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0小说网 www.800xs.so,最快更新人生知何处 !
单独的短途旅行之前,我的身体就不自觉地在执行内心深处的一道命令。每次亲密大自然,更像是在读一本无字的书,去到一些自认为有好风景的地方会默然伤神,体会到快乐的不完整。我的朋友,我的亲人此刻在做着什么,我的父母现在希望我做什么呢?我打了电话问候,才知道那些担心是多余的,在跟母亲聊天时,她的话题总离不开我的单身生活。我仿佛意识到自己与幸福仅仅是一步之遥,两个人相恋了,就这么简单,我只是没跨过去,她说在家天天祈祷这种好事降临到我身上,说村头某某人家的小儿子刚认识一个女的不到一个月天就把她领到家里来了,都很满意,“你要学会去多说话,工作是不是很紧?”我真的没法回答,想当初我去外地上学,没有想着要躲避婚姻,而现在我的所作所为坐实了这一点,我这个单身汉的快乐,在母亲那里成了一种残忍,我的父母无法从那个村子走出来,每次都想把我的思想拉到禁锢之中。
一个人怀有一份真挚的想念就足够伟大神圣,我们需求的是丰富的内心世界,只有这样想才可以安然享受。在我的床底下,有个密码箱,那是我第一次离家时一路带过来的,里面有个厚本子,记录了几个重要的日期,相隔不超三个月。但现在已经有五年多中断了,上面有对理想,对爱情的句子,或是摘抄的,或是自己的感受,有一句叔本华的格言,“为了解人生有多么短暂,一个人必须走过漫长的生活道路。”当初是想摆脱寂寞的生活才出来的,这些年不能说无聊和累,没有什么事是非做不可,算是混日子,每天晚上睡觉时感慨万千,第二天又接着重复昨天的所作所为,如果在等待的过程中没有作为,那么结果也是合情合理。难道有梦就必须失去青春期时美好的东西吗?希望与忧虑是没有用的,但我又不想学其他人,王萌或者龚总,再加上朝辉与卫利吧。
我在北京的时候去过故宫,去贵州的时候翻过秦岭,所以现在到这边有些曾经沧海的感觉。其他的什么小山丘,如山东泰山,江西庐山,名山多半是华东地区地势低的缘故。现在对旅游也提不起兴趣,名山大川都那样,人挤人的感觉。然而这也是在安慰自己,别人问我挣了多少钱,这个问题真是没有意义,我的经历讲给谁听,更多的收获是在钱财之外。我在中学的时候就看到累似那样的文字,当你一个人去旅游,在高山流水之间,感受鸟语花香,这并不是孤独,一个人到一个热闹而陌生的地方,没有亲人朋友,没有人可以谈心,这才是一种孤独。不过,这真是有些清高呀。我现在不那么固执地认为认识女孩子是得不偿失的事情了,是的,那样也会耗费我的时间,可是我的孤独呢?不知不觉中我做人已经不完整了,我离群寡居,不善交际,尤其异性。心中完美的爱情自然是妄想,这些岁月的单身生活使我快乐,我与女人有过接触,萍水相逢,人家只是友善不冷漠,但绝不可能跟我再发展下去,不怪女孩以貌取人,是我的言谈举止不得体,吸引不了眼球,博取不到心动。
生活不单单让人憧憬爱情,我现在直接面对的是工作。我并不是天天都上班,但打工就是这样,说难听一点,就是资本家的奴隶,我在异乡朋友不多,积累下的感情也不丰富,我内心的情绪是无法向别人说的,就算说了也没有用。比如我也想租一个大房子,让父母过来住一段时间,我有两次提及此事,他们死活不同意,这就是他们的观众和王萌家人的观念不一样。王萌乐观积极,敢作敢为,我则显得中庸之道,诚心不足。假如不是当时龚总举荐,我连那一点点抱负都没有。可是这个贵人要离开了,有个星期一开完总结会后,他说可能陪大伙的日子不长了,要回家和一个朋友合伙做点事情,前几天已经和老板谈过了。我们都表现出了不舍,离职是正常的事情,少了谁公司照样运转,发展靠的是埋头苦干。
龚总要走了,此时厂里还有一个物流部的司机也离职了,他之前也经常跟我们打交道的,这人员的流动成了我和王萌午饭后休息时讨论的话题,我平常不喜欢说闲话的,只是这小子今天怪异,没有去他的老地方眯一会,悄悄地过来找我八卦了。
“那个司机不干了,听说是被厂里辞退的,领导嫌他做事效率不高,你说司机开的慢了还会被人嫌弃?”
“估计正常的你今天早上开始送货,下午就可以结束,但你偏偏整到晚上,再说在路上慢车同样讨厌,同样危险。”
“你讲的也挺有道理,这事说不准,也许领导对他有别的看法,你会开车吗,怎么不搞一辆?”
“买车得多贵,对大多数人来讲就是一件炫耀品。我天天上下班没必要。”
“龚总说去创业了,你信吗?”
“也有可能找到个待遇更好的,毕竟是人才到哪里都受欢迎。”
“你知道龚总的境界吗,他有次跟我说他的理想生活就是是背一个包全国甚至全世界走走玩玩,把问题解决了。但就是这么一个人,我以为他住的是高档小区,但他也没在这边买房,他租的还是民房。”
“民房宽敞呀,像你家那样的。”我不知道这些小道消息他都是从哪里打听来的。
“上班表面上风光,家庭又是另一回事,我不喜欢跟别人谈理想。龚总的选择是工作为重吗?听说他接近四十了仍没有孩子。”
“这谁能说的准呀,”
“其实呀,我跟你说,领导之间都是有矛盾的,像我之前,公司的两个副总,一个主抓采购,一个主抓销售,和大老板都有矛盾,副总收了好多礼,好烟抽不完,好酒喝不完。贪欲这东西,有了开始就停不下来。他们上班就是喝喝茶,聊聊天,吹吹牛。”
龚总的离开并没有从公司内部做人事调整,没过几天我就注意到来了一位新人,中年人,已经有人议论此位就是顶替郭总的,新领导适应能力强,马上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我还在腼腆,更像是一个新人。听说新领导以前是继承家里的一个小厂,但经营不善,被我们公司兼并了,得到了一笔钱,现在来到这里主抓生产工作。新旧领导在交接工作时肯定会提及下属,他有一次挺客气的,找了我们几个老员工谈话,我一直认为话可以两面说的,少许的话表述了自己的踏实与忠心,心想总有一句是领导爱听的。他一开始想树立点威信吧,先疏后近,可是有点过火,并没有把所有人拧成一股力量。我沟通方面有所欠缺,为人处事不够圆滑,也会得罪人,这个公司虽然规模不大,但是从上到下,各种关系一应俱全,高职位的人才可以大刀阔斧,老员工的经验部分都是固执守旧。我最近听说过一部宫廷剧很火,公司部门的人际关系就是这么复杂,甚至可以说是一个王朝的缩影。
新领导有一次跟我说他不喜欢王萌,说这家伙嘴太碎了,而且做事比较随意,让我跟他多沟通沟通,我有了不好的兆头。王萌是比我话多,想到啥说啥,其实也是个干事的人。我还是想着龚总的,对这位新领导也没好感,有一天事情较多,他让我们加班完成,我们走的时候领导办公室的灯还亮着,他还在。我跟王萌同路,聊了起来,他果然在抱怨,但也不是没有道理。
“领导还没走,我们这样走了好吗?”
“我感觉这位领导加班就是装装样子的,他下班晚,难道我们要陪着他加班吗?我们近来的工作不适合今日事今日毕,加班的话效率极低,为什么下午很忙,上午很闲,如果不急的事情完全可以留到第二天做。”
“没办法呀,谁让人家是领导呢。哎,你怎么走这边了?”
“我最近在这里租了一个小单间,上班方便。”
“是吗,跟你爸妈住一起不好吗,我还挺羡慕那地方,门前院后,可以种点菜,更贴近于田园生活,是我的理想。”
“但是有点远呀,住一起也不方便。你要不要过去看看?”他给我指了指位置。
“可以。”我有点好奇,也想跟我住的地方做个比较。
路过一个烧烤路边摊,王萌选了一些,还拎了两瓶啤酒,他抢着把钱付了,我很不好意思。
开门后,我闻到了臭袜子的味道,地上还有烟蒂,泡面袋子。
“没想到你房间这么脏乱差,你也不收拾一下?别告诉我你没时间。”
“也没必要天天收拾了,要是有女的来,我会提前收拾的。”
说完后,他去外面接了半盆水,泡了袜子,又在空中喷洒了香水。也有可能是适应了吧,马上没啥异味了,我们吃起东西来,我只喝了半瓶酒。
“你女朋友是干啥的?”
“我没女朋友呀!”
“那我上次到你家吃饭后去唱歌的那个?”
“哦,那个谈了几个月,后来分了。”
“那你刚才说还带过其他女的到这房间来?”
“还没有,以后可能有。”
“很正常呀,我离婚了,估计以后我也不会再结婚了,没啥意思,一个人多么快活。”他看到我点惊讶,又接着说。
“真搞不懂你。”
“我也搞不懂你,有时候我觉得你活的挺累的,太老实,也不抽烟也不喝酒,没啥爱好,男人嘛,其实找女人也是一种爱好,你找过吗?”
他这话把我问住了,我确实去找过,但我说不出来。
“男人不能长期憋着的,没好处,我不相信哪个男人不好色。外面那些浴室,洗脚店什么的,有几个是正规的。”
“那你经常去?”
“起码一个星期去放松一次,也不是非得发生关系,就是去释放一次,享受一次,你应该懂的。”
王萌把一些隐私也告诉我了,我觉得男人之间如果谈了这个就更亲密了。他也不是说的下流话,而是把我当成朋友,他说他之前得过一场病,还有他一个叔叔的死,对他影响很大,那个叔叔几乎一生都勤勤恳恳,没有享受过。
从王萌的房间走出来时,我觉得我的天地也变的宽阔了,他确实活的潇洒,他的言论是我不敢说出的话,我之前总会把那同忏悔与犯罪联系起来。他一个月的工资有一部分都花在女人身上,他说人要是想开了,找女人和找工作没啥区别,都是刚开始挺新鲜的,一个月过去,也就那样,这也许就是所谓的得到与得不到吧。其实无论如何对生活的认识过程也是一个人的事情,爱情的不幸福也只是一个人在自寻烦恼,如果说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那么也只体现在肌肤相亲的过程中。我现在生活并不坏,甚至以前还渴望过上这种生活,后来我去找那个女人的时候,的确有些心安理得了,我加深了那种想法---食色性也,青春不能荒废,该寻找的还是要寻找,我能忠于的只有自己的身体。
我之前还想着新领导会辞退王萌的,后来证明是我多想了。公司进入了淡季,车间没什么产量,这几天大部分人都在打扫卫生,王萌问我这个淡季要持续多久。
“这谁知道,车间里头都在说闲话,我想最着急的是老板吧。”
“听说如果就这样持续一个月,我们只会发一点点工资,最低的生活保障。”
“应该是,你还想怎样?”
“如果真是这样,我情愿这个月都不上班,一分钱不要,不想在这混时间。”
“那是你的想法,公司有用工制度。”
王萌有点不情愿地去打水拖地了。
虽然不忙,但这个季度的生产会议还是要开的,每个班组至少派两个人参加,我拉着王萌去了,通常是几个大领导陆续发言,总结过去,展望未来,也说到最近形势严峻,各行各业都面临到困难。后面鼓励员工发言,问了一圈,对今天的讨论有什么看法,别人都摇摇头说没什么。只有王萌,这个爱出风头的人吧,他把上次跟我谈话时的想法说了出来,希望公司做个员工调查,根据实际情况,鼓励员工请长假,或者探亲,或者出去旅游。说话语速不快,随心所欲地说了十来分钟,没有人也不好意思好打断他,我们终于等来了领导对他的评语。
“你这个想法,我们也开会商量过,有些人休息时间长了,会感觉生疏。我们销售部的同事没有松懈,困难是暂时的,不要悲观。我知道大家来上班都是想挣钱的,公司也会急大伙所急,当然请假也是正常的,……。”
从领导的语气中,我们可以得到结论,出于自愿,请事假扣工资,也算是为公司节约成本。全公司的人知道后,当天就有几个人提出请假,公司也出了规定,限人数限天数,部门领导心里有数,以免造成动荡。
惬意的工作来了,有人去找了兼职,有人多花时间在睡觉吃饭上,各有各的活法,就看你怎么选择。王萌离了婚,现在是单身,而我上了年纪,如果我不去说,也没有人打听我,都觉得我像大多数人一样,妻儿在家,独身在外打拼,我常去找乐子的那一排门店面临拆迁,生意已经不做了。失落的我去了几次附近的一个广场上闲坐,晚风阵阵,凉意袭来,湖中矗立起几位科学家的雕像,怪就怪这严谨的态度。我坐在长椅上,像一处塑像,天色惭惭暗了下来,照明设施陆续开启。现在和迷路没什么差别,周围都是陌生人,不知道有没有人会对这个年轻人产生出哀怜的念头。
不久之后我发现自己病了,本来由伤风引起,但我没有在意,接着吃了辣的食物,还有呼吸到不好的空气,连续两天晚上睡觉时候一直咳嗽,很难受,翻来覆去睡不着。?嗓子难受,只想喝水,说话是试探声音哑了没有。我躺在床上不动,只是为了让双腿得到休息,我感觉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我的腿关节处吞噬,没有人知道我的痛苦样,想想是这样,在我遇到烦恼的事时,只有靠时间去疗伤,又是很晚才睡着,梦中的我坐在轮椅上,行动的自由一失去,我惊呆了,以前思想的完整却使我很少考虑到身体,如果我引以为豪的身体垮下了,我只有坐着或是躺着,成为一个废人。我想起看到过一些老人侧着上下楼梯的情景,真是岁月不饶人,岁月给过我无穷的希望和活力,如今又剥夺了。我上楼的时候也不想跑,竟然想着要扶栏杆。回到房间坐下就想躺着,睡觉的时候,我不知道手该往哪里放,它抓着的是一场空。我真正考虑到自己的未来并感到恐惧,激情的时期已过,现在只剩下心灰意冷。看着镜子中憔悴的脸,习惯性的看看胡子该不该刮了。青春啊,多么美好神圣的一个标签,却贴不到这张略显苍老的脸上。我越想越怕,熬夜使我的身体素质下来了,以前我确实不注意,喜欢用冷水冲凉,现在头发也经常脱落,营养不良,我的腿患有风湿炎症。人都是这样,尤其是病了,才更能体会到自己是孤独的。
好多年都没吃过药了,这次的病抗了两周都没过去。我去药店买咳嗽药的时候,简单的介绍了症状,顺便跟医生说了我感到自己神径衰弱,说想买点安眠药。
“我主要是休息不够,不利于病情恢复,晚上越强迫自己入睡越睡不碰上,已经成了恶性循环。”
医生给我做了简单的诊断,说我血压,心跳,脉搏都很正常,瞧不出来有什么病。
“药不能乱吃,很多人要睡午觉,你不适合。现在在城市里的人生活节奏快,压力大,有啥事不要憋在肚子里,要学着减压。看你不像是干体力活的人,你应该多锻炼身体,晚饭后可以在附近多走动一会,然后再躺床上,不要乱想。”
“我只能说是动的时间不多。我也从来不睡午觉,平时上班交流不多,你说做梦算不算是大脑在休息呢?”
“做梦也是睡眠,不要有太多顾虑,比如你能回忆起小时候的很多事,但回忆不起来很多梦,除非你拿笔记下来,科学家也没有明确的说法,做梦也可以缓解大脑疲劳,释放一部分压力。做梦说明你脑子里想的东西太多了,你就不要去想如何才能少做梦,否则等于脑子里又填加了这一项。你可以试着看看书,听点音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规律,要放松心情,瞌睡了就自然睡觉,如果睡不着,就索性不睡。”
医生的话也只是说到了表面,我可能是想的多,做的少,精力没有完全释放,?你说一个正常的年轻人,完全可以下班之后顾顾家庭,或者是陪陪朋友,可是我都没有,我也想着要改变一下最近的现状,生活得有点起色。恰好这个时候卫利又来电话了,使我沉闷的生活闪出了一点点光亮,他又问我忙不忙,可以回贵州玩玩,他最近的两次电话是半年前了,一次是他相亲相到了一个彼此比较满意的,第二次是他结婚的时候,我问了一些具体情况,只送去了口头祝福,之前说婚礼要参加的,就这样成了空谈。去贵州不是件容易的事,我的状态不是他想像中的那样。我说了我在南方的境遇,上班就那样子,还是单身一个,他说这事是急不来的。在电话里我的声音很低,他说听声音我还是像以前一样忧虑,我问了他的手,他的母亲,还想起来了两个同事的名字,以此证明我像他一样,并没有忘记老朋友。
接下来的一天上班时我想到自己还有好几天的年假没有休,于是向领导提了休假申请。我去过好几次火车站,都是闲逛,现在是真的当一名旅客了。我用了一天时间,买票,把准备的几件衣服,几袋零售塞进了一个中型包,难得的冲动,仿佛是理想的生活在招手。这一次有一点点怀旧,其他都是我内心一种力量在驱使,或者说是要创造我自己的历史,或者说要让历史倒退那么一点点。同样没几个人知道我这次的行程,我的双亲也不知道,这不是促膝长谈,他们体会不到儿子当时的喜悦之情,旅游一词对他们来说相当陌生,我竟然有这种闲情逸致。
卫利变胖了,他说我有点沧桑的感觉了。阿姨变化不大,估计有了儿媳妇的喜悦抵消了这几年的苍老。那位嫂子看起来年龄比较大,毫不拘谨,我心想也许是我的眼光有问题,也许是离过婚的,不过之前都不重要了,他们毕竟组成了一个新家庭,只要卫利不说,我永远都不会知道的,人生就是这么的奇妙,从卫利几次给我打电话来看,他是想与我分享这份幸福的。
阿姨张罗着要做饭,卫利说不用了,我俩出去聊聊,在外面吃。
他说起了厂里的新闻,谁临走时和厂里吵了一架,公司又搬迁到附近的一个地方了,有位女检验员和厂领导偷情的事……。
“我想听的不是这些,说说你吧,结婚了有什么感受?”
“说不出来啥,也就是从一个人变成两个人了。”此时路过一个广场时,珠宝店里在举行活动,主持人是一位妙龄少女,她在宣讲爱情和和美美的句子,肉麻又简单,我跟卫利估计各有各的感受。
“我估计那个主持人,她肯定还没结婚。婚礼看似隆重,实际上却很空虚。”
“也不一定啊,那是人家的职业,你怎么这样讲呢,你还刚结婚,不应该有这种想法。”
“正常人是应该结婚的,我是迫于无奈,感觉我妈太孤单。”
“这跟爱情没关系,爱情是上帝送给我们的礼物,这件礼物尤其特别,幸福的秘密就是知足,有些人得不到爱情也是很知足的。我也是一个人,但很少感觉自己是在耗费生命。”
卫利把我领到了附近的一家小饭店,隐约记得这店没什么变化,我们之前来过,看来并不是我一个人比较怀旧。他拿了两瓶啤酒,全都放在我跟前。在我给他倒的时候,他挪走了杯子。
“这酒都是给你拿的,我妈天天嘟囔叫我不要喝酒。”
“你都多大的人了,还我妈我妈的。”这话有点教训人,说完后我觉得自己有点放肆,毕竟久别重逢,人家很尊重我。
“怎么说呢?结婚了事情就多了。”
“是吗?嫂子也管着你?”
“你也知道,我平时是喝酒的,今天更没有不喝的道理,但这两个月是特殊时期,我在备孕。”
他说的是私密话,我此时喝了酒,觉得也应该说一些掏心的话,以后见面会更难的。
“好,那我能理解。你也是老实人,我在跟别人有这种场合时,我比他们喝的都少,人都是这样,只会教训比自己弱的人。我等会就不跟你一起回去了,免得他们闻到酒气。”
“那倒有点夸张,你是怎么打算的,请了几天假?”
“我今晚会在这边打个旅店住一晚,明天回躺贵阳,去学校看看,明晚的车票,返广州。”
“还是一个人比较潇洒。我能体会到你的心情,有联系老同学吗?”
“我想一个人去感受那种似水流年,这些年肯定有同学回来过,肯定有混的好的,兴师动众,我是另一种极端,自惭形愧,悄悄地回来了。”
“别那样想,谁能混的多好,都不容易。”
“一个人可能就这点好处。南方城市人更多,不管在哪生活,都是自己的小圈子。我有种感觉,来这边一躺,可能是最后一次远行,下次就是回老家了,我经常看家乡的新闻,修路了没有,有什么发展,在大城市里,像是漂浮。”
“你有这种思想,说明你已经老了。”
“是呀,我们都老大不小了,但我可能跟你是一类人,不喜欢去扮成熟,从来没有去穿的西装笔挺的。”
“你说对了,我没出过远门,天天跟我妈住在一起,以后也会这样,跟我的性格也有关系,像永远长不大,我昨天还在惹我妈生气,下午在家看到篮子里有几个土豆出芽了,我喊我妈过来,当着她的面,扑通一声直接丢在垃圾桶里了。”
“你可能做的有点不对,如果换作是我,我会在我妈看不见的时候,把那几个坏的悄悄扔掉。”我心里很很酸楚,又喝了一杯。
“或许和家人生活就是这样,如果一直不拌嘴,难免枯燥。”
“中国的老母亲就是这样,买一篮子苹果回来,先挑最坏的吃,最终吃一篮子坏苹果。”
“对呀,这是咱中国老人的思想。”
“人们应该学习国外的思想,有个老外搞不懂,说你们中国人生个孩子,国家还要干涉,觉得不可思议,当然不止这些。”
和卫利说话是不需要思考的,饭后我们去了江边?,我坦诚之前一个人来过,他也惊讶于我独特的经历。
晚上在那个简陋的旅店里,我打开电视看到一个明星访谈的节目,几年前就存在,这节目也算有始有终,主持人也没换,现在化了妆可比当年,以前的言行举止都显青涩,现在是熟练自如,大众好评。我用手机查了这个主持人的资料,和我岁数一样大,很早已经结婚,但还没有孩子,这些年究竟经历了什么,而那些公众人物呢?有的人颜值还可以,也挺有才的,但就是没红过,还有个明星迫于生活压力而自杀,真是想不通。
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第二天醒来,我再一次提醒自己,这不是在做梦,而是真正地在贵州,像老年人回忆起自己的青春时光,除了故乡,这是第一个让我留恋并返回的地方。我以前也觉得这里城市的美丽,可是去了广州后,就又有一种吸引力,相同的孤独感。如果我一直留在这里,现在生活会怎样呢?也许会安定,并得到快乐,那么我现在就有点自讨苦吃了,生活就是这样,我更多的时候只知其一。我又想起当当初我是抱着何种理想来的,像父母叮嘱的那样,学好专业知识,找个好工作,想在那里定居也行,不用担心家里了。哪有那么容易。我不懂人际交往,穷困潦倒没人赏识。我不知道像我这样孤独的人世上还有多少,历史上还有多少。我一个人在外的时间比较长,从中学就开始离家,十多年的漂泊,想要安定但又觉得还不到时候,为自己而活,乐此不彼。
在赶去学校的汽车上,我靠在车窗边,看到迅速闪过的风景,想到我初次来贵州时,一晃也十年过去了,我脑海里又闪过子鸣和黎青,临近毕业时子鸣是家里惹上了一场官司,他并不是条件太好而抛弃黎青,不过这些在一起的美好时光都已过去,是我在这里仅存的一段友谊。我现在幻想着等会跟学校保安打个招呼,进校园里转转,再去去教学楼和宿舍楼。
可是,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学校还在,大门处挂的是另一个牌子,原来的校区搬迁了,当地有关部门为了整合教育资源,前不久把这里改建成了一个中学。我心想故地何必要重游呢?我笑了笑自己,这都是我这个不合格的学生应该得到的。为什么偏偏国家就看中了我的这一片回忆之地,而我为此做过什么呢?仿佛只有我还在原地。我进不去了,只好沿着学校转了一圈,大多数店面都换了装修,没有一个熟悉的名字,真是悲剧。而那边上山的路修宽了,箭头还指向一个大的停车场,当地**开发了这个景点,开始收门票,而我现在的心情已经像是被一个旅游景点给坑了。
我像是一只泄了气的气球,这就是一个人的独来独往,冷暖自知。又在校门口傻傻地站了一会后,我钻进了周边一个在营业的网吧,找点喜欢的东西看看听听,那是我以前在学校时梦寐以求的娱乐,以前总是零花钱不够用。
返回广州后和同事们简单地打了个招呼,似乎又开始了那种千篇一律的生活。工作慢慢走向正轨,生产惭惭忙了起来,忙了好呀,人们是为了挣钱的,充实了,看起来也更快乐。那些勤勤恳恳的人们,很少有人能意识到这个社会的进步,自己也是出着一点点的力量。
没有什么事情是真正让我从内心里得到欣慰的,在休息的时候,我去了城郊处远走,关注着这个马上要失去的世界。?一切都是新的,这里建了医院,学校等公共设施,村委会搬迁到新的社区里面,城市框架越拉越大,拆迁已经蔓延到这里了,有一些老建筑还是会保存的,那一排屋子是两层小楼,建筑工人正在用靠吊机协助,换上一层新瓦,锃锃发亮起码上万块,在我看来是一项大工程。这当然是人工,包括旁边那些建筑,万丈高楼平地起,哪一座不是一块砖一块砖堆起来的呢?远处的一片树林,总是像磁石一样吸引着我,村边的路已经被铁板竖着围了起来,建筑公司在施工,挖掘机搅拌机的轰轰隆隆夹杂了一点拖拉机三轮车的突突突。这是一条正在修建的景观河,几台挖土机在挖土填坑,几个老人挥舞着锄头和铁锨,在田里开了一道道整齐的沟子,栽花种草,排水灌溉,而不远处的另一个工地上,还在修着地铁。总还有更大的工程,从古到今,我心想,这些建筑工人功不可没,而自己只是个见证者。
城市里的人废尽心思去体验乡村生活,一头耕牛,一块田地都感到好奇,有时候还会争辩农作物的成长和农具的使用,这些我都经历过,也许人跟人之间必然是有区别的。在河边的农田里,我看到有个年轻的女人在那里刨地,岁数不大,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我心生敬意,在城市里面姑娘们可都是呆在空调房里不高兴出来的。这里将要被拆迁,老人们失去田地,下一代也不再有做农活的,就算是取而代之的是免费游园,也吸引不了浮躁的年轻人,好比这开了个百货超市,已经不新鲜了,年轻人会去大型的购物广场。农田里有稻草人,也有生活垃圾,算是和现代化比较的利弊。这就是发展,就是城市化进程,城中村将要消失,人们变得越来越浮燥,偶尔去一躺寺里庙里燃香拜佛,祈求发财平安。村里是这样的,几个老太太在喂小鸡,老头子围在一个圆磨石边下象棋,个别小孩在蹦跳玩耍。这里有鸡叫的声音,狗叫的声音。在收获的季节,散发出乡村泥土的气息,我又走了几步,到了一个晒场,人们在摘花生,捶芝麻,晒黄豆,剥玉米,好一副四园风光。我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吃过的吃的芝麻叶,红薯叶,不禁哼起了歌声,没有人注意到,我觉得自己是一个行走的诗人呢,别人都用好奇的眼光看着我,谁会去想我这个年轻人的经历呢,要是是我的乡亲们,我们会说说话的。
我突然很想回家去,是回我的故乡,以前要过年的时候都没这种感觉,如果说这是免于世俗,那么我在想一个回家的理由就是虚荣心在作祟了,现在我的睡眠质量慢慢恢复了,等精神状态再好点的时候就回去。
不久之后,母亲来电话了,说外婆没几天活头了,上了年纪的人,这几天一直胡言乱语,希望我回去看一眼,我说好的,马上订票。接着我问了表弟,他已经在家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