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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曦见郭鹰对李冬向官府投诚、诬陷他造反一事完全不知情,更加坚信了自己的判断:此事的幕后主使就是吴吉昌,因为担心郭鹰知道后会出面干涉,所以干脆瞒住了他,导致他至今仍不知道李冬已经叛逃了。
于是,他便将李冬主动向官府投诚、诬陷自己造反、在死囚牢被邱大虎掐死等经过,详详细细地讲述给郭鹰听,但并没有提及李御史和王兴。
郭鹰皱着眉头听他说完,脸上露出愤怒的表情,沉声说:“贤弟,李冬是吴吉昌带上山的,曾做过吴吉昌的亲兵护卫,后来因为经常酗酒闹事,被发配到巡山小队做斥候。据愚兄判断,李冬突然投诚官府并攀咬贤弟,应该就是吴吉昌指使的,其目的就是想置贤弟于死地。贤弟且在山寨住几天,待愚兄查清事情真相后,定给贤弟一个交代。”
周曦点点头,故意问道:“大哥,您与吴头领共同起事创建山寨,彼此应该有很深的交情。即使您查实李冬叛逃之事乃吴头领指使,恐怕也不好与他翻脸吧!”
郭鹰“哼”了一声,说:“吴吉昌与我等不同。他本是松山镇长湖村一个大户,有良田数十顷,因与另一个姓王的大户发生田地疆界纠纷,到县衙打官司输了,一怒之下带着几十个家仆、佃户和本家子侄,手持刀斧冲进王大户家里,将其满门老幼杀了个干干净净,并将王家的金银细软掳掠一空。官府随即派民壮和捕快缉捕,吴吉昌率领数百名家丁佃户及子侄抵抗,混战中其父母妻子全部被杀。
“其时,我已带领饥民占据牛头寨。吴吉昌为了逃避官府追捕,遂摔其家仆、佃户及子侄四百余人上了牛头寨,恳请我收留他们。我考虑到当时山寨人少势弱,且缺钱缺粮缺马,一旦官府进剿,难以抵敌。而吴吉昌当时带来了数百人马、三万余两金银、数百匹绸缎和布料,可以解决山寨的燃眉之急,故此同意他们入伙,并让吴吉昌做了第二把交椅。
“孰料,这吴吉昌生性凶悍、桀骜不驯,倚仗其有四百多家仆佃户和子侄,在山寨骄横不法,多次违犯军师制定的军规。我考虑到山寨必须团结一心,方能抵抗官府的进攻,故对其不轨行为一直隐忍。
“近来,军师屡次提醒我,说吴吉昌不满足于坐第二把交椅,觊觎我的寨主位置,要我小心在意。我亦察觉吴吉昌越来越不服管束,多次公开顶撞我,违犯军规的事情也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
“只是,考虑到吴吉昌心腹党羽甚多,若与他翻脸,山寨势必发生火拼。若官府乘隙进攻,山寨将面临灭顶之灾。故此,我一直下不了决心惩处他。但如今他既然想要贤弟的命,我也顾不得这许多了,必在近日内将他除掉,哪怕山寨因此破散也在所不惜。”
周曦见郭鹰为了自己甘冒如此大的风险,心下感动,思索了片刻后,说:“大哥,小弟觉得军师的判断是对的,吴吉昌早就觊觎您的寨主位置了,或许也早就对您动了杀机,只不过您没有察觉罢了。”
郭鹰心下一惊,忙问:“贤弟,你为何说吴吉昌早就对我动了杀机?”
“凭小弟的直觉,吴吉昌不仅对您动了杀机,还付诸了行动。”
郭鹰惊讶更甚,瞪大眼问道:“付诸行动?我怎么不知道?”
“大哥还记得上次在雷公岩被县衙捕快伏击一事么?小弟想问您:上次您离开牛头寨去为令尊大人庆祭冥寿,除了那些跟随您外出的亲随和护卫外,山寨还有哪些人知晓您外出的路径和目的地?”
郭鹰想了想,答道:“在我动身之前,整个山寨知晓我具体去向和路径的,只有军师和吴吉昌,其余人包括我的亲随护卫在内,都只知道我要外出一趟,但不知道真实的目的地。”
周曦点点头,继续分析道:“大哥,小弟上次在县衙门口,亲耳听到一个捕快对典使罗孝光说:牛头寨有人透信下来,说大哥您当日一大早离开山寨,去了鸡公岭郭家祖坟为令尊大人庆祭冥寿,大约在酉时左右会经过雷公岩返回山寨。
“您仔细想想:山寨里面知道您具体去向和返回时间的人,就只有军师和吴吉昌。军师是您的至交好友,有对您很敬重,你们之间亦无任何隔阂,自然不会向官府通风报信。唯一有可能将此信息透露给官府的,只有吴吉昌。其目的也很明显,就是想借刀杀人,利用官府将您除掉,然后他即可顺利接任寨主之位。”
郭鹰知道周曦的分析很有道理,但心中仍有疑团,便问:“贤弟,那吴吉昌与官府仇深似海,平时也不可能与官府鹰犬有什么来往,他是怎么将我下山的信息透露给县衙捕快的?”
周曦想了想,答道:“小弟怀疑:吴吉昌带上山的那批人中,可能暗藏有官府的密探,或者他的亲信心腹中,有人与县衙的捕快相识,甚至是亲戚关系。吴吉昌对此知情,但并没有报告您。甚至,他还可能暗地里与那些官府鹰犬有来往,想为自己留条后路。”
郭鹰此时更无怀疑,抬手在桌上一拍,怒道:“这个卑劣阴奸的恶贼,若再留他在山寨,必定遗祸无穷。贤弟,我已决定了,稍后就去军师营帐与他密商,就在那边埋伏刀斧手,然后以商议军机大事为名,召这恶贼过去,就在军事营帐将其碎尸万段,方能消我心中这口恶气!”
周曦忙低声劝道:“大哥,此事不能鲁莽,必须从长计议。”
郭鹰睁大眼问道:“这还有什么好计议的?这恶贼意图谋害本寨主,又想置你于死地,若不早日除掉他,你我都会面临不测之祸。”
周曦说:“大哥,除掉吴吉昌容易,但您想过后果吗?您告诉过我:吴吉昌手下有数百家丁、佃户和子侄,这些人都是他的心腹亲信。若是贸然将其杀掉,他的那些亲信部下必定会哗变,一场火拼下来,死伤必众,山寨肯定元气大伤。
“况且,您一向驭下甚严,由此得罪的人肯定不少。万一发生火拼,您也不能保证那些跟随您上山的饥民全都站在您这一边。若其中有一部分人临阵倒戈,加入哗变的队伍之中,则双方胜负之数殊难逆料。故此,小弟劝您暂息雷霆之怒,想一个稳妥之策后再对吴吉昌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