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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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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鹰知道周曦的担心是很有道理的:若贸然杀掉吴吉昌,他带上山的那数百人必定会哗变,一场火拼在所难免。而自己带上山的一千多人,并不都是对自己俯首帖耳唯命是从的,有部分受过山寨军规处罚的小头目和军士,甚至还对自己怀恨在心。一旦发生火拼,这部分人极可能加入到哗变队伍中。如此一来,鹿死谁手真的很难逆料……

    想至此,他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气,问道:“贤弟,依你说,该想个什么法子除掉吴吉昌,才不至于引起山寨内乱?”

    周曦想了想,问道:“吴吉昌是不是经常带人下山打家劫舍吗?”

    “没错。这恶徒贪财好色,只要有探子来报某处有行商路过,或某地有家财万贯的富户,他必定会带他的心腹和亲信下山劫掠,所得财物先藏匿几成,剩余的才交到山寨充公。我和军师均知晓他有隐匿浮财的恶习,但虑及其出力最多,故此均隐忍不言。

    “他还另有一恶习:一旦知晓某家有容颜出众的女子,必会率兵去抢掠该家,将那女子劫到山寨来供其淫乐,玩厌后又逼迫其家人用金钱粮谷赎回去。我和军师不齿其淫行,多次劝诫他,但他依旧我行我素,毫无悔改之意。”

    周曦想起上次陈清芙被吴吉昌掳掠上山之事,愤愤地骂道:“这恶贼确实色胆包天,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到陈家铺去绑架掳掠陈家三小姐,委实猖狂至极。大哥,小弟想问一下:吴吉昌近日有下山劫掠的计划吗?如果有,具体是哪一天?”

    郭鹰犹豫了一下,答道:“昨日有山下的密探来报:据此十余里的雷公镇,有一个姓梁的大户人家,广有田地、家资饶富,其家有一位小姐,近日就要出嫁。据说,这位梁小姐与陈家三小姐一样,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

    “吴吉昌早就听闻过梁家有万贯家财,还有一位异常漂亮的小姐,曾几次提议要带人去雷公镇攻打梁家,为山寨筹措钱粮,顺便将梁小姐掳掠上山做压寨夫人。只是,梁家住在镇上,家里有数百家丁仆役,且其家院墙高厚、防范严密,若去攻打梁家,风险甚大,故此吴吉昌一直未敢行动。

    “但昨日得到密探禀告说梁家近日会嫁女、且梁小姐的夫家在县城后,吴吉昌便动了心:因为从雷公镇去县城,必定会经过雷公岩。若知道了梁家嫁女的确切日期,他便可带领心腹手下,潜伏到雷公岩下,只等迎亲队伍队伍路过,即可突袭抢劫,既可劫得大笔嫁妆,又可将梁小姐劫到山寨来。

    “故此,他向我和军师提出:一旦探听清楚梁家嫁女的确切日期,他想带人马去雷公岩实施抢劫。我和军师担心此举会招致官军再次进剿,也担心梁家早有防备,雇请了做公的或千户所官兵护送,到时候会损兵折将,故此竭力劝阻他。但他执意要去,我和军师正在另想办法。”

    周曦兴奋地一拍大腿说:“大哥,有计策了。下次若吴吉昌再提出要去劫掠梁家小姐的迎亲队伍,您和军师不要再阻拦。待他带兵下山后,小弟自有办法除掉他。”

    郭鹰闻听此言,心下顿时醒悟:周曦想趁吴吉昌外出抢掠之机,借官府之手除掉他。如此一来,既可以将他带出去的心腹亲信一起铲除,又不会引发山寨内乱,确实是一个稳妥之策。

    于是,他竖起大拇指说:“贤弟此计大妙!吴吉昌此前曾以同样的方法想谋害我,我们也依样画葫芦,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令他至死都不知晓因何而死。”

    说到这里时,他忽然想起一个关键问题,脸上兴奋的神色又黯淡下来,问道:“贤弟,吴吉昌此次下山打劫迎亲队伍,必定会带一支两三百人的队伍,且都是精兵强将,你去哪里找人马对付他?”

    周曦答道:“大哥无需忧心,此事小弟早已考虑周全,只要吴吉昌下山,必令他有去无回。”

    说到这里,他定睛看了看郭鹰,忽然问:“大哥,小弟冒昧问一声:除掉吴吉昌后,您和山寨这一千多义军何去何从?是继续盘踞在山上打家劫舍,还是另有想法?”

    郭鹰叹了一口气说:“贤弟,不瞒你说,若不是那些府县贪官逼得我等没有生路,愚兄是不想扯旗造反的。事到如今,我等有家难归、有国难投,只能困守在这山寨里,过一天是一天。好在刘文举等贪官不敢据实禀告朝廷,朝廷才没有派遣大军前来围剿,令我等还可以苟延残喘一阵。一旦朝廷知晓了我等占山为王的事情,那就是我们的死期了!”

    周曦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问道:“大哥,若官府愿意招安山寨义军,您会应允吗?”

    “这得看情况。若是李佑棠、刘文举等贪官来招安,愚兄宁可战死,也不会向他们屈膝。但若朝廷查处惩治了李佑棠、刘文举等贪官污吏,并愿意赦免我等打劫县衙粮仓银库、抗拒官军的罪过,我可以帅山寨人马向官府投诚。”

    周曦又问:“您知道湖广巡按李楚基按临梅源县之事吗?”

    “知道,前两天山下的密探就将此消息禀告上来了。”

    “不瞒大哥说,小弟与这位巡按御史乃至交好友,知道其清正廉明、刚直不阿,目前正在核查刘文举、李佑棠等官吏贪污救灾钱粮的问题,且已掌握了部分证据,不日即会向朝廷参劾他们。

    “御史公通过微服私访,又听小弟讲述了您和那一千多饥民被逼上牛头寨的经过,对你们的遭遇深表同情,言下颇有招安你们的意思。大哥若愿意投诚官府,小弟可以做您和御史大人之间的牵线人和信使。不知大哥意下如何?”

    郭鹰还没答话,门外忽然有人禀报:“寨主,驻守茅湾渡口的小队长吴德传信上来,说红枫寨寨主柳成龙专程来拜山,目下歇马在对岸渡口,吴队长吩咐小的来请寨主示下:要不要放柳寨主等人上山?”

    郭鹰吃了一惊,忙站起身对周曦说:“贤弟,当初宝清卫所派兵进剿牛头寨时,这红枫寨的柳寨主曾几次出兵骚扰其后方,牵制其兵力,对山寨有恩。他此刻忽然来拜山,愚兄必须下山去渡口迎接。贤弟且在这里稍后,愚兄去去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