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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二那货也想跟着上山,厉弦看着他那条石膏腿,无论如何不许他跟着,又派了烟青和思庐一起盯紧,务必让这不安份的阿奴好生待在庄子里,按时吃药,准点喝汤。
在阿奴幽怨渴盼的眼神中,厉大公子带着十几个随从侍卫,外加王爷一枚,悠哉上山,祸害兔子们去也!
开道有张七郎,护卫有侍从,王爷兴致勃勃地跟着七郎东问西问,宦侍田喜紧跟在一边,看来身上也有些功夫,一行人打草惊蛇、横刀斩枝,一路碾将上去,什么蛇鼠虫蚁见这人声也早就潜踪匿迹了,到得地头,还不知能见不见得到一根兔子毛。
厉大公子落在队伍末尾,石屏和林泉在一旁边伺候,厉弦不让人扶,把侍从小厮们都打发到边上护卫,自己喃喃低声轻语:“……诸位上人,我大燕自立国以来便有秋猎之习俗,太祖他老人家武功是有的,文治么,嘿嘿嘿!此山位于郦山南麓,因形似炊饼,人称饼子山,山上兔子很多,偶有野鹿黄麂,难得也会遇到几只野猪。”
【阿弦啊!你这是要抢大仙我主播的饭碗么?】钟恪好气又好笑,这土著倒是进步很快,积极向上啊!
“哪里哪里,不过是向您学习,帮钟大仙您分担一二,我介绍得详尽有趣些,上人们不是更有兴趣,打赏也多么!”
【倒也有理,那就加油吧!多找些乐子趣事,上人们看欢喜了,自然有赏。】
[原生态狩猎啊!不错,有趣。可惜只猎几只兔子,太小家子气了,来个搏虎斗熊,那才刺激。]
[小厉子介绍得不错啊!别听楼上这白痴的,就小厉子那两把刷子,凑到老虎狗熊面前,不是给人家送菜么?你当是在星球乐园里玩,动物伤那些不规矩的游客,园方只击毙冤屈的动物啊?!]
弹幕纷纷,打赏飘起,上人们纷纷表示对古代狩猎活动喜闻乐见,但是请唯一的锚点厉弦小朋友一定要注意安全,万一嗝屁,大伙都没乐子瞧了。
厉弦嘿嘿一乐,知晓自己这着走得妙,上人们甚是喜欢看。
仔细看看那些漂浮的字幕,很多上人都对他的安全很是上心,什么唯一,什么锚点?厉弦摸摸下巴,暗自揣测,莫非小爷也不是那么可有可无、想电就电、不太重要的人物?在上人们心中也有一些不可替代的地位?若真是如此,哼哼!钟大仙,你我之间的分账,其实还可以好好算算的。
这些事情也不急在一时,万一真惹急了钟恪,到时一个电闪下来,吃苦的还是自己。厉弦眯着眼,腹里盘算一番,还是决定再忍一时,先将二舅的救命方子搞到手,再诊疗完毕,到时让比自己聪慧不知多少倍的二舅一起参详参详,不怕剥不下钟恪那混蛋一层皮下来。
到得山坡之上,七郎示意各位噤声,前方有几个兔子洞,林间草丛极有可能就潜伏了肥兔子,步声太大也会惊动这些胆小的食草兽。
河间王的侍卫们多是京都官员家的子弟出身,田猎不过寻常事,连石屏林泉往日也常随公子出猎,嘻笑间轻轻松松就分散开来,各自站好位置,静待兔子出现。
厉弦半蹲在一块大青石旁,正喃喃为上人们讲解,一只微凉的手伸过来,握住了他的手。
厉大公子瞧着这肌肤如玉,十指纤长的手,浑身一僵,只见周敦笑吟吟地拉着他的手,浑不在意地问道:“弦弟缩在这里,一人嘀咕些什么?莫不是祷念几声,兔子便会乖乖来撞石头?守石待兔,犹未可知也。”
他说着说着,自已笑了起来,这一笑,更是显得鬓如鸦翼、色如春花,皎皎如中天之月。
河间王侧过头,嘴角噙着一丝浅笑,低声问道:“阿弦,你待我却是不如往日亲密无间,莫非阿弟长大了,还要与我有什么秘密么?有什么事情,不能与我分说一二?”
第27章追逐
厉弦只觉头皮发麻,浑身酥软,口干舌燥,忽地闪过一个念头,前世他犯浑,也未必没有来由。
[顶住啊!小厉子,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红粉皆枯骨啊!]
[啧啧啧,若有若无,似有情似无辜,这位郡王段位很高啊!]
钟恪也乐,笑呵呵地建议:【要不要我帮你念段心经,静静心啊?】
“谢了,不必。”厉弦顿时被这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上人们闹得清心寡欲,再无半点绮思。
他若无其事地抽出自己的手,慌忙为河间王掸去衣袍上的浮尘,低笑道:“王爷说哪里的话,您是天上明月,咱就是围着月亮的小星星,我这直肚直肠的,要是没您照应,早不知被坑到哪个洞里了。再说,日后你我都是一家人,我怎会与王爷您说两家话?”
周敦美目流转,似笑非笑,也不搭话,倒另起了一个话题:“柳庆荣前几日遇到我,说是想在我王府上谋个差事,”他自嘲地一笑,“你也知晓我那郡王府……就藩都没个踪影,开衙立府更不知要待何时。若是阿弦愿意助我,我府上长史之位,自是虚席以待。”
他言辞恳切,容色殊丽,眼波殷殷,若是不知前世后事,大约也就这么不知不觉地一头栽下去,销魂蚀骨,成为花下一堆肥。
厉弦心中冷冷,面上却不显,打了个哈哈,讨饶道:“敦哥,我的王爷唉!我是见着书就头痛,我家厉相‘赞’我不学无术,其实我这‘术’还是有的,吃喝玩乐,嬉游百戏样样精通,可要说差事,不是我办砸了它,就是它砸了我。您可饶了我吧!”
前世里周敦倒是没邀他当什么长史,只软言哀叹几声,他就热血上涌,鞍前马后地忙和,拿真金白银砸了几个低品阶的御史,婉转上书请陈留王周政就藩,请赐河间王大婚。
皇帝喜爱五皇子,不愿其就藩,这几本上书可捅了皇帝的肺管子。彻查之下,厉家不肖子上蹿下跳的行径自然暴露人前,皇帝恼怒之余,也以为是小舅子着急阿姐不能嫁,便重重抬起,轻轻拍下,让厉相好生管教儿子。那一次他趴在长椅上,被厉相奉旨揍得屁股开花。
彼时周敦诚惶诚恐地上书请罪,陈留王得意之下却闹出了逼奸臣女致死的丑闻,群情激愤之下,百官上书,陈留王灰溜溜地就藩而去,接下来自然是七皇子大婚就藩。
这一番眼花缭乱的操作之下,倒霉的除了陈留王,就是他厉大公子的屁股。当年他还暗自恼怒自己行事不谨,害得河间王惶恐请罪。如今回头看来,如何不知这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他这栈道修来吸引他人注目,暗底下的事情了结后,这栈道是拆是毁,又与人何干?
听周敦这话音,柳庆荣那条恶犬大约此时已经搭上了河间王的这条线。
厉弦轻轻一笑,也好,有柳庆荣帮忙干脏事,他厉大公子就不要再沾这些污糟事脏手了,这些事情能避则避,争来斗去闹腾几年,坐上那位置又如何?还不是焦头烂额,左支右拙,要头痛蛮族胡人南侵,又要防陈国觊觎,袋中无钱,库里无粮,呵呵!
周敦看着厉弦的惫懒样,心头也有些恼,还欲分说,却见厉弦眉头一跳,一把拉过他,掩口作嘘,瞪眼指着前方——草丛之中,一只灰色的肥兔子正若隐若现。
厉弦一挥手,石屏和侍卫忙一人给他们递上一张弓。
厉弦呲牙一乐,眉飞色舞地作着手势,两人齐射,看谁能射中!
周敦长眉一挑,伸手引弓,箭指灰兔。
他虽不受皇帝待见,心中却自有傲骨,勤勉自律,日日勤学苦练,文学武功样样不甘人后,即便为了避人嫉恨,甚少在人前显露,此刻一时少年性起,射只兔子莫非还射不过厉弦这纨绔?
“嗖嗖!”两声,两支箭矢几乎同时射向兔子。
周敦的箭原本瞄得极准,谁知半路一支歪歪扭扭的箭斜射过来,正撞在他的箭杆之上,两支箭同时一歪,却正插在灰兔的肥臀之上。两支歪箭这么一射,兔子痛得往前狠命一蹿,却是不妨碍它狂奔乱突,左扭右拐就蹿得不见踪影。
“追!”厉大公子不乐意了,难得射只兔子还能让它跑了?
张七郎当先循着草迹追了过去,喊道:“这边!”
他带的一条细瘦关中细犬吠叫不已,疾蹿而出,厉弦跟着这犬也在山脊上迈开大步狠追,仆从们急急跟上,倒把河间王和他的侍从们给落在后面了。
“主子?”田喜站在河间王身边低声询问。
周敦遥遥注视着厉弦咬牙切齿、欢蹦乱跳地追着兔子跑,也不由失笑,轻声道:“走,我们也跟上。”
一行人猪突狗蹿、嘻嘻哈哈地追只半残的肥兔子,哪怕是在草长林茂的兔子老巢,仍是没多久就追上了。那兔子也累得不行,流了半屁股的血,喘得不行,蹲在一处跑不动了。
“都别动!且看厉爷爷我引弓射玉兔!”厉弦一声大喝,再次拉开阿姐的软弓,瞄来又瞄去,仆从们自然不敢扫公子爷的兴,都笑嘻嘻地远远围着,张七郎也紧紧拉着细犬不让它往上扑,就等着公子爷拉弓引弦。
嗖!一支箭疾驰而至,正正戳在兔子短小的尾巴上,那肥兔子本已累得半死不活,被这箭一戳,顿时蹦起,又是一阵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