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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滢扯了扯唇,“三殿下思虑周全,你替我转达谢意。”自从那日之后,商瑞便再也没有来过这里了。
这里似乎是他的宫殿,叫长信宫?
商瑞所在的位置靠近法华殿,远离各宫居所,极其亲近,跟商濯的宫殿比起来,这里小了不少,伺候的人也少。
“姑娘是殿下的客人,不必言谢。”
“灵珠,你能不能与我讲讲外头如今是何种情形?”
“姑娘是问皇宫?”
“是。”
灵珠倒是知无不言,不怕说漏了什么,“宫内还在办太子殿下的丧事,不过也快结束了。”
是快要结束了,当时她在商濯宫殿那会,就已经在办,逝者已逝,入土为安才是紧要。
皇宫规矩多,死的毕竟是一国未来的储君,自然是要隆重些。
“那沈家小姐还好吗?”她原先听涣月说沈意绵自尽了,也不知救没救回来,到底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沈家小姐已经救回来了,姑娘放心。”
“幸而发现得及时,宫里的太医去得快,否则啊便是华佗在世也难治了。”
阿滢松了一口气。
“姑娘还不知道吧,沈家小姐和二殿下的婚事已然不成了。”
皇后竭力要保住沈家的婚事,不曾想竟然告吹了?不为别的,一想到皇后竹篮打水一场空,阿滢心中便一阵畅快。
“是因为太子的丧事么?”
“倒也不是呢。”灵珠给她夹了一些脆蜜汁鸡腿肉,嘱咐阿滢多用些,她的身子骨还虚弱得紧。
阿滢便吃了一些,“既然不是因为太子的事情,到底是因为什么?”
“姑娘有所不知,沈家小姐一救过来,姚大人便上门提亲了。”
姚大人,阿滢略有耳闻,似乎是...众人纷传的那位,与沈意绵珠胎暗结的男子?她不大确定,试问道,“就是汴安纷传与沈小姐有私情的人?”
“对,姑娘没有猜错。”
商濯和沈意绵的事情尚且没有了结,这位就这么堂而皇之的上门提亲,到底是...乱得叫人理不清楚其中的干系了。
阿滢尚且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沈意绵上吊自尽,外界定然会以为她刚烈不堪受辱,眼下姚家的人上门提亲也不害怕把水给搅混了,本来事情都要停息了,姚家此举不就是给沈家招麻烦么。
阿滢听着都觉得烦,她不知作何表态,故而低声应了一个哦。
罢了,她自身难保,沈家的事情与她无关。
眼下着急的是商瑞,他说带她出去,究竟是什么时候?
“对了,三殿...”
话还没有说完,外面忽而传来一阵喧嚣,阿滢吓得骤然起身,她正要往外看去,没走两步听到了声响,为首的人说是排查刺客,肃清宫闱。
“二殿下的人过来了。”
“什、什么!”阿滢吓得四处查看,想要找个藏身的地方,殿内的陈设过于简单,要说有什么东西可供藏身,便是床围以及内殿的书架和屏风后。
纵然能躲避一会,也不能躲避几刻,外面的人一进来查看,即很快就会发现,届时她定然会落到商濯的手上。
“姑娘莫慌。”灵珠拉着她往内殿走,守在外殿的宫女出去迎人。
阿滢没有想到书架后面竟然有机关,就在青云花樽,轻微一碰,内门打开了,阿滢被推了进去,灵珠朝她竖起手指示意她噤声,阿滢点头,很快她就被关在里面,外面的动静再也听不见了。
商濯的下属进入了内殿,灵珠佯装在整理书架,收起手朝来人福身。
商濯的人多番查看,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最后还是离开了。
人走了许久,灵珠才重新打开密室,将阿滢给放出来。
她受到的惊吓不下,商濯居然能够在皇宫大张旗鼓假借捉拿刺客之名追她。
“姑娘没事罢?”
阿滢摇头,垂落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攥紧了。
若是不慎被商濯给捉了回去,她一定会生不如死,绝对不能被商濯的人发现,他一定会杀了她。
“......”
商濯在宫廷内捉人的事情很快就被刘家的党羽上奏弹劾。
当时满朝上下分拨三派,以四殿下的母族刘家为首跟着弹劾,其中的人包括姚庚等人,一部分官员则力挺商濯,小部分人不参与党派谁都不敢说话。
现如今太子逝去,朝中分庭抗礼,众人皆是谨而慎之。
下朝之后,皇帝把商濯叫到御书房,先问了他刘家器械库的事情查得如何,商濯把整理出来的历年单子拿了出来,还有经手铸剑厂的账目和掌柜证言。
皇上一一看过,“朕真是没有想到,刘家的手伸得那么长,竟然敢在器械库动手脚。”
若非是大越国库充盈,只怕早已在混战当中一败涂地。
“父皇深谋远虑,自有成算。”
皇帝捏了捏眉心,将账目放下,人也随之坐了,“你很门清。”
商濯垂眸,“儿臣不敢,一切都是奉父皇的命令行事。”
“朝廷内臣若是不清理干净,拔了刘家,未免不会再出来一个李家,沈家,张家...”从永州的事情开始,皇上便已经开始明里暗里肃查刘家。
明面上动作做得很大,暗地里的手脚更不小,刘家的根基稳固,早在当今皇帝还是皇子之时便已经在朝中有说话的一席之地了,要断其根基,一举将其拔起,需要废不少的力气。
商濯默默听着,不曾表态开口。
“近些日子搜查,找到你要找的人了吗?”
为了让刘家放松警惕,锦妃的姨妹要宠着,商濯这头给了差事,不能一时风头无两,他让商濯去查刘家,就是为了表面打压商濯,借以捧杀刘家。
他刚在兵部查到了器械库的由头之事,必须要找一桩事情来遮掩,皇帝还没有寻好什么由头,商濯已经找到了由头,便说是太子丧礼,各国朝邦觐见,其中混进了刺客,要肃清宫闱。
半刻,商濯抬眸,“父皇都知道了。”
“原先并不知晓。”
商濯微顿,等着皇帝的后言,“前些日朕去你母妃殿中用膳,她提起沈家一事。”皇帝边说边观察商濯的脸色,“后又与朕讲,说你看上了一名蛮女,原先是莫临关的人,怎么?此事,朕从未听你提起。”
他提起这个女人的时候,倒是不见商濯有什么异动,与皇后跟说他的话并不相同,皇后告诉皇帝,商濯痴迷上一个蛮荒女子,不惜为了她多次忤逆。
说实在话,贵族公子谁后院里没个可心人,商濯那么久了身边没有人伺候,皇帝也担心,他当时听着皇后开口,并没有讲什么,听到皇后说忤逆两个字那会,皇帝蹙眉,“如何忤逆?”
皇后说他不顾着沈家姻亲当头,明目张胆将那名女子放在外面私养,不过是些头疼脑热的毛病,商濯找太医去看,日日守着她,又请了宫内的嬷嬷去教养她。
皇帝越听越觉得不似商濯的作风,他历来冷静自持,从不沾花惹草。
“真有此事?”
皇后言之凿凿,更有商珠在一旁作证,便说是真的有,原先养在蔓华苑,千珍万爱,什么好的朱钗首饰都紧着她,甚至超过了她这个嫡亲的妹妹。
皇帝当时颔首,表示知道了,玩玩可以,可若是商濯真的是喜爱过头了,他会出手管制,便找人留心了这件事,皇后说她将此女接来宫里,后来又被商濯给带走了,似乎养在宫内。
皇帝私下里叫人去看过,没有在商濯的宫殿身边见到什么女子。
没见到人,不代表没有这个人。
此次寻人,皇帝便察觉出了端倪。
“父皇眼明心亮,儿臣不该隐瞒。”他嘴上说不该隐瞒,面上没有半点愧疚之意。
之前皇后说的皇帝不信,眼下却有几分信了,他的面色微微收敛,“男欢女爱的确容易令人沉沦,你也该把控好自己。”
他共有五个儿子,其中太子和商濯的性子最像他,太子纵然出挑,有时却也太过于优柔寡断,凡成大事者,岂能妇人之仁?
商濯做事狠厉,行事果敢,不需要人费力指点,凡事皆能周全,皇帝最看重他。不过,没有表过态,他历来对几个儿子一视同仁,以免影响朝中纲纪。
眼明心亮的人自然能够看得出来皇帝的偏爱,面子上放了商濯去从军随武,外放了去,实则是历练。
真正坐上帝位的人,谁能不经历一场厮杀。
商濯战无不胜,人称汴安战神,魏人一战,他败得惨烈,皇帝面上训斥,收了他的兵权,没过多久,便让他操办了秋闱的事,着手于朝野,刘家那些蠢笨还在散播谣言,说商濯失了圣心。
皇后看不透彻,一心拉拢着沈家,她的急功近利,皇帝之所以不管,也是为了在暗中推波助澜。
“父皇教训得是。”商濯回道,声音无波无澜,皇帝停顿看了他好一会。
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想想又作了罢,商濯行事尚且有分寸,若是控不住,再出手就是。
皇帝话锋一转,再道前番,“刘家的事情务必清查干净,不留一个余孽。”
“儿臣明白。”商濯颔首。
“前头魏人饱受瘟疫折磨,症状与你在永州明安镇所救治的村民,症状一致,看来前番你领军所中埋伏,并非来自魏人。”
前端商濯战败,所说之事,皇帝心中存有疑云,特派人去求证,背地里挖出不少东西。
“你的人奔赴阵前,朕也能放心些。”皇帝松了一口气。“此间内忧外患,若是魏人再控制不住,四方流民起义,朕将腹背受敌。”
“父皇福泽深远,断不会如此。”
瞧着商濯,又听他说出来的话,心中稍安,良久,皇帝道,“待找出那名女子,带来御前,朕瞧瞧是何等模样。”竟然引得他心动,铁树开花。
“她粗野蛮,唯恐惊扰了父皇。”皇帝有一瞬的错愕,没有想到,商濯竟然拒绝了。
“怎么,你怕朕会对她动手?”
“儿臣不敢。”原先皇后想将迟滢送给皇帝的事情他还没有忘记。
虽说蛮女可恶至极,欺瞒他,就该千刀万剐,
可他不想有过多的人看到她,知道她。
话说的是不敢,话里可是敢得很,真要不敢,他定然会改口。
皇帝瞧着他,好一会才道,“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切忌,不要出格。”
皇帝最后又叮嘱了一句,商濯点头了,瞧着面不改色,纵然皇帝阅人无数,也看不穿他的意思。
“......”
帝王不喜颜色,这是好事,若轻易人看出喜怒,那才不好。
阿滢这些日子躲得很好,倒是没出事,日子过得十分松散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