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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长眉一挑,笑了起来:“我竟不知你还能掐会算,如何知就会有是非缠身了?”
姚颜卿轻哼一声,语气微冷的说道:“圣人为杨四郎赐婚的事殿下莫不是不知?”说着,他挑眼看着三皇子,摸着下巴,神情古怪,音调拖长:“怕是不会吧!您嫡亲的表弟呢!臣记得您对他惯来是极其上心的。”
三皇子叫姚颜卿的话咽了一下,清咳一声后,笑道:“什么上心不上心的,原不过是见他年纪小提点一二,如今他也是要成亲的人了,自不用我再多嘴了。”
姚颜卿似笑非笑的瞧着他,勾了勾唇角:“有道是先成家后立业,日后他的前程少不得要殿下提携一二了。”
三皇子品着这话,虽听着像是讥讽之意,可也乐得自作多情,只当是酸话。
“胡说了不是,四表弟有父有母的,哪里用我这个做表哥的提携。”
姚颜卿听了这话,心里大定,他心眼素来不大,福成长公主再三的算计于他,他岂能不记恨,只是如今也用不着他出马,只瞧着杨士英那桩亲事,已是叫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姚颜卿深知福成长公主的性子,这桩婚事她必然不肯善罢甘休,一旦她有所行动,便给了晋文帝拿定远侯府开刀的理由,这个前提是,三皇子不会在此事上横插一手。
“要臣说,圣人赐婚,便是指了山野村女为妻也得恭着敬着,若是心生怨怼,使了什么下作手段,叫好事便坏事,对圣人岂不是大不敬,追究下来,谁又与好果子吃。”姚颜卿笑眯眯的说道,他这是给三皇子提个醒呢!免得他出手坏了事。
三皇子似笑非笑的睨着姚颜卿,伸手在他执壶的手背上轻轻一拍,笑道:“五郎当我心中没个成算不成?”
姚颜卿笑道:“殿下与杨四郎姑表至亲,一时心软也是有的。”
三皇子唇角一勾,反问道:“难不成我与五郎就不是表兄弟了?你我也相交多时,我断然没有胳膊肘朝外拐的道理。”说罢,语音儿微顿一下,提点姚颜卿道:“虽说定远侯不足为惧,可定远侯府到底也是经年的世家,身后盘根错节,你参了他长子一本,他焉能不记恨于你,原还有福成姑妈这层关系在,他行事前且会顾及一二,如今你给了福成姑妈这样大的难堪,他行事怕不会再有顾虑了,虽不能在大事上为难了你,可在小事上下些绊子却也不是难事。”
姚颜卿显然有些意外三皇子会这般说,他轻笑一声,不以为然的道:“圣人之心但凡有些成算的心中都有数,能为定远侯府出头的不过皆是些跳梁小丑罢了,哪里值得放在心上。”姚颜卿口中说的轻描淡写,实则心中已然警惕,在他参了定远侯长子一本后,这仇便是结下了,他两世为人,可不是为了叫别人把他踩在脚下,恰恰相反,是别人要成为他的踏脚石。
“若没有完全把握,绝不可妄动,像定远侯府这样的人家,若不能一击毙命,他必要倾尽全力反咬你一口。”三皇子轻声说道,又怕姚颜卿是嘴硬心软,慎重的嘱咐了一句:“心慈手软乃是大忌。”
姚颜卿微微一笑,他又岂是心慈手软之辈。
第99章
祁家大宅的西侧院的厢房里,一个生的俊眉修眼的美妇人歪坐在榻上,神情难掩得意之色,她伸手指着案几上大开的雕花木匣子,心里说不出的欢喜。
“南边那位在得意又如何,她肚子里生出来的也不如我儿有出息,瞧瞧,这都是福成长公主着人送来的,说你正是花一样的年龄,很该打扮起来,等下月天更暖了,便要接你过定远侯府去住上几日呢!”
说话这美妇人是祁家长子的姨娘郑氏,她虽不是二八年华的美娇娘,可其娇媚风韵却不是寻常女娘可比,是以倒也颇受宠爱,若不然也不能在大少夫人的眼皮子底下生了一双儿女。
“姨娘可慎言些吧!传到母亲的耳中,又该生出事来。”姀娘柔声说道,粉俏秀美的脸微微一红。
郑姨娘不以为然的撇了下嘴角:“又能生出什么事端来,你这婚事可是圣人钦赐,又托了太后娘娘的福,赏了你县主的出身,在这府里可是独一份,谁也越不过你去,甭说是那几个庶出的,便是嫡出,瞧见了你也是要规规矩矩行礼问安的。”
姀娘娇唇微抿,眼底露出一丝笑意,口中却道:“虽说规矩不可废,可到底是自家姐妹,哪里需讲究这么多呢!姨娘也需谨慎些才好,免得落人口舌,说咱们的骨头太轻,架子拿的又大呢!”
郑姨娘摩挲着姀娘秀美的小脸,一脸爱怜之色,笑道:“那也是旁人心里嫉恨才会说那样的闲话,理她们作甚,你只管安心备嫁就是了,福成长公主是你的表姑母,你和四郎君又是打小就相识,能嫁到定远侯府是你的福气,这是谁也羡慕不来的。”
姀娘红着脸轻轻的点了点头,探身从匣子中拿了一支珠花在鬓间比了比,其自得之色难掩。
“因你这桩亲事做的好,你父亲昨日还特意与我说给你备下的嫁妆又添了三成,我细细一数,也就大娘子的嫁妆能和你比肩了。”郑姨娘温声说道,越说越是得意,谁能想到她的姀娘有这样大的福分呢!
姀娘闻言眼底露出几分惊讶之色,随后轻轻一叹,道:“母亲怕是该不悦了。”
郑姨娘挥了下手上的帕子,笑道:“不悦又能如何,谁让你是最有出息的呢!说不得日后一大家子都要指望着你帮衬呢!”
“姨娘说的什么话,堂堂侯府哪里还用我来帮衬。”姀娘嗔声说道。
郑姨娘轻哼一声:“你又哪里知道,大郎君是烂泥扶不上墙,等太后娘娘一去,在圣人面前可是连个说得上话的人都没有,若不然太后娘娘也不会给府里做下这样一门亲事,为的不就是将来福成长公主能为府里在圣人面前多美言几句嘛!”
姀娘若有所思的点着头,唇瓣轻咬,半响后,起身关紧了窗子,反身坐回郑姨娘的身边,轻声与道:“姨娘,你可有听说过皇后娘娘原是想给我和福成长公主的长子赐婚?”
郑姨娘被这话唬了一跳,忙捂住姀娘的嘴,低声道:“你打哪听来的胡话,可不好乱说,没得惹了一身腥。”
姀娘拿下郑姨娘的手,细声细气的说道:“前日大姐姐回来,说了一些酸话。”
郑姨娘冷哼一声:“这是见不得你好呢!想给你身上泼一些脏水,最好搅的你和四郎君失了和,她心里才如愿,这话你可万万信不得。”说完,郑姨娘郑重的嘱咐道:“你且记仔细了,等嫁过去断然不可提福成长公主和前头那位生的长子,免得招你太婆婆不悦。”
姀娘一笑,道:“这我还能不清楚嘛!姨娘自管放心就是了。”
郑姨娘脸上的笑意深了些,温声道:“福成长公主还送了一些燕窝来,说是让你好好滋补滋补,等过了门也好有精力帮她理些事,我已吩咐了小厨房,每晚都熬上一碗送你房里来,你且记得吃,莫要辜负了福成长公主的一番心意。”
姀娘轻声应了,却不知,这燕窝乃是一道催命符,福成长公主焉能允许一个庶女嫁入定远侯府,成为她儿子的正妻。
祁姀死了,死在了万物生长的季节,她像是未开已败落的花,一夜之间悄无声息的结束了生命。
消息传来的时候,姚颜卿正与晋文帝对弈,他棋艺并不算上层,至少在三皇子看来,已见败相,只是他倒是不疾不徐,慢悠悠的落下一子,晋文帝一笑,他手执黑子,往棋秤上一落,已叫姚颜卿无力回天。
“你这棋艺不如你父亲多矣。”晋文帝摇头说道,带了几分感慨之色。
姚颜卿笑道:“臣于此道素来不大精通。”
晋文帝笑道:“你性子跳脱,让你专研此道才是为难你了。”说完,叫三皇子坐下与他对弈。
姚颜卿让了座与他,三皇子刚一落座,梁佶便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脸上略显得有些凝重。
晋文帝轻轻挑眉,问道:“出了何事?”
梁佶回道:“回圣人的话,安固县主没了。”
“谁?”晋文帝早就忘了他曾册封过这么一位县主,莫说是这样半路出家的,便是正经的郡主县主,能叫他记起的也是少之又少。
梁佶小心的回道:“是祁家四娘子,太后娘娘的侄孙女,和定远侯府四郎君订了亲的。”
晋文帝这才想起了这么一个人来,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冷声道:“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这消息打哪来的?”
姚颜卿微垂着眸子,眼底带着一抹深思之色,听梁佶说道:“冯大人传来的消息,怎么死的眼下还不清楚。”
冯百川,姚颜卿眼底闪过了然之色,与三皇子的目光交接一瞬,又各自移开。
晋文帝冷笑一声:“这倒蹊跷了,好端端一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这还是朕封的县主,都能死的这般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