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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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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琅珏回到客栈,刚经过万俟逸卿的房间,就见门被从里打开了。琅珏和万俟逸卿打了个照面,双方都是一怔。

    最后,万俟逸卿先开了口,“阿珏,你回来啦?我正要去找你呢。”

    “找我?”琅珏不解地眨眨眼,“找我干嘛?”

    万俟逸卿脸色晦暗下去,“你突然被寂宗主掳走,我本来想追上去,却被他的下属们拦住了。我见你这么久不回,怕你……”万俟逸卿顿了顿,关切地看了看他,“寂宗主没有难为你吧?”

    琅珏后知后觉地想起之前所发生的事情,脸色尴尬得恨不得钻到地缝中去。

    “没有!他哪敢啊?”琅珏目光不自在的飘了飘。

    过了一会,见万俟逸卿没有做声,琅珏抬头去望,却见万俟逸卿一脸认真地看着他。

    “怎、怎么了?”

    万俟逸卿似要说什么,最后却叹了口气。“你先进来。”他侧身身,琅珏见状十分配合地进了房间。

    “阿宝呢?”琅珏四下看看,没有见到小厮阿宝,便随口问道。

    “我让他自己在房间待着。”万俟逸卿心不在焉地回道,眉头紧锁着坐了下来。

    琅珏也跟着坐下,随手抓了一个茶杯在手中把玩。

    “说吧,想跟我说什么?”

    万俟逸卿迟疑了一下,终是问道,“你和寂宗主,真的是那样的关系吗?”

    琅珏心里有些不舒服,“你不是知道了吗?”

    万俟逸卿眼睫垂下,低声道,“我只是想听你亲口承认。”

    琅珏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你现在听到了?”

    万俟逸卿不回答。

    “还有事没?没事我回房了。”琅珏说着站起身来。

    万俟逸卿用话语截住他,“能跟我说说,你们两个为什么吵架吗?”

    琅珏心口一阵难受,他慢慢坐下来,沉默了很久。

    “不想说就不要说了罢。”万俟逸卿以为琅珏是在为难。

    “我们两个很久以前就认识了,从认识起,几乎就没有分开过。”琅珏视线垂至桌面,用很平静地语调淡淡叙述着。

    “我们一起拜师、一起习武、一起下山、一起游历江湖,我跟着他参加武林大会,看着他替父替母报仇,我以为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但是现在我才知道,一直以来都是我自作多情了。”琅珏的眸子里浸出淡淡的伤感,不似平日的纯澈。

    “可我看来,他好像挺在乎你的。”不知为什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万俟逸卿心口有些堵。

    琅珏轻笑着摇摇头,“他现在怎么付出,恐怕也抵不上我当初对他的十之二一。有的时候,感情可以不计较回报,但是绝对不能被糟蹋。”

    万俟逸卿有些明白了。他问,“那你真的不准备原谅他了?”

    琅珏没有做声。

    万俟逸卿放在桌上的手指慢慢攥拢,那一刻他莫名地有些焦躁。

    似是经过了艰难的挣扎,琅珏才抬眼坚定道,“我不会原谅他,这件事情我记他一辈子!”

    听到前半句,万俟逸卿莫名地松了口气。可当听到后半句,他的心又彻底沉了下去。

    “一辈子……”万俟逸卿低低地重复了一遍,唇边泛出一丝苦笑。

    他究竟在期待什么?

    “接下来,你还要跟我去京城吗?”万俟逸卿温润的双眼看向琅珏。

    琅珏被他问得一怔,下意识地就答应了。“当然!”

    说完之后自己又在心里合计了一下,没觉出有什么不妥,这才放下心来。

    “在我找到想去的地方之前,先跟着你好吗?”

    万俟逸卿温和地笑笑,“求之不得。”

    上午因为寂琉轩的出现,耽误了他们很多时间,原计划他们是准备一大早就退房的。不过两个人都不急着赶路,所以现在开始收拾行李也没有多匆忙。

    阿宝早就按吩咐买好了马匹,在客栈后面的马厩里拴着。

    琅珏见他一直低垂着头,刻意回避和自己眼神的对视,就觉得万俟逸卿的淡定真是万分难得!毕竟对方被自己强吻了,不仅没有表现出丝毫介意,连提都不曾提起,好像这正是一件最正常不过的事!

    如此胸襟气度,令琅珏佩服!

    ……也有些郁闷!

    他说那话,虽是赌气的成分居多,但说出口的那一刻心思还是活络了一瞬的。毕竟万俟逸卿喜欢自己,他是知道的。

    可没想到,这个呆子倒一点趁人之危的心思都没有,将君子风度演绎得淋漓尽致。

    也不知是他真的呆,还是自己在其心中的好感度刷负了。

    万俟逸卿并不知道琅珏心里的小九九,他见所有人上了马,便习惯性地下发了一声号令:“出发!”

    三匹棕红色的马纷纷嘶鸣了一声,在鞭笞下扬起蹄子开始撒欢地跑。

    至于寂琉轩……没人提起他,不过也不需要多说,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一定会尾随其后的。

    就这样,琅珏跟着“野男人”一路“私奔”,寂琉轩带着人马一路追。

    旁人不明真相自然不会多议论什么,但是这队人马中,除了琅珏和寂琉轩本人,其他被迫参与其中的人其实都尴尬得很。尤其是万俟逸卿!

    琅珏是没有对寂琉轩说过什么叫他滚的废话了,可他把战斗升了一个级数。只要寂琉轩出现,琅珏就会刻意无视他,和一边的万俟逸卿聊得欢快。

    琅珏其实也不想使这么低级的招数,可是他和寂琉轩的战斗值实在相去甚远。万俟逸卿虽不上道,总比没有的好。招数低级也架不住好使啊!看寂琉轩那阴沉的脸色就知道了!

    这可把那些做下属的给愁坏了!一个个暗自在心中叫苦不迭。

    在这场滑稽的闹剧下,寂琉轩的记忆却在逐渐恢复当中。

    马车内,寂琉轩掀起车帘,眸光悠远地看着某个方向。左护法徐静骑在马上踱过来瞧见了,好奇地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两个童子背着竹筐有说有笑地从路旁经过,看样子刚从山上下来。

    徐静不解地看向寂琉轩,心中暗自嘀咕宗主这是在看什么呢?

    寂琉轩放下车帘,背靠在车厢里,闭上眼沉沉地吐了口气。

    思绪渐渐被拉远,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

    “琉轩,你看我挖到了什么?何首乌耶!哇~可以换不少钱了吧?正好跟师傅说一声,叫他给你买只鸡补补身体。”

    “我不想吃鸡!倒是你,有那闲钱还不如给自己买套新衣服去。身上那是什么啊?补得难看死了!”

    “……混蛋,你要是切磋的时候稍微让着我点儿,我至于摔出这么多洞吗?”

    “自己学艺不精,还有脸怪我?”

    “你……哼!今晚没鸡吃了,钱我全部独吞,一个铜板也不分给你!”

    “随便!”

    寂琉轩重新睁开眼睛,脑中的情景顿时烟消云散。他扶着额,突然有种讽笑出声的冲动。

    那个时候的自己还真是不知好歹,琅珏念叨他,他只觉得烦,琅珏对他好,他只觉得假。

    自认为自己并不需要他人多余的关心,甚至有一段时间看到琅珏向他走过来他就想逃开。

    若早知会有今日求着琅珏回心转意的一天,当初的自己又怎敢那般随意轻贱对方的一片赤诚之心?

    只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物事人已非。他回头了,琅珏却并不一定肯回头。

    没有谁会永远站在原地等着他!即使当初琅珏愿意,那点决心也早被他耗尽了。

    不是他没有恒心,遇到这点挫折就坚持不下去了。而是当他想起自己当初对琅珏抱的何种态度之后,自己都觉得自己不是东西,心里为记忆中那个一直没变过的小琅珏感到心疼。

    如果对象不是他,他真的很想问一句,这么个混蛋玩意儿怎么值得你对他那么好的?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对自己最好的那个人就在身边,自己却从来不珍惜?

    寂琉轩想到眼睛都痛了。

    他近来越来越觉得无法承受那些逐渐复苏的记忆。

    就像被完整地剪辑了下来,又在他的大脑重新播放。无数可能他从前根本不曾注意、或早已忘记的细节一帧一帧在脑海闪过,满满的全是琅珏对他无处不在的关心。

    寂琉轩抱着头,眼泪很想要滴下来。

    “你的衣服破了,脱下来我给你补补吧!”

    “……”

    “怎么了?”

    “你补的衣服,还能穿吗?”

    “哼!小瞧我!你看……我这里不就补得挺好的吗?”

    “你这件衣服也就这一个地方补得还过得去,有什么好得意的?”

    “嘿嘿,这就叫进步啊!我特意先在自己身上做实验,把技术提高了才敢给你补的!”

    “……你不如嫁人去吧,别习武了。”

    “……”

    “天竺峰真漂亮。”

    “是啊,就算让我一辈子待在这,我也愿意。”

    “如果叫你离开这里,你愿意吗?”

    “那要看情况咯,反正你去哪我就去哪。”

    “为什么要跟着我?”

    “你猜!”

    “不猜。”

    “你猜一下会死啊?”

    “不猜。”

    “跟你这种无趣的人简直没办法愉快地沟通下去!”

    “那就闭嘴,看月亮吧。”

    “……”

    “寂琉轩!你个倒霉孩子!老子早晚要实实地揍你一顿!”

    “你来!”

    “你等着!”

    “你现在来!”

    “怕你啊?你给我等着!”

    “你来啊!”

    “为什么要我过去?你不会过来吗?怕了吧胆小鬼!”

    “你真的要我过去?”

    “是啊!没听到爷爷叫你过来啊!”

    “那我过去了?”

    “诶?等、等等!爷爷改变主意了!”

    “我来咯?”

    “啊!!!你刚刚把我打得还不够惨啊?看我现在被师傅挂在树上,你还好意思欺负我?你这个禽兽不如的家伙!”

    “……”

    “白痴。”