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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季节,刚下过雨的黄昏,原本肮脏浓浊的燥热空气,顿时因为雨水的洗涤而清新不少,被洗礼的街道四处都是还可以见到雨水留下的痕迹。
人行道旁的红砖瓦墙上,浓密茂盛的树叶枝芽,正以翠绿的新衣裳出现在人们面前,随着淡淡微风恣意地摇晃着。
跟着一大群人枯等迟迟不来公车的芮云,则依旧是一脸对周遭事物漠不关己的态度。
已经久得不知该如何与人相处的她,唯有在面对毫无攻击力的幼小动物及较亲密的友人时,她才能敞开心胸真诚以待,流露出真正的感情,但这机会并不多,通常她都以冷漠的脸孔来防卫自己。
才刚刚下课的高中女学生们,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块儿,消磨等待公车到来的空档时刻,人人一手零嘴一边高谈阔论最近哪个明星和谁所传出的绯闻,吱吱喳喳地谈论不休,仿佛这才是她们为什么存在的原因。
其中有个绑着麻花辫的女学生发现了芮云,而且已经注意她好些会儿。
没多久便见那女学生深深地吸口气,仿佛下了什么重大决定,朝芮云靠了过来并大胆地问:“先生,你有没有女朋友,要不要当我的男朋友?”她两眼骨碌碌地看着芮云,一副巴不得把芮云给生吞活剥的花痴模样。
“又来了!”面无表情的芮云默默叹气着,每次只要她一穿上裤子,就会发生这样的情形而且还层出不穷。
在她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辩驳时,一群高中女生已经蜂拥而上,各个发出了惊叫声。
“丽丽你又来了,到处找人当你的男朋友。”她们异口同声地指责“肖想”男人很久的同学。
“你看看他戴着厚重的土眼镜,这种料子你也要啊?”她们又以一副自认为是超级美女的眼光,很高尚地审视芮云全身上上下下。
“好毒的话。”芮云闻言不禁微皱柳眉,她长成一百七十八公分高的身高、一头短发和一副粗框的黑色眼镜,又碍到别人了啊?她有些不悦地翻白眼看着她们。
“没有啊!我只是看他虽然戴着丑不拉几的眼镜,又有点不过倒也还长得白白净净的嘛!”那个本来对芮云颇有好感的女学生此刻尴尬地说。
“这到底是夸奖还是在损人啊?”芮云又暗暗嘟嚷着,不理会对她评头论足的女学生们。
“别扭扭捏捏的啦!不是说要给你介绍男朋友的吗?不要急嘛!走,我们到那边继续聊天吧!”那群女学生拉着向芮云提出交往的同学,走回刚才聊天的地方继续七嘴八舌地高谈阔论,好像刚刚都没发生什么事情一样。
只见一群女学生愈说愈投入,情绪渐渐高涨,音量也逐渐变大,高频率的尖叫声不时传入好不容易才从繁忙工作中解脱的芮云耳中。
芮云可怜的耳朵此刻正受着痛苦的煎熬,难过的她不假思索地立刻往旁边移动,想要远离让自己太阳穴发疼不已的地方。
但这似乎没什么用,她忘了另一旁等候公车的两个女人,也正不亦乐乎地高声谈论他们家的另一半如何如何,完全不顾周遭的情况。
“唉哟!你就不晓得我们家那个死鬼,成天只忙着拼命工作,一点也不在乎我们母子,我真是可怜哪!”一个穿着甚为奇特的女人,不时还以袖子擦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遗忘了自己带在身边的小男孩。
“哼,我们家那口子还不是一样,一回来就只知道累呼呼地往床上躺,我真不晓得他是不是把家里当成旅馆了。”另一个女人感同身受,双手叉腰气呼呼地说。
一向不善将情感流露出的芮云,此时不悦的情绪正慢慢贯穿全身,她究竟跟她们犯了什么冲,居然要这样奴役她?
芮云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一部部呼啸而过的汽车,她那未经修饰的鲜红嘴唇,正有一点没一点地抽动着,泄漏她此时内心的想法。
她真的很想拿下为了让自己有安全感,所特意戴上的黑色粗框平光眼镜,然后凶狠地对那群吱吱喳喳的女人破大口骂,但她有什么权利呢?毕竟嘴巴长在人家脸上,更何况台湾又是一个自由民主的地方,每个人都有言论自由。
芮云识相地再往旁边一站,一心只期望公车赶快到来,快把她从这群嘴巴从没停过的女人“口”中解救出来。
不预警地,垂在身侧的右手小拇指被一只陌生的柔软小手握住,她惊讶地低下头来,看见舔着香甜润滑冰淇淋的小男孩正紧抓住她的手。
小男孩根本不清楚自己抓错了人,只是紧紧地握住芮云的手,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眼前好吃的冰淇淋上面,径自地舔着快溶化的冰淇淋。
芮云尴尬万分地朝身旁还滔滔不绝的两个女人看了一眼,不晓得哪个才是他的母亲。
为了怕引起别人不必要的误会,以为她是贩卖人口的一员,芮云轻轻地想甩开小男孩的手,可是小男孩却连一点松手的意愿都没有,这逼得她别无他法,只能使点力气,在不弄痛小男孩的情形下,扳开握住自己的小手。
好不容易从小男孩手里挣脱自由不到半秒钟,她的手又再度被小男孩紧握住,说什么也不肯放手。
周遭等车的人们完全没注意到有这一回事,这一大一小就这么开始玩起你一扳我一握的游戏。
芮云不知该如何解决眼前这令她苦恼的事情,更何况她一向对小孩子是最没抵抗力的,白皙的脸上慢慢地冒出了汗水
其实事实上并不是每个人都没注意到这情形,处在对面车道一个拥有一双深邃黑眸的男子静静地将这一切收进眼底。
极受女人欢迎的韩彻宇坐在拉风跑车内,等着正在旁边精品店里血拼的女人,那个最近刚成为他床伴的美艳女子正欢天喜地疯狂采购她因为床上功夫表现不错的奖赏。
也许需要靠东西来包装自己的女人,买东西对她来说是非常耗时间的事情,一向体贴女人的韩彻宇只好耐心等待。
他闲来无事地靠在车窗,漫无目的地四处浏览着,万万没想到居然让他碰到这样令人发指的事情。
韩彻宇盯着这样让自己生气的事情许久,恼火地看着对街那名等公车的男子,虽然他长得其貌不扬,脸色苍白不已,但是总该多多少少有点父亲慈爱的一面吧!
谁知那个男人全不是这回事,居然这样狠心对待自己的小孩,一脸弃之如敝屣般地一而再,再而三地将小孩自身旁推开。
“该死!”一股正义之气顿时油然而生,韩彻宇再也无法坐视不管,抽出车钥匙,顾不了迎面而来的急速车辆,他动作敏捷地快速冲过对街,一点也没注意到好不容易从精品店走出,手上拎着大大小小焙物袋的美女猛朝他娇滴滴地喊着。
“韩彻宇你去哪?”美艳女子满心欢喜各地拎着一大堆纸袋从精品店走出来,却惊讶地看着他有惊无险地闪过急速而来的车子,一路狂奔至对街,最后在一个平凡无奇、令人倒足胃口的女人面前站定,气呼呼地不知朝她咆哮些什么。
“你这样还算是个父亲吗?人长得其貌不扬算是上天负了你,但是起码你总还应该有一颗慈爱的心来对待自己小孩吧!结果呢?你居然一直把他从自己身边推开,不让他拉你的手”戴着又酷又有型的墨镜的韩彻宇,一到芮云面前,二话不说,即对她犀利的指责道。
“哦!帅哥。”那群高中女学生一见韩彻宇出现,突然暂停了所讨论的话题,迎向韩彻宇,目前对她们来说还是看帅哥来得重要。
“哦!我梦中的白马王子。”虽然墨镜遮住了韩彻宇的眼睛,仍有女学生差点因为承受不住韩彻宇过于俊帅的外貌,而“死死昏昏去”
韩彻宇虽然全身上上下下充满怒火,怒不可遏地大声指责芮云那令人发指的行为,但是他英俊非凡的面貌却吸引着无数的注目礼,尤其是女性们的眼光。
韩彻宇和芮云两人之间惹人注意的举止,开始让周遭的人们产生好奇,渐渐地,人群陆陆续续地朝他们聚集,慢慢形成一层层的小圈圈,窃窃私语地讨论着。
“全世界都发起寻找儿童的活动,而你居然如此狠心地想抛弃子女,没见过像你这样心狠的男人。”韩彻宇高大的身影伫立在芮云面前忿忿地说,完全没注意他们已经成为众人的焦点目光。
本来不知什么原因的围观群众在听完片段的说明缘由后,也开始站在他这边,每个人皆义愤填膺地联合起来指责芮云的不是,唯独那个小孩的妈和其友人仍在一旁兴高采烈地大嚼舌根。
忙着和小男孩撇清关系的芮云,不由得注意起突然出现的男人,再加上他一大串指责她“不当行径”的犀利言词,就算要忽略他也相当困难。
这个男人真是变态,除了大阴天戴着太阳眼镜不说,还错把她当成男人,拉拉杂杂地朝她骂一大堆听不懂的话,芮云默不作声,盯着乱骂她的臭男人。
“哼!你对得起老婆吗?对得起双亲吗?对得起岳父、岳母吗?对得起社会吗?对得起国家吗?对得起整个宇宙吗”
韩彻宇还是不停地怒斥芮云,小男孩又牵住芮云的小拇指,丝毫不晓得自己成为众人的焦点,依旧低头猛朝冰淇淋进攻。
韩彻宇字字句句语出辛辣,激得不曾被激怒的芮云突然间怒气高涨,烧得她双眸里冒出熊熊火焰,脸颊也因为愤怒不平而涨得鼓鼓的,刚刚辛辛苦苦克制的情绪此时全然冒出头,于是芮云不再让韩彻宇有继续往下说的机会。
“我又不是生来取悦你的,长得美与丑关你什么事呀?更何况你所指责的对象应该不是我才对吧!”芮云忿忿地伸手指向那两名妇人。
“她们?!”韩彻宇怎么看,始终不肯相信芮云所指的两名妇女中有一名是小男孩的妈,而芮云的一开口,也着实让韩彻宇知道他错认人家性别。
“喔——”大伙的视线随着芮云手这么一指,有默契地将目光转向那两名妇人,却不知芮云和韩彻宇两人仍继续对话着,而小男孩仍是低头猛舔冰淇淋。
“对,请你先确定对象是谁后,再决定你的炮口要对向谁,别无缘无故找人炮轰,而且请先生你不要随便对人做人身攻击听见没?毕竟你也长得不怎么样。”
芮云声音之大,几乎盖过马路上轰隆隆的引擎声,她气急败坏地推了推自鼻梁上滑下的粗重镜框,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斜睨他一眼。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居然说我貌似潘安再世的俊帅脸孔不怎么样?!”韩彻宇低声怒吼着,自信满满的他脸部表情充满着错愕与不解。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面貌极为平庸的女人,怀疑她所戴的眼镜度数不够是不是?要不怎会有这样的无知想法呢?世界上有哪个女人不称他为史上最帅的男人,他拥有一切最佳的条件,是一个标准的黄金单身汉,而她居然说他长得不怎么样?!
“自认为长得帅有什么用呀!还不是满脑豆腐渣。”芮云挑高了半边眉,鄙视地看着面露青筋的韩彻宇,她从来没这么生气地骂过一个人。
“你说谁是豆腐渣?!”韩彻宇气得哇哇大叫,两道浓眉毛顿时纠结在一起,他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狠狠地瞪着芮云并且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这个可恶的女人不知道他是谁吗?居然胆敢说器宇轩昂的他,脑袋里装的是豆腐渣?!
一大票人观望芮云所指的两名妇人,窃窃私语着究竟谁才是小男孩的母亲,许久后终于有人肯提醒一下谈得不亦乐乎的两位妇人。
眼见小孩拉着别人手的妇人回过神来,大叫一声“弟弟!”大力挥着手要小男孩过去,接着又继续刚才和友人被人中断的话题。
小男孩终于发觉到自己认错人,连忙把最后一口冰淇淋塞入嘴中,才放开芮云的手往妈妈身边跑去,丝毫没察觉身旁两个大人之间的不寻常气氛。
周遭的人们都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的母亲,无奈地摇着头,此时韩彻宇好比关公洪亮的大嗓门,又吸引了他们的视线,于是每个人又很有默契地转回他们两人身上。
“我说——”芮云藏在镜框后面的双眸乌溜溜地转呀转呀,眼尖发现众人尚未察觉的公车正慢慢朝他们这方向开过来,她默默地算好公车到站的时间。“不是——你还会有谁!”眯起眼睛,下巴微微向上扬,清晰地说着。
语毕,她立即穿过被重重包围而密不通风的人群,搭上大家等候多时终于姗姗来迟的公车,得意洋洋地看着气得七窍生烟的韩彻宇。
“你说什么?!胆敢你再给我说一遍。”韩彻宇怒气腾腾地摘下墨镜,大声地对着搭上公车的芮云怒吼。他长这么大,没人敢对他说如此大不敬的话,这个毫不起眼的平凡女人,竟然敢公然冒犯他,他气急败坏地怒瞪芮云。
一群看戏的人们压根忘了自己要做什么,疑惑的眼神来回巡视韩彻宇和坐在公车里一脸老神在在的芮云。
此刻眼尖的球迷发现韩彻宇正是当今台湾职业篮坛上最富盛名、最有价值的主力球员,而他所属的球队几乎是球场上的常胜军,也正是许多杂志的封面名模特儿。
“哦!韩彻宇请签名。”
一听到是韩彻宇,大批人马慕名拥上,团团围住欲走上公车和芮云一较高下的韩彻宇,人人争先恐后地想拿到他本人的亲笔签名。
被认出的韩彻宇一方面要应付应接不暇的人们,一方面又想找芮云算帐。
“你给我下来!”韩彻宇不顾形象地对芮云咆哮,但是不管他怎么努力想穿过重重人群,始终被球迷紧紧围住。
“哟——谁理你啊!”芮云好像非把韩彻宇气疯不成,将头稍稍探出窗外,故意大声地挑衅,眼睛还鄙视地瞧着韩彻宇。
“你”韩彻宇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扬长而去。
从小生长在富裕人家,家世显赫,被人捧得高高的韩彻宇从来没这么糗过,对于当众给他难堪的芮云,可是恨之入骨,巴不得狠狠修理她一番。
等到公车噗噗地走远后,一干人才恍然大悟,等了许久的公车就因为他们好奇心的驱使之下给白白错过了,这下大伙只能怅然不已地期待下班公车赶快到来。
“彻宇!发生什么事啦?你怎会跟这些满脑豆腐渣的乡巴老站在一块?”
方才被丢在一旁的美艳女子此时才慢吞吞地出现,手上还拎满从精品店血拼来的衣服、配件,因怕被人拿走,而不愿将它们搁置在韩彻宇车旁的她,宁愿累了自己,拎着大大小小的购物袋追着韩彻宇。
而她一句“豆腐渣”好死不死惹恼韩彻宇,铁青了脸,双眼瞪得跟两颗大西瓜没什么两样,熊熊目光射向女子身上,突然他兴起想要杀人的强烈念头,并且怀疑自己是否有能力克制住那股欲望。
“我相信今天你血拼已经够本了吧!我们到此为止,以后别让我再见到你。”韩彻宇冷峻的脸怒视她,不理会一大群等着签名的球迷,丢下这句后随即掉头走人。
美艳女子不明白自己究竟因为什么原因惹火了韩彻宇,不论她如何用娇柔得让人全身酥软的声音,企图唤回韩彻宇的注视,却始终得不到回应,他仍独自驾车离去。
“你们这些乡巴老看什么看啊?!”屈辱、难堪瞬间激怒了那女子,让她不顾形象地大声对着看戏的人群尖声咆哮。
不过不管她如何吼叫,一大群人还是对她抱着“猴子耍宝”不看可惜的心态,,双双眼睛直直注视着她。
隔天,离下班颠峰时间尚有一段距离,但是韩彻宇却老早就守在公车站牌不远处,等着昨天让他出糗的女人出现。
他忿忿地认为没有人能够在嘲笑他之后,还能毫发无伤地苟活着,而那个女人也不例外,今天他绝对要讨回个公道。
绵绵细雨由天空直直地往下飘落,路上的行人依然形色匆匆地穿梭在街道中。
韩彻宇不下数十次地把眼光紧紧盯住鲍车站牌下那群不断涌上公车的人群,但始终没有那张他永远会“铭记在心”的可恨脸孔。
韩彻宇怀疑地猜测是不是那个其貌不扬的女人怕了,早早便夹着尾巴落跑了,害得他白费时间守在这儿,在快要放弃准备离开时,幸运之神却突然降临在他身上。
他看着没撑伞的芮云站在人行道的前端,引颈高望盼着公车到来,还不时地低头看表,似乎赶时间赴约,一种不悦的情绪无端地自韩彻宇体内冒出,是哪个人要和她约会?
他更注意到芮云身上那套淡绿色的裤装,那淡淡的色彩使她看起来要比昨天好看多了,虽然他极度不愿意承认。
为什么她要跟其他男人约会呢?这样的想法又不经意地惹恼韩彻宇,俊逸的外貌像天空一样地阴冷。
芮云为了避免昨天被人误会的事情再次发生,特意避开了人潮。
原本只想在办公室多留几分钟等待人潮稀少的她,在办公室里忙着未完成的工作,竟然就忘了时间,不自觉地天色已晚,等到察觉后她和俞伯约定的时间也快来不及了。
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阴阴暗暗的,虽然现在仍是毛毛细雨,但一场倾盆大雨仍是免不了。
今天是她和俞国勇约定回俞家的日子,她刻意挑选一套淡绿色的裤装,让自己看起来神清气爽,好让疼爱她的俞伯看了别再担心她一个女孩子只身在外会过得不舒适。
芮云紧张地看着时间一秒秒接近和俞伯约定的时间,她有些不安地在站牌旁来回踱步,甚至快走到马路正中间了都浑然不知。
“啪!”好大一声,一大摊的污水夹带大量泥沙,溅脏了她一袭淡绿色的裤装,污水从发间滴落滑过脸庞,进而弄脏衣服,镜片也躲不过这悲惨的命运。
芮云全身上上下下无一能幸免,以她现在的情形来看只有四个字能形容“面目全非”啊!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她尚来不及作任何反应,静静地拭去镜片上的泥水,但映入眼帘的却是韩彻宇那张嘲笑的脸。
芮云完全明白了,让她惨遭横祸的元凶究竟是谁了。
她低头审视被韩彻宇弄脏的衣服,一套淡绿色的裤装经过这么一搞,变成了在泥水里泡过的烂衣裳,一点也看不出来原本柔和的淡绿颜色,不知情的人还会以为她刚刚打了一场泥水仗。
芮云的脸此时全绿了,她抬起头来盯着韩彻宇,以为他会开口道歉认错,然而眼前这名男子居然嘻皮笑脸地看待自己所作的一切,显然非常沾沾自喜。
“这是回给你昨天对我所作一切的礼物,你还喜欢吗?不必急着跟我道谢。”
在看见芮云所面临的窘状,韩彻宇不由得感到一阵快感,他倒想看看她是如何解决这窘境。
芮云咬牙切齿地看着眼前幸灾乐祸的肇事者,她跟这个可恨的男人前前后后严格算起来才见面两次,但两次都惹得她怒火窜烧。她没想到一个男人的心眼居然如此小,如此地会记恨。
虽然来往的行人稀少,但每个人可都是睁大眼睛看着这“奇怪”的一幕,他们两人剑拔弩张的火爆场面,令众人暗暗捏把冷汗,真怕一不小心两人当众开打。
芮云不懂韩彻宇怎么能在做出这样的事后,还能这么优闲慵懒自在呢?懒得理这个无聊男人的她一句话也不吭,掉头走进身后的一座办公大楼里。
见她默默地离开,顿时让韩彻宇觉得好无趣哦!他原希望会看到她怒不可抑的样子,没料到居然是这样
“恐怕是心中有愧吧!”韩彻宇不以为然地耸耸肩不作任何表示,驾车离开。
他们知道这两次的见面都给彼此留下深刻的印象了。
光是在公司的化妆室除去身上这堆污水及泥沙就耗掉芮云半把个钟头,结果却没多大的效果,她这一身淡绿色衣服铁定是泡汤了,再回去换套干净的衣服时间上也来不及了。
她知道倘若自己比约定的时间更慢到达俞家,俞伯便会急着四处找人,于是她不再理会被韩彻宇弄脏的衣服,匆匆走出化妆室。
一出大楼早就不见韩彻宇的踪影,芮云也没多加理会,急急地搭上公车前往俞家。
“云小姐你回来啦!老爷等你好久了呢!丁少爷也来了,咦!你怎么弄得一身脏?”从小疼爱她、袒护她的张妈见她身上肮脏不堪的衣服时,不由得惊呼一声。
芮云回到熟悉的俞家,重重的窒息感又从屋内的四周朝她涌来,这个家在她年少时曾给过她多少惨痛的经验哪!她不愿再多回忆。
“张妈好久不见,拜托你别再叫我云小姐,直接喊我芮云或阿云就好。”芮云难得对他人露出愉快的笑容,并尽量不让身上肮脏的衣服引起注意,但衣服上显着的痕迹终究还是引起张妈的注意了。
“云小姐这可不行,虽然你不是老爷的亲生女儿,但你和欣小姐都是老爷最疼爱的两个女儿,现在虽然搬出去一个人居住,可是你还是云小姐呀!”张妈非常疼爱芮云。
对于张妈,芮云心里有份无法报答的感谢,张妈待她的好她一辈子也感激不尽,也知道张妈常为了自己而忍受俞可欣的辱骂。
“芮云你回来啦!怎么弄得一身脏呢?我叫张妈拿套可欣的衣服给你换上。”俞国勇和丁耀和两人坐在客厅已等候芮云多时。
“不用了俞伯,待会儿我就要走了,嗨!耀和你来了。”芮云对着从小一块长大的丁耀和热络地打招呼。“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耀和也在这儿呢!有好一阵子没能和你好好聊聊,来坐俞伯这儿咱们三人一块聊聊。”
俞国勇对待芮云视如己出,虽然芮云已经搬出俞家两年多,但他始终不放弃要芮云搬回家,且一直认为他答应让芮云搬离俞家是个错误,但却不知道她搬出去的真正原因为何。
“天下红雨吗?稀奇了,不是都已经搬出去了,居然还会出现在这儿?看见你我的好兴致都没了。”一踏进门的俞可欣,对着从小她就相当厌恶的芮云,用饱含嘲讽的语调说着。
俞可欣最无法忍受芮云的存在,因为从小别人总是喜欢说芮云娇巧,而她蛮横无理。
长大后,和她同年纪的芮云样样都强过自己,芮云以第一名优异成绩毕业于北部一所著名国立大学的国贸系,而自己为什么就得要靠走后门才勉强能从三流大学毕业呢?
从小到大,俞可欣始终毫不隐瞒自己对芮云的反感,芮云逆来顺受的个性养成她得寸进尺的高傲态度,常常欺压芮云帮自己作一些家庭作业,当她私人的免费佣人,但是她心里仍是无法平衡,无依无靠的芮云凭什么跟自己享有一样的丰衣足食?而且丽质天生的芮云根本不需人工修饰,而她用尽许多化妆品装饰的容颜,却不及芮云的一半呢!
于是妒嫉心极重的俞可欣开始在芮云面前对她的外貌加以冷嘲热讽,拼命贬低她存在的价值,说芮云如何的丑陋,别人是因为同情她才说她可爱。
从未享受过被亲人呵护、疼爱的芮云,逐渐将喜怒哀乐藏于心中,变得对凡事皆一脸漠然面对,久而久之,也使得原本活泼的她变得自闭孤僻,在脸上挂着厚重的眼镜防护自己,唯有在俞国勇、丁耀和、张妈面前才会微微露出她的本性。
丧妻的俞国勇忙碌于工作,未曾发现俞可欣欺压芮云的事情,还是经由在俞家帮佣的张妈才得知。
俞可欣因此受到俞国勇的严厉训斥,但仍恶习不改,更变本加厉地欺负芮云,连带张妈也殃及。
“可欣,别这样对芮云说话。”俞国勇厉声斥喝被他从小宠坏的独生女。
“哼!”俞可欣不理会父亲的警告,眼神极鄙视地横了坐在沙发上的芮云一眼。
“可欣。”丁耀和从小就很喜欢俞可欣,但当他充满爱意的眼神直视俞可欣时,她却一点也不理会他。
俞可欣不耐烦地看了他们三人一眼,脚步大咧咧地发出声响欲往楼上走去。
本来还带着笑意的芮云,因她奚落嘲讽的语气,眼神落寞地盯着茶几上的盆栽,心想,自己实在不应该再回到俞家。
当年芮云的双亲遭奸人陷害,承受不住来自各界无情地指责,双双自杀而亡,俞国勇于是好心地照顾年幼的芮云至今。
事隔多年,俞国勇仍不放弃要将陷害芮氏夫妇的人揪出,始终一直暗中调查真凶,但一无所获。
“欣小姐,你要不要吃晚餐?”张妈叫住了往楼上走去的俞可欣问着。
“不必了,看见某个人已经让我倒足胃口,怎会吃得下饭呢?况且等一下我还有约,有人此刻正在外面等着我,不像某人闲闲没事做净往别人家里跑。”俞可欣不悦地转过头来大声地说。
无礼的言语和态度又再次让芮云深深受到伤害,从小到大已不知受尽多少这样的奚落。
“抱歉芮云,别把可欣的话摆在心上,你知道那孩子从小被我惯坏了,养成傲慢无礼的个性,看在俞伯的面子上别跟她一般计较。”
俞国勇无奈地摇头叹息,由于他过度的溺爱俞可欣,使她成了一个养尊处优不懂得体谅人的大小姐,他拿这骄纵成性的女儿一点办法也没有,对于芮云更是感到相当抱歉。
话才刚刚说完,俞可欣尖锐的叫声立刻从楼上传了下来。
“张妈、张妈!”俞可欣生气地大喊着。
“是,欣小姐有什么事吗?”为芮云端来冷饮的张妈朝楼上费力地回答。
“我那套银色的衣服,你给我收到哪儿啦!赶快给我找出来。”她丝毫不客气地怒吼着。
“是的欣小姐,我马上找。”俞可欣一声令下,年事已高的张妈喘吁吁地爬上二楼,接着又传来俞可欣严厉斥责她的声音。
“别理她,好一阵子我们都没能好好聊聊。”
俞国勇唤回芮云和丁耀和的注意力,三人好不愉快地闲聊着,仿佛过了一世纪之久,俞可欣才梳妆完毕,摇曳生姿地慢慢走下了阶梯,名牌的香水味顿时弥漫在客厅四周。
和谐的气氛因她的出现变得有些奇怪,俞可欣谁也不理,当作没人似地走出大门,离去之前,还特地用极为鄙视及不屑的眼光瞧了芮云一眼。
刹那间,芮云似乎又回到从前备受奚落怒骂的日子里,她不是为了想要有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才坚持离开俞家的吗?为什么她又再一次地自取其辱呢?
俞国勇和丁耀和都敏感察觉到芮云的不对劲,两人都试图让气氛活络些,但不管他们费尽多少心思,芮云始终不再露齿而笑,当晚的聚会因而草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