就放松了下来。似乎这一段时间所有压在胸口的东西全都没了。继续留在这里,他无法面对与苏眉的感情,更无法面对让他陌生而惶恐的人生。
飞机落地,一出机场,坐上出租车,听着司机哥们用娴熟的东北方言脏话连篇的拿着对讲机跟车队其他司机侃大山,余杉就觉着莫名的亲切。他整个人放松的靠在座椅上,歪着头瞧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物,只觉得天是蓝的、草是绿的、空气是清新的,整个人神清气爽。
余杉觉着自己又鲜活了起来,有了生气,不再是钢铁丛林中的行尸走肉。许是心情因素,连带着他的脑子都重新活络起来。跨越那道门是必然的,但在这之前他必须得查清楚一些事。杳无音信的乔思也就罢了,莫名多出来的举报信是怎么回事?他父亲老余同志又怎么会那么凑巧坐上了运钞车?
想来想去,余杉想到一个人:教育局的老罗同志。老罗名叫罗长庚,与老余同志年纪仿佛,一起上过山下过乡,俩人在青年点的时候就关系不错,可以说是一辈子的交情。老余十几年前出的那么档子事儿,如果有人清楚,那这个人肯定跑不了,绝对是罗长庚。
出租车还在往市区开,余杉掏出手机开机,翻找了下号码簿。结果没找到老罗同志的电话号码,他想了想,干脆指挥出租车改了方向,去了江畔的林苑小区。他还记得,在原本的时间线上老罗同志一直住在林苑小区,余杉甚至还记得具体的门牌号。
出租车将余杉放在小区门口的道闸前,付了车资,余杉步行进了小区。余杉熟门熟路的找到了十七号楼,还没没等他进单元门呢,迎面就瞧见一身材粗胖的阿姨拎着饭盒走了出来。
定睛一瞧,这不是老罗同志的爱人刘阿姨吗?余杉赶忙上去打招呼:“刘阿姨。”
“哟,”刘阿姨定住身子,眯着眼打量了余杉半天,才记起余杉是谁:“这不是杉子吗?可是有年头没见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余杉心里头羞愧不已。因着父亲的去世,余杉与老罗同志他们家的走动逐渐稀少了起来。这临时找上门抱佛脚,手里还空空如也的,实在是说不过去。
他硬着头皮笑着说:“刚下的飞机,这不,赶忙就来瞧瞧你跟我罗叔。诶?这是干嘛去啊?”
刘阿姨懊恼着说:“嗨,甭提了,你罗叔腰间盘犯了,现在正住院呢。死老头子毛病多,吃不惯外面的饭菜,非得逼着我回来给他做土豆烧牛肉。你看,紧赶慢赶现在才忙活完。”
余杉吃了一惊:“罗叔又住院了?这事儿弄的,得,我跟您一起去医院吧。”
刘阿姨高兴了:“诶?杉子你会开车吧?”
“会啊。”
“那咱们开车去。你罗叔这一住院,家里的车扔车库里好几天没动地方。我这天天的不是挤公交就是打出租,太不方便了。”
余杉偷瞄了下刘阿姨的体型,发现似乎刘阿姨愈发的富态了。就这身材去挤公交,上车就得一身汗,绝对是遭罪去了。
于是他痛快的答应下来,等刘阿姨去而复返拿了车钥匙,俩人开着车去了第三人民医院。老罗同志这个级别,绝对有资格住单间。他住的病房也的确是单间,让余杉意外的是,单间里不止有老罗,还有俩陌生的老头。
那俩老头搬了凳子挪了桌子,就在床边下起了象棋。犯了腰间盘的老罗同志抻着个脖子使劲儿的瞅着,时不时的大呼小叫。
“诶呀,怎么能飞相呢?直接兑子,你比他多仨卒子你怕什么?”
领着余杉进来的刘阿姨一进门脸就拉了下来,没好气的训斥道:“死老头子,犯了腰间盘也不消停。你看看,这是谁来了?”
老罗瞅了瞅,高兴了:“这不是杉子嘛!什么时候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