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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初他们三人溜进去的时候,宴席已经开始。来客近三百多人,一个大院里人坐的满满的,只留前方表演的高台,异常热闹。
三人勉强在一个角落里坐下,明初坐中间,两人坐左右。
主人薛万是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他正在招呼客人,走了一圈回到高台上。
他假咳两声,“今日是小儿的周岁宴,承蒙各位给我薛某面子来到这里,薛某不胜感激。”
台下响起几声叫好。
门口突然一阵骚动,众人皆看去,却是姜贞远带着两个小厮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薛万疑惑,这不是姜家三公子吗,想来他与姜家并无往来,不今日他贸然来访是何意?只想了一瞬,来者是客嘛,他满脸笑容地迎上去。
明初低语:“真是哪儿都少不了他。”
姜贞远架子摆得十足,他高仰着头也不看薛万,挥手道:“小兴,礼物奉上。”
“虽然本公子不请自来,但也是知道礼数的。”
薛万笑着打哈哈,“姜三公子光临寒舍,是鄙人的福气啊。”
“走。”
薛万疑惑,“什么?”
“安排上座啊。”姜贞远轻蔑地瞧他一眼,“怎么着,你觉着本公子的身份配不上?”
“没有没有。”薛万忙连忙解释,听闻姜家三公子是个小霸王式的人,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明初悄声对月梧说:“你瞧他,好像拿鼻孔看人一样。”她抬头,翻着眼睛,模仿姜贞远趾高气昂的表情,月梧呵呵笑了笑。
“初儿你说什么啦?”陈商陆探头道。
姜贞远正一路走过来,一眼看到了他们三个。
“诶,是你们啊。”他伸脖子惊喜道,随即皱起眉头,“不是,你们出来玩怎么不叫我?”胡乱拨开几个人,他径直走过来。
“坐一边去。”赶走旁边人,他坐在月梧身边。
薛万呆呆地看着这场景,怎么陈家的公子也来了?现在是流行不请自来吗?
他拍拍手,“各位,各位,马上到小儿抓周环时间了。来人,把天儿抱出来。”
宾客的注意力重新被吸引回去,两个丫鬟给台子上倒下一大堆东西,金子、银子、笔墨纸砚、脂粉盒、算盘、印章等,都是抓周的东西。
一个白白胖胖的婴儿被抱出来,放在地上。薛万站在一边紧张地看着。
姜贞远还在喋喋不休,“不是,我觉着你们忒不义气。明初你说我这几次出府玩儿,那一回没给你买这个吃的啊玩的啊,你咋有好事就想不起叫我?要不是我听小厮说这儿有什么杞凉人表演,我不就错过了吗。”
明初悄悄翻了个白眼,姜贞远怎么跟个话唠一样,她摊手,“我寻思三哥你最近不是在准备武试,我哪能去打搅你。”
“你这是狡辩,理由什么的都是借口,你就是不想带我!”
陈商陆烦了,“就是不想带你行了吧,婆婆妈妈跟个女人一样。”
“哎呀,陈商陆你是不是想打架?”
“怕你?”
姜贞远就要站起来,明初喝道:“干什么你们两,这是在人家家里。”
月梧将姜贞远压着坐下,姜贞远愤愤地看他,“月梧,连你也不帮我。”
台上薛万高呼,“抓到了抓到了,抓到金子了。”他大笑,“哈哈哈。我儿子今后一定也是个有钱人。”
陈商陆凑过来,笑嘻嘻地说:“初儿,你猜猜我周岁抓周抓到什么?”
明初斜看他一眼,“你那么喜欢去找姑娘,肯定抓的是脂粉盒。”
“不是不是,听我爹说我当时左手拿起了一柄宝剑,右手抓着一块银子。”他洋洋得意,“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姜贞远细细咂摸着,“宝剑?银子。剑银···贱人?”月梧笑而不语,姜贞远哈哈一笑,“意味着你陈商陆是个贱人喽。”
陈商陆拍桌怒道:“谁要你多嘴。”
“嘘,不要吵。”明初道。
听得台上薛万的声音高了些,他兴致昂扬地继续说着,“说起这个抓周,薛某想起了一件以前的里巷传闻,说出来与各位一乐。”
他继续说:“话说这前朝有一六皇子永嘉,小皇子幼而能言,聪敏可爱,宫里无人不疼惜他的。可就是这永嘉小皇子,在周岁抓阄时,竟然抓到了一件谁都想不到的东西。”
下面坐着的年迈之人听过这个前朝的传言,也捧场的不说穿,大多没有听过的人都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印章!”
“算盘!”
“笔!”
“墨!”
···
薛万摇着头一一否定,人们着急了,“到底是什么?你赶紧说呀。”
明初转向月梧低语道:“月梧你觉着会是什么?”她愣了愣,“诶,你怎么了。”
月梧那原本总是眉目疏朗的面庞分明冷了几分。
明初靠近他,关切道:“月梧,月梧怎么了?不舒服吗?”
月梧收敛神色,勉强笑笑,“没事。”这么多年,从前的记忆已经一点点淡去,他也几乎能隐藏自己的情绪。只是小姐是他几年来朝夕相处的人,他一个轻微的变化都能察觉到。
陈商陆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
薛万道:“不怪各位猜不到,只因他所抓取之物,根本不是摆出来的那些玩艺儿。”
“这听起来还新鲜。”姜贞远道。
“这永嘉小皇子是不选印章,不选宝剑,不选金银。偏偏爬向一只刚刚落下来的纸鸢。”他拍手不解道:“你说这也奇了,皇宫怎许私人放纸鸢?还偏偏掉在昌和殿,又偏偏被这永嘉小皇子抓在了手里。”
底下有人道:“纸鸢乃漂浮无根之物啊,不吉啊”
薛万接话道:“他抓到的还是一根断了线的纸鸢,更是不吉。”他笑笑,“可不是谁都像小儿这般好志气的。”
姜贞远大声道:“后来这六皇子如何?”
薛万看他一眼,笑着没回答。
整个院子都静了一瞬,陈商陆小声道:“傻啊你,前朝已灭,前朝皇子还能如何?”
“纸鸢,漂浮无根。”明初喃喃道,须臾她笑了笑,“我不这样认为,断了线的纸鸢从此不被束缚,再不属于任何人,天空任它飞翔,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多自由!”
月梧眼睛亮了亮,他转头看着明初,眼里泛起温柔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