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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在清脆的鸟鸣声中,阳光缓缓地流淌进屋内,唤醒了熟睡中的人们。
江宁缓慢地睁开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床幔,俨然还没从睡梦中脱离。听到翻书的声音后,她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去,只见嬴政正衣冠整齐地端坐在书案前看书,阳光落在他的身上,给人一种烨然若神人的感觉。
在察觉到她的目光后,嬴政把目光从书中移开,眉头微动:“醒了?”
见她半晌没有动静,嬴政起身走进,用书点了点她的头,语气中浮现出调侃的意味:“莫不是睡傻了?”
见嬴政心情不错,她也自在了些。她先伸出手拍开书本,又打着哈欠:“你才睡傻了。我只是在思考暂时当了‘独臂大侠’的王上是怎么把衣服穿好的。”
“我倒是想等着某人帮忙,结果某人日上三竿都没醒。我倒是没想到王后如此贪睡。”
江宁撇撇嘴心道,就知道挖苦我。你也不想想,我昨天晚上是什么时候入睡的,这个时候能起来已经是奇迹了。
穿好衣服后,她灵光乍现,眼珠子一转,笑眯眯地说:“王上别遗憾,一会儿我还有能代劳的地方。”
嬴政愣了一下,垂眸看着她;“你又打什么鬼主意?”
“天机不可泄露。”她故作神秘。
等到朝食呈上来的时候,江宁立刻摆出了贴心的贤内助的模样,端着碗,掐着嗓子:“来,王上我喂你。”
虽然她自己的语气惊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但在看到嬴政身体抖动的模样,她差点没憋住笑。这可是你自找的,可怪不得我。
“……寡人可以用左手。”
“那怎么行!用左手多麻烦,我作为王后,只要为王上排忧解难,王上不要客气。来,张嘴,啊——”
碍于恩爱夫妻的人设,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嬴政不能反抗,只能强忍着不习惯接受她的喂饭。
而她在心里已经快要笑死了,她跟嬴政自小一起长大,对方是什么脾气她最清楚了。嬴政这个人自己能做的绝对不会让他人代劳,喂饭这种事情自打他会自己吃饭后就绝迹了。如今重温童年,他绝对要尴尬得用脚趾抠地板了!
不过嬴政也不是任由她摆弄的,趁着她放下碗的工夫,瞅准时机,把一块黄豆糕抵在她的唇边。
“王后辛苦了,吃块豆糕,补充补充体力。”
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嬴政,在心里发出土拨鼠尖叫,她最讨厌黄豆了!嬴政你这个臭小子!!!
奈何在大庭广众之下,她不得不给嬴政面子。遂认命吃了黄豆糕,奈何豆糕实在小巧,尽管她足够小心,嘴唇还是不小心碰到了嬴政的手指。
四目相对中,尽是彼此愣怔的模样。
周围安静了下来,金色的阳光流转在彼此的脸庞,明明距离不算近,却能看清对方脸上细小的容貌。夏日的热浪肆意穿梭,勾起了心中的滚滚浪涛……
“王上,王后,王将军和李大人到了。”
寺人的声音让寂静的室内重新恢复声响。江宁也迅速地转头,抓起食案上的茶杯猛灌一口凉茶心道,太热了,太热了,今年的夏天怎么这么热?
待仆从们收走了餐食后,王翦和李斯走了进来和嬴政议事。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几人的谈话。
王翦展开地图,向嬴政分析燕国地形:“倘若对方与三晋结盟,向南联络齐楚,北同匈奴单于交好,秦国则会被牵制,六国则有了喘息的时间,这对秦国来说是不利的。故而老臣认为,我等要加快对韩赵的脚步。”
嬴政:“将军所言甚是,只是李牧依旧是个麻烦,寡人实在不想让赵王想到此人,增加六国信心。”
“老臣以为,可以让对方出现。田忌赛马中,以劣败优一局换得接下来的两局的胜利。现如今李牧遍是六国中的优等马,秦国以小败换得之后的一帆风顺,乃是值得的。”
王翦继续说道:“况且,行军打仗最忌绝望。李牧小胜几局后,会给六国希望,当他惨败之后,六国的希望就会变为绝望。之后攻克六国乃是更加一帆风顺。”
江宁挑眉,王翦不愧是攻坚战的奇才,对两方作战人员的心理拿捏得精准。
“听将军的意思,是有对付李牧的办法了?”嬴政看向对面两人。
李斯:“王上,办法正在李牧的小胜中。赵国朝政尽数落在郭开之手。郭开生性多疑,而李牧性情刚直,当李牧的威望逐渐超过郭开,其必会为了自己的权势打压对方,两人也便有了嫌隙。”
“之后秦国再派兵出战,李牧虽然还会出发,但郭开不会再信任对方,之后再在邯郸散播流言说李牧欲以赵国安危要挟赵王处死郭开,郭开为求自保定会狗急跳墙,如此李牧性命难保。”
嬴政连连称赞,赞同了计划。命人书信给顿弱,准备好离间计。
江宁在心里叹了口气,可怜忠臣中为奸臣害。
“你好像不太开心。”
在李斯和王翦离开后,嬴政忽然问她。
“不是不开心,就是觉得李牧那样的有才的人这么死掉,实在可惜了些。”她靠在凭几上,“不过战场之上,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所以只能坐在这里感叹惋惜了。”
“李牧确实是个有才的人,能令胡人十年不敢下赵国,大才者落在赵国实在可惜。”嬴政赞同她的话,“你说他有可能被收服吗?”
“说实话,我不太清楚。”江宁摊手,“我只知道李牧一直对抗秦国,最后死于郭开之手。他在濒临死亡之前究竟有没有对赵国失望,我也不太清楚。但我记得赵国有将领出走他国的历史。”
“廉颇出走。”嬴政敲着书案,“有人先踏出了这一步,后面的人也更有可能踏出这一步。”
她迟疑:“所以王上是打算……”
“人才应该留在他们应该在的地方,而不是杀了了事。”嬴政侧目看向她,“你也清楚,胡人猖獗。一统六国后,我也腾出手对付胡人了。”
“王上不说我差点忘记了。”她回过神,问道,“王上是不是还想建立以咸阳为中心的直通边塞和各国国都的道路?”
嬴政倒也不惊讶:“看来我成功了。”
“是成功了,但这种道路需要同车轨。在此时人的心中,车子的大小与身份地位挂钩,王上动了车轨恐怕会激起反抗。”她提醒道。
“我想做的事情,不会因为一些人的反抗而停下来。”
“我也不是劝王上不要做。我的意思是要做就尽快做。”
“尽快?”
“是的。直道的主要作用是能使军队快速通向边塞,所以先以巩固边防之需的名义修建直道,休息一段时间后,再以便于粮草运送的名义不断增加直道的数量,一点点蚕食掉原本不同的道路。”
“为了方便,贵族们会在不知不觉中换掉马车。到时候王上再颁布法令时,虽然会有反抗,但不会太激烈。假设发出毁掉直道的消息后,甚至还有人替王上摆平反抗的人。毕竟直道用起来那么方便,谁会放弃方便的东西呢?”
嬴政打量着她:“所以你觉得应该下软刀子更为合适。”
“反正都是为了达成目的,硬刀子软刀子有什么区别呢?”她歪着头看向嬴政,“暴力不是唯一一种达到目的的手段,王上你说是吧?”
嬴政撑着头,看向她,嘴角微微勾起:“狡猾的狐狸。”
江宁指着自己,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我?狐狸?王上你看错了吧!比起你们我可不要太纯良了!
“谁知道呢?”嬴政抽出一本折子,冲着她说道,“有劳王后代笔了。”
看到折子的那一刻,她的头顿时大了,救命,她最讨厌写字了!
她刚准备开溜,就被嬴政抓了回来。
“不是说帮忙分忧的吗?做人可不能食言而肥。”
江宁:“……”我这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正当她准备争辩的时候,子婴像一发小炮弹一样,嗖的一下扑在嬴政的怀里,一脸兴奋道:“伯父!”
嬴政为了扶住子婴,松开了她的手腕,江宁呼了口气,得救了。
“怎么到这里了?乳母呢?”
乳母急匆匆地走进屋,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地请罪:“王上王后恕罪。”
“无事。这个年岁的小孩子最是活泼好动,看不住也是正常。子婴想来是想念王上,所以着急了些。倒也不关你的事情。”江宁在宽慰乳母后,便让人下去了。
乳母一脸感激地看着江宁,慢慢地退了出去。
“你这个小坏蛋,”她伸出手点了点小家伙的鼻尖,“瞅把你乳母吓的。”
子婴是个小人精,握住了她的手,讨好地笑了起来。
“古灵精怪的,倒也是像极了你阿父。”江宁伸出手抄起了小家伙掂了掂,“让我瞧瞧长了多少?”
被人举高高后,子婴顿时笑着拍起了手。
“飞飞,子婴飞飞!”
不过她的力气有限,撑了一会儿就觉得力气不够,但子婴自然是没玩够,眨巴着眼睛望着嬴政,想让对方举高高。
“这可不行。”她点了点子婴的小脑门,“伯父受伤了,不能举高高了,不然会痛痛的。”
“吹吹,吹吹就痛了!”
“我们子婴真贴心啊,”江宁自然也不想小家伙扫兴,刚想把人抱了起来在屋子里到处走走,结果老天便给她派来了一个助手。
她看着进屋的蒙毅,笑眯眯对他说:“说起来子婴的君子六艺将来是蒙大人负责吧。”
蒙毅:“啊?”
片刻后,蒙毅小心翼翼地托举着子婴,动作僵硬,仿佛两只胳膊是刚装上的一样。她想过会很好笑,但没想到会这么好笑,笑得她肚子都疼。
她抹了抹眼泪,移开视线试图平复心情,却发现嬴政正在注视着她。眸如日光下的湖水,泛着柔和的波光,令人心神摇曳。
江宁微微一怔,他从刚才到现在一直用着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吗?
第116章
金色的光落入室内,使得屋内焕然一新。
嬴政悄悄地将目光从书本上移开,趴在他身上熟睡的子婴,红扑扑的小脸上还残留着未退的笑意,想来是今天玩得很是尽兴。不过,就是辛苦蒙毅了。
他的目光又慢慢地移向了对面。宁端坐在书案前,神色专注地撰写文稿。深色的笔杆随着细腻白皙的手游动,留下娟秀的字迹,墨香从字迹上逸出。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的目光,她抬起头,明亮的眸子疑惑地望向他。
“怎么了?”江宁压低声音,怕惊到熟睡的子婴。
他收回了目光,淡淡道:“只是觉得你的忙大概都是自己找出来的。”
“嗯?为什么这么说?”江宁闻言放下了笔,一手托腮,发簪上小蝴蝶一摇一摇的,显得她更加俏皮。
“一说要修直道,便从修直道联想到无数事情,没日没夜地准备出一摞附录。”他反问对方,“你说这不是自己找出的活计?”
听了他的话,江宁嘟起了嘴,看起来有些不满。
“这可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做。”他听到江宁说道,“这是作为工程发起人必须思考到的事情。我老家那边有一个比较粗俗的说法,叫做不能管杀不管埋。刺客为了稳定局势会拖延时间逃跑,都知道把尸体藏起来。更何况我们现在是为了请活人协助我们完成计划的第一步,这可比刺客藏尸体繁琐多了。”
嬴政被江宁的说法吸引了。协助这个词语他倒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把它用在君民之间。
“商君所言,君民乃是相对的。强民弱国,弱民强国。我非君王,难以断定其正确与否。但我知晓君民之间依旧存有纽带,亦知道人的容忍有度。倘若矛盾已经尖锐到不可化解,那么联系的纽带就被断裂,王朝便要面对惊涛骇浪的局面。”
“我知道王上有能力压住这个局面,但能有风平浪静地度过,又为什么激起惊涛骇浪呢?有应对内耗的精力和时间倒不如去做些更有用的事情。”
江宁耸着肩膀反问他:“王上你说呢?”
不可否认,他却很认同江宁的说法。金钱,兵力,应当用在刀刃上,而且内耗过后又是百废待兴,要想恢复又是一个非常长的周期。想当年自穆公之后秦国大乱内损严重,为人鱼肉,孝公花了多久才一雪前耻他最清楚不过了。
“当你确定这些能够阻止矛盾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