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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高悬,繁星闪烁。
虎阳滩村西,一座土石混搭的小院中。
梦修一边品茗,一边回忆着儿子梦秋所述的点点滴滴。
原来,梦修所知关于迷雾谷之行的信息,均来源于昨夜郭泗逸的禀报,甚不详尽,对于迷雾谷内众少年之事,他却是毫不知情,只晓得儿子梦秋得到了一件传承法宝“天蝉衣”。
昨夜晚宴之后,梦修也没有询问儿子迷雾谷之行的详情,他只知“天蝉衣”穿上之后,自行入体,消失无踪。
为此,梦修还思忖半宿,担心儿子会因之招来旁人觊觎,惨遭不测。最终,梦修占卜一卦,得到“逢凶化吉”的卦象后,才安然入睡。
昨夜,梦修之所以没有细问详情,是因为他对儿子此行未抱任何奢望,毕竟梦秋终生不能炼体,平安归来便是他最大的奢求。
只是先前隐约听闻儿子独得两件“天蝉衣”,梦修不由心生狐疑,回来之后,他才细细盘问,梦秋便将众人皆知的部分详而告之,关于迷岛之事,梦秋却是只字未提。
梦修听完之后,心中诧异不已,旋即眸光灼灼地盯着小凶兽紫敏,半晌不语,似乎在琢磨它的生辰八字,看得小家伙是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一个劲地往梦秋怀里钻。
随后,梦修独自来到院中,一边品茗,一边沉思。
蓦然,梦修想起上午那一阵悠长而低沉的嗡鸣声,以及虎纹猫和芦花鸡的异状,还有那一卦“玄龙出水”,他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脑海中划过,却是不得要领。
思忖良久后,梦修返回屋中,沐浴更衣,随即他再次来到院中,搭了个条案,摆上香炉,紧接着,他焚香三炷,对天九叩。
祭拜完毕,梦修阖目掐指,默默推演,蓦然他双目圆睁,眸光闪烁,而后喃喃自语道:“果然是玄龙出水!”
旋即,他抬首观天,目视苍穹,终是发现天象异动,新武王星初现,紫气东聚,牛斗冲天狼,斗柄凌空虚指。
见此情形,梦修惊诧不已,自语道:“神龙不见首尾,显其玄之性也,龙幽潜于水,得风云会际,则龙飞在天。”
犹豫了片刻,他又取出那些晶莹剔透的龟甲,郑重其事地将其洒落在地面上。
“咔嚓,咔嚓!”
几声如玉石碎裂般的响声传来,梦修弯腰,凝眸望去,只见龟甲那晶莹剔透的表面,瞬间现出一些斑斑驳驳的裂纹,下一刻,那些龟甲在咔嚓声中自行碎裂,一分两半。
梦修悚然一惊,猛地直立身躯,他抬首望向苍穹,只见原本晴空万里、明月高悬、繁星点点的夜空,此时已是乌云密布,云浪如滚滚潮水般从远方涌来,似有庞然大物出世,它吞月而啸,怒吼八方,欲震慑四野,独领风骚。
梦修心神振颤不已,他极目望去,眼前却是一片虚无,雾气蒸腾中似有一座城池,内有百兽,正哀鸣不止,转眼间瑞光千条,神彩万道,一头庞大的苍龙虚影浮现在苍穹上,俯视着大地,这是一种异象,威严到无以伦比。
梦修正欲细观其形,辨识方位,突然他脑袋生疼欲裂,双眸凸起,涨痛难忍,似欲离体而去,几息之后,梦修发觉眼前的天幕一片殷红,像极了鲜血的颜色。
梦修惊恐莫名,他当即阖目,静默无语,半晌之后,他宛如一个双眸失明的耄耋老者,缓缓地蹲下,摸索着收起那些龟甲碎片,旋即颤颤巍巍地走回,长跪于案前。
梦修嘴角蠕动,喃喃自语,声音却是低不可闻,但如若凝神细听,隐约可辨他似乎在说:“天机不可泄露!”
梦修一直长跪不起,他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祭拜,又好像在忏悔,直到夜深人静时,儿子梦秋和夫人郭桂花两人觉得有异,才来到院中,将其搀回屋内。
翌日,清晨。
梦修早早醒来,他面容憔悴,双目红肿,似乎彻夜未眠。
见此情形,郭桂花和梦秋母子二人甚是担忧,均感莫名其妙。
梦修凄凉一笑,道:“昨夜,我夜观天象,欲勘破时局,谁知天机不可测,立遭天地惩罚,双目险些失明,幸亏我收手及时,祭拜良久,才未酿成大祸。从今而后,我将终身不事占卜,以赎前罪,只是如此一来,将会累及你母子二人,跟着我受苦挨饿。”
郭桂花闻言满脸忧容,心生惶恐。
梦秋闻言怔了怔,直觉之中,他认为此事与其迷雾谷之行有关,顿时倍感压力,旋即面露刚毅之色,似乎一下子长大了些许。
“笃笃!”一阵急促地敲击院门之声传来。
“哪位?”梦秋行至院中,高声喊道。
“梦修先生,老族长让我通知你,因冬季食物欠缺,族中储蓄不丰,郭氏一族将无力再聘请你为占卜师,故族中长老会商定,自今日起,郭氏一族取消原有既定的一切占卜活动,还请梦修先生见谅。”院外之人朗声答道。
梦修一家人闻言怔了怔,旋即面面相觑,虽然梦修已决定终身不事占卜,但是遭人解聘终是件不爽之事,更何况老族长郭玲珑此举,大有双方矛盾升级之势。
梦修是家中的顶梁柱,一直以来,全家人都靠其为郭氏一族占卜糊口,现如今,梦修终身不事占卜,全家人生活终将难以为继。
此时因为“天蝉衣”一事,又与郭氏一族交恶,估计到了断粮之日,全家人将是乞讨无门。
一时之间,郭桂花惶惶不安,愁云笼罩。
梦秋却是对郭氏一族腹诽不止,他愤愤不平,欲挥戈上场,踏出一条生路。
惟有梦修淡然处之,他安慰郭桂花道:“勿需担忧,车到山前必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