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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红的灯笼,大红的花轿,门上贴上大红的囍字,大红的鞭炮噼里啪啦的响,穿上大红喜庆的衣服,脸上泛着红晕和幸福的笑容,沿着路上,一排接亲的人,吹着唢呐,敲锣打鼓,顺顺当当的从路上往余沉沉的家门口走,来的人欢声笑语,叼着烟的大爷提着一面铜锣,喜笑盈盈,在节奏到来的时候,便重重的敲上一锤,震的满天响。
喜庆的锣鼓响遍山里的犄角旮旯,往日的宁静被喜庆的欢快打破,余沉沉打理着自己头上的发饰,头发已经在后脑勺盘成椭圆形,一头乌黑的头发顺溜光洁,自中间分两头扎上了马尾辫,齐刷刷的系在前头,中间的头发以一根银簪子稳固住,红扑扑的脸蛋像是猕猴桃一样粉红耐看,笑盈盈的眼眸,相比于往日,更加的清澈透亮,娇羞的样子,时不时的捂住嘴唇,时不时小心的捂着自己的眼睛——生怕弄坏了方才费了好大功夫理好的妆容,还有长长的眼睫毛,那是余沉沉一点一点儿用睫毛笔勾画的,还有一弯眉毛,月牙形状挂在脸上一般。
对着镜子,自言自语道:“哎呀呀,真是认不出来了哟,这还是那个余沉沉么?”暗自幸福感流露出来,对镜贴花,轻微的抹上胭脂,涂上口红,红色的衣装,是传统的婚礼服,戴上金镯子,金耳坠。
美的不可方物。
穿上红布鞋,她清瘦的身材,变得灿烂起来,房间里面的人多得挤不过来,前呼后拥,一下就把整个房间占满,有帮忙拿这东西那东西的亲邻,有帮忙打理新娘子衣装和化妆的人,有叫喊着帮忙抬嫁妆的人,还有硬生生挤进来,专门看热闹的孩童在房间里头跟外头跑来跑去,手里捧着喜糖,或是花生瓜子等小吃,叫喊着,嬉闹着,安分点儿的孩子便站在那方镜子前,细细的看着新粮的打扮。
啪嗒一声,眼泪掉在地上,不经意的,余沉沉意识到的时候,眼泪已经掉进地上,在脸上划出一道浅浅的沟,赶忙伸手要去擦拭,忽然意识到什么,放下手来,细细的对着镜子,女人凑过来,“喜事儿,好事儿,掉什么眼泪呀。”一边安慰道,一边凑近了来给她补妆。
“不,不是那样的,姐姐,我是太激动,太高兴了。”余沉沉的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浓烈。
“好了,好了哟,化妆后呀,脸上的表情幅度不要太大,弄花了妆,就不好看了,乖乖。”
听到这里,余沉沉甚至故意屏气凝神,大气不出,直到化妆的人提醒她大可不必那样,方才放松下来,莞尔一笑。
喧闹的高潮终于停止住,就像是一出美妙的话剧,在入场的时候,整个剧院里面杂七杂八喧闹至极,现在舞台上的帷幕已拉开,登时肃穆起来。
房间里面的人都已经出去,余沉沉的母亲坐在床边,笑着看着她,“您不用在这里陪着我,在外面去看看,看看他们来没来,好有个照应。”
“不,我就在这里守着你,往后,你就是大人了,往后,你再回来,就是客人了。”
“您见外了,不论到什么时候,我都在您的身边。”
“傻孩子,你在说什么呢……”眼见着李姑珍百感交集,热泪盈眶,一张手帕递过去,替母亲擦掉泪水。
安静良久的房间,又变得热烈起来,人,像是刚泄了闸口的水一样,从窄小的门外面涌了进来,涌进来的人群声势浩大,排在最前面的人,在余沉沉的眼中,是一束明亮的光,而且,当他还未进屋来的时候,就已经在门外引起不小的扰动,处于内室的余沉沉直觉得那是一股暖流,当他还在门外的时候,就已经让余沉沉全身感到温暖,那感觉,正像是寒冬的天气,天上突然性的冒出一个太阳来,阳光洒在人身上一般。
她被拥入怀中,紧紧的抱住,虽是现在仍旧是人声嘈杂,但是余沉沉均已听不到那些人在说些什么,在忙些什么,嘴里又在喊着什么,那都跟她没有关系,她只要这么一束光就够了,别的,她都不要,于她无益,她挨着他,挨着她的光。
在人声鼎沸当中走过,很平稳,走出房间,出了大门,大红的花轿,像是一栋小房子,她觉得自己是一只猫咪,有这么漂亮的窝,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
那还用奢求什么呢?什么都不用奢求了。
平稳的坐进去,很宽敞,里头满眼所见,都是大红色,她想到,以往,还只认为红色太过显眼,太亮,太招摇,不像是自己一贯喜欢的蓝色那样温和,但是在今天,红色是她最喜欢的颜色,而且,似乎这个颜色是专门属于她的。
“起!”一大声,坐在轿子里头的余沉沉直觉得自己离了地,轻乎乎的。
“走咯!”又是同样的一声,便转向,那座宽敞的“小房子”开始缓缓转动,掉转了个方向,吱呀吱呀,清脆的声音,轿夫抬着轿子有轻微的晃动,透过轿门的帘子,看见他就在前面走,时不时回顾。
那是个高大伟岸的形象,方才的光,在降临到凡间之后,终于融入进来,变成具体的物象,他骑着高大的白马,一顶红色的喜帽下,精致的面容,即便只是帘子被打开的一条细缝,只要是能见到他分毫,她便觉得知足。
悠长的山歌在山间唱起来,一曲终了,换成高亢的号子,响彻山谷,走在路上的接亲队伍的热情似乎一点儿都没有减,虽是山高水长,还有一段路程,却看不到疲劳的神情。
她眼中全部都是他,他骑着白马,身上穿着喜服,好生潇洒,那是她最心爱的情郎,在他的眼里,她定是这世间里最美的女子。
山间的槐树暗绿色的叶子葱茏茂盛,从花轿里面可以看到外面山上的风光,松树上的松球,均能够见到,不过就是通过侧边的红色帘子,成了红色的氛围,天空是红色,山上的泥土、石头,都是红色,余沉沉头上被小心的盖上红盖头,隔着红色红布,一路歌声悠扬。
出了大垭村,打梅镇边上的河上,一路喜庆,远远看到那高门楼,门楣上赫然写着“吉星高照”的大红匾,周圈则是编织着大红的花,鞭炮声远远的就能够听见。
一见如故之感。
等到下轿的时候,终于,他牵着她的手,执手度余生,往后的时光,与卿共度。
她的嘴角露出一点儿笑容来。
进了大门楼,里头早已备好,远远的的看见堂屋正中间的香桌上,亮堂堂的点着两根大红蜡烛,红色的毯子铺在两张合拼起来的方桌上。
人群聚集在一起,司仪提着个大喇叭,举行着拜堂仪式。
……
外面树梢上的喜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似乎它们也看懂了,附和着。
余沉沉透过红盖头,看见门外树上的喜鹊因为人声喧哗,而成群结队四下散开,嫣然一笑。
等到美梦醒过来的时候,她披散着头发,“怎么会这样呢,唉!我还是忘记不了……”紧接着,披散着头发,双手抱着头,在黑夜的环境里面,她心里的小兽跳上跳下,仿佛是因为沉醉在美梦中,不愿意再醒过来一样,梦境与现实的抽离,令人感到痛苦,尤其是令人梦寐以求却在醒悟的时候发现相差甚远的时候。
余沉沉的手从头上滑落下来,坐起来,在胸前的被子上一只手捏着另外一只手,似乎,哭也需要力气和一定的勇气,上牙齿咬着下嘴唇,身体里面的力量在不断地积蓄,厚积薄发,眼泪顺着脸颊潸然落下。
佛家说人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求不得、怨长久、五阴炽盛;细细一想,她倒是占了不少,即便是在某种程度上,人生才开始,还未曾见过真世界的模样。
苦归苦,可倒是所有的苦都有缘由的,余沉沉抛开她心里的愿望,反倒是认为这是一种启发,在预示着她要有所作为。
“你个死人,到现在,还要来折磨我么……”余沉沉的心嘭嘭的跳。蒙头躺下,却不管怎么着,辗转反侧,睡不着,一直挨到天亮。
几乎所有的人对于梦里出现的场景和物象,都有着一种天生的好感,只要是能够回忆起来,便要像是挖掘宝藏一样去把各个细节想一遍,找出其中的隐喻之类的东西。
“该是他喜欢我那个样子,那也一定是我最漂亮的时候,人这辈子很短暂,或许,那……”迷迷糊糊的,不知道是意识的作用,还是有什么神奇的力量,促使她喃喃自语道。
接着,过了不多一会儿,脑海中蹦出来模糊的问号,“梦境中的东西可信么?是不是都是虚幻的。”她觉得不是。
百思不得其解,抬头看着阴郁的天空,教室外面狭窄的走廊,因为人来人往,变得更加的紧促了,平静的看着教学楼下面的那一方花坛,花在其中,开得十分茂密,今年学校的园丁在花坛的中间位置培育了水仙花和彼岸花,像这种雾蒙蒙的天气,水汽从雾气中渗透出来,朦胧的感觉,是最好看花的时候。
她看着楼下的花,在青春的时候,人就跟花一样,美好的期许和浪漫天真都在这里相遇。
她像是花一样,怀揣着最美好的期许。
一场梦中的婚礼,真是奇怪,在现实中几乎不可能实现的东西,却在梦中得到反应,是青春的悸动么?还是对于旧情的怀恋。不管那出自于什么,都要有所回应,好似是一道心理难题摆在面前,需要进行回应。
余沉沉在那周的周末去了县城商业街,她要去看看婚纱的样子,鬼使神差的,年纪这么小,却去婚纱一条街,不做什么只是为了看看,转转,然后,自己在心里面再想想,要了却一件久远的心事似的。
县城的东北角,有一条清源街,大抵是与“情缘”同音,那条街上,主要是买婚纱的,做婚礼策划的,甚至还有几家相亲中介在那里,街道相比于县城的主街道,就显得狭窄很多,单行道,仅仅能够让小型的货车通过,不是很热闹,却往那里的人,大多都是情侣,至此,街道上的装饰便是十分讲究的,时下盛开的花,分列在街道两边,自然是塑料制品,看起来五颜六色,十分的应景。
在街道进口的地方,有几家花店,余沉沉进去,只是参观,看看花店里面的鲜花,莫名的感动涌上心头。
接着,透过婚纱摄影的大橱窗,看见白色端庄的婚纱,顿时被惊艳到。
溜溜达达,到了一家专门定做婚纱的服装店,走进去,各色的布样陈列在眼前,以红色居多,老板是位中年妇女,和蔼的同她打招呼,说话。
最后,余沉沉选择了几样红色的布料,在老板的建议下,量了腰身,订了一身与她相宜的红色衣装,并且给她看了样品,很是中意。
她并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是觉得自己不得不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