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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无票寸步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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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子’二人披星而归。

    潘家因潘恒春地.主成分不好的原因,这个时候在村里算是穷的,家里只有三间破泥瓦房,潘兆科和张学兰睡东头间,潘士告那个小萝卜头在他们屋里单放了张小床,和他们睡一间。

    中间是堂屋,除了八仙桌、中堂条案桌之外,还摆了一张床,潘士云大了,考虑到不能再和哥哥弟弟睡一块,就让她单睡堂屋。

    剩下西头间,潘士尧、潘士勋、潘士松三兄弟睡一张大床,西头间除了这张大床外,靠窗户位置还摆了家中杂物。

    至于家里的老人潘恒春,则是在紧挨厨房的旁边搭了个简易的篷,篷里连床都没有,直接地上铺了小麦秸秆,潘恒春每日就直接睡在秸秆上。

    这个时候的床,无论是大床还是小床,都不是潘阳理解的木架床或老式绷绷床,潘家穷都穷的叮当响了,哪还能睡得上床。不过是用坏了的门板或者木头条拼接而成的简易板床,怕地上回潮把木头腐蚀坏掉,底下垫了石头块,床板上也没有席梦思、海绵垫,而是用小麦秸秆塞在大麻袋里铺上,被单也没有,是破旧的衣裳撕开直接罩在麻袋上。

    以前潘阳不是没听家里长辈们说过当年的苦日子,只是没想到会这么苦,潘阳第一次见到这种床时,吓了一跳,当晚躺在‘床上’,盖着破旧的被子,简直不要太受罪,好在这么多天了,她也慢慢习惯下来。

    面对如此穷困的家庭,七八年之后,她的责任重大啊,当年她爷爷能凭一己之力让老潘家富裕起来,现在她也不能弱,至少不能给已在天之灵的爷爷丢脸不是。

    这个时候家里人都已经睡了,‘父子’二人抹黑在压井那里用凉水洗了把脸,冲了脚,潘士尧回西头间,潘阳蹑手蹑脚的进她屋。

    说来也是尴尬到不行,她的身体是潘兆科,可身体里的灵魂却是潘阳,男女整天睡在一张床上,就算潘阳一点没那方面想法,可架不住张学兰想啊。

    每每遇到这种情况,潘阳都会委婉的向张学兰表示自己非常累,下一秒也不看张学兰黧黑的脸色,立马钻到自己被窝,被口塞的严严实实的,生怕有人钻进来吓死她,再然后不等张学兰找茬,夸张的呼噜声响起,直到张学兰愤愤钻进自己被窝了,她才能长吁一口气。

    对不起啊奶奶,她是没这个心,没这个胆,更没能力啊!

    潘阳摸黑钻自己被筒,哪知人还没睡安稳,就被张学兰踹了一脚,害得她差点摔出去。

    潘阳对她奶奶怒目而视,可惜天太黑,张学兰完全没看见,还变本加厉又踹了一脚。

    怕吵醒潘士告这颗小萝卜头,潘阳压低声音道,“大晚上发什么疯,还让不让人睡了!”

    闻言,张学兰轰地一下坐起,狠声骂道,“就是不让你睡,我去你奶.奶的!”

    潘阳顿时噗嗤一声乐了,去她奶奶的?不就是在骂张学兰她自己吗?

    张学兰见潘阳居然还笑,怒气更盛,扑过来就要跟她干仗。潘阳可最怕这套,女人干仗,无非咬人、扯头发、掐胳膊,潘阳自认自己可干不过张学兰,立刻唬了脸,吓唬她,“再作就滚蛋,再作再作啊,看我明天不叫你收拾铺盖滚蛋,我特么也不过了!”

    果然这句话很见效。张学兰没敢再扑上来,转而小声哭泣,边哭边骂她,把她老潘家祖宗十八代都翻出来慰问了一遍。

    张学兰开口就是脏话,潘阳不是没见识过,以前她爷爷在的时候,没少被她骂,她这个小辈都看不下去了,潘兆科还能乐呵呵的当没听见,真是绝了,不知道她奶奶用了什么法子能把她爷爷迷成这样,宠溺了她大半辈子。

    后来潘阳忍不住问她爷爷为什么,她还记得她爷爷当时看她奶奶还是满眼爱意,她爷爷说,“单是她给我生了四个儿子一个闺女,我就该感激她,就该疼她啊。”

    潘阳当时老感动了,她奶奶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能嫁给她爷爷啊...

    可惜,潘兆科现在换成了潘阳。潘阳可是分分钟都受不了她奶奶这股作人的劲儿,她哭,就任由她哭好了,反正她潘阳是不会哄的,越惯她以后越无法无天。

    这女人哭多少都是想引起男人的注意,男人都不搭理你了,哭也没劲。

    潘阳是不知道张学兰啥时候不哭的,因为她睡着了...

    ——

    第二天天不亮,潘阳就被潘士告这个小萝卜头闹醒,小萝卜整天精力十足,她没醒,小萝卜头就趴在他耳边喊‘阿哒、阿哒、阿哒’,直到把她叫醒为止。

    每次潘阳都想给这位小祖宗跪了,小叔啊,就放过你大侄女吧...

    这个时候潘家上下都陆续醒了起床,所有人在压井旁洗脸,至于刷牙,连牙刷都没有,还刷什么牙?

    潘阳最忍受不了不刷牙的事,她刚建议潘家人用盐巴洗牙齿,结果就被张学兰狠狠瞪了,“不浪费盐啊,你看家里还有几张盐票?”

    潘阳瞬间就偃旗息鼓了,对啊,生在这个年代,干什么不仅要有钱还得要有票,粮票、布票、油票...总之,有票能行千里,无票寸步难行。

    其实潘阳空间里存有盐巴,只不过她根本不敢拿出来,拿出来吓坏潘家人不说,下一秒绝对直接被当成怪物通报上去。

    既然盐不能用,那只能退而求其次,削了柳树枝当牙刷,不仅他自己刷,家里的萝卜头们全都要刷,而且是强制性的,至于张学兰和潘恒春,潘阳就不管了,爱刷不刷。保护牙齿从小做起,为了小萝卜头们的牙齿健康着想,潘阳只能当一回‘严父’,严格要求萝卜头们。

    洗完脸刷完牙,所有人照旧蹲在堂屋门口的二层石台阶上吃饭,雪里蕻配红薯面馍馍。

    潘阳发现这个时候大锅饭的概念已经不是那么严重,毕竟都七七年了,搞不好人家小岗村已经在偷偷大包干了,农忙的时候,他们村早晚两顿饭都在自家解决,只有中午才去大队里吃大锅饭。要是赶着清闲的时候,则是一天三顿都在家解决,至于耕地种田什么的,还是在一起干。

    吃饭完,就该去大队了。张学兰是村里出了名的懒,她照样守在家里,美其名曰洗衣做饭看孩子。

    洗衣?大到潘恒春,小到潘士告这个萝卜头,哪个不是脏兮兮的,从没见张学兰主动洗过谁的衣裳,只有潘阳换下后强烈叮嘱,张学兰当天才不情不愿的给洗了,哦,就洗几件衣裳能从早磨蹭到晚。

    做饭?这个时候正赶着农忙,中午全去大队吃了,做谁的饭?

    看孩子?除了小萝卜头没上学之外,其他三个孩子可都是每天去学校的,谁要她看!

    不去就不去吧,潘阳也不勉强,她奶奶这样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张学兰不去大队干活,剩下就只有她和潘恒春还有潘士尧,他们三个‘男人’挣的工分差不多能管潘家上下温饱。

    三个男人晃悠悠的走到大队,已经快九点了,许多人还没到,大队里就稀朗几个人,大队门口摆了张红条案桌,王记工翘二郎腿坐在那里,他面前放了纸笔,还有一个印有‘人民公社好’字样的搪瓷杯。

    见潘家的三个男人到了,王记工说,“今天就你们三个,学兰还不来?”

    潘阳说,“她不来,你记名吧。”

    王记工每天的任务就是把当天村里参加劳动的人名记起来,为防有人偷懒,他上午点一次名,下午再点一次。只有全天都在,才能给你一工分,如果只来半天,那么对不起了,一工分都没有。

    公社化运动的一大特点就是,人不到齐不开工。潘恒春爷三个寻了一处地坐等人到齐,没一会潘恒春的另外两个儿子潘兆房、潘兆丰也来了,聊天的圈子壮大了起来。

    潘兆房是潘阳的二爷爷,二奶奶给她二爷爷生了三个闺女一个儿子,他家四个孩子是挨肩生的,基本上一年一个。

    大的闺女和潘士云同岁,小儿子跟潘士松一样大,中间两个闺女,潘阳到现在还不知道她们叫什么。o(╯□╰)o

    对二爷爷家的几个孩子,潘阳一直都认不清,因为潘阳出生时,他们嫁人的嫁人,结婚的结婚,加上来往不多,自然认不得。

    潘恒春的三儿子潘兆丰,有两个闺女一个儿子,两个闺女和潘士云差不多大,至于儿子,比潘士告还小一岁。

    在这个以儿子多为骄傲的年代,潘阳多少也明白她奶奶为何这般‘狂’了,因为人家儿子生的多啊!

    快九点半时,村里人差不多到齐了,王记工手持喇叭高喊,“还有谁家没来?”

    人群中不知道谁回了声,“二麻子家还没到,我路过他家,他家刚吃饭!”

    王记工气道,“不来拉倒,不等了不等了,我们开工!”

    这几天是一年中比较忙的日子,今年格外忙碌,除了要收割水稻外,还要修破损了的淮河堤坝。他们已经连着修一周堤坝,今天不能再去了,因为必须要赶在霜降前把水稻收割完,才能不影响下一季的耕种。

    村西头的打谷场上已经堆了一部分收回来的稻谷,王记工把村里人分成两拨,一拨坐拖拉机去田里割稻谷,一拨去打谷场把稻谷打出来。

    潘士尧被分去下田割稻谷,潘阳和潘恒春留在打谷场。

    这个年代没有收割机,稻谷用镰刀割,收了放打谷场,所有稻谷摊开,村里会开拖拉机的男人,开拖拉机在摊开的稻谷上来回打转,直到把稻谷压出来为止。

    此外,为了提高效率,打谷场上有个大石磙,开拖拉机压稻谷前,几个大汉先把大石磙安装到拖拉机尾巴上,拖拉机发动后,再有一个人站在石磙的凹槽处扶着石磙个拖拉机的接触头,然后不停地在打谷场上打转。

    至于没什么力气的妇女,则是手拿铁叉,在拖拉机到来之前,不停翻动稻谷,让拖拉机碾压的更充分彻底。

    潘阳自认她手无缚鸡之力,很有先见之明的躲在人群后头,看着几个大汉‘哎呦嘿、哎呦嘿’的推大石磙。

    在分派任务时,她抢先拿到个铁叉抓在手里,一群妇女中,就她一个‘大男人’和她们干同样的活。村里的一个妇女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眼神里分明带着鄙视,潘阳只当没看见,把大铁叉往肩膀上一甩,撒丫子奔向稻谷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