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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乔骏挑个枪花,长|枪已横在手心,伸臂托付,一脸肃穆,“以后就是你的,记得枪在人在。我已同英国公商议好,今回上阵杀敌的只有乔家次子,现任宁远侯府世子乔骁一人。切记,所有功劳都是你一人所得,回京后即使对着祖父和父亲也要咬住这一点。”
乔骁接枪的手顿住,细长美目眯成一条缝,高扬声调,“大哥,你这是......恕我不能受。”
兄弟两人僵持在当地,乔骁紧接着劝说:“大哥,依你立的功劳回京后定能平反罪名,你可要三思而后行。”
乔骏俊颜上现出看破世事的通透,哂然一笑:“谋逆罪岂能轻易翻案,平反了又如何,我双目已眇,还能为家中换回丹回铁券?”
“家中无人怪你。”乔骁依实道出,世子的名头对他来说一种负累,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轮自己当宁远侯府的家。从小母亲教育他不要同大哥争抢,凡事都让着一头,乔骁也习惯事事以兄长为先。
正因为家中无人责怪,乔骏才加倍自责,冷声再道:“若你再不接,便是在埋怨大哥,怪我扔下重任让你担。”
安静许久后,手中一轻,乔骏似卸下千金重担,脊背不再挺直,自我解嘲,“大哥的眼睛不是今天才瞎,几年前我就瞎了眼。”
是啊,从他跟随定远侯世子去了郊外练武场,又去了东宫私会废太子,那时眼已经瞎了。识人不清,其后果和付出的代价太大,乔骏自觉一生也不能偿还。他是流放牢关的囚犯,不可能跟着大军回京。能出的该出的力也都全部付出,乔骏再无可用之处。
手轻轻抚过枪身,对上兄长常年把握汗水渗透的印记,乔骁合手握紧,不管幸与不幸,他都不能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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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胜凯旋,因乔骏、八郎与九郎受伤已是延误了数日,待得九郎伤势大好,英国公决定拔营南下,押解鞑靼可汗回京复命。
临行前,九郎亲自去会差点置他于死地的何大郎。大步流星行在军营中,引得所有人瞩目,此起彼伏的惊叹声不绝于耳。
从小都是这样,秦家九郎所到之处都是最亮相的一个,幼时哥哥姐姐们都笑称他是‘小美人’,连老祖宗也乐呵呵搂着他打趣:“我家九郎生得比嫦娥都还要美。”
若他没有这副好皮相,定安然留在京中与家人在一起,也不会招惹上皇子王孙引来祸事。
桂王是出头之人,桂王身后不知有多少人盯着年少貌美的秦九郎,等着好分杯羹,秦旷都不记得。
他惟记得无数双令人生厌的眼睛,大庭广众之下活像他赤着身子无所遮掩。
沙场上也是,待他手中的长|枪剌入敌人胸膛,那人犹瞪大眼睛满是惊艳之色。就连鞑靼可汗都恍了神,秦旷才有机可乘于阵前生擒敌首。
无论他有多努力,无论他有多强悍,别人只记得九郎玉面举世无双。今后再不会了,秦旷摸向布满疤痕的面容,难得露出一丝笑容。
再次面对何大郎,秦旷比他相像中的要平静,他比不得兄弟们心眼多,向来都是直来直去,说话开门见山,“我救了你一命,把你当做生死兄弟,自觉问心无愧。我父欠了你全家,可我不欠你。相反,你欠我一条命。”
何大郎都是等死的人,明白再多的辩白也无益,冷笑一声,“要杀要剐随你便,下辈子我还会再寻秦家报仇。”
一把匕首掷落于地,头顶上传来清冷的声音,“要么自裁,要么同我斗,两者你自己选。”
草堆上的兵刃闪着寒光,何大郎抬首看向背光而立的九郎,似他们从未相识过,陌生的面孔陌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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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秦昭等得焦急,死盯着牢门的木门,他怕弟弟心软放过仇家,又恐怕弟弟再次受伤。
终于牢房门打开,秦昭一眼瞧出弟弟走路的姿势略有点僵硬,不由几步迎上前,追问一句:“如何?”
九郎面容虽毁,眼中神彩依旧,转动眼眸轻松一笑,“他斗不过我。”
那边早有两个心腹进屋探看,转瞬出来点头示意,秦昭明了。兵不见血,军中杀人法子多得是,九弟吃亏后果然有长进,能静下心除了何大郎。见他面上平静,心中恐有波澜。
“走,跟四哥出去走一圈。”秦昭轻拍弟弟的肩头。
两人并行到营区外小溪边,溪水清澈见底从脚下缓缓流淌过,不知名的野花开得绚烂,翠盘上点缀着五彩宝石,风致如画。
秦旷蹲在溪边洗去手上的血渍,点点腥红顺着水流而下,波动的水面倒映出一张脸,眼睛以上完好无损,以下却是狰狞可怖。这就是他——秦九郎现在的面目。
那边野花丛中秦昭状似随意赏玩,暗中紧盯着弟弟的一举一动。与沙场迎敌不同,亲自手刃自己熟悉的人,那怕是仇家,这滋味都不好受,留点时间让弟弟平复心情。
“四哥”
“嗯”
“何大郎的事至此为止。”
“我知道,他被敌军买通当了奸细。”
兄弟两人心照不宣串好说辞,父亲老了,不要让他心中添内疚。
秦旷站起身,望向碧空如洗的天空,眺到远处山顶上终年不化的积雪,清风吹来一缕缕花草香味。就在顿时,他心中生出一个念头。
“四哥,燕京不宜居,我还会再回北边。”秦家唯二的凤目望向秦昭,写满了认真与坚定。
这下,秦昭真的是哑口无言,“先回家。”他惟有如此说。
回家!秦旷投目于南边,仿佛能穿透千里之遥看到燕京城,再往南,那里有他的同母胞妹。
☆、205|第205章
且说知言到得庄子,大宝并燕子带着庄仆全都跪地相迎,乌压压一地人,场面颇大。这是她头一回上自己的田庄,抱着思儿下车,命大家都起身。
院子里候着的奴仆头脸干净,衣服也穿着整洁,想尽法子偷瞄女主人一眼,说他们没有准备都无人能相信。
这个孟焕之,也不知私底下偷着做了些什么,全都打点好了,方才把她们母子三人使出京城。
一丝愁绪涌上心头,知言面上依带着笑,因对大宝夫妇说道:“说过好几次,在我面前不必拘着,以后大礼就免了,自在一些才好。”
燕子素性老实,笑意憨厚瞄向身边的丈夫。
大宝却是极有原则,“姑娘再亲厚,小的也不敢失掉大规矩,再说这是您头回上庄子,理应受大礼。”
知言明白大宝一向守本份,再多说他也未必听得进去。人也见过,打了赏也让都散了,她跟着燕子去了自己暂住的院落。
田庄最靠里边一处二进小院,正屋厢房倒厦齐全,再看陈设诸物也都不是普通庄户用物,想来是大宝夫妇早备好,只等知言闲时住几日。
“又劳烦你们了。”知言衷心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