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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偌大的将军府中,精神抖擞的侍卫队来往巡逻着,森严保卫将军府的安全。
书斋中,镇南将军──唐济远,昂挺的身躯坐在紫檀大椅上,正幽幽的望着远处深思着。
“将军。”随着呼唤声,一抹-红的身影自暗处走出。
唐济远似乎早已预料到赤雪的到来,因此毫不吃惊。“你来了。”
他转身面对赤雪,在幽密朦胧的烛光映照下,她全身的-红显得极为突兀。
“密函呢?”鲜红欲滴的唇瓣轻启,小脸仍是如常地冷然一片。
纤纤素手一扬,接住他射过来的密函,并快速地览阅过。“陆眭?皇上属意的人选是他?”
为了了解朝廷所做的事是否会危及到-帝帝国,地下皇陵皆曾在朝廷里安排许多自己人,而唐济远就是其中之一。
“陆将军在操练兵马、集运粮草中表现过人,又是国舅力保,皇上的确有意将二十三队兵营的兵权给他。”唐济远说。
赤雪敛眼不语,暗忖,陆眭若取得二十三管的兵权,对国舅一派的势力必将大增,而朝廷中各大派的势力也将会失去互相抗衡的力量。
她沉思半晌,才道:“此事冥皇子自有定夺。”她将密函收入袖中,抬眼看着唐济远。“赤雪今日不只是为密函一事而来。”
唐济远闻言,浑身一颤,震愕不语。
赤雪拿出一颗如拇指般大的火红丹药“溶于酒里,让她饮下。”
唐济远瞪着眼前的红色丹药,手不禁有些颤抖“她她只是一时失言,一定得如此吗?”
“你该明白,身为地下皇陵一族者,势必严守-密,否则受到危害的不只是一人,而是难以数计的族人。她既已发过誓,必然知其严重性,却仍放纵失言念在唐将军所立下之汗马功劳的份上,令夫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赤雪以纤手摩挲着腕上的绯玉,这是她下意识的习惯动作。“唐将军应该知道冥皇子已法外开恩了。”这只是让她一生都无法再出声的惩罚,已然是莫大的恩泽。
“我”他抖着手,就是无法接过丹药。
赤雪无言地将丹药放在-的桌前,转身离去。
“-为何总能如此冷静又无情?”背后颤抖的声音让她停下脚步。
因为她是他的结发妻,虽然死罪可免,却要他为她的过错亲自下手,这是何其残忍啊?
她没有回头,只是冷冷的丢下一句“因为我不爱人。”便脚步不停地离去。
因为她不爱人,所以她能冷静因为她不爱人,所以她可以无情因为她不爱人啊回到枫苑,赤雪先回房换下一身风尘仆仆的衣里,意外地接到了一封“家书”
看着这第一封家书,赤雪难得地微蹙了蹙眉头。
她愣征了片刻,将信点火,看着在火光中变成灰烬飞舞的家书,摩擎着绯玉镯的赤雪轻轻她笑了。
骆冈天和骆江音夫妇在商旅途中遇上了强盗洗劫,双双遇害。但比家书并不是要她回家奔丧,因为骆家夫妇已经下葬。它的目的是骆家要求她出面剿除“霸天寨”的强盗,为父母报仇,以慰父母在天之灵。
呵父母?!真是可笑!一对从未照顾过她,未曾问候过她的父母。
骆家根本不是因为她是骆冰彤而来信,否则不会运奔丧也没通知她,他们想要的只是要她以“赤雪”的力量去报仇。
呵好一封“家书”
她起身对着铜镜的倒影,在自皙的肌肤上重新抹上绯红的胭脂水粉,唇色的冷笑敛起,瞬间已然恢复成冥皇子身旁最冰冷无情的侍卫赤雪。
顺着奴仆的指引,-冥极有雅兴地在枫林下与武亟对奕、酌饮。
深秋转红的枫叶,萧瑟地在秋风中飘落,别有一番-然的美丽。
赤雪悄然地在一旁落坐,望着满林的枫红,素手接住一片飞落的红叶。
枯脆的叶片显示了它的生命尽头,深敛的晕红是它最后的一抹美丽。
也许它会腐烂成为烂泥中的一部分,也许它会成为虫鸟的肚中飧,但在此刻,它是美丽的“-在想什么?想得出神了。”-冥低沉的嗓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回过眸,发现-冥幽邃的眸子瞅着她,已不知注意她多久了?
他爱她的静默,却又不喜欢她老是出神地想着别件事,每每见到她眼神陷入迷-,他总是要问她又在想什么?
“没什么。”赤雪悄悄的敛下眼眸“我只是在想,若能像枫叶般,在生命消逝时仍带着美丽离去”在-冥深邃的眸光下,她梗声地收了话尾,而后摇摇头“没什么,可能是因景生情罢了。”她拿出袖中的密函“这是唐将军从国舅手中劫出复制的密函。”-
冥望着她,眼眸中闪过一抹奇特的光芒,半晌才接过密函。
环视着满林枫红,赤雪又恍憾地陷入愣征之中。
满眼的红,深深浅浅的交叠着,映红了她的眼,却入不了她的心-冥抬眼,就见她又陷入恍惚之中,冷然的小脸却透着隐隐的脆弱。
他知道,赤雪一定不自觉地露出了那样的神情,因为她总是极力地压抑控制着自己。
而她罕见的脆弱却奇异地揪紧了他的心,他第一回注意到,他的赤雪有着他不为所知的另一面,或者应该说是她从未展露过的一面。
“-又出神了。”
武亟自棋盘中抬眼,看着她恍惚的神情,突然语出惊人的说:“-!-该不会是少女怀春了吧?准是在外面遇到了什么如意郎君,回来就得了相思病。”瞧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八成是这样。
赤雪回过神,瞥了武亟一眼,淡然地道:“又不是每个人都像你。”回讽他平日是大花-一个。
说完,她不理会武亟的哇哇大叫,迳自侧身向-冥“赤雪想向皇子告假。”
她垂下眼验,不敢看向他深思的眸。
“多久?”这些年来,她总会往深秋初冬时分消失一个月。
“一个月。”
“好。”他重新将注意力放回棋盘上。
得到-冥的许可,赤雪低眉敛首算是道谢。
微冷的秋风拂过,一叶红影飘落在她膝上,拾起暗红的叶片,她的红唇边微微抿出了一抹笑。
褪去绯红的-妆,赤雪改着一身素衣漫步在初冬的第一场细雪中。
每年的此时,她都会来到娘亲的坟上,在青莲池畔的小屋中住上一个月。
在这段时间,她会放任自己回归到最纯素的模样,漫-在含苞初放的青莲池畔,让天地间彷-只独留她一抹身影。
她缓步来到她娘亲的坟上,一对伛偻的身影正屈身整理着杂草落叶。
“骆姑娘,-来看-娘啦?”施婆婆看见她,露着无牙的嘴笑了。
“我们才在念着-呢!算算日子,也该来了。”施老伯干瘪的脸也露出笑容。
骆冰彤微微颔首“感谢两位老人家这一年来费心了。”她从怀里掏出一袋碎银“请你们明年也同样多费心。”
施老伯接过袋子,那沉甸甸的重量诧异了一下“这用不着这么多。”
施婆婆也伸手掂了掂,不禁慌张地道:“骆姑娘,-给错了。”
他们夫妻俩年轻时曾在大户家里当奴帮佣,老了没力气,又没攒些什么钱,还好小儿子孝顺,和他们在这林子里盖了间小屋,种种野菜,平常小儿子上山砍柴火到城里卖,日子倒也过得去。
骆冰彤在几年前找上他们,请他们老夫妻俩能偶尔抽空过来清清杂草,照顾那池青莲,然后每年给他们一些-钱,好让老夫妻俩能过得舒服些。
“没给错。快过年了,给你们俩一个红包,谢谢你们的照顾,我娘才能如此安稳。”
每每看着施老伯干瘪的老脸上那股憨实的慈祥,她总不自觉地忆起童年时小绑楼上唯一的老仆,那是幼年娘死后,唯一对她好的人。
施老夫妇的确地想攒些钱给儿子娶房媳妇,于是便千谢万谢地收下了。
“爹、娘,你们好了没?咱们该回去了。”施祥远远的-着柴火走来,喊着他的爹、娘。
“好了、好了,把这堆杂草丢到旁边去就行了。”施老伯挥着手,叫他儿子别赶。
“爹,我来。”施祥一弯身,便将杂草堆扔到了落叶堆中。
施婆婆眼尖,瞧见他的手臂上割了一道伤口“阿祥,你的手割到啦?还流着手呢!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地想拉过他的手仔细瞧瞧,却被他躲过。
“娘,没事啦!只是不小心被树枝割到,舔一舔就行了。”施祥憨笑着,还真的舔了舔伤口,表示他无大碍。
“你这孩子,总是粗技大叶,顾不好自己。”她嘴里虽唠叨,还是担忧地拉过他的手仔细瞧了瞧,确定真是个小伤口,才放下心。
施祥搔搔头“好了,爹、娘,雪愈下愈大了,咱们快些回去,不然待会儿就更难走了。”
“好、好,咱们走了。”和骆冰彤道别后,施祥便搀着施婆婆,一家三日踏着细雪离去。
许久,等离去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骆冰彤才收回-望的眼神。
她好-慕,-慕那种平凡的孺慕之情,因为她从未拥有过。
“娘,冰彤来看-了。”她蹲坐在石板上,素手抚过斑驳的墓碑。
“娘,爹和大娘遇害了,不知道-有没有在地下遇见他们?希望没有,否则大娘见了-,又要欺负-了”
呼啸的北风吹过,冰冷的雪遇上体温,融化在发丝中。
骆冰彤束起兜帽,朝墓碑窝紧了身子。
“今年的青莲都含苞了,再过些日子,一定会满池盛开绽放。娘,-高兴吗?师傅前些日子自苗疆捎了信回来,说他寻到了赤炼火蛇的踪迹,若捉到了就会回来。冰彤希望师傅能快生回来,因为武亟闷慌了,再不找人动动拳脚,他恐怕就要闷死了。不过,都这么些年了,他还是打不赢师傅
“其实,武亟并不适合待在一处不动,否则就像是龙困浅滩般的难过,他想出外四处-览,却一直碍于武玄的关系,不敢动弹,冰彤有些可怜他”她喃喃低诉着这一年来所有的心情,漫无边际地说着她的身边事,好似翠玉正含笑聆听。
雪花仍轻盈地飘落大地,喃喃低语声淹没在纷纷的雪中-
冥不喜探人隐私,若他没在无意间发现了赤云的-密,他绝不会生出这份心思。
又若非他突生心思,想起许久前赤雪曾绘制过的草药谱,而在她书架上翻寻时,夹在书册后的手札落下,他也不会窥探到她的心思。
手札里间断地记述着她近年来所发生的事,还有许多的随笔图武亟又练完了一套功,他真的是武学天才,只是老爱说自己是一朵奇葩,白-!
连师傅也受不了他我的资质不像他那么好,所以只能选择练暗器与毒功。
至少对-冥而言,也许是种用处。
师傅说,我身属寒阴,又练毒功,以后难以受孕受孕我不曾想过我会有这种机会。
又到了和-冥会面的日子,他没来,心头竟有些酸涩失望发现“金线银丝”
(文旁绘了一棵细瘦如线,顶开绒花的植物)武亟又偷了师傅的丹药。
对于他的自大,我有些受不了,但他总有办法让人无法对他生气无可否认的,他待我极好,他,也许是我这辈子待我最好的人了。
又偷偷地看着阁冥的眼眸出神,还好他没发现。
幽幽的眸子,常会瞧着瞧着就失了神,彷若梗住了气,溺毙在其中。他一定不喜欢我这般-呆。(其下绘了一双波眉和深邃的眼眸)
下腹痛,我第一回天葵来了。
老产婆说过,腹痛是身体知道没能怀胎,而在哀鸣。
是吗?
我知道我难以受孕,却止不住想有孩子疼爱的渴望。(文旁绘了满页翻爬啼笑的娃娃)
与-冥错身而过时,发稍-过了他的臂,他不知道,冷着脸的我却心悸了许久。
回来后,握着曾与他交错的发,失神了许久。
我,决定绑起发办。
及笄了,却没人为我绾髻。
取出自染的红布,裁了一身排红新衣,点上胭脂,女为悦己者容。
阎冥唤了我一声“赤雪”
也许是我的错觉,他眼里是否真的闪过了一丝惊-?
不想有-傻的奢望,所以决心将所有的爱恋都葬在红-下。
连日来的挑战,终于告一段落。
身为阎冥的贴身护卫,真有如此荣耀?竟惹得多日不得安歇。
多半归功于武亟,聒噪的他仍有极大的用处。
今夜应可一夜无扰安睡被偷袭的脚伤又痛了。
睡吧!我没有娇弱的资格。
赤雪,每个人都唤我这个名。
只有武亟和师傅仍唤我冰彤。
恍惚间,骆冰彤已不自觉地掩没在赤雪的-红下,没人记得无彩的骆冰彤,只有炫丽的赤雪。
骆冰彤被自己创造出来的赤雪吞噬了,在幽暗的深谷底暗暗哭泣胸口幽幽地揪痛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地爱阁冥?
只是因为我爱他,还是因为没有归属的我,盲目地想捉住阎冥?
我爱阁冥吗?
这种酸楚的心情就是爱吗?
我爱阁冥吗?
不,我不想爱他!
可是心中的酸涩又该如何解释?
(最后的一页写着──)——阎冥要选妃梦里,母亲和大娘的身影交错重叠,让我几欲疯狂。
我不爱人!因为我想爱的人是属于骆心柔的。
连夜的梦魇让我恍惚,该是去陪娘的时候了。
我不爱人!在爱上人以前,我已被伤我不爱人!我不爱人!我不爱人!我不爱人!我不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