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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胡乱想着,发觉赵启谟已随着众人步下木梯,赵启谟还回过头,看了李果一眼。
李果急忙跟从,跟至木梯之下,赵启谟驻足,对李果说:“就此留步,它日再叙旧。”
李果惊讶,想这是拒人的话语,一时没有反应。
见李果表情错愕,没有任何回应,赵启谟没再做停留,他徐徐跟上那群像似友人的官员,和他们交谈着什么,一起朝门口走去。
有好一会儿,李果都没回过神来,他直勾勾盯着门口,虽然门口早就没有赵启谟的身影——他们已离开多时。
阿棋找到李果,见他模样怔忡,推了推李果,问他:“见着你故人没?”
李果忘记自己是怎么走回住所,也忘记是怎么和阿棋话别。
适才和赵启谟相遇,仿佛只是场梦,特别不真实。
李果也曾遐想,他和赵启谟相逢时,会有怎样的情景。他想过很多种:两个人并躺在一起,推心置腹,讲述分别后的生活;两人相拥而笑,并肩行走在热闹的街道,把酒言欢如此等等。
没有哪一种,是今夜这样三言两语寒暄,随即抽身离去。仿佛两人相遇只是不得已、逃避不了,出于礼貌才不得不说上两句话。
相比于今日相遇的惊喜,更多的是失落,相比于失落,更多的是懊恼。
李果闷闷不乐躺在床上,手里执着金香囊。虽然已分别三年,但是往昔历历在目,赵启谟赠送他这只香囊时说的话,李果还清晰记得。
赵启谟说:我与你,交换一件信物,即使成年后,相互遗忘,见到信物,总还能忆起当年的情谊。
李果想,启谟果然是遗忘当年的情谊。
李果想,人终究是会变。三年前,赵启谟十四岁,自己十三岁,那时还算孩子,三年后,赵启谟十七岁,自己十六岁,都已长大。
一位官员的儿子,堂堂的皇族,和他这样的市井小儿,怎么可能当朋友嘛。
无论年少时再亲昵,终究是要分道扬镳。
这样想着,李果懊恼的将香囊塞进木箱里。
放下香囊,又想:不对。
又将香囊拿出,握在手心。
回想赵启谟以往的冷热反复,猜想他今日可能是出于顾忌,而不肯和自己有过深交谈。
今天相遇,他分明很开心,眉眼带笑。何况赵启谟还问了自己的落脚处。
那么,他会来城西的珍珠铺找自己吗?
这么想着,李果突然又不沮丧,也不恼火了。
李果翻身起床,前往卖粗食的食店,填饱肚子。先前,李果难过得饭也吃不下。这下,心里欢畅,能吃两碗。
抱着赵启谟会来找自己的想法,李果第二日到珍珠铺,无心干活,一心留心外面的行人,不时朝铺外张望。使得掌柜和老伙计们,都以为他是在等什么贵客。
这日,等到店铺打烊,赵启谟都没有出现。李果不舍得离开,仍在铺外等待。
城西的沧海珠珍珠铺非常有名,赵启谟不可能找不到。
他该不是因为什么事耽误了?
他为什么没在京城,而出现在广州?
他来广州多久了?
如果不是自己正巧去熙乐楼,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着他。
有太多事,想问赵启谟,有太多话想跟他说。
深夜,商肆逐渐关闭,李果走出昏暗的朝天街,望见对街灯火如昼的熙乐楼。他驻足,又在熙乐楼下等待,观察门口出入的客人。
这一天,起先激动兴奋,而后焦虑不安,等到此时则是满满的失落和寂寥。
官署几乎都位于城东,李果去过城东,那里官舍无数。
赵启谟和那些官员们在一起,大概,也是住在城东吧。
那时赵启谟匆忙,竟是没有问他,具体住在哪里。
李果连续两日,心情焦躁,心神不宁,甚至还给客人算错账目,第一次挨了李掌柜一顿训。
阿棋看在眼里,李果这两日的反常,都是从他去熙乐楼后,才发生。
“果子,看你整日朝铺外张望,可是在找寻什么人?”
午后,两人结伴去食店用餐,阿棋问着漫不经心扒饭的李果。
“是我自以为是,以为他会来看我。”
李果闷声低语。
“你说的那位故人长什么模样?我帮你留心。”
阿棋到此时已经相信李果,确实在熙乐楼遇到一位故人,而李果说的“他”,显然指那位故人。
“是位世家子,跟你一样十七岁,个头比你高。他长得很好看,剑眉,眼睛很亮,鼻子英挺,他衣服华贵,穿着不常见的紫袍,说官话,是京城人。”
李果描述赵启谟的样貌和特质。
“果子,这样的人,莫不是你在梦里认识?”
阿棋知道李果是位贫家子,也知道李果是闽地人,不可能认识京城的人,何况还是位世家子。
“便当是我在梦里结识吧。”
李果埋头,将碗中的面条扒完,再不愿有只言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