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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治安娜与莉迪亚只是萍水之交,因为前几次莉迪亚来彭伯里做客的时候,达西先生和伊丽莎白总是送她到伦敦或是拉姆斯盖特去,因此看到莉迪亚这种全无大家闺秀风度的作风,乔治安娜简直惊呆了,她万万没有料到自己那高雅的嫂子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妹妹。
莉迪亚才不在乎别人对她的看法呢,她兴高采烈地环顾了一下周围的景色,笑嘻嘻地说树林还算齐整,只是比起北方的阔叶槭树林来,就不够气派了。一会儿的功夫,她又朝着山坡上正在放羊的一个牧羊倌挥动手帕,夸奖那个羊倌长得还算是英俊耐看。对这样的言论,玛丽和乔治安娜都以沉默相对。
后来,为了让莉迪亚少说几句让庄园主人听了不快的话,玛丽便问她,为什么不在北方军队里呆着,而跑到彭伯里来了?她的丈夫韦翰先生又到哪里去了?提到韦翰先生,乔治安娜瑟缩了一下,不过她很好地掩饰了自己,只是装作欣赏风景,与那姐妹俩拉开了一段距离,免得总听到一声声那个让她自己痛苦羞耻的名字。
一提到韦翰先生,莉迪亚才不像原来那样笑容满面了,她哭丧着脸说道:“噢,玛丽,我真是太不幸了!韦翰他背叛了我,我没有办法跟他生活下去了!”然后她就开始滔滔不绝地控诉韦翰的罪行,说他如何的嗜赌成性、到处借债,又是如何的花天酒地,毫无廉耻地勾搭他能勾搭上的每一个女人……她事无巨细地描述韦翰先生勾引的那些情妇,其中大多数的话语都绝不是良家妇女能够说得出口的。
玛丽和乔治安娜直听得心惊肉跳,恨不能叫她住嘴,幸好这个时候已经走到了彭伯里大厦的门口,莉迪亚便撇下玛丽和乔治安娜,也不顾门口的仆人吃惊的神情,一溜烟儿地闯了进去,一边大叫:“丽萃,亲爱的丽萃……”
伊丽莎白对于莉迪亚的突然造访表现得比玛丽镇定得多,原因在于这已经不是莉迪亚第一次不期而至了,前面有两次也是莉迪亚在与韦翰吵过架之后跑到姐姐们的家里来诉苦,最后总是不用别人劝说,只要给她一小笔钱,那个恶棍韦翰就又变成了她亲爱的韦翰心肝儿,用花言巧语哄得她心花怒放,两个人欢欢喜喜地和好如初了。
但是这次的情况显然严重得多,据莉迪亚哭哭啼啼地描述,韦翰比结婚前坏上了十倍,他从前还只是勾引商人或是农户家的女儿,这些人家要么忍气吞声,要么给点儿钱就可以了结,现在他居然跟当地的一户老乡绅的年轻太太勾勾搭搭,有一次居然被老乡绅给堵在了一座旧磨坊里,幸亏韦翰先生身手敏捷,从屋顶逃之夭夭,但是流言蜚语传遍了当地和军营,韦翰先生的狼藉名声让驻军长官沃尔豪斯将军都无法回护他,便毅然决然地将他从军队除名,取消了他掌旗官的职位。
眼见韦翰先生再也穿不上她心爱的红制服,莉迪亚真是伤心欲绝,再加上韦翰没有了收入,又整天被债主追得躲在家里酗酒,还把属于莉迪亚自己的那部分体己钱也花得一干二净,莉迪亚感觉自己没有原先那么爱他了。两个人难免发生争执,令莉迪亚没有想到的是,在韦翰先生的万千罪恶之上又加一重罪名——他居然对莉迪亚实施了家庭暴力,把莉迪亚打得皮破血流,莉迪亚于是便从他们寄居的小旅店里逃了出来,前来投奔亲戚,并期望姐夫达西先生为自己找回公道。
她这样义愤填膺地控诉完后,本以为会得到大家的安慰与支持,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达西先生站了起来,一句话也没有说,就默默地走开了。乔治安娜连晚饭都没有敢下楼来吃,借口头痛一直没有出现,玛丽板着脸一句话也没有说,她一向认为莉迪亚是自作自受、咎由自取。只有伊丽莎白略微感叹了一句:“我本来以为韦翰先生已经坏到了极点,现在看来,他的前途尚未可限量。”
但是虽然这么说,看在姐妹之情上,她依然收留莉迪亚住了下来,不过她不肯向达西先生进言去解救韦翰先生于水火之中,也没提为他们俩还债的事情。令玛丽惊奇的是,莉迪亚也不是很坚持,她很快就舒舒坦坦地在姐姐家住了下来,并且一住下就不想走,整天疯疯癫癫地到处游逛,跟仆人和雇农也能打情骂俏地谈得来。为了伊丽莎白,达西先生尽可能地对这一切视而不见,但是不久他就送乔治安娜去拉姆斯盖特度假去了。
这天午后,莉迪亚不知道跑到哪里逍遥去了,伊丽莎白在屋后的长廊下面摆下了一桌精心准备的下午茶,和达西先生坐在一起聊天、喝茶,玛丽也参加了进来。英格兰的夏日阳光明媚而不燥热,女仆将刚刚沏好的茶壶送过来,长廊下立即弥漫着沁入心脾的芳香。一杯茶落肚后,整个身心得到了极好的慰藉,温馨美妙得难以形容。
茶桌上摆放着产自明顿的皇家瓦塞思骨瓷,包括茶壶、杯具组、糖罐、奶盅、点心盘和放茶渣的小碗,皆为白底描玫瑰花的纹样,而点心架、茶叶滤匙、放过滤器的小碟子、茶匙、奶油刀、蛋糕叉等都是擦得锃亮的纯银器皿。
三层点心架上琳琅满目地摆放着十几种精美的蛋糕、松饼和三明治,玛丽最喜欢吃松饼,刚刚烘焙出炉的松饼尚带着余温,她先用餐刀把松饼从中间切开,涂上了一层覆盆子果酱,再涂上厚厚一层产自法国布里的花皮软质奶酪,吃完一口再涂下一口,松软可口,滋味无可形容。
伊丽莎白递给她一碟南瓜一样色泽红艳的米莫勒奶酪,说道:“玛丽,亲爱的,你可以尝尝这种奶酪,是列斯特伯爵前两天派人送来的,他自己庄园里的特产,似乎比法国货还要醇厚。”玛丽久已没有听到有人提起列斯特伯爵了,她的心里轻跳了一下,连忙若无其事地接过奶酪,品尝之下,评论道:“嗯,这种奶酪还没有熟成,味道清淡,有一点儿迷迭果香,还有榛子香。”
达西先生用司康饼裹了奶酪来品尝了一下,也称赞它质地浓稠柔软,口感稠腻顺滑,是奶酪中的上品。玛丽默默的没有吭声,伊丽莎白却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亲爱的,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见到过列斯特伯爵?说实在的,他上次缺席乔治安娜的生日舞会,实在是失礼,虽然写信道过歉,事后总应该亲自登门解释的吧?”
达西先生微笑了一下,说道:“我想列斯特伯爵正忙着在整个欧洲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哪里还有工夫顾及这样的小节?”这下子不仅玛丽瞪大了眼睛,连伊丽莎白也被勾起了好奇心,再三恳求达西先生说得仔细些。
作者有话要说:
☆、第23章彭伯里的秘密
从达西先生的话里,玛丽听出,列斯特家族一直以来依仗自家的财富随心所欲地操纵欧洲的政治和经济,他们左右局势的能量据说使欧洲的国王们也甘拜下风,而尤以当今的列斯特伯爵为最,不过他很少出头露面,总爱躲在某个可以利用的皇室贵族或王公大臣的背后出谋划策,显得神秘莫测。但是当今世界的大事件,他几乎全有插手,不论是支援远征非洲的军队、在美洲淘金,还是开发苏伊士运河、投资欧洲小国的公债,他从中攫取了大量的财富,可以说,列斯特城堡和翡翠谷庄园的收益仅仅是伯爵庞大财富中的九牛一毛,他只用来陶冶身心而已,他的大量财富来自欧洲和英国方兴未艾的金融业和制造业。他在世界各地开办银行,从事证券、钢铁、煤炭、采矿等行业,其影响渗透到欧洲、美洲及殖民地经济生活的各个角落。
伊丽莎白第一次知道列斯特伯爵经营着如此庞大的产业,与达西先生聊得兴味盎然,她却不知道玛丽听了以后心生百般感慨,她想自己在他的眼中就是一个无知无用的妇人吧,像那样一个将世界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强人,自己有什么资格与他并肩站在一起呢?
她原本已然燃起的热情又变成了一团冰冷,就连杯子里的热茶都只剩下了苦涩的味道,玛丽说了声抱歉,便起身去藏书室了,因为她时常如此,伊丽莎白并未觉察她有何异样。
玛丽百感交集地走进藏书室,关上大门,只有在这个地方,她才会找到心灵的平静。她走到藏书室那巨大的落地窗前,额头抵住玻璃,久久地思索回味着方才听到的那些关于列斯特伯爵的话语,禁不住又一次自惭形秽。
良久之后,她心情平静了一些,茫然无目的地向窗外望去,只见一块漂亮得如绿丝绒一般的草坪沿着宅邸延伸到山坡之上,一丛丛树形优美的茉莉树点缀其间,门前的溪流在这里转弯,流经山坡下面的宽阔地带,随即汇成一汪开阔的水面,像镜子一样倒映着峰峦和云彩。远处的山峦同蓝天交相辉映,一直融入天际。玛丽感到自己好受了一些,很多痛苦其实都是人自找的,一旦你放弃了,痛苦也就随之而去。
恰好在这个时候,玛丽突然听到在藏书室的深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被吓了一跳,一边问道:“是谁在那里?”一边向发出声音的书架后面走去。她有些担心是小奥斯汀先生,因为曾经有几次小奥斯汀先生就是这样闷声不响地在书架中间翻找绝版书籍,那么他有可能看到自己方才失意难过的样子,那实在是太令人难堪了。
但是书架后面不是小奥斯汀先生,而是莉迪亚,她正手忙脚乱地跪在地上往她的裙子里塞着什么,地上还杂乱地堆着一堆旧书本。玛丽吃惊地问道:“莉迪亚,你在这里做什么?”这个时候,莉迪亚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她若无其事地敷衍着自己的姐姐:“哦,玛丽,你把我吓了一大跳,我是觉得无聊,来找本书看,谁知道把这里翻得乱七八糟,都忘了从哪个架子上拿下来的了。正好你来了,就拜托你把这些书都归到原位吧。”她说完就拍拍裙子上的尘土,径自离开了。
玛丽有些气愤,又有些奇怪,莉迪亚可绝对不是个读书人,对于她方才说的话,玛丽一个字都不相信,但是她想不通莉迪亚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虽说彭伯里的藏书室里有不少珍本,但是想要卖出去换几个英镑来花也并非易事。
玛丽蹲下身来开始整理莉迪亚弄翻了的那一堆书,发现了更奇怪的事情——那些小羊皮封面的精装笔记本根本就不是普通的书籍,而是达西家族的大记事本,上面有历代家主的日志,详细记录着财产账目的进出以及来往交际的礼品清单。玛丽很难想象莉迪亚会对这些记录感兴趣。最后她猜测也许莉迪亚真的是闲得无聊,进来乱翻了一通吧。她把笔记本按照年代整理到了原来的架子上,发现莉迪亚拿下来的那几本,根本就不是现任达西先生的笔记,而是早已过世的达西先生的父亲和祖父的日志。她耸了耸肩,很快就把这件事丢到了脑后。
后来的那件事发生之后,玛丽曾经无数次责怪过自己如此的大意,以至于造成了那样的恶果。但是当时她的确是没有任何一点儿不好的猜疑,谁会想到有人为了利益竟会陷害自己的亲姊妹呢?很多事,唯有时过境迁,才能回首看清它。
但是事实证明,她过于天真了。当天莉迪亚就从彭伯里不告而别,就像她来时一样突然,一直到吃晚饭的时候,她还没有出现,伊丽莎白有些担心,便派人去找她,寻找她的人很快就回来了,因为莉迪亚好端端地在蓝白屯的一家小旅馆里,跟她在一起的是她的丈夫韦翰先生。莉迪亚不肯跟着寻找她的仆人回来,倒是韦翰先生表示有重要的事要找达西先生谈谈。
大家都知道韦翰是一个品行恶劣、卑鄙无耻的人,但是这一次他真的令人厌恶到了极点。达西先生在书房里接见了他,韦翰先生要求伊丽莎白也在场听听他说的话,于是为了慎重起见,玛丽陪着伊丽莎白一起来到书房。等她们在椅子上坐好,一直假笑着站在地中间的韦翰就如同小丑一样发表了一番恬不知耻的演说。
他环顾四周,说道:“这里比以前更加气派了,这应该归功给你,伊丽莎白,我亲爱的大姨子。我的童年就是在这里长大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里就是我的家,只不过别人总是在不断地提醒我,我之所以能在这座大厦中自由进出,是因为主人家的恩惠,对此我应该感恩戴德。稍微长大些之后,我曾经怨恨过,为什么我不是这里的少爷,为什么我没有财富,没有权势,虽然我样样都不比你差,达西。”
达西先生冷冷地回答道:“因为你不配。”
韦翰先生笑了起来,他说:“我曾经也这么认为,不过就在今天,我明白了,有时候,上帝没有给我想要的,不是因为我不配,而是我值得拥有更好的。”他的话里有一种奇怪的笃定,一种隐含着深深恶意的戏弄,让玛丽不寒而栗。
所有的人都冷漠地盯着韦翰先生,于是韦翰耸了耸肩,说道:“好吧,既然这里的人都如此缺乏幽默感和好奇心,那就让我言归正传——我今天是来认祖归宗的,我亲爱的兄长,达西先生,高贵的您怎么能想到有一天会发现与卑贱的我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呢?”
即使是一个炸雷凭空劈下,也不会如此有震撼力,达西先生的眼神深邃,表情严肃,他半晌没有做声,良久之后,他才戒备地问道:“你这种对家父的无端指责是一种恶毒的诽谤行为,你是在暗示家父与你那放荡成性的母亲有染,并为此欺骗了他最为信赖的朋友兼管家吗?”
韦翰先生恶狠狠地笑道:“你理解得很对,我正是你那个道貌岸然的父亲与他的管家的妻子私通的产物,这是讽刺呀,达西先生。哦,不,是哥哥。”他得意地大笑起来。
伊丽莎白忍无可忍地嚷道:“你有什么证据吗?像这种信口雌黄是不会有人相信你的,你只不过是借着诽谤老达西先生的人品来达到你罪恶的目的,你是不会得逞的。”
但是韦翰先生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封泛黄的信件:“别着急,我亲爱的大姨子,也可以说是我亲爱的嫂子,看看这封信吧,这是老达西先生写给我母亲的信,上面明确地承认我是他的孩子,并且承诺我母亲一定会安排好我的前途。唔,那个时候,我母亲刚刚生下我,就跟我那名义上的管家父亲闹翻了,她只好一个人远走他乡,不过在离开之前,她找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存放这封宝贵的信件。”他戏谑地朝达西先生努了努嘴,“就是你最钟爱的藏书室,达西,她把这封信夹在存档的老家主的记账本里,还有比那更安全的地方吗?”
达西先生的脸色变得苍白,韦翰盯着他,嘴角带着快意而残忍的笑容:“想想吧,当年老达西是怎么对待我的?他难道不是把我当亲儿子一样疼爱的吗?他难道不是送我上大学,让我接受绅士阶层才能接受的教育吗?他难道不是在遗嘱里都提到我,让你保障我一生衣食无忧吗?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从前人们都说是他为了感谢我那管家父亲对他多年忠心服务,现在我明白了——我是他的亲儿子,这个理由不是更有说服力吗?”
达西先生沉默了半晌,才低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不要告诉我你以前就有这样的猜疑,照你的品行性格,倘若真有蛛丝马迹的怀疑,你一定会吵嚷得天下皆知。”
韦翰先生讽刺地笑道:“还是我的好兄长最了解我——我的确是最近才知道的,我那离家出走去了美洲的母亲病死了,但是在临死前,她给我写了一封催人泪下的长信,告诉我真相,并且告诉了我她藏这封证据的地点。”
玛丽这时突然插嘴说道:“于是你就逼迫莉迪亚来撒谎,混进来偷走了这封信,对吗?我今天上午在藏书室看见她在里面翻找什么,可是我怎么也想不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韦翰戏谑地笑道:“谢谢,玛丽,不过我可没有逼迫莉迪亚,恰恰相反,这整个主意还是她给我出的呢,你简直想象不到她是多么积极地主动要求来寻找这个证据,也只有她才能办到这件事,毕竟,达西,我们现在不仅是连襟,还是亲兄弟了。”
伊丽莎白像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给击垮了,她一动不动地软倒在扶手椅上,震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24章韦翰的条件
达西先生马上注意到了伊丽莎白的情况,他快步地走过去,握住她冰冷的手,给她温暖和力量。达西先生关切地轻声问伊丽莎白是否不舒服,要不要请医生来看看,伊丽莎白悲伤地摇了摇头,说道:“哦,我真是太不幸了,威廉,也许你娶了我真的是一个错误,我只给你带来了麻烦、屈辱和不幸。”
她泣不成声了,玛丽也伤感地流下了泪水,现在她知道莉迪亚为什么不肯回来了,她是不敢来面对伊丽莎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