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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焕之解释得天衣无缝,知言轻啄他的嘴唇,夸奖道:“夫君最好。”
旁边也有一个湿漉漉的小嘴分别往他们两人脸上吧唧一下,呃,两人又忘记屋里还有个电灯泡,回头一看,意儿笑嘻嘻仍想赶着亲吻娘亲。
知言急忙捂了脸,意儿那不叫亲亲,简直是口水洗脸,亲吻一圈,糊得满脸都是口水。她推了孟焕之过去:“意儿最喜欢爹爹了,和爹爹玩亲亲去。”
意儿眨巴着眼睛看了一眼孟焕之,极不情愿嘴皮轻触了一下父亲的脸,又追着来想找娘亲。娘亲不理,他委屈得掉眼泪,卷翘的长睫毛上沾满泪珠。
儿子生来就是克她的,知言认命把脸伸过去,又是一场口水洗脸。
孟焕之在旁若有所思,把儿子哄睡下送去厢房,夫妻两人在帐中,他又厚着脸皮讨要:“意儿亲了你许多下,只亲了为夫一下,娘子均我一半可好?”
知言只有认栽,前面说漏了一个,孟家父子生来就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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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底,桂花香尚未消散,缕缕清香沁入鼻间,知言姐妹沐在飘洒的花瓣中,一观苏府花园。菊苑里种了几十种名贵菊花,清芬吐蕊,秀雅不俗。
知画指着前头的水榭,招呼几个妹妹:“咱们到前头坐一会儿。”
中午的酒席用罢,知画特允锦娘和女儿单独相处一天,她姐妹出来游玩半日。
近两年没见面,锦娘变得死气沉沉,衣着首饰都是上乘,可没了以往的精神气,微垂着头,眼睛不离知画怀中小女孩片刻。
知言偷瞄了孟焕之一眼,没发现他神色有何变化,再者心里不喜,也不会显露出来,任那个没有替做妾的姐妹出头的理。
此时,知言等着知画开口,从小一起长大,秦家四小姐决不会在姐妹跟前耍心眼,有一是一,今天约姐妹们来肯定是攒了许多话。
知画指挥着丫头婆子上茶果点心,安顿妹妹们入座,挥手示意闲人到远处候着,方才款款落座,目光扫过几个妹妹,轻咳一声:“听长卿说起朝中的事,圣上想对付司马家,却要先拿苏家开刀,恐怕蜀中书院头一个被封山门。你们可都听说了?”
知雅啃着一块梨,秋目生波,娇嗔嫡姐:“四姐,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朝堂上的大事我们姐妹就是知道,也只有干瞪眼看着的份。别说要我回去求公公,他老人家你们还不清楚,从来都是圣上说一他从不敢说个二字。省省罢,有那功夫我还不如回屋睡会觉。”
知仪暗中使眼色给知言,瞧,话头是冲着你来的。
知画轻叹一声,收起笑容,问道:“九妹,妹夫怎么说?”
朝中冲着三大书院下手早些年就有风声,从秦昌单枪匹马与司马清文斗之时起,听小鬼头的话头朝廷迟早要收拾司马家。欲砍大树,先修掉枝杈,苏家势力最弱,影响也最小,拿他家开刀在意料之中。
知言正视知画,郑重回答:“四姐,焕之从来不说朝中的事,即使说了,圣上要做事,他能有多大的本事拉阻得住。”
知画将信将疑,犹豫了一会终是说出担扰:“你姐夫做了错事对不起妹夫,在节骨眼上总是心里不踏实。”
知言尚未说什么,知雅火了,瞪大美目,蓦地站起身,指着嫡姐怒语:“他一个大男人做事没章法捅下篓子,倒要叫你跟在身后料理。错事?他现在知道错了,早干嘛去了?空口白牙哄人家姑娘的时侯怎么不知道那是九妹夫家的姻亲。一家子人和和气气,偏生来了这么个祸害,想着心里都膈应。”
提起苏元成干的事,知画总是理亏,千不该万不该,那个人也是她孩子的父亲,自己的夫君,夫君荣辱为一体,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苏家倒下,儿子日后的前程天差地别。今天违着心约来几个姐妹,虽希望渺茫,也要试上一试。
知言拉知雅坐下,劝她不要动气。
一旁知仪也发了话,“四姐,你为姐夫着想没错,可也要看看那个人值不值得你低声下气。我们姐妹之间没什么,说出去的话就当一阵风,过了就过了。可旁的人,说句不好听,你八妹夫也瞧着四姐夫不妥,今天都是我硬拉了来,坐在车上还念叨他这是给父亲和四哥面子。”
三言两语,说得知画羞愧,偏头对着半湖残荷出神,对着阳光可见她脂粉下发青的眼圈,定是又熬了夜。
知言要替知画回旋面子,也要替孟焕之辨白,打着圆场:“四姐,你也不必太过忧心,朝中再是大动静,苏家也有几百年历史,书院保不住,你和孩子们的富贵总还在。落井下石的事,焕之也不会做。他没理由要看着四姐夫倒霉,锦娘还在苏府里过活。”
“但愿!”知画说着言不由衷的话,肩头松驰,现出一身疲惫。她只闭目苦笑,“年少时,我做了一个梦,宛若仙境,始终不想醒来。”
鲜花之美,令人沉醉;情花之毒,中了再不想苏醒。
哪个少女怀春时没做过美梦?!
知雅梦想嫁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后来是董家四公子用一颗心暖热了她。
知仪想逢个像六哥一样风趣的夫君,偏生遇了一个书呆子,呆也有呆的好处,不会出去沾花惹草。
知言只想要份平淡的生活,孟焕之却有一份雄心壮志,她必须跟着他的脚步前进。
花园尽头的六角亭中,锦娘对着亲生女儿束手无措,孩子哭嚷着不让她抱,声嘶力竭小脸哭得通红。
声音传过大半个花园到知画耳中,她睁开眼睛打发婆子们去看个究竟。不过时蹒跚学步的姐儿被抱到嫡母身边,老远伸着手臂要知画抱,抽抽答答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知画柔声哄着孩子,轻拍庶女的后背。这孩子不知她的生母另有其人,也没见过锦娘的面,全然把知画当着亲生母亲。
知言偏过头瞧见远处树枝后面,一抹粉色衣衫的锦娘满脸落寂。罪孽不是女人造成的,却偏偏要女人来承受,活该苏元成倒霉!
☆、177|第177章
其实早在朝中露出下手整治各处书院的风向之前,韩世朗已在徽州大刀阔斧先行动手。韩家老太太病逝方一年有余,徽州书院已在韩家二房手中几十余年,又是居孝守制,又是夺叔父权|柄,韩世朗顶着不仁不义不孝的骂名痛下利剑挥斩书院和徽地世族的联系。
韩家名义上的家主韩老太爷虽已老朽,不理俗务有多年,仍一力站在嫡长孙身边,支持韩世朗的举动。
徽州风声鹤唳,书院在摇摇欲坠间,京城乃至天南海北的徽派文人人心惶惶,没了先前拧成一股绳的精神气,私下联名准备口笔讨伐韩世朗。
文人的笔比刀剑还要利,比砒霜还要毒,鸡肠小肚全掩在锦心绣口之下,文章一出招招冲人要害,不置人于死地誓不罢休。
韩世朗处在风头浪尖,顶着压力行自己欲行之事。
同样为世家宗子,苏元成却在燕京繁华地醉生梦死。百年世家的沉淀,自出生他就比别人高贵几分,从小优渥的待遇不消说,当真养在金山银山中。入朝出仕也能凭着姓苏就能被点为榜眼,名利显贵得来全不费功夫,他早失去斗志和雄心。
猛听到朝中的动向,苏元成第一个念头便是秦家在做怪,转而想到秦家正在走下坡路,放眼望去几十号人的大家族,没人能挑得了大梁。后来他想到了天子近臣,自己的连襟孟焕之。
当初苏元成可没把几个连襟放在眼里,逢着那年心情不好,出了京城去散心,碰上正当妙龄的锦娘,也是贪一时新鲜,谁料后来竟接连出了几档子事,他不得不把锦娘纳回府当妾。
他觉得心中不痛快,锦娘更觉委屈,天天哭丧着脸,去了两回全摆着臭脸,苏元成早把人抛之于脑外,记不得府里还有这么个人。
若不是苦于寻不到机会和九妹夫套近乎,他早忘了了锦娘是谁,或许从未在意小妾的表哥也是自已的连襟。
今天三房几位女婿聚齐,苏元成陪着笑脸款待三位妹夫,他自觉已很是亲和,看到旁人眼中未必。
孟焕之身在低处看别人眼色久了,一眼瞧出苏元成笑意背后的不甘和不屑,亏得这位连襟只在编修馆清贵所在混前程,放到六部、州府衙门几天便让别人把底细摸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