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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反常态的,他不再总是一个人闷在家中、外出的邀约能推多少就推多少,反倒开始积极的参加各个世家举办的活动,甚至悄悄向那些品行优良、口风严密的名门子弟打探少女的身份。
虽然白缎的一切努力都没有半分成效,但他倒是因此而阴差阳错、无心插柳的逐渐融入了京城贵公子们的社交圈——毕竟,以白缎的性格样貌,但凡与他真正接触过,便很少有人能够一如既往保持厌恶与排斥。
用尽各种手段,却依旧没有打探到任何关于心上人的消息,白缎的精神越来越差、情绪也越来越低落,当真可以称得上一句“为伊消得人憔悴”。
对于儿子的突然改变,白御史自然看在眼中。他本以为爱子开始积极参加社交活动是一件好事,于是放任自流,但如今却不得不插手干预。
将白缎叫到自己的书房,白御史看着神情萎靡的爱子,眼中满满都是担忧:“缎儿,这一段时间,你到底怎么了?”
白缎与白御史父慈子孝,从不会对父亲有半分隐瞒。他面上悄悄染上绯红,长长的睫毛颤动几下,轻声开口:“父亲,儿子……有了心仪的姑娘。”
听到这个消息,白御史大惊之后又是大喜,连忙追问:“那姑娘是哪户人家的孩子?”
“我……我不知道。”白缎神情失落,“倘若我知道,肯定早早就请您上门帮我提亲了。”
正所谓“知子莫若父”,白御史当然了解自家儿子是怎样执着的性子,听白缎毫不犹豫的谈及提亲之事,他便明白爱子已然用情至深。
即使并不知道那姑娘的身份来历,但白御史却依然十分重视:“你是从何处见到那姑娘的?”
白缎将自己如何在长公主的赏花宴中对少女一见钟情、又因为有人前来于是连话都没说一句就避到一边、后来便再也寻不见对方的经过原原本本、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最终苦笑了一句:“我现在都怀疑,当日在荷塘边见到的,是什么荷花化形的精怪了……”
白御史素来不信鬼神,见爱子这般魔怔的样子,当真又好气又好笑。听罢爱子这些天来的努力,他也觉得颇为棘手:“你猜测她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庶女,我也同意这样的观点。毕竟长公主的赏花宴可不是人人都能得到邀请的,而她的穿着打扮又显然不受宠,肯定不会是金娇玉贵的嫡女。”
说完,白御史叹了口气,显然对于那少女的出身很是头疼。
说实话,白御史并不希望爱子娶回来一位世家庶女,倒不是因为他对于庶女有什么偏见,只是单纯觉得自己的家庭与爱子的性格,并不适合那些大家族的庶女。
大家族无论外表多么光鲜亮丽,内里却总是少不了勾心斗角。庶子倒是还罢了,他们会经受正统的教育,眼界开阔,但庶女却大多养在深闺、长于妾室手中,有时候还会受到嫡母嫡姐的打压,性子难免会有些缺陷。为了更好的生存、嫁一个好人家,她们或是过度的谨小慎微,或是功于心计、善于伪装,又或者是擅长逢迎拍马……总之,都不适合白家这样一个简单的家庭。
白御史不希望白缎娶一个大家族的庶女,将那些宅斗手段带到白家之中,破坏白家朴素单纯的家风,然而爱子却偏偏看上这样一个姑娘,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除了在爱子读书的事情上要求严格以外,白御史对于白缎真可谓有求必应。迎着爱子求助的目光,白御史长长叹了口气:“罢了,这件事你不用多管。你一个男子,到处打听一个姑娘的事情,成何体统?无论是对你还是对她,都不是一件好事——所以,还是得长辈出马才行!”
白缎眼睛一亮。
“既然你是在长公主的赏花宴中见到她的,那我就舍了这张老脸,替你去问问长公主,说不定会得到一点消息。”顿了顿,白御史抚了抚胡须,“那姑娘的模样,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白缎连连点头。
白御史刚想开口询问,却见爱子扭头就往外跑,不由一脸懵逼。
没过多久,跑得气喘吁吁的白缎就捏着自己雕刻的木雕回到书房,微微尴尬的将其递到白御史手中。
拿着制作精美、面目栩栩如生的木雕,一脸无语的白御史:“………………………………”
片刻后,他胡子微颤,语气微妙:“这是……你做的?”
“嗯,是我做的。”白缎第一次将自己的木雕作品给别人看,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我倒是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爱好。”白御史抽了抽嘴角,“能雕成这样,私下里偷偷练习了很久吧?”
听到白御史这样问,白缎秒懂了他的意思,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绝对没有因为练习木雕而耽误了学业!”
白御史瞪了白缎一眼,倒是没有继续纠缠于爱子的“不务正业”——毕竟比起这个,还是婚姻大事更加重要。
白御史素来雷厉风行,无论是在朝堂上还是私下里,都绝不会拖拉。
第二天,他便向长公主府递上了拜帖,得到应允后立即登门拜访——当然,肯定不会忘记随身携带白缎雕刻的少女小像。
长公主与白御史一贯没什么交情,接到白御史的拜帖后极为惊讶,待听他说明来意,顿时便笑了出来。
观摩着白缎雕刻的小像,长公主毫不客气的将他的手艺称赞了一番:“你家公子雕刻的这般用心,显然是十分喜爱这姑娘——真真是情深意切。这份情意,就连本宫这个见惯风月的,都忍不住动心呢!”顿了顿,她掩唇而笑,“白小公子一贯冷淡沉稳、不为外物所动,没想到竟然还是个情种!”
白御史老脸微红,显然也不太适应自家素来淡漠的儿子毫无预兆的坠入情网的模样。
调侃完白缎,长公主抬手抚了抚木雕,终于说出了白御史渴望已久的答案:“这木雕所雕刻的姑娘,本宫的确是知道的。”
白御史精神一震:“敢问长公主,这姑娘的身份到底……”
“她的身份可不是什么世家贵族的庶女,为难白小公子四处寻找、却遍寻不到。”长公主叹了口气,神情中带上了几分怜惜,“她是宫中的公主,平素深居简出,本宫那日也是好不容易才以散心为借口,将她邀请出来的。”
“宫中的公主?!”这个答案着实让白御史大为震惊,不由有些失态。
“不错,她是二公主。”长公主点了点头,“白大人也应该知道宫里的情况,皇帝对贵妃极尽宠爱,而贵妃的性子又……后位空悬,她代为执掌后宫,虽然没有刻意打压,但对非自己所出的孩子并不待见,再加上皇帝一味顺着她,导致宫内乌烟瘴气、宫人们踩高捧低,公主们的日子并不好过。而这位二公主母妃早逝、母族也没什么势力,过得更加艰难,被误认为是大家族的庶女,倒是也情有可原……”
听着长公主的话,再联想到宫内朝中的情况,白御史也忍不住跟着长长叹了口气,缓缓摇头。
“二公主如今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宫内却没有人关注,少不得需要本宫代为张罗一下。倘若您家公子喜欢她,倒是也不失为一桩好姻缘,反正宫中大概也没有谁会在意她到底嫁去了怎样的人家。”长公主深深看向白御史,“您的人品,本宫十分信任,白缎也是个好孩子,本宫相信就算他们结婚后、感情由浓转淡,小两口也能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但是——”长公主话锋一转,“您也是知道的,一旦尚了公主……”
白御史微微点了点头——这也是他犹豫纠结的地方。
尚公主固然是家族的荣耀,但这却也意味着公主的驸马会在仕途上止步,一辈子生活在公主的“荣耀”之下。纵然白御史早已不指望爱子继续科考、获取功名,却仍旧希望他能够以举人的身份寻个偏远的地方的空缺,从微末处着手,以父母官的身份为国尽忠。
长公主知道白御史在烦恼什么,所以并未出言催促:“毕竟是事关白小公子一生的大事,白大人可以回去好生想一想,决定之后再给本宫回话。倘若白大人愿意要这个儿媳妇,本宫再去探探二公主的口风,找机会让两个年轻人见一面、相互了解一下,以免乱点了鸳鸯谱,结亲不成反结仇……”
长公主想起自己与早逝驸马之间的纠葛,面上带出了几分郁色。她是受过这种苦的人,所以并不希望本就可怜的侄女再步上自己的后尘。
白御史心中格外烦乱,他见长公主情绪低落,当即不再多说什么,应下之后便匆匆告辞而去。
——这儿女的婚姻大事,当真能够让做长辈的愁白了头啊……
第138章
白御史一路心事重重,刚进入家门、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便正对上爱子满是期盼的灼热目光,顿时忍不住感慨一声“儿大不中留”。
没好气的瞪了爱子一眼,白御史从白缎手中接过茶杯,抿了一口,吊了半天胃口后终于开口:“你那位心上人的身份,我已经打听到了。”
白缎早就从白御史的装模作样中猜测到了结果,但仍旧不由得一阵激动:“那她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