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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亨利到洛城入住金公馆的消息不胫而走,可这传闻还没走多远就被沈家那位大小姐和其表嫂之间尔虞我诈的争斗盖过了风头。
这洛城之中,除了景施琅之外,只有沈敏瑜和顾心慈最关心金公馆的动向,可如今沈顾妯娌这场战斗打的没完没了,金公馆自然就落得清闲,关于欧亨利,暂时没有人来旁敲侧击的打探消息。
而两个女人的战争,在即将破晓的黎明之时即将分出高低。
“小姐,老爷前日里去了南洋,家里的事情都是您一人劳神操持着,这时候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您大可以高枕无忧,等着东府那边的好消息,我一会儿替您松弛松弛穴位,您先歇着,若是有了消息我再来禀报您....”冰雪见顾心慈撑着脑袋在棋盘案几旁小憩,又是一脸倦容,不禁贴心道。
顾心慈摆了摆手,像是那眉眼安详摇扇的仙娥,吐气若兰道:“不了....那边迟迟不来消息我倒是睡不安稳,这也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若是早早的办妥了,我也睡得香沉些....”
她说话的时候怏怏然,张弘宪上个星期去了南洋,据说是沈氏开拓的海外业务与南洋的珠宝商有关,顾心慈不去打听那些劳什子事情,她只要掌握张弘宪的动态就够了,至于沈家有什么新业务,或者又涉足哪个方面,那不是她如今应该操心的事情,她要操心的就是怎样拖垮沈敏瑜,至于沈家那老爷子,想来时日已是不多。
人生,可以谓之人出生,又是人一生的开始,所以人生对于一个人来说无比重要。
这是一个人的轨迹。
可人死,就只是一抔土,一方灰,甚至一缕烟。
只要沈高峯化作那一缕轻烟,沈敏瑜被她的福寿如意膏和丑闻左右钳制,沈家的重任自然会落在张弘宪的肩上,也就是她顾心慈的囊中物。
“小姐,姑爷也不是长期去那南洋,不过两周便回了,虽然这府中大小事务是都得面面俱到,可您不用事小心,如今东府那边中空,宝珠那丫头已经被我们监控起来,您且安心.....”冰雪还是一味的安劝着顾心慈。
“我如何不省得?”顾心慈拧了眉道,“可万事逃不过一个防不胜防,越到重要关头越不可掉以轻心,如今我们摆在明面上交锋的是沈敏瑜那丫头,若是金启璇和景施琅呢?你忘了法租界那次他们是如何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走出法租界的!?”
说到这个冰雪就有气,“小姐,这不能怪您!都怪大少爷!若不是他犹豫不决耽误了时辰我们又怎会被景施琅找到?”
顾心慈不理她,就算顾一北果真下了手或者擒了金启璇,景施琅来找她要人她难道不给吗?
帖子是她下的,人是她请的,她在看到金启璇身边的护卫是景家之人就应该清楚,他们的一切早已掌控在景施琅手中。
这个局,从一开始就失败。
景施琅在金启璇进入法租界之前就已经布好前防后御,那个高个子管事和身材扎实的汉子就是这局不攻自破的理由,为什么那管事偷偷溜走的时候她没有察觉?
归根结底还是她太过于轻敌!
总结以往的教训,就算这沈敏瑜再入不了她的眼她照样要做好一切防范,止不住金家和景家这沆瀣一气的两家什么时候找上她。
“东府那边的人可布置好了?”
冰雪点头肯定道:“都布置好了,下午在沈敏瑜房间搜索的时候,那血腥味到了那画像背后的密室外就戛然而止,因而我们推测这里面必定有蹊跷,指不定那沾血的东西就在这密室里面,陈叔已经领了人秘密过去埋伏在沈家周围.....那带血的东西定是不能在公馆里久留的,依小姐您的看法,若是沈敏瑜派人销毁证据的话,一定是人赃俱获!”
“好!依沈敏瑜那个性子,若是有什么不利于她的事情她只怕要第一时间毁尸灭迹......她败就败在一个‘急’字上面!”顾心慈拍案叫绝,她所有的部署就是为了今天这一刻,她将沈敏瑜千金大小姐的面皮彻彻底底毫不留情的撕下来,她要沈氏一败涂地,永世不得超生!
“你去沏一盏大红袍来.....我先小憩一会儿,有什么消息马上向我汇报。”
冰雪得了令退下了。
这大红袍还是东府的当家人沈高峯送来的,只是顾心慈不常喝外来的东西,并不是以防下毒暗算之类的,可如今顾心慈叫冰雪特地沏了这东府送来的大红袍,这叫冰雪好一阵思量,不禁心中凉飕飕的。
这是小姐一贯的作风,就好比吃着东家的茶水看着东家的故事,明明站在眼前儿,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她只管享受这台子上一出淋漓尽致的戏罢了,只要演的妙看的尽兴,她不在意拍拍手走时打赏几个钱,就像她要整的沈敏瑜面目全非,却还要用福寿如意膏做后手把沈氏吊着。
这样的小姐,是冰雪忌惮又钦佩的。
华灯初上,也许是危机出现的前兆,一切看起来都太过于平静。
静得令人发慌。
“小环,老爷回房了吗?”沈敏瑜见小环从门外进来撑起身子问道。
“诶哟!”小环忙跑过来,扶着沈敏瑜,道:“老爷晚上参加了酒会已经用过晚餐了,回来说是要看您,我看老爷微醺,便借口您已经睡下为理由挡了回去,老爷说明日再来看您。”
沈敏瑜心下微微安定,她并非是不想见父亲,只是她如今刚刚拿掉那孽种,父亲虽然有些许醉意,但也不排除他会看出自己的不同来,失血过多,身子受了损伤,父亲见此难免不起疑心,若是喊了医生来切脉她只怕百口莫辩,就算她拧巴着不就医可终究是倔强不过父亲的慈爱。
若是令父亲发现此事,不仅张弘宪和她再无相见的机会,沈家也会陷入危机,就连父亲的病情也指不定往什么方向发展,沈敏瑜想着头疼,不过小环既然已经挡过了一截,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她现在想的是尽快把密室里的东西处理掉。
她看了看窗外,天色已晚,便问道:“一切你可准备好了?”
小环懂道:“小姐放心,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那医生的封口费我明日便送去,至于那东西.....我现在就收拾收拾从后门去后山烧掉。”
沈敏瑜抿嘴点了点头,又若有所思沉吟了好一会儿,忙道:“等一会儿!下午顾心慈在这儿盘旋的时候可有什么异样?没有被她看出什么马脚来吧?”
“下午我一直在小姐身边,若是顾心慈察觉有什么不对应该也只是处于猜想之中,就算猜到什么不应该的东西也断不会猜到这件事情上.....”
沈敏瑜想道:“猜到又怎样?没了证据就算她有一百张口也只能算是胡诌!她若是敢说一句,我就告她一句诽谤,若是敢说白句,我就告她百句诽谤,我看到时候她拿不出证据,再怎样巧舌如簧也只是百口莫辩!我看是她落得名声臭还是我!”
可她心里还是打鼓,顾心慈没有证据不代表她不会派人来跟踪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如今她身边尚未可用之人,张弘宪又去了南洋,她更是腹背受敌,势单力薄,明明有委屈难处却不能更近在眼前的父亲求助,她看向窗外,正楼父亲的卧室灯亮着,发出暖黄的光晕,沈敏瑜心中泛苦,如此之近的距离却好像远在天边,她心中甚不是滋味。
“小姐,那我这时候就去烧掉,早早了解免得夜长梦多!”小环看沈敏瑜脸色发暗,十分难看,她才想应是在忌讳顾心慈,便忙忙的朝内室走去。
“慢着!”沈敏瑜目光深远地盯着锦被上盛放的一朵曼陀罗花,“我记得包着那东西的毛毯是前段时间刚刚拿回来的一对东北虎皮对吧?”
小环转过身子思量着点头应是。
“那就对了....”沈敏瑜冷笑一声道,“我就记得这虎皮是一对上等雪色的精品.....这样,你把那张新的找出来,然后包上跟那东西差不多重量的物件儿,记得....包裹严实些不能让人看出是什么来,然后你再在外面走一圈再转去后山,一路上看有没有人跟踪你。”
小环当下明白沈敏瑜的意思,她是怕下午顾心慈来了发现什么不对劲就派人盯着她,若是她唐突的拿了东西出去一定会被捉个正着,小姐这是叫她以假乱真的出去晃悠一圈探探虚实。
此时夜幕已缓缓拉上,街角昏黄的灯光在地面划出淡淡的光圈,光柱里有细微粉尘飞扬,茶楼红馆前人流络绎不绝,晦暗的角落蹲着默无声息的乞丐。
沈公馆方圆十里散步着以顾家陈叔为首的暗探,这些人都形声各色的隐匿在街头巷尾之中。
这时候,沈公馆的后门悄无声息的开了,一名女子拎着一个包裹向外探了探头,见后巷一阵冷寂方才松了口气,快速掩上门向黑暗中走去。
小环一边走一边想着,她今日上上下下换班换人方才打点好一切,这后门甚为偏僻,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什么人,她想着又四处打量了一番,依旧没什么动静,看来小姐是多虑了,顾心慈没有她所想象的那么敏锐,殊不知暗夜中一双双如鬼魅夜行的腿脚正与小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向她缓缓而来。
她绕着沈公馆后门的巷子走了一圈又钻进另一个胡同,她想着若是走完这条胡同再没有人现身就算安全了。
眼看着这条胡同就要走到尽头,她抬头发现迎面走来一名一身夜色的男子,看不清面容,看着走路的步调像是人过中年一般,那男子已经快走到她面前,小环下意思去瞧那男子,那男子伸了伸手,五指分明在空气中抓了抓,小环忙捂住了包裹快步走了过去。
原来是虚惊一场,她回头看那一边走着一边伸着五指在空气中抓着的男子,拢了拢衣服埋头向前走去,过了这条胡同她就可以回去了。
小环刚刚走过的矮墙里跳出一名中年男子,那刚刚与她擦肩而过的男子又折了回来,站在那中年男子旁,沉声道:“陈叔!就差一点!这巷子本就没人,若是明抢了那丫头就算喊人喊来了只怕我们也已经走了!”
那神色隐匿在夜色的男子不明陈叔为什么要中途发号施令他收手。
一直没有出声的男子徐徐道:“你没看出来她明显是在兜圈子吗?要找个位置处理那东西用得着一直在沈公馆后门的巷子里打转吗?只怕那沈氏已经察觉到小姐的意图.....”
失手的男子惊道:“那我们.....”
“不急!”陈叔面色不动,“等等看.....你吩咐下去,所有的人切勿轻举妄动!”
“是!”男子得了命令,恭谨地退进了浓雾般的黑暗之中。
陈叔站在那墙角晦暗的白炽灯下看着小环离去的道路讳莫如深。
“小姐!外面一切安全,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现象。”
沈敏瑜还是有些忌讳,又咬牙道:“今晚一定要处理掉!若是顾心慈猜中了赶过来就真的是人赃俱获了!”
“是!小姐!我这就去处理。”
“好!打铁要趁热!”
小环是在外面走了一圈回来的,确定毫无嫌疑如今沈敏瑜又督促着,她倒是没有刚才那般紧张兮兮的情绪,换了真包裹便出了门。
沈敏瑜的心正敲锣打鼓,自小环出去到回来之前她只怕一刻都安生不下来。
虽然外面一切安全,可小环还是小心翼翼的在后门张望了好一会儿,见没有任何可疑人员方才掩住门要往后山去。
沈家后门墙垣下栽植了一颗百年古树,枝繁叶茂,就算是大冬天许多枝叶败了,从下往上看也很难看清上面的情形,可从上往下看就不一样了,小环刚才所做的一切都被陈叔尽收眼底,他见时机差不多了,跳下树。
“这位姑娘你要去哪儿?”
“你.....”小环看着从天而降的人不免有些吓到,还是稳了稳道:“你是谁?在沈家后院做什么?”
“我做什么?”陈叔副手问道,“那就要问问姑娘了,大半夜拎着包袱要去哪里?难道是沈家的家生子要卷了主人的财产连夜潜逃?”
小环只想尽快摆脱他,却不料不知何时这狭小昏暗的巷子涌入了一阵滚滚尘浪般的气流,她被团团包围住,“你做什么!?我是沈家大小姐身边的人,你若是对我不利我只肖喊一嗓子......”
“那你就喊喊看吧.....让大家都来看看你这包袱里究竟装的什么好东西”陈叔上前一步,脸上笑意森然,“姑娘识相的话,还是将这包袱交出来,若是闹得人尽皆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